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驶向高速公路，车厢里除了你和司机没有别人，一片寂静。聚会结束，你们整前往回家的路上。
“啧。”你少有感到烦躁，脸色很是阴沉。
“你根本就害怕别人看到你怪物的样子。”
你并不会和那个一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人一般见识，他们私底下那些勾当等被五条悟发现，肯定不会好过。五条悟虽然平时那副样子，但其实对于家族的事情心里都知道，你根本没必要提点他，很快你就在不会看到那个家伙了。
对于解除婚约与否其实你也不在意，反正以往也是这婚约中你也只在乎五条悟的感受，至于那些家族责任、表面功夫对你来说不重要。反正这种契约解除不解除也不会影响你之后的行动。
然而你居然被那个腐朽阴险的老东西看穿了内心隐藏的东西，这是你现在烦躁的根源。
害怕？怎么可能？
我不是一开始就接受了自己是怪物这个事实吗？
但是那时候你确实动摇了，这一点让你前所未有的烦躁。最近你确实有些冷静不下来，不仅仅是仇人被人抢先一步灭口的不甘心，又或是陷入敌人的圈套，更是因为你明白随着事情的发展，你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件事，这些带来的焦虑累积到现在，你一直掩盖着的内心情绪，而方才却被人戳穿。
这让你如何不躁乱。
你微微抬头，对司机说：“停一下。”
司机应声停下车辆，正位于高速公路，周围来往没有别的车辆。你从方才就感觉到，你进入了“帐。”
有什么东西来了。
你打开车门，站在夜晚的公路上，你感觉到咒力从四面八方逐渐靠近。紧接着上空，地面有陆陆续续的咒灵靠近，数量非常庞大，彷如百鬼夜行。
这些咒灵级别不高，但胜在数目众多，也是相当棘手。
“怎么会有这么多咒灵聚集过来？！”司机只是辅助监督而已，突如其来遇到这么数量庞大的咒灵，无法做到冷静处之。
“你找找你身上的。”你似乎清楚了什么，看向他。
按照你的提醒，司机开始摸索身上的衣物，找到一张特殊的符文。那是用于吸引咒灵的符文，品级很高。
“这是什么时候在我身上的？！”
不用想也是那些高层的好事，按照你收到的情报，最近涉及当年事件的高层频繁被暗杀，估计是内部肃清封口，但所有人都认为你就是凶手。所以迫切想除掉你吧。
你接过符文，用咒力燃成灰烬，“他们把地区潜藏的咒灵吸引过来了，也怪我，粗心了。”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水谷小姐。”
面对数目众多的咒灵，你没有显现出慌乱，“帮我联系一下伏黑先生，然后就躲起来吧。”
“你一会最好不要看。”你回头对他轻笑。
“我今天心情很不好，我怕一会给你留下不好的回忆。”
等伏黑甚尔开车来到的时候，那些聚集过来的咒灵已经被你解决，看不到活口，公路上到处能看到咒灵的残骸。
地面上还残留多处怪坑，残留在油柏路上很是骇人，像是被什么巨大怪物曾出现过。有些咒灵就是被生生碾碎的，残骸还在坑底，路面也乱七八糟，地面的泥砖块被掀得到处都是。
这完全不是人类战斗能够留下来的痕迹，一会帐解除了估计这路段也用不了了。
这场面，还真是了不得。
他吹了声口哨，“很少见你会打得这么狠啊。”
你挨着轿车，正坐在地面上，闭着眼睛，裸露的皮肤外还残留着方才咒灵化的痕迹，一个个扭曲的肉瘤像是有生命的生物一样在你身上滋生绵延，要是路人看到估计得吓昏过去。那是你背负在身上的，那些死在实验中的孩子的怨灵诅咒。
他发觉不对，快步上前，“喂！”
你这才微微张开眼睛，“......我没事。”
“药呢？”
接过他手中缠满咒文的瓶子，你扭开盖子一饮而尽。
这是调服咒灵所使用的药物，能让躁动的咒灵稳定下来，平息暴走的咒力，同理也能让你身上躁动的咒灵冷静下来。
那喂给咒灵喝的药物，用人的味觉来体验的话是相当不好。你感觉味蕾都被奇怪的恶心感蔓延了，本能抗拒着那非人类食用的物质，但最后还是强忍着喝下去了。
喝完之后，身上蔓延的肉瘤慢慢回到皮肤里，皮肤恢复平整光滑。
你站起身，“好了，我们走吧。一会打电话让监督来处理一下这路段。”
“你这是怎么回事。”
“被人袭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常有的事了。”
你轻描淡写地说道，你上了伏黑甚尔开来的车，你原本坐到的车被损毁，原本负责接送你的那位充当司机的辅助监督也脱险了。
“我是说，你是怎么回事？”
你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他，随即转移视线，“没什么，心情有点不太好。”
“现在好多了。”
那个老家伙说你害怕被看做怪物，怎么可能。为了平复自身的动摇，你用了自己体内咒灵的力量对付咒灵，话虽如此，面对这么大量的咒灵，不用全部力量也比较麻烦。
你释放了自己的力量，意识被体内的咒灵笼罩。你一旦失控变成咒灵的话，样子或相当骇人，身体长出肉瘤，变成一个巨大扭曲的肉块，身上长满孩童悲鸣的面孔。
全身心都变成怪物的感觉很不好受，你想证明自己的内心并不曾动摇，主动使用了力量。
你总是告诉自己，要坚持下去，很快就能解脱。
“心情不好？”伏黑甚尔饶有兴趣看着你，很少有见你情绪波动这么大的时候。
“回去再说吧。”
你的心情确实是有点烦闷的，仇人被抢先处决，自己又被敌人针对嫁祸，这换着谁都很棘手。
而他正盯着你看，似乎想在你脸上找出什么迹象。然后突然说道：“那我们做点开心的事情怎么样？”
紧接着你就被措不及防地拉住了手，因为你正在车厢里，所以没办法躲开。
“等......您做什......”你有几分惊惶，这个姿势拥抱很不舒服，但这不是最重要的，让你脸颊发热且抗拒的是，通过拥抱感受到的对方的体温，以及耳边的气息。这都让你心跳加速，难以抑制。
“你一副不想再活的样子，不如死之前做点什么。”他在你耳边说道，声音低沉嘶哑，呼出的气息喷在耳蜗，让人耳根发痒，直至心底发痒。
“别开玩笑，这里可是在......”你越发惊慌，本来想说，这里可是在公路啊，外面还有咒灵的残骸，还有混乱的战斗痕迹，而你们却在车厢里拥抱，气氛暧昧至极。似乎是完全忘记了方才那所遭遇的危险。
但转念一想，首要拒绝不才是正常的反应吗？自己的反应却不是那样。
此刻你发现，原来这个男人对你越发放肆，完全都是被你纵容出来的。
你没有拒绝过他的拥抱，就算被逾越地亲吻，也只会嗔怪地看他一眼。你要是真想拒绝就不会是那样的反应，说到底你心底还是渴望着，渴望着有谁能心甘情愿地陪在你身边。
他拥抱着你，却见你像是走神了一样，没什么反应，一时失去了兴趣。他打算松开你，“呵，开玩笑的，瞎想什么。”
“伏黑先生。”
在他打算松开你的时候，你却伸出了手回抱了过去。
纤细的手环住了他精壮的腰，你的头枕在他的胸前，这个位置正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你在他怀里慢慢闭上眼睛。
透过衣物，你感受着他身上的温暖，耳朵能隐隐听到他的心跳声，你感觉这着自己所拥抱的蓬勃生命。
伏黑甚尔惊讶地看着你，这是你第一次这么主动地拥抱他，以往你都是采取一种半推半就的态度，似乎是不大敢去触碰他一样。
明明他的拥抱廉价得如同附赠品，你却常常像突然收到别人递过来金币，显得受宠若惊又惶恐。
这是你第一次回应他的撩拨，却显得相当庄重。你闭着眼睛，贴在他怀里，你总是带着一股悲怜，将他廉价的感情捧在手心。
“谢谢。我心情真的好多了。”你语气轻柔，如同拂过的夜风，他感觉自己怀里的身体确实舒展了不少。这样用抱着你就会感觉到你是如此脆弱，让人对你产生无限怜爱，越是拥抱，就会越想珍惜，越是不想放手欧。
你们在车厢里相拥，身后外面是这个混乱又危险的世界，残骸遍野，路面凌乱不堪。人们想简单得活着，却往往不能如愿。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怀里的身体动了动，你松开了他。
“回去吧。”
他没有说话了。轿车缓缓发动，在夜色中穿行。
伏黑甚尔显然是知道，你心底总是怀抱着理想化的善良，这疯狂的、不顾一切的感情，让你在这个世界出淤泥而不染。你承担的苦难成百上千，只能一刻不停，估计就算他诱惑你停下，你也不会停留。
伏黑甚尔有时候也会厌恶你这一点，但事实上，你但凡软弱一些，自私一些，你们都不会相遇。正因为你们是那样的人，所以才会吸引彼此的到来。而也正是因为你们是那样的人，最终也不得不各奔东西。
回想到最初的相遇，你在濒死之际见到伏黑甚尔，那时候你觉得他像是傲慢的黑豹，挑选着自己心仪的猎物，那身影自由强大得让人羡慕，所以你产生了选择他成为自己的同伴。
第二次见他是在红灯区，你看到他和别人女人调情，明明靠着这些女性的“援助”过活，他给人的气质却像是被讨好的那一个。黑豹像只安静趴伏的，接受着那些美丽女性的抚摸，姿态高傲得不行。
当时你觉得愈发觉得有趣，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你那时还在纠缠不休地邀请他回归咒术界，这段时间也见到过有女性对他纠缠，大概是不满足表明关系，想要更加深层的关系，渴望着他无法给出的感情。
“喂，你在哪里偷看什么？”对方很快就看到了躲在会所房间门外偷听的你。
“我看您很忙，没好意思站出来。”被发现你也没有感到慌张，很大方的走出来，“那位姐姐人很不错的，而且工作能力也很强，我之前有和她聊过，不如交往试试看？”
“切，别这么八婆。”他啧了一声，转身要走。
“那么加入我这边怎么样？”你照旧是穷追猛打，上前追上他的身影。
要获得伏黑甚尔的感情，这显然是不可能，自从妻子死后，伏黑甚尔的感情就如同空中楼阁一样。他的身体可以活得浑浑噩噩，他的感情是至高无上的，□□可以随意出卖，只有感情无法被触及。
自己无法被触及，但他却能随意触及别人。他会利用恰到高处的温柔，难以察觉的按时和引导，慢慢让人对他产生依赖。他轻易触及别人的感情，但目的仅仅是为了让这金钱关系持续下去。
如此恶劣又聪明。
这很明智，你是这么想的。如果说付出真心就算输的话，在感情的战争中伏黑甚尔确实站在绝对的优势地位。
你从一开始就明白的，这个人的感情是不可获取的。一旦产生想要回报的想法，感情就会变得丑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对伏黑甚尔产生了如此丑陋的感情。
“你根本就害怕别人看到你怪物的样子。”
不知道何时，你长期被压抑的人性和感情被打破出了一条裂缝，过剩的感情的感情满溢而出，覆盖了你的内心。
你并非是害怕自己变成怪物，你也并非害怕死亡。但当这个男人用他或凶恶、或温柔、或调侃的绿色的眼眸看着你的时候，你确实是畏惧的。
哪怕当初，再怎么喜欢五条悟，你也没能为了他放弃复仇。说到底，你对五条悟的就像是人追逐天上的月亮。
五条悟不喜欢你，但就算退一万步，他喜欢你又如何。他拥有许许多多的东西，你的感情终究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他拥有地太多，就算你不去爱他，这个世界上也会有无数人把他捧在手心。
越是仰望他，你就会感到空洞。这并非是五条悟的错，只是你实在太孤独了。失去家人独自承担着一切，这样的生活难免感到孤单。
然而伏黑甚尔不一样，他有时候会把自己伪装成一种受伤的野狼，让人对他心生怜悯，但事实上都只是他的手段。他不介意偶尔示弱，他不介意偶尔给人免费的温暖，当他故意以低姿态抬头看你的时候，会让人产生一种“他除了你以外没人能救”的错觉。
他会让接触他的女性产生一种能化身菩萨拯救他的错觉，他理所当然地接受救济，女性对她死心塌地，殊不知这都是他简单的策略罢了。
如果说，五条悟是天上的皎皎明月，那伏黑甚尔就是地上的镜花水月。
可就是伏黑甚尔的可怕之处，高高在上的不屑于骗人，但伏黑甚尔却会给你虚伪的温柔，他的温柔廉价容易得到，引诱你向前。
他会让你误以为，他离你很近，伸手就能触碰到，实则你连他的真实身影藏匿在哪里都找不到，他给你的温柔都是虚伪的影像。
你曾经你觉得伏黑甚尔的为人和手段你都是清楚的，所以无论被如何诱惑都不会有影响。无论他有什么打算，你都真诚待之就行了，无论是物质还是信任你都最大限度地满足他，你也不渴望他回报你，他帮你完成工作就可以了。在等价交换中，以给出多一点的代价换取主导权，这是很值得的，这就是不败的策略。
然而不知什么时候，等价交换的机制改变了，你逐渐把伏黑甚尔和伏黑惠当成了家人。随着人性的复苏，你变得越来越像个人类，能够真切地高兴和悲伤。
人性中可不仅仅只有美好的东西，更多是恶劣的东西。你的结局早就定了，但你却在最后关头产生了动摇。
他的爱唾手可及，他的拥抱近在咫尺，容易得到也稍瞬即逝，即使明白他因为知道他的温柔对任何女人都可以做到这一点，但他给你的拥抱还是填补了你的孤独。
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对伏黑甚尔产生了占有欲，我不希望他被别人得到，我不希望他被别人触碰。每当想到你不在之后，他又会去触碰别的女人，就让你感到一阵抓心挠肺般的焦灼感。
仅仅是想想，都会感觉妒忌像是如同蛛丝般覆盖了你的心脏。
而这份占有欲成为了现在你信念最大的阻碍，这个男人诱惑着动摇着你的意志。因为想独占这个人，所以不想死去，这大概是人类人性中最恶劣的部分了。
你以为你可以不求回报，一生干净地走到人生最后，但你终究还是凡人，你并不希望就这样孤独地死去。
轿车在你家宅邸门口停下，“下车吧。”他想打开车门离开，却突然被你拉住。
“怎么？”他挑眉看你。
你拉着他的手，抬头看他。眼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悲哀，像是站在萧瑟的冰川之上，下一秒就会坠落，显得那么可怜，又不知从何靠近。
你们没有说话，但似乎无形之间明白对方的想法。
看到你这样的眼神，伏黑甚尔感到心底升腾起了期待。他知道你为了心中的信念绝不会停留，他也不是不能接受你的决定，但理解归理解。
他是知道你的计划的，也知道你有着强烈的自我毁灭倾向。比起复仇，你其实更想解放体内的咒灵，并一直寻找着拯救他们的方法。
但你是依靠着这些咒灵的力量延续生命，一旦解放了咒灵，你也会死。
这并不是伏黑甚尔所希望的结局，他所希望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现在的状态一直持续下去。要是你不在了，现在的状态也无法维系，他现在生活的中心便来源于你。
所以此时他恶劣的盼望着，你能对他展现出懦弱的一面，但凡你说出一句泄气或是求饶的话，他就会再次拥抱你。
他看得出你对他并不是毫无留恋的，他等待着你示弱。向我示弱一次看看吧，你的孤独你的痛苦都会被填满，我会拥抱你，甜蜜的陷阱将纠缠你堕落。
即使明白活着对你来说就是承担着无尽的诅咒，死亡是最好的解脱，但还是自私地希望了你为了他苟活。
如果你不够坚强不够温柔，那么注定你们此生都不会相遇。他明白这一点，然而此时却希望你更变得懦弱自私，让他有机可乘。
但他的期待还是落空了。你终究是不可能会为了他的诱惑就放弃信念。
你闭了闭眼睛，舒了口气，眼中的悲哀消失，重新变回平日的平静。
“伏黑先生。”
“我的计划你是知道的。如果成功的话，之后可能就只剩下你和惠君。”
“我把水谷家的财产分割变卖了大部分，一部分会捐给高专进行教育改革，一部分投资了九十九由基小姐的设想，剩下的我留给了惠君。”
“之后你们可能会遇到一些麻烦，但高专会帮助你们的。你的特级咒术师资格证很快就要下来，以后你就不再是术式杀手，而是官方认可的咒术师。”
“你这是什么意思？”
伏黑甚尔面上不显，心底无名火起，但对上你的眼神情意缱绻的目光，又败下阵来。
“我不知道。”
你目光依依地看着他，眼睛一如既往地温柔，“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或许我这辈子都给不了你你真正想要的东西，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过得快乐一些。我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对伏黑甚尔来说，他真正心爱的人已经不在了，其他任何人对他都无所谓。
一旦寻求回报，感情就会变得丑陋。你不会把这一面展现出来，一直以来，你都是以救济者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给予金钱、温暖、地位，把自己塑造得像圣母一样，将失去人性的自己伪装成普通人。
你不觉得这有什么，人类此生都在和劣根性作斗争，你此时也一样。越是重要的人越是不想被自己充满负面情绪的一面，你要把这个完美的形象贯彻到最后。
即使表面再虚伪，但只要那份希望对方幸福的心情是真的，那就足够了。
“高层开始肃清了，我想提前计划。”
你松开了他的手，撇过头去，像是在逃避什么，语气确实很决绝的。
你没有注意到伏黑甚尔的眼神从错愕变为平静，随即越发阴狠。
幸福的时光就好像手中的金沙，即使握紧手，细沙也从指缝间落下。伏黑甚尔回想起了久违的无力感，这是便是让他最无法忍耐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总结一下就是......
妹：我要是shi了，你要好好照顾孩子，你带着我的遗产去找个好女人踏实过日子。别再像以前那样，成天整些花里胡哨的。
甚：......（硬了，拳头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