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声音带着疲惫,从听筒里传出来。
“今晚得加会儿班,你早点休息。阿姨给我发消息,说冰箱里还有包的水饺。外卖重油盐还不干净,她说你刚犯了胃病,不能吃这些。想吃水饺吗?不想吃的话,我让人再给你送别的。”
林夜其实是在没话找话。
他跟江逢讲“晚上再说”后,江逢就没理他。
今天的工作好多,他好想江逢。
说完打了一个小时的草稿才编出的说辞后,林夜一时找不到话题,两人之间安静了一会儿。
隔着一条无形的电话线,林夜能听见江逢清晰的呼吸声。
江逢叫他,“林夜。”
“我在。”
江逢又叫了他一声,声音跟没断奶的小猫一样,软绵绵的,“林夜。”
林夜笑,“怎么只叫人,不说话?”
“因为我想叫叫你。”
皮肤上传来的疼痛太甚,江逢没忍住泄露出一声闷哼。
“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林夜声音焦急。
“江逢,说话。”
江逢仿佛能看见林夜皱着眉,一脸担心的样子。
怎么了啊?
他好像犯病了,好疼。
到了冬天,玄关的地毯该换成厚一些的了,不然躺着还是会冷。
客厅的灯好刺眼,如果能换成温和的光就好了。
……
江逢有好多话想说。
他在脑海中对这些话挑挑拣拣,想找出最重要的一句。
最后发现,什么都是借口,他想说的很简单,就几个字。
他说:“林夜,我想见你。”
辰空。
周南手里拿着刚整理好的会议资料,抬起手正欲推开总裁办公室沉重的大门。
他还没碰到门把手,大门就主动开了。
周南忙把会议资料递上去,“林总,这是我们整理好的内容。另外,吴总已经到了,五分钟后,我们就可以开始会议了。”
林夜没接资料,连眼神都没分给周南一个。
他的手臂挂着脱下来的西装外套,步履匆匆。
只留给周南两个字,“推了。”
周南恍恍惚惚,半晌,对着空气说:“好的,林总。”
最近,林总工作的态度仿佛回到了在京城总部的时候。天塌下来都没有工作重要,连江少爷都得往后排排。
周南一度以为是两人的感情出现了什么问题,担忧了老半天。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挺好。
周南胳膊肘夹住资料,给项目部拨了个内部通讯,让他们处理好后续问题。
至于他嘛……
作为林总的直属下属,上司都下班了,他也可以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周南万分感慨,还是恋爱脑好啊,工作脑的强度实在太大了。
·
南城某条主干道上,高调的白色卡宴平稳穿行在车流中。
林夜脸色很差,忍住想把油门踩到底的冲动。
电话被江逢挂了,他再打过去就是无人接听。
江逢的声音很奇怪,像是皮肤饥渴症又犯了,但又不止于此。
车祸后,江逢和父母时不时就要在他面前强调交通安全的重要性,听得他耳朵都长茧了。
事实证明,语言的力量是强大的。林夜心里再急也记得江逢的话,江逢说,他再也经受不住意外了。
每天下班回家都只需要二十分钟的路程,林夜觉得自己好像用了两个小时。
他把车停在楼下,没顾得上锁车门。
林夜一秒钟也不想再多浪费。
他跑过前院,跑上二楼,用力推开卧室的门。
江逢就坐在床上。
房间只开了一盏床头灯。
江逢还穿着他的高领毛衣,没盖被子,整个人缩成一团,将头埋在膝盖上,听见声响,才把脑袋转了过来。
林夜喘着气,半跪在江逢身侧,把他冰冷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右手顺着江逢的脊背从上往下轻抚着,柔声安抚:“别怕,我回来了。”
“我在这儿呢,没事了。”
江逢贪婪吸取着林夜身上的热量,双手用力攥紧他的衣角,哑着声音开口:“林夜,我好想你。”
心跳因为江逢的一句“想你”再次没骨气地加快。
林夜喉结滚动,几乎压不住心里那句,我也想你。
算了。
江逢的情况多半是病迷糊了,还是不跟生病的小孩子说这些了。
“这么粘人啊。”林夜拍拍他的脑袋,开玩笑道,“那我以后都把你装在口袋里,然后带着你去上班好不好?”
江逢轻声说:“好啊。”
“那我得让设计师做个什么颜色的口袋?”林夜逗小孩,问,“我们家江逢喜欢什么颜色?蓝色,紫色,还是粉色?”
“都不喜欢。”攥着衣角的手转而环住男人强劲有力的腰,江逢听着林夜的心跳,一字一句,郑重地说,“林夜,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太过清醒,跟黏黏糊糊叫哥哥时判若两人。
林夜迟钝地意识到,江逢的神志依旧清醒。江逢只是单纯想告诉他,他想他了,他喜欢他。
不对劲的感觉占了上风,林夜顾不得高兴,他抓住江逢的肩膀,把江逢从怀里剥离出来,看着江逢红肿的眼眶,喉咙一紧,怕吓着江逢,尽量平和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江逢摇摇头,抬起手,食指滑过林夜眉毛,眼角,鼻尖,最后落在唇角。
“林夜,你好好看。”他说,“林夜,我们做吧。”
他的话如同一声惊雷,炸开在林夜耳边。
林夜喉结滚动,问他,“江逢,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逢弯起眼睛,露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说:“我知道。”
他撩起衣袖,白皙的胳膊上明晃晃戳着一个新鲜的针孔。
江逢很平静地告诉他,“药我吃了,针我也打了。你的情绪暂时不会影响到我,我也不会犯病。”再次说:“林夜,我们做吧。”
林夜抓住他的手臂,拇指挨着针孔,看起来像是想把针孔擦掉。他咬牙,沉声道:“你这是在胡闹,江逢。”
江逢半捧着他的脸,近乎单纯地问:“你生气了吗,林夜?”
“我不该生气?”林夜冷冷反问,“江逢,你是不知道遵医嘱是什么意思吗?”
“可是就这一次。”江逢凑上去,吻了吻林夜的喉结,又问,“做吗?”
柔软的舌尖舔舐过喉结顶部。
江逢说:“林夜,我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