“你回来干嘛?”
司玉衡转头也问她:“你爬上去干嘛?”
索黛理直气壮:“我先问你的。”
“晚上不安全, 我等天亮了再走。到你了,你好端端爬上去想干嘛?”司玉衡直视索黛,想从她躲闪的目光中窥得一丝其他意味。
沉默一阵, 索黛手指碰到耳根,像在确定什么,左右摸了一遍, 缓缓开口:“履行圣女职责,检查圣树是不是出问题了。”
司玉衡:“你这话就是在说, 这个国家出问题了,你说话的风格一直没变吗, 连我都知道祸从口出,你倒也不当一回儿事。”
索黛无所谓地抱臂:“这里只有我一个人,除了你没人会告密。”
“我没那闲工夫。”
司玉衡提包一瘸一拐起身,索黛目光跟随她行走的方向:“你这个样子要去哪里?”
司玉衡蹙眉侧目看索黛:“找个地方睡一觉,时间还早,长夜漫漫,我难不成要在这里呆一晚上?水边很冷, 我现在是伤患。”
“这里只有一个地方可以休息。圣女的房间,条件还不错,我允许你进去。”
司玉衡忍俊不禁:“刚才还很嫌弃我。”
索黛不看她,垂眸看圣池里的波澜:“你也算为了救我受伤的, 算我还你人情,我不想欠你的。”
司玉衡不扭捏, 直接走向她:“谢谢收留。”
索黛伸手阻挡司玉衡继续上前, 司玉衡叹气:“我知道了, 保持距离。”
“嗯。”索黛把手放下来,在前面带路。
或许是司玉衡的错觉, 索黛走得非常慢,似乎在照顾司玉衡的伤势,见鬼了,她还能想着别人。
索黛受过专业训练,走起来步步生莲,腰肢柔软如弱柳扶风,一头乌发柔顺地垂在后背上。同样学过礼仪,司玉衡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曲折的道路上点着水晶灯,路上没有一丝活物的影子,索黛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仿佛一个精致的囚徒,独自享受昼夜不断的无边孤寂。
雕花大理石门矗立在眼前,索黛按下开关,石门缓缓升起,映入眼帘的是温暖无窗的房间。房内摆设应有尽有,奢华程度绝对不输皇家专用,四处都是白色和金色,两种颜色交织在一起,织出无数人歆羡的居所,但也掩饰不了本体只是一个洞穴的事实。
昨晚索黛穿的长袍挂在软床旁边,上面两个大黑手印异常违和,司玉衡看着自己的杰作,无疑没有愧疚之心。
索黛玉指朝着巨大的衣柜:“里面有被子,你把它拿出来,然后铺在这里。”
司玉衡看她脚下,位置紧贴着石门,干脆让司玉衡睡到外面算了。
“还有被子呢。”
司玉衡酸溜溜地说完,打开衣柜,款式各异的华服出现在眼前,每一条长裙经过技艺高超的裁缝精心裁剪,力求完美贴合索黛的身材。
视线移到三层衣柜的最下面一层,司玉衡找到索黛说的被子,自然也是纯白颜色的物品,她单手抱出来,随手关上柜门,就势铺在衣柜前,地板干净光亮,月亮型的花纹随处可见,除了有点冰冷,挑不出毛病。
索黛提着裙摆走上来,居高临下看着司玉衡:“我不是说让你睡在那边?”
司玉衡蹲在地上整理被角,觉得还差一张被子,这只够铺不够盖啊。
索黛提上一口气:“我和你说话,你要回答我。”
“我的回答是,我要睡这里。”
索黛:“这么说,你不听我的话?”
司玉衡理智分析:“要是有人进来,我腿脚不方便,被抓到了,只能像你说的一样,刑场相会了。”
“你总是有数不清的借口。”索黛不满。
“并不全是借口。睡着了会有点冷的样子,我可以再拿一条被子出来吗?”
这人的厚脸皮刷新了索黛的认知,索黛不理睬,走了七步左右就上到床上,脱下外衣,背朝里边躺下。
司玉衡自己挑了床被子出来,顺便拿了枕头,侧躺难受,平躺更会影响伤口,她只好趴着睡,这副身体身材绝对不差,司玉衡趴着也不好受,总觉得呼吸困难。
她从隧道里走了三回,身上兜了一些泥粉,要是索黛看见,又要数落她不爱干净。
【给索黛讲一个温暖的故事,好感值+10。】
司玉衡累了一天,落得一身伤,系统发了任务过来,她两眼一闭,管它什么劳什子系统,麻烦麻溜滚开。
昏昏欲睡之际,索黛悠悠开口说:“你睡了吗?”
司玉衡听见了,眼也不睁。
索黛等了几秒,忽然坐起来,从床上探头出来,再问:“你睡着了?”
司玉衡:“睡着了。”
听完这三个字,索黛重重躺了回去,将生气演绎得淋漓尽致。就是因为不知道服软,不会迁就别人,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但比起司玉衡,她无非是幸运一点。
司玉衡久违地睡了一个好觉,伤口再次以惊人的速度愈合了。她精力充沛地把被子叠起来,放到脏衣篮旁边。女仆会在规定的时间过来打扫卫生,以及为圣女送上一日三餐,索黛的日常作息以及饮食都被安排在一张烫金纸上,她只需要当一个听话的人偶就好了。
听起来一点难度都没有。
屋内不见一缕阳光,床上的人睡颜安谧,司玉衡轻手轻脚地离开,怕吵到她休息。
索黛醒得越早,要忍受更多的孤寂白昼时光。
回到城里,房东堵在司玉衡门口,不让她进去。
“交租。”
司玉衡身无长物,放低嗓音:“改天。”
司玉衡往旁边侧身,肥胖的妇人不肯让步,气势汹汹地说:“你知道你已经欠下了两个月的房租吗,如果你没有任何钱,尽快搬走,不要影响我把房子租出去。”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司玉衡神情友善,光是嘴角上扬,眼眸不动而已。
房东叉腰:“是的,我们是。在你搬出去之后,我们依旧可以当朋友,你觉得呢?”
这过得是什么窘迫的生活啊,司玉衡要骂街。
司玉衡:“好吧,看在我们友情的面子上,给我宽限几天。”
房东伸出一根手指,司玉衡见了淡定摇头:“不,三天。”
粗壮的眉毛往上竖起,房东乐滋滋地露出笑容:“我还说要给你一周时间,你比我想象的积极。快进来吧,回家休息一下。”
司玉衡:“……”
她们的友情居然这么值钱。
要在三天内把欠下的房租凑齐,司玉衡走投无路,无奈之下报名参加到矿工行列,在地下不休不眠待了五天,终于把房租准备好了。
她一身灰下去,浑身黑上来。
房东又气冲冲地站在门口拦她,但是这次司玉衡把欠下的房租一起交了,房东还送了她两盒饼干。
司玉衡灰头土脸吃了一盒,洗了三桶冷水,锁骨上都擦红了,才作罢。
洗完澡,趁着时间还早,司玉衡上街买了几颗水果糖,蹭了牛车到圣山脚下。
算起来好几天没过来,山上的花开了,红艳艳一簇簇的,十分好看。
司玉衡小心翼翼地从隧道进去,结果发现出口被堵住,木板把光线也堵上了,为了避免又一次遇见尴尬的事,司玉衡敲了敲木板,半天没人回应,她才用力踹过去,踹飞木板,矫健的身影滑到出口。
索黛双腿交叠坐在石头上,目睹司玉衡钻出来的全过程。
“你在,但是不出声?”司玉衡拍了拍手上的灰。
索黛冷眸如同寒星,盯着她:“你又来干什么。”
司玉衡蹲到圣池边洗手,侧头:“和你说过了,有时间我会过来看你。”
索黛半信半疑:“来看我?”
司玉衡在肩上的单肩包里翻找东西,一边回应:“这里也没其他人了吧。”
索黛双唇微弯,默默压回冷漠的弧度,红唇轻启,语调十分平缓:“为什么这几天没看见你过来?”
终于找到包里的三颗糖,司玉衡攥在手心,递到索黛眼前:“有必须要去完成的事,现在解决了,就抽时间来了。”
索黛垂眸看了眼色泽鲜亮的糖果,随后抬头,把头扬得更高。
“哪家的糖,我不吃来路不明的东西。”
司玉衡手不动:“你家隔壁的糖果屋,这是新出的口味,包装也换掉了,确定不尝一下?”
索黛摊手,司玉衡笑着把糖一颗颗放进她手心。
索黛慢慢剥着糖果纸,漂亮的手指捏着糖果放进口中,还是能尝出熟悉的味道。
甜味在舌尖蔓延,舌尖把空心球形脆糖抵到右边腮帮子。
索黛问:“你买的?”
司玉衡知道她问的是钱哪来的,但看她一脸纯真地看过来,难免想逗她。
“不然呢。不问自取的东西我只拿过你身上的。”
索黛咬碎糖果,长腿变换位置,慢慢站了起来:“圣果长出来了,你是第二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司玉衡还没问圣果的事,她这次倒非常主动。
“那带我去看看吧。”
“跟上来。”
司玉衡故意拉开距离,确保不会再被索黛嫌东嫌西。
索黛还以为她没跟上来,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司玉衡抬眸对上她目光。
“你怎么走这么慢,伤没好?”
司玉衡倒吸一口凉气:“怎么说呢,似乎是好太快了。”
索黛眉心轻蹙:“你在说什么,听也听不懂。”
司玉衡脑袋里隐约记起来系统说的任务:“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主要是我找不到人说,你听我说说话。”
“说吧,是你叫我听的。”这招索黛很受用,接着往前面走。
“故事要从两只猫说起,一只黑猫和一只白猫生活在森林里……”
索黛回头打断她:“你必须要说的故事就是这种枕边童话?”
司玉衡轻咳一声,叹息:“其实两个主人公是人,不过或许用猫的视角来形容这个故事会不一样。”
索黛听完跟没听一样:“所以猫为什么是住在森林的?”
“听故事能不能总是打断别人说话,气氛都没起来就结束了。”
司玉衡语气不悦。
索黛面如冰霜:“然后呢,它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司玉衡沉下气来,语速很快:“有一天黑猫给白猫带了糖果,和白猫保证,它以后最多每隔三天就来找白猫玩耍,然后它们就成为很要好的朋友了。”
生怕说慢了会把自己尬死。
索黛却认真起来了,面无表情地问:“所以黑猫做到承诺了吗?”
司玉衡语气坚定:“当然。”
索黛:“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它。”
司玉衡:“她会做到的。”
闻言,索黛转过了身。
【恭喜完成任务,好感值+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