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只是冲着楚照,挥手做打招呼的样子,等到楚照走到身边来,她便开始嘘寒问暖:“怎么样?殿下,您现在和公主殿下进展得怎么样了?”

  翠微和红枫对于她和卫云舟关系的进展,二人所关心的似乎都有所不同。

  翠微好像一直把这个当作一个麻烦的苦差事,每次楚照从长年宫回来,翠微总是左看右看,生怕楚照掉了一层皮一般,比如眼下,她又开始了。

  也不知道,这副身体的原主究竟是不是做过什么事情,才导致翠微如此这般关注?

  抑或是,还有其他的什么原因?这一点,楚照没有细想。因为红枫也已经说开了:“上次宫宴,不是已经说了么?殿下已经被明明指为驸马了,她现在从长年宫中回来,自然是好事情。”

  翠微撇了撇嘴,一脸不想搭理的样子,然后随随便便嘟囔了几句:“就你懂得多……”

  这两人眼看着就又要吵起来了,楚照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人都是关心我。我没事。”

  她冲着翠微,微笑了一下,像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说辞一般。

  红枫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楚照会意,便扬了扬手,示意翠微可以先回去歇着了:“时候不早了。”

  “好吧,”翠微有些垂头丧气,慢吞吞道,“我知道了,我先回去了。”

  说罢,翠微终于走了,不过她走的时候,还是有些留恋。

  楚照盯着红枫,正在脑海中准备说辞,如何跳过今夜的离奇暧昧遭遇。

  但是红枫似乎完全就不关心这个事情,她直接道:“殿下,我有急事要告诉您。您赶紧进屋来。”

  楚照挑眉,不明就里,但是红枫脸上难得显现如此急切的表情,她也就点头,跟着红枫进屋。

  红枫将屋子里面点得亮堂起来,她搬好凳子的位置。

  楚照坐下,从袖中慢慢取出那本书,还有那朵精挑细选的花来。

  只不过,因着今晚那一场暧昧,这花如今也遭受了些折磨:花苞都有些零落。

  微弱的烛光打在花苞上面,零零落落。

  虽然有点可惜,但是楚照并不怅然。这残花,像是今晚的证人一般。她莫名想着。

  红枫点好灯,坐回椅子上面。

  “有什么事?”楚照率先开口。

  红枫照例左顾右盼了一遍,然后才从衣内取出一叠信件来,她将信件滑过,递给楚照。

  “是重要的事情,”她沉声,“只不过,这信上面所述并不完整,需要我来说。”

  楚照展开那封信,上面是写的是连州尸体一案的调查。

  关于这浮尸的事情,她心中早有定论,只不过,别人都把东西给来了,她还是收着的好。

  她只是看了一眼,先听听红枫怎么说。

  “你要说的,也是这浮尸案么?”她问。

  红枫摇头:“非也,属下要说的,是何门领的事情。”

  “他怎么了?”

  自从上次从铁匠铺回来以后,她便一直对何桓生心存芥蒂。

  若是他在一天,她便一日受到掣肘。只不过,她目前还没有想好下手的时间、地点。

  甚至说,最关键的一点,动机。

  他的掣肘,只能说是一个小动机,还不足以汇成一个大的动机。

  “是这样的,宫中并不太平。”红枫声音压得愈来愈低,“这太后娘娘的千秋宴越是临近,就越是波涛暗涌——太子差人贿赂了守卫,要在千秋宴那日,封闭城墙。”

  楚照故作惊讶:“如何走漏的风声?”

  说是贿赂,马上就走漏风声,未免过于离奇。

  虽然,原书中的确也是这么进展的——卫洞南收买了守卫,可惜何桓生心向男主,假意应允,转头就把事情告诉了楚沧。楚沧再对女主一阵哄骗,自然是骗来了西郊大营的兵马进城。于是,卫洞南便被瓮中捉鳖,皇帝龙颜大怒,一怒之下,直接杀了他。

  所以说,是个前中期的反派形象。楚照慢慢回忆书中剧情。

  “太子并未直接收买何门领,他是买通的另一班当值……因为那一天,何门领,并不当值。只不过,天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轮值换班的时候,何门领看那门卫表情不自然,一再逼问,动用了些刑罚,也就自然而然地招了。”

  楚照颔首:“可是这样的话,太子不会知晓么?”

  “太子是因为何门领不近人情,他才不敢拉拢的——”红枫幽幽道。

  楚照忽而一笑:“你这么说,何门领这是肯屈尊了?”

  红枫点头:“正是,何门领索性直接就和太子联络上了,说是愿意帮他。”

  “我明白了。”楚照敛眸。

  何桓生直接和太子有联系,书中瓮中捉鳖的情境,看来是能再现一遍了。

  “一切尽在掌控,不是么?”她低笑,复而低头,看那信件,“这浮尸案,你还有什么说的么?”

  她这才仔细去看那信件上面的内容,原来,连州太守闻五品,在驿站的时候,不知道遇到了什么,直接暴卒。

  那恒州太守,已经连夜辞官,如今听说是反绑了双手,直接来京城负荆请罪了。

  “恒州太守还在路上。”红枫补充了一句。

  楚照看她一眼:“他还能活着回来吗?”

  恐怕不能。

  红枫读懂楚照眼中的意思,微微点头,算是承认了楚照的想法:“大概是不能了。”

  “说起来,这事情怎么进展得这么快?”楚照不免好奇。

  红枫这才又说开。

  原来那傅季缨,带兵本来就有“神行”之名,传闻一日能行八百里,换做她一人独行,自然是快之又快,没多久就到了恒州。

  她是名门武将之后,又有皇帝御批,自然谁都不敢拦她的调查。

  恒州太守畏罪,索性在傅季缨没到之前,就直接跑了。

  “那她这样还能调查到什么?”

  “不知道,也许恒州还有残留的……”红枫顿声。

  楚照自然而然接下去:“那些矿洞,恐怕还没有填满,傅将军,应该还是查得出什么东西的。”

  红枫眼底出现一片惊讶神色。

  讶然过后,她又不禁失笑,这才是她想要的殿下模样嘛。

  “殿下还真是知道的多。”她发自肺腑。

  “倒不用说这些,”楚照忽而又想起一事,“说起来,晴潇楼最近如何?”

  她脑海中,不禁又出现了那个瘦弱得像纸的女人,秦姒。

  她说,想用驸马之位,换那两个女孩脱离乐籍。这件事情,倒一直被楚照心心念念记挂着。

  如今驸马之位唾手可得,她却对这两个女孩的乐籍束手无策。

  红枫微怔,这才道:“殿下何故想起此事?”

  “我答应了那个女人一件事情。”

  红枫深深地看了一眼楚照,对此不置一词,然后便说开了晴潇楼的事情。

  原来那柳长安,宴会失利之后,便像是疯魔了一般,直扑晴潇楼,开始醉生梦死。

  今日下午,据说他把楼中女子都一阵烦扰,但是大家都不能怎么样他——毕竟他是户部尚书的儿子,还身兼官职,只能受着。

  “疯得这么快?”楚照嗤笑一声。

  要是那个拿着佛珠的人,不是赵公子,而是他柳长安,说不定事情更加精彩——恐怕是当场就要掀翻屏风的地步。

  红枫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啊,他疯的倒是快,听说今天晚上,还是柳臣之差人把他接回家的。”

  “今夜晴潇楼中,有人看不惯他,把他骂了一顿,还出言嘲讽,问他驸马之位去了哪里……从今后,他恐怕是要对着晴潇楼好多人继续撒泼了。”说到这里,红枫还是叹了一口气。

  如果这样的话,那柳长安必定卡着这些人的乐籍,一个人都不放。

  楚照便更难达成自己的诺言了。

  只不过……

  她本来就是晴潇楼的楼主,也许还另有别的法子?她心中一念微动。

  “我明日想出宫,我想去见见秦姒。”她道。

  红枫却是立刻摇头:“不行,殿下,明日您不能出宫!”

  “为何?”

  红枫这才又掏出一摞信来,摆在楚照的面前:“您明日还得将这些东西处理了来。”

  “这些是什么?”

  “是我们手下的人,寄来的信件,”红枫指着其中两封道,“这两封,便是虞家商行写来的。”

  “两封?”

  红枫道:“一封是虞上熙的,一封是虞维的。”

  原来一封是女人所寄,一封是男人所寄。

  她了然,想起之前的往事。话说回来,那一批玉的下落,也应该有回音了吧?

  “我看看。”

  她着手拆了信封。

  虞上熙的字迹娟秀,语气用词也不卑不亢,大抵是说,楚沧曾经托她做了一些事情,只不过,楚沧并没有交付够应有的报酬。她想知道,楚照是否想要这些东西,如果想要的话,自然是要替楚沧支付报酬的。

  “她没说,这一批东西,到底是什么。”楚照牵动了下唇角,轻笑,然后拆开另一封信。

  虞维的信就非常谦卑,看来是把楚照奉若神明——上次她许给他的家主承诺,委实太大。

  信的内容更加直白了,他说,虞上熙的确是找到了一批玉,但是据悉,这批玉价值连城,哪怕是楚沧原本答应过的报酬,也比不过这批玉的市价。

  虞维在信中说,说这批玉有一些奇妙用途——这就是它们市价高的原因。

  “奇妙的用途?”楚照冷笑一声。

  自然,闪闪发亮,毒气森然,不失为一种奇妙用途。

  “我知道了,我会给她们回信的,”楚照应下,后续还有好些信件,她的确要抽时间处理,“那就后日出宫,如何?”

  红枫拍了拍胸脯,保证道:“包在我身上!”

  楚照点头起身,去拿旁边的蜡烛,照亮回寝房的路。

  明日,除了处理信件,她还得继续养鸡。

  真是环环诚心,她幽幽地吐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