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见走进来的穿着长风衣披着微卷长发的东亚少女时，芭芭拉不可避免地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脸上。那显得精致而有些苍白的脸庞，一双纯净而幽邃的琥珀似的眼瞳映着坐在轮椅上的红发少女。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淡而薄的唇让她看上去平添了几分惹人怜惜的忧郁气质。她真的成年了吗，即使已经看过红罗宾发给她的资料，芭芭拉依旧在心里闪出了这样的疑问。
“你好，神谕小姐。”
郁子快步走上前，轻轻地握起红发少女放在膝盖上的手，她垂下眼，略微冰凉的手指拂过手背的皮肤：“初次见面，我是津岛郁子，你可以直接称呼我为郁子。”
她毫不掩饰自己对女性的偏爱，尤其是刻意地小小地强调了希望得到亲昵的称呼。
迪克偏过头，低声对着自己的三弟问道：“你确定这位津岛小姐真的不是喜好为女性吗？”
提姆沉默了几秒：“她很亲近女性，猫女也很喜欢她，但这和恋爱无关，你不用担心。”
真的不用担心吗……迪克的嘴角动了动，尤其是他看见贴心地半蹲下来让双方视线呈现平视状态的少女那专注的凝视，仿佛能够从她的眼瞳中窥见流转的星云与甜美的蜜糖色，而被她放入眼中的必然是珍而视之的唯一挚宝。
他真的很难不怀疑对方是爱上芭芭拉了，真正恋爱意义上的。
“好的，郁子小姐，你也可以称呼我为芭芭拉。”芭芭拉微笑着说，既然已经答应了，她也用真面目示人了，说出真名也并没有太大的问题，而且她也没有从郁子的眼中看到任何惊讶的情绪，对方应该早就知道了。
“好的芭芭拉小姐。”郁子站起身，握住了轮椅把手:“我们去房间吧。”
目送着两人进入了专门准备的房间，提姆立刻打开电脑，打开了监听界面以及贴在芭芭拉腋下的生理情况监视界面。
“如果你受不了……我会全程帮你盯着的。”濒死状态必然会眼睁睁地看着心跳之类的生理因素曲线下降，提姆觉得身为家里情感最为丰富的大哥可能不一定受得了。
然而迪克拒绝了:“不用，我会一直等着小芭，即使我无法分享实际意义上的痛苦。”
“郁子小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芭芭拉看着坐在她身边椅子上的少女。
“请说。”
“为什么你会答应呢？”芭芭拉垂目望着她，她能够感受到少女对她亲密的细微举动，却也能从那闪烁着蜜色光泽的鸢色眸子中窥见一丝隐藏在表面的甜蜜下，那苍白冷漠的雪原。
“因为我无法拒绝美丽的女性。”郁子微笑着说，她一点点地用自己的手指抚摸红发少女的手背上的皮肤，神情柔和专注，“无论是猫小姐还是玫瑰小姐你，都是充满了吸引力的，闪闪发光的璀璨钻石。”
“我说过，让芬芳馥郁的玫瑰困在囚笼中，这实在不符合我的美学。”她偏了一下头，一缕长发落到缠绕着绷带的脖颈处，无端地显露出一丝脆弱感。
芭芭拉注视着她，而后露出了温柔的笑容:“那么，郁子小姐，你接下来会给予我何等的新生前的痛苦呢?”
“无论是什么样的痛苦，都不会超过你从过去一直到现在的痛苦了，不是吗？”郁子反问道。
“你说的没错。”
“然而，我是舍不得看见如此美丽娇艳的玫被荆棘折磨得遍体鳞伤的。”郁子伸出手，手掌上躺着一个玻璃瓶。
“闻一分钟这里面的气味，你会陷入深度昏迷，我会采用放血的方式让你尽量感受不到痛苦地进入濒死状态，再使用治愈能力。”
芭芭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拿过了玻璃瓶，打开了瓶塞，放在鼻翼下。
郁子注视着她的眼皮垂下，身体软软地下滑，进入梦中。
她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无光的梦。芭芭拉很清楚自己此时正在梦中，仿佛无穷无尽的半透明的泡泡将她包裹其中，而她的四肢疲软，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她看见了，那悬浮在薄薄一层的泡泡之中，有模糊的少女的身影。曾经穿着柔软的舞鞋翩然旋转的少女，在夜晚的城市如鸟儿般灵巧飞跃的少女，被困于轮椅之上在无人的深夜痛苦的少女，无数个过去的她自己在视网膜上掠过，仿佛是一场忘却的噩梦。
她依旧记得自己曾经的痛苦，隐藏在看似坚强外表下的不甘与怨恨。为什么是她呢，为什么凶手能够逍遥自在地活着，而她却不得不永远困在方寸之间呢？虽然她从没有对布鲁斯说过自己内心的痛苦，她也理解蝙蝠侠的不杀主义。然而，唯独在这件事上，她是真得渴望过杀死小丑的。
一道白色的光从破碎的天穹洒落，落在她的身上，仿佛整个人身上都落满了星光。
她伸出手，握住了那落下的纯白光芒。
提姆一边盯着电脑上传输过来的芭芭拉的生理活动信号一边注意着身边迪克的情绪，在看见那象征着心跳的曲线一路向下跌落时，他注意到迪克的手掌不知何时握成了拳。
幸好，心跳又缓慢地重新向上爬升，最终稳定在了较为正常的范围。
门打开了。
穿着风衣的郁子走出门来，微微地点了点头：“你们的委托我已经完成了，大约十分钟内她会醒来。”
提姆还没说话，迪克就迫不及待地冲进房间，甚至没顾得上和郁子说几句致谢的话。
提姆反应很快，他露出一个礼仪式的笑容，颔首：“感谢你的帮助，津岛小姐，请允许我，以及我们所有人为你表达真挚的谢意。”
“治疗费稍后便会打入你提供的账户内。”
“好的，那么我们的交易就结束了，德雷克先生。”郁子并没有理会提姆发出的希望她坐下来再聊几句的信号，她只是随手将一缕长发别到耳后，露出精致得有些冷然的脸部线条。
“后续的合作，希望各位说到做到，不要给我们添加多余的麻烦。”
“再会。”她摆了摆手，转身毫不犹豫地不紧不慢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