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师傅迟疑地伸出手,两根手指捏着烤串的签子,皱起眉远远拿着看了几眼,“鸡皮这种东西,和鸡肉一起吃尚且会让人觉得油腻,像你们这么做,能吃吗?”

  “香得很,师傅您试试就知道了。”段石手上还在忙着烤东西,抽空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孙师傅拿着的烤鸡皮,仿佛想说,不吃的烤鸡皮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无毒无害,没有使用邪术,孙师傅放心尝。”柳知味试图让他放下戒备。

  即使这么说,孙师傅也迟迟没有动作。

  习惯了在人多场合保持沉默的司徒清,看不下去了,冷冷道:“不吃给我。”再不趁热吃要凉掉了,影响口感。

  孙师傅可能没想过,司徒清是真的有把他手里的夺过来吃的打算。但他对这种“激将法”很是受用,“我就先看看,可没说不吃。”说着,他下定决心一般,尝了第一口。

  “嗯……嗯?嗯!”孙师傅的表情尤为精彩,从纠结为难,到疑惑震惊,再到惊喜新奇。大家眼睛一闭一睁的工夫,孙师傅的对于烤鸡皮的态度就有了明显的转变。

  “这样的味道,当真是前所未有。”孙师傅眉眼间舒展开,他吃的速度很慢,似在细细咀嚼品味,“单独把鸡皮剥下来烤制,却吃不出鸡皮的腥和腻。嗯……有点东西!”

  “还有这些,烤鸡心,烤鸡胗。”柳知味把刚烤好的拿给孙师傅。

  有了烤鸡皮的体验,孙师傅吃之后的烧烤时,放心了不少。

  “烤鸡心虽然只有这一块,也足以尝出其鲜味。”

  “鸡胗脆嫩,口感不错!”

  由于只用了一只鸡,鸡心和鸡胗都只能让孙师傅尝一点。不过幸好从目前来看,孙师傅对味道很满意。

  “请尝烤鸡头。”段石把烤好的递给孙师傅。

  司徒清也没有闲着,“烤茄子。”

  “烤鸡爪也好了。”

  ……

  孙师傅同时拿了好几串,这个尝一口那个咬一下,他一个吃串的快要比烤串的忙了。

  最后,孙师傅把每一种都尝了一遍,多出来的鸡爪、鸡翅和鸡腿,则分给了围观已久垂涎欲滴的弟子们。

  品尝完这些烧烤,孙师傅陷入了沉默。他垂头丧气的,面色也没有吃烤串时那样红润。

  “师傅,怎么了,难道这些不好吃吗?”有个弟子问。

  孙师傅摇摇头,“并非不好吃。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他看向站在烧烤炉边的三人,又望了望周围等待他的回答的其他弟子们。

  “尝了烧烤之后,我好像能理解你们了。”孙师傅又提起精神来,“这种做法确实有它的可取之处,在下烹饪多年,也不得不佩服!”

  听到孙师傅这样评价,柳知味与司徒清、段石互相看了看,会心一笑。

  “行吧,以后我也不拦着你们了,想烤就烤吧。不过,我做的饭还是要好好吃,食材也不能浪费!”

  众弟子答应道:“是,听师傅的!”

  “还有,烤的时候注意点,别把房子烧着了!”孙师傅反复叮嘱。

  ……

  和孙师傅的“矛盾”和误会,总算告一段落。值得高兴的是,经商议,孙师傅愿意每七日给他们提供一次烧烤的食材,而且价钱只按原价。作为交换,他们要每个月帮忙给伙房进行一次大扫除。

  “还是稳赚不亏的,你们说是不是?”柳知味拿着扫把扶着腰,说道。

  “是……是吗?”段石额头冒着汗,神情复杂,“我之前还不知道,打扫个伙房会这么累。”

  司徒清向来一尘不染的白衣服沾了不少尘土,他嫌弃地拎着手里的抹布,深吸一口气,继续擦洗伙房。

  “这下宗门大会时和玄月峰弟子套近乎,不成问题了。”柳知味信心满满,“有假扮道侣拉近距离,以及请吃烧烤增进好感,双重保障,一定有机会问出关于万象锦囊的消息。”

  -

  灵霄宗的宗门大会之日很快到来。

  乌云满天,电闪雷鸣。

  雨久久未下,灵霄宗十二峰弟子之间的会武,正如火如荼进行着。

  “这也太炫酷了。”柳知味看着神仙打架一样的场面,惊叹不已,“我们无华峰自己人之间的日常比试和这些比起来,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交谈间,不远处的某场比试中,林筱柔一道剑气将对手震出数十尺距离。

  “看来林师姐在无华峰教训大家的时候,还是手下留情了。”段石不禁打了个寒颤。

  司徒清并没有对这些精彩的比武吸引,像是早就见惯了,分心观察四周,“那边两个人,袖口有玄月宗的图案。”

  柳知味看过去,“他们正在看的比试里,有他们的同门,现在应该无心理会我们。等那边比完,我们就找机会过去。”

  段石拍了拍随身携带的包裹,摩拳擦掌,“我在附近等你们的好消息。如果只靠聊天搞不定,我就出手,给他们烤上几串!”

  “没错,我们就先按之前说好的计划来。”柳知味又一次看向司徒清时,发出了之前没来得及说的疑问:“司徒,你今天为何戴了面具?”

  宗门大会上,的确有可以戴面具的传统。这部分戴了面具的人,也会避免穿带有师门特征的服饰。他们不代表师门,可以向任何人发起比试,成败仅在自己。

  尤其是有些归属于同一峰的弟子,在这里只要戴上面具,就能暂时忽略往日情分,正大光明挑战同门弟子。哪怕是戴上面具也能认出的,再熟悉不过的友人之间,在这种时候也会互相装作不识,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司徒清方才注意力仍在玄月峰那两人身上,听到柳知味的声音,才收回视线,还没回答,就听到段石先抢答了:“他怕自己的美貌被人惦记,影响你们假装道侣。”

  司徒清面不改色接了一句:“正是如此。”

  柳知味:“……”他总觉得这俩人在胡说八道,但他找不到证据。

  不多时,玄月峰那边的比试结束了。

  那两人看完比武还没去往别处,而是还在原地说着,像在说悄悄话一样,把其他纷扰都隔绝在他们的二人世界之外。

  柳知味本不忍心上前打扰,但是担心之后找不到更好的时机,便拉着司徒清过去了。

  “冒昧打扰,敢问两位道友,可是来自玄月峰?”柳知味牵着司徒清的手,向两人问道。

  两位玄月峰弟子之间刚刚那种你侬我侬的气氛,瞬间消失。这两人皆为男子,其中个子较高的那人,警惕地看了看柳知味和司徒清,“是。二位何事?”

  “我们乃无华峰弟子,初习双修之术,遭遇瓶颈,难以增进。听闻玄月峰的道友们不仅修为高深,双修功法更是了得,特来讨教一番。”柳知味恭恭敬敬道。

  “没什么可以帮你们的,告辞。”高个子的说要就要走。

  柳知味正要出言挽留,结果玄月峰另一人先拉住了自己的道侣,“哎,等等。”

  “阿深,这两人来路不明,理他们做什么。”高个子小声说。

  “他们说了是无华峰的,又怎么叫来路不明呢?”被称作阿深的人眉眼细长,说话也喜欢拖着调子,“正好无事,听他们说说又何妨?吴沛,你说是不是。”

  吴沛看上去不太情愿,但还是答应了:“行,听你的。”

  “在下柳知味,旁边这位是我的道侣司徒清。我们结成道侣不久,最近按照牡丹功双修,可是练到第七章时,总是运功不畅,无法突破。”柳知味当然不会真的去练,这套说辞是司徒清看了秘籍之后,教他说的。

  “原来如此。我叫秦深,这是我的小跟班,吴沛。”秦深说着,拍了下吴沛身后软软的地方。

  “喂——”吴沛脸颊发红,“你怎么能说我是你的跟……”

  “至于你说的牡丹功。”秦深对吴沛的话置若罔闻,继续对柳知味道,“我虽未曾亲身修炼,却也略知一二,说不定能帮到你们。”

  柳知味和司徒清对视一眼。有戏!

  “让我先了解一下你们的情况。”秦深的那双狐狸眼微微眯了起来,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徘徊,“你们之中,谁在上面?”

  柳知味一下就被问住了。一上来就这么刺激的吗?大意了,他和司徒清之前并没有考虑到这点,那么现在应该……

  “我。”司徒清回答。

  “谁是主导的那方?”

  “我。”司徒清对此也是毫不犹豫。

  这两个问题的答案之前都没商量过,这么果断真的好吗!柳知味内心在咆哮,表面上还要做表情管理。为了演得更加逼真,他特意抱住司徒清的手臂,装出小鸟依人的样子,害羞道:“正是如此。”

  “哦……”秦深一个字说得百转千回,“既然这样,我需要借用柳道友的手,探一探他的内力。不知司徒道友会不会介意?”

  司徒这时却犹豫了。

  柳知味倒是爽快,见秦深这么积极,在司徒清作出反应之前,把手伸了过去,“不介意,来吧。”

  秦深两指放到柳知味的手腕处,片刻之后,笑意更甚。

  “二位并不是道侣关系吧?”秦深的语气满是玩味,“编造这些来找我们,所为何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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