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灯在通电后亮起,有些刺眼的光芒自天花板洒落,照亮了客厅的中央。

  桌上的摆饰落了些尘灰,沙发上的毯子被风吹起了一角,堆放在架子上的跑鞋掉落了一只,让这房间显得凌乱之余又多了些烟火气。

  “哇,这里就是现世了吗!”身旁的狐狸少年两眼放光,他来不及脱下装着一堆杂物的行囊,只兴奋地小跑上了你家的阳台。

  当得知第二个世界的存在时,这位充满好奇心的学者真的很难抵御自己脑内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

  提纳里设想过很多关于现世的东西,但当他真的来到这边的世界后,那种幻想而成的设定被现实推翻,又重新在他的虹膜上构筑成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这种感觉真的无比奇妙与让他惊叹。

  高楼大厦屹立于河流两岸,密密麻麻的居民楼被错落建造在大街的四周,有他从未见过的交通工具在马路上行驶而过,夜幕下的霓虹灯闪烁成一片,让提纳里几乎看失了神。

  你就坐在自家的沙发上,默默望着小少年的尾巴不断摇晃,那毛茸茸的样子就像团棉花糖,光是看着都叫人心生欢喜。

  终于,提纳里的尾巴停止了晃动,似乎是欣赏够了这对他来说完全新奇的世界,转而将炯炯的目光落在了你的身上。

  “感谢你,感谢赛诺,感谢须弥,还要感谢小草神大人,是大家的支持才有了今天我的幸运。”提纳里满脸的感激。

  你:“……你确定你是第一次来现世?”

  这台词你也只在电视台的颁奖典礼上听过。

  提纳里替了赛诺的位置来到现世,那张本来属于赛诺的沙发就不得不易主了。

  兴许是和赛诺在一起住得久了,你总有种他在你家里留下了很多杂物的错觉。

  可当你帮提纳里收拾沙发旁的抽屉时才忽然发现,赛诺在现世好像根本就没有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甚至一旦他离开了你的家,除了沙发上凌乱的毯子以外,你便再也寻不到任何与赛诺相关的痕迹了。

  “在想心事吗?”你的思绪忽然被提纳里凑近的询问所打断。

  正在捣鼓沙发的少年从靠背后伸出了脑袋与大耳朵,那双碧波似的眸子悠悠望着你。

  他眼底漾着窗外的月色,美轮美奂,竟教你魔怔般地盯了许久才小声回道,“我只是在想……为什么赛诺没有在这里留下任何东西呢。”

  见你那副失神的样子,他便晓得你在想些什么了。

  提纳里起身,他单手支着靠背一个翻身就稳稳当当从后头坐上了沙发,但因为跳跃入座的惯性太大,他又被底下的弹簧往上颠了几分,真同小狐狸似的可爱。

  “你是不是在想,赛诺什么东西都没有留在这里,所以万一哪天他忽然消失了,你也无法察觉得到?”

  少年撑开双臂靠在沙发上,以一种不咸不淡的语气猜测着你的内心。

  没想到会被提纳里一语中的,你吓了一跳,但当你抬头见到他唇角玩味般的笑意时,你便知道自己就算撒谎也骗不了提纳里的眼睛。

  他太聪明了,聪明到好像只要与你对视,就能洞穿你内心所有的想法。

  遂最后你点了点头,证实了提纳里的猜测,“我和赛诺本就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就连相遇可能都是因为石板的机缘巧合。”

  所以在看到你身边没有任何与赛诺相关的东西时,你产生了彷徨与不安,生怕他会忽然在某一天离开的悄声无息。

  “你啊……”

  你听到提纳里的轻叹,随着沙发下陷时的皮质摩擦声,他前倾了身子,向你勾了勾手指,“过来一点。”

  你茫然,不知他想要做什么,但还是老实地凑了过去,以为这位情感大师会给你指点条出路,结果——

  咚。

  裹着手套的食指触到你的额头发出一声闷响,你被提纳里弹了个小脑瓜崩。

  “笨蛋,不要杞人忧天啊,”他收手,嘴角却绽开明媚的笑意,“你要换个角度去想事情。”

  “换个角度?”你揉了揉不算太疼的脑袋,好奇地追问。

  “嗯嗯,就以赛诺的角度来说,既然在现世没有任何东西属于他,那么你不就成为他在这里唯一的期待了吗?”

  你忽然回想起来,不管是什么时候,你只要与赛诺对上视线,都会发现他也正好在看你。

  起初你还以为是碰巧,毕竟这个总是云淡风轻的少年对于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就算是对他而言完全陌生的现世,他也不曾新奇地观察过。

  但赛诺总是在看你的,那双琉璃般的红瞳里,似乎永远都会倒映着你的背影。

  见到你脸上逐渐温润的绯色,提纳里不禁失笑,“好啦,今天已经很晚了,你该睡觉了不是吗?”

  被人这么一提醒,还在想心事的你什么也没说,只起身迷迷糊糊地往房间里走。

  但你都准备关门了,才如梦初醒般的亮起了眸子,同沙发上望着你离开的少年笑道,“谢谢你,提纳里。拒绝emo从你我做起,现在我感觉好多了!”

  提纳里:?

  >>>

  提纳里白天睡了太久,再加上作息紊乱惯了,此刻虽然临近半夜,但他依然毫无困意。

  你生怕他一个人会太无聊,便教会了他如何使用客厅里的电视,还贴心地给他调了个纪实频道。

  在看到这铁盒子的屏幕里开始播放各种花草的特写甚至还自带专业的解说时,少年的双眼亮起了光,他连尾巴都不摇了,只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发光的电视。

  该说那边世界的孩子都太可爱了吗,一个沉迷卡牌动画,一个沉迷纪实频道……

  你深深有一种换了个弟弟回家住的感觉。

  “那我去睡觉了哦。”你明天还要上班,见提纳里今晚应该不会无聊了,便如此关照一句转身回了房间。

  没走几步,你听到了身后提纳里那句轻飘飘的“晚安”,虽然很有礼貌,但你能感觉得到,他的神思已经不在你的身上了。

  ……

  凌晨时分,你忽然从一声怪响中惊醒过来,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是外头电视的声音。

  “提纳里?”你小声呼唤少年的名字,迷迷糊糊地踏上拖鞋去客厅找他。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视微弱的荧光,随着节目的变化而不断闪烁着黯淡的色彩。

  对方似乎担心影响到你的睡眠,电视的音量被调得很轻,是几乎要依靠他野兽的本能才能听到的程度。

  但彼时的小狐狸早已经睡着了去。

  这里似乎是提纳里少有能享受到的舒适睡眠环境,他乖巧地屈起膝盖蜷缩成了一团,让身体深陷在沙发的软垫中,抱着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睡得香甜。

  比起赛诺,提纳里的动物特征会更加明显。

  你生怕他睡得会冷,便从柜子里翻了条毯子出来轻轻替他盖上,又顺手关掉了在这时略显“嘈杂”的电视。

  少女的足尖踩过地毯发出沙沙的清响,房间里静得只剩下你们彼此之间频率不一的呼吸。

  但你刚想转身离开,眼角余光又瞥见提纳里那条毛茸茸的尾巴,那种让你馋了许久的歹念便在你心底汹涌地翻滚起来。

  如果只是轻轻揉一把就走的话,提纳里应该不会发现吧?

  你有些掩耳盗铃地这么想着,明明在自己的家里,却还像个贼似的小心翼翼靠了过去。

  少年仍在熟睡中,他脱去了手套的修长五指有意无意地垂在沙发的边缘,半透明色的指甲盖悄悄漾着小夜灯的暗光,莫名暧昧。

  你“咕咚”咽了口唾沫,先从他露在毯子外的尾巴尖儿开始摸起。

  你在老家养了只猫,小家伙毛发柔软身体又肉乎乎的,你心下欢喜,整日没事就要摸它一把,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一套娴熟的撸猫手法。

  不过提纳里还是和那只猫有点不一样的。

  从他尾巴上毛发的色泽以及你指尖轻触就能感觉到的完美手感来看,这家伙平时绝对有在好好护理自己的尾巴,甚至是会在洗完澡后为尾巴细心涂上精油的类型。

  这不仅仅只是柔顺的程度,它甚至连静电都没有。

  你的手轻按下去,柔软蓬松的毛发便沿着你的指腹与指节四下绽开,让你轻松摸到了少年那条灵活有力的尾巴骨。

  如此舒适的手感教你深深吸了口气又吐出,感觉身心都在此刻得到了救赎。

  但你知道这样摸别人的尾巴到底是不礼貌的,遂在短暂的不舍后你松开了仍在毛发间作妖的手。

  不过你才遗憾地想要起身,抬头却正好与那双棕蓝色的眸四目相对。

  !?

  你被吓了一跳,一屁股又跌坐回了沙发,铺天盖地的羞耻感让你的声音都打了颤,“提提提,提纳里……你什么时候醒的?”

  清俊的少年眨了眨眼睛,随着他嘴角的牵起,你感觉自己的心也跌到了谷底。

  “从你给我盖毯子开始。”他实话实说。

  野兽的听力是敏感的,甚至有人在他们睡觉时接近,他都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的位置。

  所以换个意思来理解,从你对他起歹心开始,提纳里就一直在默默地看着你,只不过是故意没有发出声音让你发现。

  你有点想从楼上跳下去。

  拖鞋里的脚趾紧紧绷住,你连滚带爬地就想往自己的房间逃,但被身后提纳里那声悠哉的“等等”给拦住了。

  你不安地回眸看他,生怕他会因此而找你算账,却没想他只是弯了眉眼同你笑道,“你是赛诺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让你摸下尾巴当作带我来现世观赏新植物的报酬,也不是不行。”

  提纳里的话音落下时,你的眼睛倏然一亮。

  起初你以为是自己听错,但见对方主动将那条尾巴舒展开来供你把玩,你便再也不能按捺住心底对抚摸小动物的渴望。

  “谢谢你!我,我只摸一会会儿就好!”提纳里的应允让你兴奋,但你也不敢太过于贪心。

  不再卷曲起来的尾巴因为提纳里足够放松的状态而比刚才更加柔软,你指尖小心翼翼地穿入其中,但比起单纯的顺毛,你却从他的尾巴尖开始,用指腹抵着他的尾巴骨慢慢向上游走。

  有些猫喜欢被抚摸,有些猫拒绝被触碰,有些喜欢顺毛摸,有些喜欢逆毛摸。

  每一只猫都有不同的喜好,但你有一套相同的娴熟手法,你有自信能把所有的猫主子都伺候舒服。

  但你忘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点,提纳里不是猫。

  虽然身体里流着食肉动物的血液,但他到底还是以人形为主,所以多了许多动物没有的感官与触觉,甚至是更加细腻的心思。

  当你快要摸到提纳里的尾骨末端时,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就上来了。

  少女的手指是柔软的,但要比他的尾巴更加的灵活与温柔。

  你摩挲过提纳里尾巴上的每一根茸毛,又像是试探般地慢慢深入,一点点地揉按他的骨头与肌层,让少年感到莫名的快慰之余,身上也起了密密麻麻的一层鸡皮疙瘩。

  怎,怎么回事……

  “啊……”他喉间情难自禁地滑出一声轻喘,面颊火烧般的晕开了绯色。

  提纳里鬓角的碎发随着他低头喘息的动作而滑落,将他那双已经失神的眉眼也笼盖了下去。

  同真正的动物不一样的是,它们在感受到舒服时会发出讨好人类的叫声,甚至会暧昧地伏下腰,希望能得到更多的抚摸。

  但提纳里的身体是以人类的那一部分作为主导,当这种渴望被你更多抚摸的想法在他脑内闪现而出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羞耻。

  “等,等……别摸了!”

  你掌心间的尾巴忽然被抽走,属于提纳里的余温也在接触到空气后缓缓散去。

  “啊,抱歉,因为实在是太有手感了,所以没忍住摸了好久……”能感觉到提纳里的情绪激动,你还以为是自己的行为太过于逾矩,遂赶紧低头与他道了歉。

  然而你不知道的是,在他这不回复你的短短十几秒内,提纳里的理智与欲念正在打架。

  他的理智告诉他,你对他的抚摸只能到此为止,但他的欲念在诱惑他,诉说着想要继续被如此手法轻抚而过的渴望。

  提纳里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赛诺曾经会对他说“某种程度上她很危险”这种话。

  起初他还以为赛诺在指你身上阿赫玛尔的力量,可事到如今他才晓得——

  是你能一脸无辜地挑拨起他们心底所有的欲望,最后却还能全身而退。

  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