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要出去做衣服,便真的要出去做衣服。

  只不过楚照同卫云舟二人,总不能穿个丧服出去。太子薨,只不过宫内及百官为之披麻,况且还只是在外面场合。

  真要去大街上面看看,姑娘们还是穿红着绿,男子们也是各色衣服如常。

  太子高居庙堂,也没有做出什么实事,年纪轻轻的就死了。非要说什么怀念也太过牵强,大不了就是街头巷尾的一句“有点可惜”,也就罢了。

  卫云舟同楚照二人回了公主府上,各自换了素净一些的衣服,乘了辆朴素低调的青顶马车,也就出发了。

  这样的马车,在京城街道上面随处可见。

  外面虽然低调简朴,内里还是豪华。

  车夫问道:“公主殿下,我们这要去哪里?”

  “便去城西的那家的绮罗阁?”

  楚照先行上了马车,等候卫云舟落座身旁。旋即,听得车帘外面车夫一声叫唤,这马车也就徐徐动了。

  “殿下怎么就这么心心急?”楚照偏过头看卫云舟一眼,“这还在你兄长的丧期,你就要想着置办新衣服?”

  卫云舟懒道:“首先,不是我心急。这到乞巧节也没多久时候了,现在带你出去做衣服,时间上来说自然是刚刚好了;其次,我是为了你。”

  最后五个字,卫云舟说话的时候,相当意味深长地看了楚照一眼。

  “那,我还得感谢殿下。”楚照无言以对,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

  出府的时候二人的确素净,卫云舟浑身上下都只着月白色,浑是一副小家碧玉的打扮。

  当然,也只能从打扮上面粗粗论之——只要卫云舟动起来,便不是这么一回事。

  如今她却斜靠在楚照肩窝,淡淡答话:“知道就好。”

  “等到了那地方,让她们给我做衣服?”楚照又问。

  “不然呢?”卫云舟反问一句,然后她突然直起身来,双手自然而然地环住楚照,就像在灵堂当时所作的那样。

  要是量尺寸也就罢了,可是她这手指怎么偏偏往她的脸上划?

  卫云舟熟练地将楚照的头发撩到她的耳后。

  指尖在她的耳后划过,带起一片战栗,她颇为耐心地在她耳边诱哄道:“没办法,我父亲可是说了,他说,要我好好地体谅你,这样才能便于我以后掌握你……”咸逐福

  温热的唇息袭过。

  楚照终于按捺不住,她索性伸出手来,捏住那白皙的手腕,霎时间便是一脉粉红出现。

  她的身体容易留痕。

  唇畔只差一点便可擦上,目光黏灼。

  “你喜欢这么掌握我?”楚照眯眸,要将两人的距离压得更近。

  便在刚刚,唇畔距离也就只差伸头的距离了。

  卫云舟一脸无辜,歪头而笑,故意错过:“我喜欢你,也要掌握你——”

  “今日殿下怎么这么高兴了?”楚照挑眉,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问她。

  今天的卫云舟的确有些怪异。

  “我不能高兴吗?”

  楚照无言,“当然可以,你想怎么高兴,就怎么高兴。”

  只不过适才咫尺之遥的距离,还是让楚照的心颇觉难耐——她还是握住那白皙的手腕。

  “不松手是想要做什么?”

  楚照答得煞有介事:“怕你到处乱动。”

  “我哪里有到处乱动?”卫云舟蹙眉,像是不悦,“我明明说了,是在给你量尺寸——”

  她也学会狡辩。

  转瞬之间,她呼吸便被吞噬,手腕力道有所改变,不痛,但恰好能让她动弹不得。

  一时之间唇舌交缠,水声渐次响起,这一个深吻吻得卫云舟双靥泛红,胸口不断起伏,喘息声音溢出喉骨。

  眼尾又在不经意间洇红,她今日出府,本就浅浅地施过胭脂,此番红得更是让人起了几分别的心思。

  楚照一只手抵着颈枕,亲昵地用鼻子撩过她的耳垂,感受着她身体紧随而来的一股战栗。

  被热气裹得有些难耐,卫云舟紧紧扣住楚照的手,心中默念等她玩完这一下便好。

  只不过楚照这一下还真是没完没了。

  鼻息还在喷洒,扫过卫云舟的鼻尖,脸颊,以至于脸上的每一处,但偏偏没有离开。

  她故意的。

  卫云舟鼓了鼓腮帮,瞪她:“所以,你还没有玩够?”

  本来是她先开始的,怎么一下子又被反客为主?

  “没有。”楚照不着调地笑了两声,手的动作也愈发大胆起来,“哪里只有一个人给另一个量的道理?”

  “你——”

  她顿时软了下来,使不上力气,想要推开楚照,小小的力道却更像是抚摸。

  楚照闷头在她的颈窝,低声而笑:“没想到殿下原来是起的这种念头。”

  算了,事到如今,卫云舟不如就顺着楚照的话说下去:“我是你妻子,我不该起这种念头?”

  然后她明显感觉到颈项中的人,呼吸一滞。

  “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

  左右卫云舟现在推不开她,只能再把某些禁忌吩咐一遍。这次她也只能受着了。

  先撩拨的话,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之后她便被圈进怀中,旖旎暧昧,喉中发出不成调的音节来。

  两人倒是节制,至少车夫叫她们出来的时候,二人衣衫齐整,除了耳尖那抹消散不去的可疑绯红,便再无其他证据。

  驸马还是那般敬爱公主殿下,径直下马之后,便是毕恭毕敬地捧来那墩子,执手牵了公主殿下走下来。

  车夫满面笑容道:“殿下,侯爷,这里便是了——”

  卫云舟微微点头,话却都由给楚照说了:“今日出来,还是记得换个称呼。”

  那车夫连声道:“是、是、是,小姐,公子。”

  京城之中,各地都是热闹着,遑论东南西北。

  下了马车,楚照打眼望去,便见高楼鳞次栉比,重瓦叠檐,建筑俱是清一色的灰白墙色。

  叫卖衣裳绸缎的人很多,这里却不见什么饭店酒楼。

  二人走走停停,时常还会被路边叫卖的店家喊住:“公子啊,眼见得这七夕乞巧节将近,您身边有佳人如此,况且你们二位郎才女貌,这么般配,说什么也要舍得一点吧?”

  说着说着,那店家还伸出手来,似作捻钱之状。

  楚照:……

  她偏过头去看了卫云舟一眼,发现她也正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檀口微张,没说话,但楚照已经懂了她的意思。

  那店家看这两个人站在门口,以为她们心动只差一步之遥,便更加肆意地介绍起来:“公子啊,我们这皎珠阁,里面的首饰饰品都是一等一的!如果你们不喜欢啊,还有胭脂这些,城中最爱美的姑娘都喜欢!”

  什么玩意儿这是,楚照看那贼眉鼠眼的店家一眼,便问道:“城中的姑娘都喜欢?”

  “那可不,”那店家看这公子一派好作相,光是看脸,他便觉得此人不凡,更加卖力地引荐起来,“我悄悄告诉你,这些首饰珠宝可能进不了皇宫。但是这些胭脂水粉啊,你知道谁用不?”

  “谁用?”楚照颇为配合。

  那店家还左顾右盼,十分谨慎,靠近楚照道:“您想想,这大梁当今最尊贵的女人是谁?就是长公主呀。”

  “哦,原来是长公主,长公主也用你们店里面的东西?”

  “对,一般人都不知道——这长公主喜欢,我们便源源不断地往宫里面送去呢——”那店家说得煞有介事,还疯狂用眼神暗示楚照,索性还伸手去拉她袖子,小声道,“您看看您家这一房美娇娘,想必花点银子讨她欢心也是值得的吧?”

  楚照汗颜,这人把她拉到边上,叽里咕噜说些自以为小声的话,但卫云舟铁定是能够听到的。

  “想要当一房好夫君,您不进来瞧瞧?”他笑得更加谄媚,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眼前这人贵气无双。

  只不过一件浅色直裰,却仍然让人觉得俊美无俦!

  卫云舟听得发笑,她缓步过来,故意逗楚照,像猫儿撒娇似的讨好呼噜:“是吧,好夫君?嗯?”

  楚照:?!

  店家这才看清楚卫云舟的脸,不禁眼睛发直,接下来想说的话都有些捋不清楚了。

  他适才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没怎么看清楚这小姐的长相——哦,不,她叫他夫君,岂不是该改口“夫人”才是?

  正琢磨着说什么的时候,楚照却毫不留情地拉了卫云舟的手要走,“对,记得听好夫君的话,走了。”

  “啊?”卫云舟开始抱怨,跟在她身后,“那你这叫好?”

  那店家一头雾水,他方才说错什么了吗?

  想了想,他望着那一对璧人离去的背影,心中疑惑愈加深了起来。

  他总觉得,那公子哥不是什么寻常人家——像是什么高门世家的。

  等等!

  他突然拍了拍脑袋,“哎哟,我这猪脑子!公主殿下这都出宫立府多久了!”

  店家懊悔得捶胸顿足,可惜为时已晚。想来那公子,一定是知道这公主殿下出宫立府的事情的。

  好吧好吧,看来他以后得好好斟酌一下这个招徕顾客的用词了。

  路上行人如堵,人头攒动,女女男男出来游玩的倒是不少。

  楚照适才先是走在前面,等过了那转角,她便放慢了脚步。

  卫云舟笑得合不拢嘴,此刻才抬眼望她:“怎么了,觉得这个词听着烫耳朵啊?”

  “不是烫耳朵,”楚照耸耸肩,“你要是觉得无妨,你倒是叫。我只是觉得那人行骗的技俩未免太过低劣。”

  卫云舟笑音渐次漫出,她用力扣住楚照的手,指缝厮磨,这回该她拉着楚照走在前面了。

  “我当然知道他胡说八道了,只不过觉得有趣而已。”

  楚照撇撇嘴,也对。

  难得她有空和卫云舟一起出来一次,这些遇到的人和事,让她们开心开心,也没什么。闲住富

  好在二人今日穿着朴素,不怎么吸引人眼球。西市繁华,打扮花枝招展出来的人不少,自然更加吸引眼球。

  但还是偶有人惊鸿一瞥,走不动路——

  结果卫云舟选择先下手为强:“看来以后驸马出行,得带个幕篱了。”

  楚照:……

  嗯嗯嗯,你说的都对。

  她没吭声,只是报复性地扣紧双手,要将津津的汗渡在两掌之间。

  到处走走停停,二人总算是到了那绮罗阁。

  不愧是京中赫赫有名的制衣铺子,光是队列就长之又长。

  楚照无奈:“所以,我们当真要在这里等候?”

  眼下正是热的时候,再过不多时,便是正午,那会儿日头就更加毒辣,看卫云舟这白生生的样子,楚照估摸着她不曾在烈日下暴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