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留云的那番话之后,黎礼才得知自己在系统的驱使下沉睡了千年。比起之前,黎礼确实有感觉到身上的力量回来了些,原来系统早已察觉到她身体里的力量流失殆尽,所以用这种方式来维系她吗?

  说起她的力量流失的主要原因,那当然是因为镜。那家伙体内的魔息强大而又混乱,黎礼直觉单凭她是无法让镜消散的,只是当时的情景让黎礼过于恼怒,心中横生要杀死他的决心。

  如果力量耗尽会怎样?黎礼倒并未仔细想过。

  有些可惜的是,沉睡了千年恢复的力量,好像也并不多,所以在扑向七七时,魔息与仙力混杂在一起冲向她时,好不容易恢复的力量又被消耗掉了。

  力量微弱时她就会感觉很困,所以与其说是仙力扰乱她的身体导致她昏睡,不如说是力量消耗导致她疲惫沉睡。

  但这一次睡了没多久就清醒过来,睁眼后呆呆地看着身边的一切,很快意识到所处的房间像是在客栈。

  黎礼迫不及待地想要下床出门,告诉魈,告诉所有人她回来了。正当她穿好鞋子时,房门被敲响,随后走来一位偏外国样貌的年轻女子,她端着碗走近来,将米粥放在黎礼桌旁:“钟离先生嘱咐我给黎礼小姐送吃的,想来黎礼小姐也饿了吧?”

  “埃尔黛?”下意识地说出这个名字之后,黎礼才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因为埃尔黛不会像现在这样年轻,如果时光真的过去了千年,那么……

  黎礼眸光微闪,眼前的姑娘介绍了自己的名字,笑道:“您就是那位与我祖上埃尔黛交往甚好的黎礼吧?”

  果然,她们都没来得及告别,岁月就在她沉睡期间悄然流逝,带走了很多东西。

  望舒客栈还是在狄花洲,但比起以前有了不少更改,更宽敞华丽了,黎礼捧着碗喝了一口粥,心中无限怅然。

  听琳里娜说,埃尔黛是寿终正寝,在死之前还记挂着黎礼,因为她见过黎礼数十年来未曾改变容貌,所以她也相信黎礼一定还活着,便将她与黎礼的故事代代相传,希望某一天她的后代能再次在望舒客栈遇到黎礼。

  琳里娜端坐在椅子上,朝黎礼微微点头:“您果然还是没变,这样下来,埃尔黛也能安心了。”

  黎礼看着碗里的粥,心里明明对埃尔黛的感觉像是刚刚不久还见过,如今却已经物是人非,太突如其来,有些让她一时间无法接受。

  “埃尔黛说,她很庆幸遇到你,她也认为自己的一生有意义也很快乐,所以你也无须为她伤心。”琳里娜试图安慰黎礼。

  其实不算是伤心,只是有些怀念和遗憾。

  黎礼忽然想到了钟离,这么久以来,钟离应该也没有变吧?他身边又遇上了怎样的人,然后又会继续与人道别,这类似的怅然与怀念似乎从未在他身上消散,或许一两次的怅然慢慢也会释怀,但若以无数计的类似感情,又将如何呢?

  她没有答案,知道答案的,大概也只有钟离自己。

  “醒了?”正好钟离也进屋了。

  他看起来的确没什么变化,若应要说的话,那就是气质更为坚韧,神情更加成熟了,成熟里还带有一丝疲惫,彼时璃月还在他的统治下,要忙的事应该也不会少。

  “我没睡多久吧?”

  “一天而已。”钟离淡淡道,但他神情里的欣慰与心悦是藏不住的。

  “好久不见,老友。是凡人之躯却能抵御时间的冲刷,你身上的秘密的确耐人寻味。”

  黎礼不好解释,只能欸嘿一笑,然后转移话题问道:“魈呢?”

  “现在应该在与繁杂的残秽作斗争,暂时无法归来。”

  “哦。”黎礼像焉掉的花朵一样耷拉着脑袋:“好不容易回来了,却还是见不到他,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业障会不会更严重了。”

  “这正是他战斗的原因。”大概是看黎礼太消沉了,钟离又说了一句。

  “在你醒之前,魈离开之间有来看望过你。”

  黎礼又立马抬起头看向钟离:“拔除污秽很紧迫吗,怎么没等我醒来就走了。再说了,我可以消除魈身上的业障呀!”

  “他体内的业障是无数饮恨而死的魔物的诅咒与残魂,千百年来持续至今,你不过数十年光阴,就算加上方才过去的千年,也难以消解。”

  钟离伸出食指点在黎礼眉心,黎礼看着钟离那双沉稳的眸子,听到他说:“况且,你自己也清楚自己的状况吧?”

  “你的力量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再一次见到你之后,我才察觉到了这一点。”

  黎礼心里咯噔了一下,比起对自己力量多少的担忧,她更关心魈的看法:“你告诉魈了吗?”

  是不是因为知道她的情况,所以才会离开,决定自己战斗?

  钟离摇头道:“我知道你不会希望我说的。魈本就性情孤僻,不善与人交往,告知他这些,他大概又会想办法远离你然后一个人解决掉所有麻烦。”

  “是他自己察觉到了这一点。”

  据钟离所说,在前一天黎礼睡着之时,魈曾站在远方就这么看着她,钟离问他时,他也只是摇头不言语。

  只一个回头的功夫,再看时,魈已经不见了。

  “即使对你而言微不足道,但他也并不希望身上的业障影响到你。”

  黎礼沉闷了会儿,比他预料的更快振作起来。

  她也曾与魈离别过,离别本就是为了更好的再见,所以黎礼并不会保持悲伤,她只会更加期待未来。

  黎礼喝完了粥,和钟离出了房门准备再弄点吃的。

  她这才发现原本在房间的琳里娜不知何时不见了,大概是因为不想打扰到她们。

  可真是一位礼貌娴雅的姑娘,与埃尔黛完全不同。当然并不是说埃尔黛不好的意思。黎礼在内心小小的强调了一下。

  再次见到那小姑娘时,黎礼还是忍不住感慨,她和埃尔黛的模样真有几分相像,但这也并不会让黎礼将她当作另一个埃尔黛,她们其实很不一样,从第一面见到琳里娜时,她就已经感觉到了。

  饭菜点好后,黎礼四处查看,询问钟离:“七七呢?”

  “那位被你抱在怀里的小孩吗?她体内仙力爆发不受控制,被镇压后封锁在琥珀之内了。”

  黎礼想象了一下,感慨到:“被锁在琥珀里会很难受吧,无法动弹,也感知不到世界。”

  “这也是仙人用来保护她以及其他百姓的办法。那个小孩……确实让人心疼。”

  二人闲聊了会儿,于钟离而言则是千年的过往,一时也说不尽,挑着记忆深刻的与她道,于黎礼而言,不过遇到七七之后的那一小段时光。

  最后绕来绕去,又绕回到了黎礼身上。

  “能再与你相见本是预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惊喜,但若你体内的力量不断流失,最终你又将如何?”

  钟离的神情严肃,认真地看着黎礼。

  黎礼表示她也想过这个问题。

  看黎礼这样轻松的姿态,钟离微微叹了口气:“如果无解,我会很担心你。魈也会很担心。”

  “我知道。我并不是乐于牺牲的人,所以不管怎样,我也会努力活下来,”或许是受到七七的影响,黎礼对生的追求如今也十分明朗:“我将以自己的方法探寻我自身的秘密,解决力量流失的问题。然后无穷无尽毫无顾忌地跟魈在一起。”

  “看来,又是道别的时候了。”钟离听出她的意思,淡淡言语。

  “嗯。”黎礼答道。

  钟离放下手中的茶杯,再次轻点黎礼眉心后,黎礼看到天星模样的小圆块从她身体里缓缓退出,来到钟离掌心之上。

  “我将天星放于你体内,以观测你的平安情况,如今你即将远行,那再接受我的一份馈赠吧。”

  黎礼看到原本微弱的天星光芒忽然变得闪烁。

  “此法护你不受仙力扰乱,不受冰雪寒冻,不受邪物蛊惑。”

  随着钟离的动作,闪烁的天星重新回到她的眉心,黎礼新奇地摸摸额头,对钟离道谢。

  “你我挚友,不必言谢。离别后不知何日再能相见,我将期待着我们的重逢。”

  黎礼笑道:“会很快的。”

  离开璃月前,黎礼来到了璃月港内找到七七所说的药店,给小团雀们喂了点儿吃的,而后和几个小孩儿打着商量,让他们以后常常记得来这里喂喂它们。

  又去绝云间找到了留云,给她道了谢,看到甘雨已经长成大姑娘的模样了,比起小时候不那么容易害羞了,却还是那样温柔得很。

  黎礼朝她打招呼时,也能很得体地回应,明明再见时很激动,却也还是按捺住自己怕吓到了黎礼。

  还是黎礼主动提出拥抱以作别,甘雨才小心翼翼地贴近她。

  原本还想去找找七七,自己却也差点被琥珀包裹住,还没等黎礼继续,系统就已经提示即将进行空间跳跃。

  随后便是猝不及防地失重以及掉落,还有刮得她脸都生疼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