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爻的表情一瞬变得扭曲, 男人的自尊?是的,就因为他男人的自尊被践踏,在他固有的观念中, 女人应该从一而终,涂敏只该属于他一个人。

  但现实却狠狠扇了他几大耳光。

  涂敏非但早已嫁做人妇, 甚至连和他在一起时用的名字身份都是假的,她欺骗了他, 将他当成猴子一样戏耍, 并且在他专心研究阵法时给他戴绿帽偷生下一个孽障, 他心里的恨如何能磨灭?

  可他有心想弄死涂敏,对方的手段却高出他数倍,他精通术数又如何,涂敏一只不知修行多少年的妖怪,法术比他更精湛, 更何况她用了戚仲连的身份,背景更是深厚,背景加手段,他根本一点下手机会都没有。

  直到他日日蹲守, 发现了涂敏和涂山祈女会轮流幻化成戚仲连,涂山祈女没有涂敏的修为和阅历, 也成了他下手的目标。

  他的身体越发不好, 故而他是打算近日就动手,他查到涂敏离开了港城, 涂山祈女则留在别墅,且给别墅所有佣人放了假。

  他意识到, 他的机会来了。

  如果没有处理局横插一脚,他已经动手。

  “引动小星辰阵, 你有考虑过整个港城七百多万人的性命吗?”龙符听他平铺直叙的说着他内心的恨,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

  卢爻双目赤红望向他,嗓音嘶哑:“我不在乎,我只要那个孽障死,其他人的性命跟我有什么关系?”妍姗廷

  “你他吗……”龙符额头青筋突突,拳头也握得紧了起来。

  “冷静一点,龙局。”涂山遇示意道,又转向卢爻问:“涂敏和涂山祈女在谋划什么你知道吗?”

  “她们能谋划什么?有什么值得他们谋划?”卢爻嘲讽。

  闻声白追云眯了眯眼,意味深长道:“我说,你不会突然起了善心,想要维护涂敏吧?”

  卢爻身体微微一僵,短暂和他对视后别开了视线,干脆装糊涂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白追云倒是笑了,“想不到你居然还是个痴情人。”看着卢爻脸上闪过的慌乱以及想要辩驳的话语,他脸色又骤然冷下,“你狗屁的爱情救不了她,现在是你和涂山祈女,下一个就轮到她,你以为她逃得了吗?”

  卢爻脸色倏然一变,心底那点隐秘的不能告知他人的心思被戳破,表情变得格外诡异,他正欲开口,涂山遇已先说话:“审得差不多了,去会会涂山祈女吧。”

  卢爻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口气憋在嗓子口上不去下不来,好容易缓过劲来,三人都快只剩一个背影,他匆匆道:“我知道‘问仙’,我知道她们的谋划!”

  走在最后的涂山遇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知道的那些,涂山祈女也知道。”

  “等等,别走……”卢爻有些慌。

  然而留给他的只有审讯室闭合的门,以及一道将他加固周身盾的法术。

  三人走出一段距离后,龙符才犹犹豫豫问:“真不继续审了啊?那家伙肚子里明显还是有点货的。”

  白追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反问:“从抓到苟富贵到画皮鬼,再到穷奇、蛊雕,他们所透露的‘问仙’的信息还不够?”

  “额……这……”龙符回忆一番,“好像基本上都已经交代的差不多了,唯一差的就是涂山烟离和白此的下落。”

  “既然都是些已知的消息,那何必浪费时间再审?”白追云道。

  龙符沉吟半晌,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倒是涂山遇,在沉默好一会儿忽然问:“卢爻分明恨涂山烟离入骨,为何临到此时又想护她?因为痴情?”

  白追云听着微微愣了愣,旋即失笑:“遇哥,我怎么说,他怎么演,你还当真了?”

  涂山遇:“?”

  他有些错愕:“假的?”

  如果龙符不在旁,他肯定就上手捏捏他家夫君脸了,现在嘛,还是先收一收想法,他回道:“早年卢爻对涂山烟离也就是涂敏肯定有爱,但这份爱情早在背叛和算计中变了质,卢爻能耐心等候三十多年,绝对不是一个脑子容易发热之人。他很清醒,也很理智,他如今活着的毕生的追求,就是让涂山烟离痛苦,他不是不想弄死涂山烟离,而是没办法做到,你信不信如果我们抓到涂山烟离丢到他面前,他能扑上去把涂山烟离咬死?”

  “那他那般表现……”涂山遇话到这里突然反应过来,“他是故意让我们以为他很在意涂山烟离,所以激我们,让我们更快抓住涂山烟离!”

  “聪明!”白追云予以一记赞赏的笑。

  涂山遇觉得他夫人有时候喜欢把他当孩童对待,不过这感觉倒也不赖。

  唯有三个人的世界却始终没有姓名的龙符默默吃了一口又一口狗粮,直至肚子被撑的难受,不对,直至三人到达另外一间审讯室。

  审讯室内并非没有他人,而是有一男一女,男人是港城处理局分局局长君锦,本体是一只银狐;女人是港城一知名女影星胡园园,也是处理局登记在册的编外妖,顺便还是龙符曾经的相好之一。

  “你们在干什么?”龙符进来就看见君锦和胡园园一左一右给涂山祈女解锁铐,当即喝道。

  此一声,如同当头棒喝,两人恍惚的意识瞬间清明,同时对似乎还处于昏迷的涂山祈女露出忌惮之色,纷纷后退。

  “龙局。”君锦有些尴尬解释,“我们是听说她身上有涂山狐族的血统,所以……”

  龙符看他的表情可称不上好,也就老相好胡园园,并没有在意,反而语气很自然道:“都是狐族,凭什么我们就是妖,涂山狐族就是仙狐族?”

  听到这问题涂山遇朝她看了一眼,刚好她也看过来,一见之下,她眼睛一亮,胳膊捣捣龙符,暧昧问:“你的新相好?不是的话介绍给我?”

  龙符嘴角一抽,还没回应,就感觉一阵寒气扑面,胡园园被锐利的剑锋掠过脸颊惊呼一声,而弄出这一出的,自然是白追云。

  白追云取出了“惊霜”,剑气从胡园园脸颊擦过,直奔涂山祈女而去。

  那本该处于昏迷的涂山祈女却在剑气逼近时后仰,然,锁链限制了她的行动,她因惯性被拉回时剑气削去了她一大撮头发。

  很显然,她并没有昏迷。

  见状本想发难的胡园园也没了声,本来她还想以题外话岔开被涂山祈女迷惑才差点放下将人放跑一事,可白追云没给她这个机会,另外,涂山祈女能在她和君锦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他二人迷惑,若是将涂山祈女放走,他们罪加一等。

  这么一想,胡园园都不禁有几分后怕,君锦比她要好,但心里却生出疑惑:他修行千年,修为已然不算低,他观涂山祈女修为并不如他,为何还是这般容易着了道?

  “即便是处理局,也不能无缘无故擅闯民宅抓妖吧?”涂山祈女“被迫”醒来,说出的话却还很理智在线。

  “无缘无故?”涂山遇奇怪地看着她,“你用多少少女的血增进修为维持青春,你管这叫无缘无故?”

  涂山祈女听到他的声音朝他望去,一看之下便愣住了,这张脸,这熟悉的眉眼,她下意识说出了两个字:“岳宁……”说完又猛地摇头,“不,不是岳宁,岳宁早就死了,她早就死了……”说到这儿她又卡了壳,岳宁死了,那么眼前酷似岳宁的这张脸的身份……

  “偷换我命格给叶于煊,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涂山遇将她心里的猜测证实。

  涂山祈女瞳孔轻轻一颤,但也并不太意外,从叶于煊开始走背运南克正暴毙时,她就已经知道交换的命格回到了各自身上。也是叶于煊太废物,给他那般好的命格他竟然连叶家的一点墙角都没撬动。

  “早知如此,当年我就该亲手送你上路。”涂山祈女沉声道。

  一听她这么说,白追云手里握着的剑就有蠢蠢欲动的趋势了,在他出手前,涂山遇抬手覆上他手背,又顺着往下,取走了剑。

  “惊霜”到手,涂山遇剑指涂山祈女,涂山祈女被铐的手握紧,剑尖离她眉心不到十公分,这么近的距离她能清晰感受到来自上品灵器上的锋芒和锐利,那种仿佛只要落下一剑就能将劈成两截的危险太过明显

  “你想做什么?”她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可微微发紧的嗓子泄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废话无需多言,我问你答即可。”涂山遇嗓音淡漠。

  “我为何……”涂山祈女自是拥有一身反骨,至少在涂山遇面前如此,但很可惜,她并不知道上一个如她一样的反骨仔画皮鬼已经对他有了浓重的心理阴影,表现在此时便是涂山遇一剑削去她一只耳朵。

  因他动手太快,涂山祈女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时还是耳朵传来的疼痛。

  她张嘴想要喊叫,却又再次被剑尖指着,硬生生将到嘴边的尖叫给压在了嗓子口,涂山遇说:“我们问,你回答,多说一字,我削你一片肉,若有一句假话,我断你一尾。”顿了下,又朝她身后方看了看,声音又冷几分:“你这三条尾巴长出,费了不少心力吧?”

  尽管尾巴还在,涂山祈女俨然已感觉凉飕飕,此刻她心底阵阵发寒,只期望她母亲能快些来救她。

  但现实是,至少在她目前来救她前,她必须独自面对涂山遇这一行人,她很清楚,有他们看守,她将插翅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