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抛弃的信徒仿若世界崩塌那般大受打击, 石冢弘明喃喃自语着:“不可能……大人是不会抛弃我的……我为大人做了那么多大人怎么可能会抛弃我呢?不可能的!!”
最后这句话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吼出来的。
但是他的崩溃显然无法动摇要丢弃他的人,羂索的声音冷漠地像是宣告:“这是你最后发挥余热的机会。”
毕竟为他而死,怎么能算是抛弃呢?
羂索的未尽之意毫无保留地传达给了石冢弘明, 他再也没有自欺欺人的可能,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奈奈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幅场面,几乎都要为羂索的精湛演出鼓掌叫好了,尤其是他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真的很冷漠很无情,她看得很开心差点没有忍住笑出声来。
这毫不掩饰的看戏态度惹得羂索忍不住看她:“奈奈小姐, 这么严肃的时刻, 你还表现得这么开心是不是有点不礼貌了?”
被全然信任侍奉多年的主人毫不留情地抛弃,被抛弃的家伙完全地相信着维护着主人却被主人亲自打脸,从最初的不敢置信演变到最后心如死灰。
这种剧情桥段不说虐心但也好歹也令人唏嘘吧?结果她看得比谁都开心,恍惚间羂索都要以为自己是在演猴戏给她逗趣了。
嗯……可能在她看来也的确如此吧。
“啊,是这样啊。”完全破坏了现场沉重气氛的奈奈看着这幅场面,漫不经心地说,“原来你是想看我被这幅场面触动的样子啊。”
可惜奈奈并不会因为这种被信任之人背叛的戏码而动摇, 羂索如果想看到她因这幅场景联想到自己的未来而黯然神伤的样子的话……
“那我估计这有点困难。”奈奈如是说道。
她甚至光看戏还不够,还打算落井下石, 再给石冢弘明添一把火。
“他想让你背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你倒不如好好想想你是怎么落到如今这种局面的。”奈奈这种时候倒是显出了几分认真的样子,当然这究竟是苦口婆心还是口腹蜜剑那就自由心证了。
此时奈奈放在桌上的手包震动了一下,是装在里面的手机收到了新简讯的提醒, 奈奈只是余光扫了一眼就继续对石冢弘明说道:
“你最初跟迹部财团竞争那个项目的时候,是谁在诱导你使用咒灵的?”
是大人……
“给你混淆精神的药剂,暗示你可以给宴会上的人下药的又是谁?”
是大人。
“没有打算告诉你诅咒师为什么不接你的任务, 甚至还给你推荐这些垃圾诅咒师的又是谁?”
还是大人。
在刻意引导下,那些被石冢弘明遗忘的细节拼凑成了完整的脉络。
是啊, 他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跟迹部家争夺这个项目,也没有打算杀掉迹部景吾的,诅咒师的事情也是,如果换做以前他疑心病那么重,联络不上熟悉的诅咒师肯定会推后计划……
可是为什么后来他就是这样义无反顾地执行了呢?
因为他认为大人的计划是完美无缺的。
奈奈撑着下巴观察石冢弘明的反应,直到他脸色不断变换显然把话给听进去了,才略微满意的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
“相信不值得信任的人,可是会不幸的哦。”
这话听得羂索苦恼地挠了挠脸:“奈奈小姐,当着我的面就开始挑拨也太过分了吧。”
“你都当用这么多咒灵来招待我了,还不许我给自己找点乐子吗?”奈奈扭头看向羂索,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分明这样才更有趣一点嘛。”
听话的恶犬反咬主人一口这种剧情才更令人期待好吗?更别说那是那个倒霉主人是羂索了。
“而且你就不好奇他会做什么选择吗?像石冢弘明这样的人,真的会愿意抛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地为了一个坑过自己的人去承担制裁?”
随着奈奈的话,石冢弘明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睛像被火焰点燃那样一点点亮了起来,他被那话里的暗示煽动了。
是啊,凭什么呢?就算他的确劣迹斑斑。做了很多法理之外的事,可凭什么对方就能端坐高台不染尘埃呢?
石冢弘明也不是那种会自己吞下苦果的人,如果自己要完蛋了他肯定会把其他人都一起拖下水。
哪怕那个人是大人也一样。
石冢弘明的眼神变化是那么明显,羂索怎么可能会看不到。
不过几句话就让石冢产生了多余的想法,果然在挑拨人心这方面她的确很出色。怪不得如今连近谷智也都被她轻易说服站到了她的那边,甚至都要主动恢复人造咒灵实验了。
不过感慨归感慨,在掌握主动权这方面羂索也是不会轻易松手的。
于是他说:“石冢当然会独自承担起一切,毕竟做错事承担后果天经地义,他还得给远在国外的良佑做榜样呢。”
这话表面上是在回答奈奈的问题,实际上却是在警告石冢弘明。
听到孙子良佑的名字,石冢弘明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他一直以为自己将那孩子的存在藏得很好。
石冢弘明早年丧妻,唯一的儿子也在数年前与儿媳妇在一场车祸中意外身亡,从那以后在外界看来石冢弘明就再无其他直系亲属了。
但那其实都是假象,石冢弘明还有一个年纪尚小孙子,只不过为了保护那孩子的安全,石冢弘明早早就把他送到了国外,算算时间那孩子现在正是上小学的年纪。
现在羂索特意提起,是何居心已经昭然若揭。
石冢弘明这些年里虽然因为财富和实力暴涨变得膨胀,把早年间小心谨慎的优良品格彻底丢弃,但到底没有蠢笨到连威胁都听不懂的地步。
他眼里刚刚燃起的复仇火焰霎那间就熄灭了,为了唯一的家人,他屈服着低下了头,肩膀也彻底垮了下来,近乎恭顺地跪趴在地上,不再挣扎而是坦然接受了自己已经被安排好的未来:“一切都听大人的安排。”
“啧。”挑拨失败的奈奈嫌弃到,“真无趣。”
“下次再为奈奈小姐安排另外的好戏吧。”羂索双手交叠着,将手肘撑在桌上,话锋一转道:“不过奈奈小姐有一点还挺令我惊讶的,你似乎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冷漠一点。”
或者说是更沉得住气一点?
对自己的实力和掌控力有着绝对的自信,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在她的预设之中,所以永远都是这副游刃有余处变不惊的样子,寻常的试探与挑衅根本触碰不到她的内核。
于是羂索直接进入正题:
“现在狱门疆已经在奈奈小姐手里了,如果奈奈小姐有需要的话,封印五条悟也是轻而易举吧。反正他们对你毫无戒备之心,说不定就算你当着五条悟的面拿出咒具,他也只会当做是你的玩闹。”
这可是个危险话题,几乎是在红线上蹦迪。
奈奈眸光微冷,一语道破了羂索的真实意图:“要试探就不要拐弯抹角了,我就喜欢把不安定的东西掌控在自己手里,无论是狱门疆,还是……”
她意有所指看向羂索,直把他盯得脸色微变才轻笑一声:“你要实在不信那也无所谓,你自己去满世界找吧,找得到算我输。”
羂索已经找狱门疆很久了,可偏偏整个霓虹都被他翻遍也没找到一丝踪迹,国外也有人在盯着这件事,却没想到反倒是宇智波奈奈先宣告她拿到了狱门疆。
羂索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计划的,也不知道狱门疆是不是真的被找到了,但他从对方的举动中嗅到了另一个信号。
“我当然相信奈奈小姐了。”羂索如此说道。
他已经确信宇智波奈奈并不是会无的放矢的人,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件事要确认了。
这时奈奈放在桌上的手包又传出了长时间的震动,那是有人正在锲而不舍地给她打电话。
羂索瞥了一眼说:“先不说这个了,倒是奈奈小姐不打算接电话吗?是奈奈小姐的后辈们吧,我这次设下的帐可没有屏蔽通讯信号哦。”
但奈奈却一直等到手机回归平静都没有要动一下的意思。
“接起电话然后让他们踏入咒灵的陷阱吗?不好意思啊,我虽然在结界术上修行不精,但把人从帐里踢出去禁止再进入还是能够做到的。”
这种程度的结界术还能算修行不精吗?
羂索眉梢微动,但也没有过多纠结,因为他得到了最后那件事的答案。
从嗅到那个信号开始,他就一直在观察着宇智波奈奈,猜测着期待着她的下一步行动乐此不疲。
一直到现在。
“原来这就是奈奈小姐的选择吗?”羂索唇边的笑意加深,故意喟叹道,“稍微有点意外呢,看来得为奈奈小姐准备了一份大礼了。”
这假模假样的架势就看得人很不顺眼。
奈奈:“大礼?那我可真是谢谢你。而且我怎么选关你什么事,你废话真多。”
谈话进行到这里,已经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的了,该知道的他们两人都知道了,该试探的也已经试探完了,而石冢弘明的事情也已经尘埃落定,所以接下来羂索说的每一句话对奈奈来说都是没有价值的废话。
耐心已经几近为零的奈奈眼里猩红翻涌,属于写轮眼的天照之焰精准缠绕上这里残留的每一只咒灵,在咒灵痛苦尖锐的叫声中,象征死亡的火焰越燃越烈,直到将一切烧成灰烬才善罢甘休。
连趴在地上的石冢弘明都止不住瑟缩,更别说能看见用余光瞥见咒灵惨状的两个诅咒师了,连重面春太甚至都不敢再腹诽。
唯有中心位的羂索佁然不动。
奈奈猩红的眼眸沉沉,看不见一丝情绪:“最后再给你一个忠告。”
“别来妨碍我。”
这是对他的警告,羂索很清楚。
所以当宇智波奈奈随意地拿起桌上的手包,带上角落里那两个诅咒师准备离开的时候,羂索并没有阻止她。
倒是原本已经走到楼梯口的奈奈突然想起什么了似的,猛然回头来:“啊对了,之前我两个后辈当服务员的工资是日结来着,虽然你是他们的假主管,但是工资还是记得打到他们卡上。”
还以为是什么重要宣告的羂索:……
因为奈奈停下来太突然,不小心跟另外一个诅咒师撞到一起的重面春太:……
心如死灰奔赴自己结局的石冢弘明:……
他们几乎同时陷入了沉默,脑子里默契地冒出了同样的想法——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关注你后辈的工资???
奈奈挑了挑眉:“为什么都这副表情,按时发工资就很重要,等等……你该不会是想赖账让我的后辈干白工吧?”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了起来:“我劝你最好不要。”
明明就连刚才跟羂索互相试探的时候,都没能让她露出这样明显的威胁神情。
羂索顿了好一会儿才真心实意地感叹道:“……奈奈小姐跟我想象中的要有趣多了。”
好像什么都在意,又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看上去似乎很多情,但又好像比谁都无情,完全无法预判她在关键节点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这可真是……
太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