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醉酒,楚照脸上现出酡红颜色。

  而且,好像不仅仅是限于脸上……

  卫云舟承认自己的视线如今有些微妙,但是顺着敞开的衣领,的确能够看到楚照身上都染上红色。

  原来这人真正醉酒是这样的么?卫云舟挑眉。

  然而楚照醉话不断,还在解释她今天上午去哪里了。

  卫云舟不觉好笑,便问道:“既然什么都没有做,你答应他们出去做什么?”

  “嗯,嗯……”楚照咕哝一声,“我也没办法啊。”

  没办法?

  “为什么没办法?腿不是长在你身上么?”

  “嗯,你不懂。”话中甚至是带了一丝嗔怪的意味。

  卫云舟:……

  这人说什么呢?说她不懂?

  楚照如今意识涣散,她知道自己热,但是最后一丝清醒还在,提醒她不能暴露自己的女儿身。

  她索性翻了个身,整个身体贴在席上。

  “有什么是本宫不懂的?”卫云舟气得发笑。

  “你不懂的事情多了……比如你身上那个玉你就不懂。”楚照是真的醉了。

  卫云舟沉下眸来,她俯首,柱锁明珠样式的玉坠仍挂在她的脖颈之前。

  这个质子,果然知道点什么。

  醉了,酒后容易吐真言。卫云舟想要知道更多关于楚照的秘密。

  长夜深深,她有的是时间耗下去。思及此,她索性循循善诱:“那你告诉我,这个玉有什么不同的?”

  楚照却忽然不说话了,卫云舟正要追问,便听得她平稳的呼吸声。

  这么短的时间,就睡着了?

  就撂下一句“你不懂”,就睡着了?

  卫云舟撇嘴,她忍住把楚照摇醒的冲动。很不错,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快生气过了,是被一个人搞生气这种。

  忽然一道通报声至:“公主殿下,门口有自称说是柏堂的人来了。”

  “来做什么?”卫云舟提了音量。

  “她们说,是来接楚二殿下回去的。”

  楚照意识混沌,昏昏沉沉,但是这传报的声音委实太大,她还是听见了。

  她翻过身来,一边还不忘单手护住领口,殊不知刚刚早就被人沿着看下去一片绯红景象,“她们来了,殿下放我走吧。”

  “公主殿下,怎么回答?”门口还有宫人的声音。

  楚照也在念叨:“让我走吧。”

  烛火飘忽不定,墙面衬出二人交叠的身影,还有卫云舟颈前的明珠微闪。

  她站起身来,朗声对着外面道:“告诉柏堂的人,说二殿下,今晚在长年宫歇下了。”

  “啊?”宫人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惊。

  长年宫中……夜宿外男?

  但是刚刚那道朗声确确实实是卫云舟所出,宫人当然只能照例执行,她小跑出去,将这句话转告给了来的两个人。

  红枫和翠微都是一愣,瞳孔中倒映着彼此的震惊。

  她们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宫人却是一副严肃的样子:“二位请回吧,也许明早时候,你们殿下就自己回来了。”

  红枫追问一句:“为什么是明早?”

  宫人已经开始关门:“因为明天早上,公主殿下要去早朝。”

  红漆大门轰然关上。

  翠微又和红枫对视了一眼,似乎还在努力消化宫人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我们走吧,也许是好事也不一定。”翠微叹了一口气。

  红枫自然是答应了。

  可怜的楚照就这么被抛下了。

  她恍恍惚惚,还在挣扎:“人来了,她们要接我回去了。时候不早了,殿下应该歇息了,我也要走了。”

  “你也该歇息了。”汁源由企鹅裙幺无儿二七无二八一整理,欢迎加入卫云舟低声道。

  她对楚照刚刚的话特别感兴趣,还有楚照现在的样子,她同样感兴趣。

  因醉酒通身变红,身体和手的位置都显得奇怪。

  夜反正长,这楚照今天捉弄了她不止一次——非要算起来,卫云舟还觉得自己没有扳回一城。

  她重又蹲伏下来,将楚照通红面容净收眼底。

  楚照眼中一片模糊,她只能看到那玉坠模样,泛着晶莹流光。

  毒玉,毒玉……她心道。

  “殿下。”她醉眼惺忪,好容易才掀起眼皮,盯着那块玉,声音呢喃得很轻。

  玉后雪颈更衬流光溢彩,精致锁骨微微隆起。

  换做其他人如此看,卫云舟恐怕已经将人拖下去砍了。

  只不过这质子是似乎真的只在看玉而已。

  听楚照叫她,卫云舟鬼使神差道:“嗯,我在——”

  接下来要说什么?

  醉了之后,这人老实多了。

  “我说啊……你可不可以不要戴这个玉了?”声音中竟然带了一丝恳求。

  卫云舟忽然凝眸,她细细打量这人的脸孔。

  自初见起,她就觉得此人长相有些不同,清湛得不像是男人。

  声音也是,无甚粗犷雄浑的意思。

  只不过,不让她戴这个玉究竟是什么意思?

  楚照还在轻声呢喃,她如今翻了个身过来,竟然大着胆子伸手去够那玉。

  卫云舟自然是错过她的手,楚照喝醉了,要是卫云舟不给,当然够不到。

  “为什么啊?”卫云舟却登时来了兴趣,声音轻慢又带着滑调,“你又不告诉我原因,听你的做什么?”

  无所谓,反正没有别人,她索性也胡搅蛮缠起来。

  这话还真是噎住了楚照。

  卫云舟轻笑出声,换做平时,这信口开河的楚照定然不会吃瘪住嘴。

  “不听就算了。”楚照醉意沉沉,五脏六腑如今着火一般,她好热,但是最后的意识让她保守最后一块领地。

  卫云舟看出她的煎熬:“困了?”

  “嗯,地上好硬……”

  地上硬,那自然只能是去床上了。

  “去床上?”

  “好。”

  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卫云舟便伸手去拉席上的楚照——她刚刚拉过,这人其实不重。

  扶着扶着,还是可以到床榻上面去的。

  楚照原本毫无反应,但是她意识到卫云舟要做什么的时候,变得极为抗拒:“我自己,走得动……不劳您费心了。”

  卫云舟一愣,手并未使劲,然后楚照便向下栽去。

  醉鬼。她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走得动?”

  “真的走得动。”腿软了,但是嘴还硬着。

  卫云舟心道一句佩服,只不过她确实要把这人架去床榻上面。

  她刚刚也是动了让别人进来帮忙的心思。

  但是,她总觉得不好。毕竟长年宫夜宿外男的事情,现在已经传出去了。

  再让人进来看见,好像就有些过分了。

  这点事情,还是她自己来做吧。只要拖得动就行。

  她还是要费些力气,才把楚照架到肩膀上面。

  她侧过眼睛去看楚照,她脸上酡红不消,领口如今敞露了一部分——刚刚又整理了一下么?

  卫云舟不免失笑,纵然她是公主,但吃亏的人也不该是楚照啊。

  何苦这么防她?等等,想到这里,卫云舟的眉宇倏然又染上一层极淡的郁气。

  她抿唇不发一言,只是拖着楚照走了。

  再怎么说,楚照也比她高,二人好容易行至床榻边上,卫云舟掀起帘幔,刚刚屈身想把楚照放下,却忽然身体一软,二人一起连滚着倒在软榻上面。

  “呼。”卫云舟累得呼气。

  她懒得动了,这醉鬼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还有刚刚防她像防狼一样的姿势,卫云舟料定此人也不敢做什么。

  她也就这么躺着了,因为无聊,她还转过头,睁着眼睛看楚照:睫毛乌黑纤长,近距离看,根根分明。

  一双醉意弥漫的桃花眼,如今睁着又像是没睁着。

  醒的么?

  二人是共同躺下,她能这么瞧楚照,楚照亦然。

  楚照醉得不行了,饶是卫云舟新月清明、瑰姿艳逸,她眼中却狭隘得只剩下眼前的那枚玉了。

  她胆子还是大得很,如刚刚一般伸手去够:“殿下,你听我的,不要戴了……”

  楚照的手也有些意思——卫云舟看得真切,她忽然间也就不想躲了。

  这人还能将玉取下来不成?

  那只手靠近她的脖颈,卫云舟忽觉心跳怦怦,但是那只手就遽然而止,隔着好一段距离悬在空中。

  然后,垂了下来,轰然落于软榻上面。

  卫云舟哑然,这是在做什么?然后楚照还收回了自己的手,开始又抚平衣领一般,收了领口。

  只不过自脖颈而下的大片通红,早就被卫云舟一览无余。

  有点好笑。

  醉鬼抚平了衣领,又伸出手,张开成掌形:“嗯,不要戴玉,给我。”

  “你要它做什么?你喜欢?”

  楚照的喉咙咕哝几声,“嗯,你要是不戴就给我,我也喜欢。”

  卫云舟却误会了她的意思。

  看那人脸上红晕不消,如今像是真醉,她心软得很彻底。

  纤长手指轻轻滑过脖颈,那挂绳轻轻一动便可解下。

  卫云舟把玉取了下来,柱连明珠的精致玉坠,是大梁皇后间相传的宝物……就这么被她放到了楚照张开的掌中。

  温润的玉石质感传到手中,楚照忽然又清醒了一点点。

  “喏,听你的,这下给你了?”轻笑声音渐次溢出,卫云舟只觉好笑。

  这人要这玉做什么?莫不是喝醉了信口开河?大概是贪玩吧。

  “嗯,好,我放心。”楚照低声呢喃,这是她最后的回应了。

  睡意和醉意都沉沉。

  听你的和我放心。

  卫云舟盯着这质子的睡颜,心下愈发疑惑。

  刚刚还防着她不是?

  这下本宫连玉都借你玩了……

  鬼使神差的念头袭上卫云舟心头,楚照一只手攥了那玉,另一只手虚虚地挡在领口,还有汗液不断从额头上面渗出。

  穿这么厚的衣服,不热才是奇怪。

  宽衣?反正里面还有中衣,看不到什么的。卫云舟安慰自己。

  她缓缓将楚照挡在胸口的手移开。昏暗烛光下,盯着楚照,卫云舟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但是她还是解了下去,脱衣服的话,得穿过手,楚照的一只手还攥着玉。

  卫云舟迟疑片刻,还是没拿走玉。

  外衣脱去,里面中衣却穿得特别潦草。

  看来果然是饿坏了——领口大片大片敞露,无怪乎卫云舟窥见那部分通红。

  只不过,中衣里面那层白布的是什么东西?

  好奇,好奇是绝对忍不住的。

  四下无人,这人睡得又沉。她就是放纵这一回又能怎么样?还能是这醉鬼吃亏不成?

  还是鬼使神差,卫云舟解开那层中衣。

  ……

  松松垮垮、缠绕得不甚紧密的白布,一旦外侧中衣滑落,便尽数滚下。

  还有遍布的创痕,有些狰狞。但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

  卫云舟喉咙仿佛嵌了一排钉,她噤声失言,怔愣当场。

  手指紧紧攥着锦褥,细密地渗出汗来。

  她还在酣眠,另一只手紧紧攥着玉,未有松开迹象。

  她是女人。

  卫云舟却是长舒了一口气,那些疑惑骤然消散清明,也许这才是最好的答案。

  以为会是天坼地裂,沧海狂澜。可惜只是石缝微隙,静湖轻漪。

  她敛眸,眸中压下好多情绪。继而缓缓站起身来,又无言将楚照的衣服复了原状。

  她大概不想让人解她衣服。

  “你是因此才做我的同谋么?”她轻喃。

  是夜,卫云舟是在后殿席上歇的。那枚玉坠,是清晨时分,她轻脚踏入寝宫,从楚照手中取出的。

  这人还有踢被子的习惯?

  她挑眉,又回身掖了被角,如进来时一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