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惹公主生气了, 说来听听。”司玉衡道。
水弋乖巧地靠在司玉衡的身上:“父王嫌我不会办事,让二姐接替我的位置,不止将军这边, 还有其他事宜。”
司玉衡不是外人,了解她的手段,于是道:“父女算盘打的多响, 还不是算不过你。公主最会说好话,办事也讲分寸, 此刻藏巧于拙,背地里正得意着。”
水弋没有反驳。
“但是你不要我二姐, 我明面暗地里都没输。”
司玉衡再一次挑明:“别疑神疑鬼,我没那么多精力,有这等野心的也只有你一个人,别人过来就是当你父王的傀儡,想想就无趣。”
二人从一棵树下路过,张牙舞爪的细枝勾到了水弋的黛发,她不吭声, 反手把高枝折了,扔在身后。
闲话说完,水弋双眸锐利:“方才我说要告诉将军一个大秘密。”
司玉衡:“说吧,多大的秘密让你这么神神秘秘。”
水弋侧脸紧紧贴着司玉衡的耳朵:“我叔父那边有异动, 暗线来报,他不日会起兵, 逼我父王让位。”
眸子怔住片刻, 司玉衡似笑非笑地道:“他心急什么, 我还在这里,想想也知道我不会袖手旁观。”也仅仅是常人的猜测而已。
水弋:“因为有人挖到了他深藏的根基, 他狗急跳墙了。”
一丝喜悦攀上心头,司玉衡眉宇放松:“你动静竟然小到这个地步,他怎么也怀疑不到你身上。”
“我动静再大一点,他顺蔓摸瓜也能知道是我,目前为止,他都认为是我父王在暗中对付他。”
“想来也是,世间没几个人会觉得你是幕后黑手。”
水弋右手臂慢慢往上,轻触司玉衡脖颈上的肌肤:“我要将军带兵设伏,让他措手不及,最关键的一点,我要将军以我的名义,保护我父王。”
分享秘密是假,有求于人是真。
面对别人家事,司玉衡表面还是怕麻烦:“我一点好处都捞不到,我不去。”
水弋指腹缓缓移动,摸到跳动的地方,有意放柔嗓音:“将军帮帮我,我与邻国皇室交好,将军一直以来不是谈不下合心的岁贡,我可以去谈,保准让将军满意。”
司玉衡嗤笑:“这个还不简单,既然费口舌无用,那就出征,不用半年就行了。”
然而水弋却抓到微妙的重点,关切地问:“如此说来,将军要离开骁国了。”
司玉衡迟早要走,根本不在乎这等事,心中想听听水弋的答案,真的假的都无所谓。
“对付这种小国,随时可起身。”
说完,猝不及防被勒住脖子,水弋力气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不行,你要留下来,将军答应我的事还没有办到。”
司玉衡停下脚步,站在风口,头发都被吹凌乱了:“我留下来多少无趣,公主一面说着要听我的话,其实从头到尾都在撒谎,没一句是真话。”
水弋低声细语:“我尽我最大努力做了,将军还是不高兴,将军脾气好怪。”
恶人先告状,还理直气壮。
她若是尽力了,要是一开始就不收敛,岂不是要反天。
气温骤降,岚风卷着浓浓的潮湿,出来散步的目的达到,司玉衡也不去和她纠结骗没骗人的事,她总有一套说辞,随时对付。
司玉衡:“回去了?”
水弋倒不乐意:“再多走会儿。”
说不出来的也是她,不回去的也是她,玲珑少女心最善变。
司玉衡自顾自道:“好,那回去了。”
水弋吃了个哑巴亏,真切地体会到言出必反的感觉,难以言喻的憋屈窝在心里,无处发泄。
她们时而会忘记纠缠在一起的缘由,有几个瞬间会不由自主忘记王位和权杖的交易,在朝夕相处之中,好感值零星往上涨,不知不觉到了六十。
换而言之,司玉衡接到了特别任务。
任务如下:
【去矿洞找寻能量石,限时一个时辰。请尽快完成任务。】
头一回接到与能量石直接相关的任务,尽管是黑夜,司玉衡点了二十多个亲兵,按着系统的指引,连夜赶向矿洞。
她刚离开不久,水弋到访军营,几个眼熟的人见她,还和她寒暄。
水弋没在主帐看见司玉衡,叫住阿蒙:“将军今日应在营地,怎么四处找不到她。”
阿蒙摸摸鼻尖:“不太清楚,兴许是出去了吧。”
水弋扑了个空,垂下眼眸,又慢慢抬起:“阿蒙可知她去了哪里?”
阿蒙挠脑袋:“将军没和我说啊,不过刚才有一队人出营,走得很急,往……往矿洞的方向去了。”
闻言,水弋眼皮子猛地一跳,整颗心恍若坠入冰湖里。
“阿蒙能借我一匹马吗?”
阿蒙连连摆手:“这个我做不了主。”
“公主要马匹是要去何处,是否需要派人护送?”
一道低沉的男音闯进来,水弋的视线越过阿蒙,看到了赵生汉跨步走到这里。
“多谢赵将军好意,我一人便可,赵将军借我一匹马吧,一定原物归回。”水弋嘴边噙着笑,眼里似要结出冰渣子。
赵生汉终于松口,找了匹矫健的马过来。
水弋再次道谢,灵巧地上马,风一样疾驰出去。
阿蒙看愣了,感叹道:“赵将军,你看看十三公主对我们将军真是用情至深,将军只是出去片刻,她便不放心要跟上去看。”
赵生汉一巴掌拍在阿蒙的脑袋上,打得他眼冒金花。
“慎言,将军听见这话,绝对不让你好过。”
阿蒙朝他吐舌头:“那可说不定,她们整日黏在一起,将军显然对十三公主另眼相待,万一听完一高兴,赏我点好东西。”
“可是公主刚才神情不对劲,完全没有担心的样子,或许演给我们将军看,好谋个一席之地,如此想来,我们将军也太可怜了。”
于是,刚说完又被打了。
他们猜测的同一时刻,司玉衡吹亮火折子,只身进入矿洞。
据系统描述,能量石在别人眼里只是一块普通的黑金石,只有司玉衡才能看见上面与众不同的蓝光。
司玉衡不想吐槽这废话一般的描述,别人要能看见蓝光,只能说系统彻底废了,连世界秩序都控制不了。
手上微弱的光摇摇晃晃,随时要熄灭,司玉衡耳力灵敏,听到洞里有成群结队的虫子窸窸窣窣地从她身边爬过。
白天有人在这边做工,脚下的路平坦好走,还剩下一刻钟多一些的时间,司玉衡担心来不及,在空旷的洞穴里小跑起来。
偌大的山洞里回旋着她的脚步声,司玉衡将警惕拉到最高点,右手始终扶在剑柄上。
照着系统指引的路线,司玉衡很快找到了那块不起眼的黑金石,拿到手里和拇指差不多一般大,上面裹着一圈又一圈蓝色流光,小不伶仃一点,竟有五点能量值在其中,够司玉衡跑个世界了。
司玉衡让系统把能量取走,随手把无用的石头丢了。
她返回时心情雀跃,并不着急往回赶,举着火折子漫步似的,朝向洞口走了一段距离,司玉衡路过一串脚印,都走过去了,又退回来。
外面的几个人担忧她的安危,拔高嗓音往里面喊:“将军。”
“将军。”
“将军。”
声音像被灌进来,被关起来出不去了。
司玉衡深入思索,无视洞内杂音。
她站在的地方是分叉口,那串脚印很不对劲,重重踩下去往回走,而且都是骁国人的脚印。
从主道出来的车轱辘印子也跟着这些脚印转向里边这条道,推了东西,为何不往外,反而要往回走?
司玉衡难免多了个心眼,启唇要叫外面的人进来,身后传来异动,司玉衡下意识拔剑去挡。
“铮——”
火折子被抛高,落地之前照亮了突然出手那人的脸。
夜夜在枕边说着甜言蜜语的人司玉衡看见她手的那刻,已经把人认出来了。
水弋手里握着短剑,没有就此作罢的意思。
司玉衡是什么人,孤身一人挡过一支骑兵,她剑法如同刀法,又快又重,辗转几次把水弋逼退进分道里。
司玉衡挥剑毫无章法地砍了几下,水弋明显招架不住,脊背上出了细汗,额头发麻。
“将军,是我。”
她敢在背后出手就应该想到这个结果,司玉衡闷声不说话,挑飞了水弋手中细剑,剑尖对着水弋的喉咙。
“公主好身手,日子一长我就忘了,那晚我亲眼见过你杀了骁国的人。”
水弋呼吸不稳,喘不上气,不避开近在咫尺的锋利:“我只听过将军的英姿,没见过将军酣畅淋漓的模样,想试试将军。”
司玉衡评价:“不自量力。”
“是我高估我自己了。”
司玉衡收剑,利落划出一道寒光。
水弋紧绷的肩膀放下去,抬步走过来,谁知她身后是一个坍塌的巨坑,她脚下一动,支撑不住的边缘立刻塌落,水弋被一股力拉着往下坠。
司玉衡见状,飞扑过去,堪堪拽住水弋的手腕,终于拉住人。
身边的泥土还在往下落,水弋往下看,黑黝黝的,仿佛是无尽的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