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阿贝多做实验的时候有些无聊,黎礼蹲在门口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在掌心融化后黎礼条件反射地打了个颤,可能是因为刚喝完热汤的缘故,她感觉到的寒冷,并不让人难以忍受。

  阿贝多手里拿着几缕头发准备出门,路过黎礼时问候了一声她:“不冷吗?可以去火堆旁暖暖。”

  “还好。”黎礼抬起头看向他:“你去哪儿呀?”

  “做点小实验。”

  等阿贝多回来的时候,黎礼已经靠在椅子上打呵欠昏昏欲睡了。阿贝多安静地没有作声,思考片刻后转身离去,再一次回来时,他手上拿着厚实毛绒的盖毯给黎礼盖上。

  黎礼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睁眼就看到阿贝多弯腰时,脖子上的菱形痕迹显露无意。

  “你醒了。”

  “嗯。”黎礼坐起身,抱着毛茸茸的盖毯。

  大概是因为刚起床还是迷糊的,黎礼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样盯着人家的脖子看还是不太礼貌的。

  阿贝多倒是不甚在意,并且还解释了一番:“你见到过有人和我一样拥有脖子上这种瑕疵吗?”

  黎礼摇摇头,思绪也清醒了些。

  “我也曾问过我的老师,为什么我与其他人不一样,但是老师没有回答我,她说会在这次课题之后,给我答案。所以我也暂时无法为你解惑。”

  也就是说,现在的阿贝多还不知道自己是人造人?当然,黎礼不会主动去说。

  “不过你身上的事情,我大致了解了,”阿贝多拿着试管,观测内里药剂的变化:“如果将魔物诞生的力量形容做魔息,你身上的力量则刚好能跟魔息中和,二者触碰反应过后,产生看不到的无害物质。这个过程当中,魔息和你的力量几乎是等量消耗。”

  “你希望自己的能力不再消耗,那就需要让你的力量变成一种能够让魔息加速自动分解的催化剂,同时,生成的物质还不能有害。”

  黎礼听得有些费力,努力用自己的方式跟他交流:“所以,你刚才下山是去研究魔物了?”

  阿贝多的眸中流露赞叹:“是的,你的力量与魔物息息相关。同样,我也尝试了一下,你的头发能不能起到相同的结果。”

  这几句话黎礼听懂了,她等待阿贝多的答案:“然后呢?”

  阿贝多看起来心情不错地告诉她:“并不能。这也意味着,你的能量并不来源于你的身体,而在于你的生命。”

  如果能就好了。黎礼有些失落地想,头发掉了还能长,至少能解决一些问题——等等,但是长头发这件事是不是也属于生命运作的一部分?

  所以这还是不行的。

  “没错,”阿贝多像是看出来了她在想什么:“所以归根结底,要看你这朵花是怎么盛开的。”

  这话说的,还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只是打个比方。”阿贝多笑道。

  黎礼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通过观察表情和行为,再联系上下文语境,”阿贝多放下试管看向她:“况且,你的心思很好猜,都摆在脸上了。”

  黎礼猛地捂着脸,眨巴眼睛呆呆地看向阿贝多。

  然后阿贝多继续输出:“这里的确无聊,炼金术类书籍你大概不会感兴趣。下次给你带点别的书来。”

  也好,就是没有床,怎么睡觉,坐着睡吗?但她也不可能每天早晚上下山一遍,没有传送锚点真是麻烦啊。

  要是有的话,她就不用整天告别来告别去,早上去找魈,中午去见甘雨和帝君,有任务了又赶紧传送过来还可以跟温迪聊聊天。

  黎礼屈指敲敲额头,开玩笑的啦,当然还是会好好陪着魈咯。

  她现在已经无聊到自言自语了。阿贝多回过身时,看了一眼黎礼的状态,聚精会神加快手上的动作。

  夜幕即将降临,黎礼看阿贝多又要出去了,大概是又要去收集数据了。

  黎礼很想问一问,阿贝多是不睡觉吗?还是平时睡觉都躺椅子上?

  她百无聊赖地拿着阿贝多的画板上画了几个火柴人和几朵没有意义的花,不知不觉就已经很晚了。她再次听到动静后,从画框后伸出脑袋,就看到阿贝多手里夹着什么走过来了。

  “折叠床。”阿贝多的表情看起来很高兴,跟黎礼说了一声后,就把折叠床放在一边,立马来到了自己工作台附近。一边做笔记一边进行实验。

  黎礼自己一个人默默地不打扰,把折叠床支棱起来,然后挺高兴地往上一躺。这下就能睡好了。

  “谢谢你。”阿贝多的笔记做完后,有些依依不舍地离开试验台,但还是打先对黎礼表达了感谢。

  “抱歉,我刚刚不是故意不理你的,只是有时候灵感来得突然,转瞬即逝,我怕抓不住。”

  “这倒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你感谢我什么呢?”应该说谢谢的是她吧。

  “折叠床是我去蒙德借来的,正是因为听到了蒙德路人的谈论声,我才骤然想到,雪山的研究不一定要拘泥在雪山之中,历史也是一件重要的事,他往往掩藏了万物延存至今导致的结果。是你给我的这个契机。”

  黎礼有些不好意思道:“巧合巧合。我也谢谢你帮我带来了床。”

  阿贝多点点头:“毕竟我不能委屈你和我一样只坐在椅子上小憩——这是你画的吗?”他来到画板前,翻动几页。

  “我不会画画,就随手勾了几笔啦。”黎礼希望阿贝多别看了,怪不好意思的。

  “可能的确有些冒犯,但我希望能通过你的行为轨迹研究你的生长状况——虽然听起来很怪,”阿贝多微微眯眼笑着:“我帮你弄来了折叠床,所以想必你也不介意。”

  ……纯良的笑容藏着不怀好意的感觉。但黎礼当然知道阿贝多没有恶意。

  他并没有陪黎礼聊太久,在书架上放了几本书朝她指了指,然后又去做实验了。

  直到黎礼睡着,阿贝多都在试验台前专心致志,甚至没有抬起过头。

  梦里感觉风雪吹入微冷,很快就有温暖的东西覆盖在身上,一阵微风刮过后,黎礼安心地继续沉睡。

  这样的摸鱼打混的日子——当然是对黎礼来说——持续了几天之后,阿贝多某日终于很高兴地和黎礼分享了自己研究成功的消息和成果,虽然黎礼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也是很为阿贝多高兴。

  他留下了食材和水,说自己会离开几天去给老师作报告,然后向老师提出新的课题。

  用阿贝多的话来说就是:“老师是很伟大的炼金术士,自然不会阻止我寻求生命的真相,所以我还会回来的,用不了多久。”

  虽然他留下了很多东西,但阿贝多也建议黎礼去蒙德住,毕竟雪山确实环境恶劣,不适合生存。但考虑到有可能阿贝多找不到她,所以黎礼还是自己决定就在雪山待着了。

  他的那位老师很严格,黎礼决心还是不要在这种事上浪费他的时间了。

  大概是因为钟离给的那颗天星?她似乎不怎么惧怕寒冷,折叠床也很舒服,唯一的问题就是煮菜。

  曾经她还是能够吃下去自己做的那些玩意儿,可自从尝过阿贝多的完美烹饪,黎礼才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做的东西有多么不堪入口。

  黎礼含泪吃了两顿后,连夜搬回蒙德。

  酒馆看不到温迪,蒙德里已经没有风神的身影,他大概在蒙德的某个地方旅行,用竖琴弹奏歌曲后请求人们给他一杯苹果酒。

  黎礼一边找到临时工作打工,一边租了个屋子住着,大概过了几天后重新回到雪山,呆了一下午后,叹着气继续做饭。

  正当她准备把整根胡萝卜放进锅里时,门口传来声音:“胡萝卜是不是应该切一下?”

  黎礼的动作止住,看到阿贝多手里拿着几根试管和一个花盆走来。

  “阿贝多!”黎礼有一种得救了的感觉。

  他将东西放下后亲自过来下厨,笑道:“早知道你不会做饭,我们就该约在猎鹿人旁见面。”

  黎礼有些尴尬,僵硬地坐在阿贝多身旁看着他优雅又井井有条的动作。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阿贝多好像心情不怎么好,在烹饪过程中竟然有几次垂眸发呆,差点导致火候过度。

  他说了句抱歉走神了,就将饭菜盛起,把黎礼的那一份交给她。

  而他自己,双手捧在碗上,看着汤面里倒映的自己,久久没有动作。他在看自己脖子上的‘瑕疵’,他摸着瑕疵,并没有任何异样感,除了看起来有些不一样,别的与其他皮肤都一样。

  黎礼吃东西的时候看了两眼阿贝多,确定他确实在苦恼什么,不然按照他对于实验的热情,汇报完毕后获得了新的课题,应该很高兴才对。

  她轻声细语地询问阿贝多:“汤水都要凉了,你不喝吗?”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不吃不喝会怎样。”

  黎礼有些诧异地回答了这个十分简单的问题:“会饿死吧?”

  “可我不一样。”阿贝多看向黎礼,眸中似乎深埋情绪,可再看去时,也只有一片浅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