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顾庭简抱着手机躺在沙发上百爪挠心。

他点开了邵谦的对话框,想着总得发点什么过去。比如:我今天好像看到你了?你来华亭了?

想了想,觉得单刀直入太过熟稔了,又把编辑好的话删掉,改成了:你最近过得好吗?

过了片刻,又再次删除。不行不行,虽然契合久别重逢的场景,但这语气也太奇怪了。

来个文案帮他发短信吧!他不想吃这种小心翼翼斟酌措辞,生怕把小兔子惊着的苦。


晚上十一点,犹豫了近两个小时的顾庭简,最终还是一条消息都没有发出。

当他放弃组织语言,烦躁地点开朋友圈时,竟意外的发现,邵谦发了新内容:明天就开工!

他点开配图一看,是华亭给他发实习offer的邮件!

顾庭简的大脑飞速运转,迅速把这句话翻译为:他的小兔子明天就要来投怀送抱啦!


万分激动的顾庭简一个不小心从沙发上滚了下来,撞到了桌角。

“汪汪!”听见响声,布丁一溜烟从阳台飞驰过来,以一种俯视的角度,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

布丁是他去年生日的时候买的萨摩耶,现今一岁多了,体格健硕、活泼好动,除了偶尔拆家,没啥缺点。

顾庭简躺在地上,喜滋滋着伸手去挠他的下巴,“乖儿子,爸爸争取早日领个人回家,到时候你就不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了,高兴吗?”

“嗷呜!”布丁大概以为他是从沙发上掉下来摔傻了,心疼地蹭了蹭他的脑袋。


顾庭简翻了个身,立马给宋朗发去消息:“怎么追人?急!在线等。”

宋朗立刻回来一条语音:“哟!你终于开窍准备要下手啦?早干嘛去了!投其所好呗!他喜欢什么?”

顾庭简思索了片刻,回了一个字:“钱?”

宋朗发来一个无语的表情包,“不是,你这什么脑子啊!多少想点浪漫的吧,这么俗气做什么?”

“想不到了。”

“嘿!我说你不是口口声声惦记了人家三年吗?对人就这点了解?”

“行了行了,少嘲讽我,有机会我多注意就是了。”不是顾庭简不上心,邵谦对绝大多数的事物都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让人看不出有什么偏好。


“我虽然没有追男人的经验,不过啊,大家生理构造一样,想的估计也差不多。”宋朗煞有介事地说道,“我想了想,要是你来追我的话,我肯定希望你直截了当一点啊,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看着怪傻气的。喝点小酒,半推半就,能成就成,不成......”

“滚滚滚!谁要和你半推半就。”

“我就打个比方,你懂这意思就行。要不成么,他又不能把人揍一顿,你就早日死心,换下一个得了。”

“打住啊,你就不能想我点好?”

“这叫给你打预防针,要最好最坏的准备……”

宋郎还在喋喋不休地输出,那边已经不耐烦地挂掉了电话。


第二天,顾庭简起了个大早,跑到公司三楼走廊找了个视野极佳的位置,趴着观望。

人事部的陈经理见到这架势,还以为顾庭简心血来潮抓考勤,忐忑地凑到他身边,试探道:“小顾总,您,看风景呢?”

“是啊,这儿风景好。”顾庭简随口回了句。

陈经理不明就里,便在顾庭简身边找了个位置,和他一起观望。

顾庭简疑惑地瞥了他一眼,见他神色严肃,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没多言。


“还没来......”顾庭简小声嘀咕了句。

“早高峰拥挤,大家都喜欢卡点。”

“这都快九点半了,人还没到。”顾庭简又瞥了他一眼,“陈经理,你没有工作要做的吗?”

陈经理看了眼手机,讪笑着解释道:“咱们的弹性工作时间还有两分钟,还不算迟到呢,不用下去训人吧?”

“回你办公室去干点正事儿吧。”

“好的小顾总,我马上发一份全员通告,坚决与迟到现象斗争到底。”

顾庭简心烦意乱,懒得理他。


一晃神,他注意到门口有一群人三三两两地走了进来,里面有一个熟悉身影。

哟!是他的小兔子来了!

“怎么才来!”

陈经理闻声也探出偷去看了眼,“新面孔!小顾总,他们是昨天新招的实习生,早上十点报道,来的不算晚。”

顾庭简置若罔闻,一溜烟就跑下了楼,陈经理见状也赶紧一路跟了下去。


来到二楼,早到的实习生正聚在休闲区,等着人事领走统一办理入职手续。

陈经理问道:“小顾总,你对这批新人有什么安排吗?”

“你看着办就行。”

陈经理朗声道:“各位同学,欢迎大家入职华亭。我们小顾总非常重视对新员工的培训,第一天,就来和大家交流了。”

顾庭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在意陈经理说了什么,只是自顾自地走到了邵谦的面前。

“顾总。”邵谦错愕地喊了他一声。

然后,顾庭简像是脑子抽风了一般,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手摩挲着邵谦的肩膀,嬉皮笑脸地说道:“叫什么顾总,叫顾哥。”

邵谦微微一愣,旋即低头,没有回应。


顾庭简说话的声音并不响,但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本就集中在他身上,他说的每个字连带着油腻的语气腔调都给了这群职场新人难以磨灭的精神震撼。

什么情况?上班第一天,就有人敢光明正大地职场性骚扰?过于嚣张了吧?

邵谦旁边的女生刚好是他同校的学姐,她面露愠色,眼见着就要挺身而出,拿出40米的大刀来整顿职场风气了,却见邵谦忽然伸抬起手臂,反手压在顾庭简手背上,硬气地说,“顾总,松手。”

小兔子在人前比较含蓄,这一点顾庭简是知道的,于是他善解人意地松开手,小声道: “下班来我办公室。”

邵谦依旧冷着脸,用刚好能让在场所有人听清的声音说: “不去,晚上学校有事。”

“我送你回去啊。”

邵谦依旧拒绝: “我跟同学一起走。”

顾庭简嬉笑道:“怎么?有脾气?”

邵谦冷眼看向他,“您如果没话要和大家交代的话,就请回吧。”

顾庭简这几年已经磨练出了死皮赖脸的卓越品质,被拂了面子也丝毫不觉尴尬,半点没计较,“你们继续。”

他不就是来打个招呼,也不知道哪点惹得邵谦不高兴了,没办法,找机会慢慢哄吧。


顾庭简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有何不妥,直到当天下午,当他假装漫不经心地去人事部询问实习生安排情况时,陈经理磕磕巴巴地和他说,“刚好,各个部门分了两个,就法务部没有。”

顾庭简此时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还开玩笑说:“怎么,厚此薄彼呀?法务部和你有过节?”

“不是,那俩还没来得及办入职手续呢,就都走了。”

“啊?为什么。”

陈经理面露难色,心想你心里不清楚吗,就算对谁有意思,也得收敛收敛,别败坏了公司名声啊!

“可能……是不太适应我们公司热情洋溢的氛围吧!”

“那太可惜了。”

等等,法务部!顾庭简这才后知后觉,邵谦就是学法的。被吓跑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家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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