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踪◎

  这天吃完饭临走前,波本忽然说,朗姆最近有事情让他帮忙,他需要出差几日,今天就要出发。

  自从登门造访过一次后,他就经常来她这里蹭饭吃了。但是疑似报备行程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

  看着他在玄关换好鞋子,冬月问:“去哪里?”

  波本看了她一眼,回味了一下她问这句话的语气,然后笑了起来。

  “不能透露。”他的眉梢下落,眼角的弧度也是温柔的,神色中带着些调侃的意味。

  冬月也反应过来,这样的对话,听上去未免有些像夫妻了。

  于是她不再追问:“那算了。”

  说完她凑上前,微微仰起头,似乎是想亲他。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的脸上。咫尺的距离,她的眼睛清澈,唇角微微翘起。

  但是她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只是抬起手,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领,还帮他重新系好了领带。

  “祝你任务顺利。”她微笑着说道。

  他觉得这个样子的她有趣又可爱。他有点想吻她。但又不想破坏这份若即若离的暧昧。

  “谢谢。”他笑着说,然后转身离开。

  波本走后,冬月坐在桌边沉思。

  朗姆是组织的二把手,仅次于那位先生的高层领导,而波本则是朗姆的心腹。她心想,波本此次应该是有比较重要的任务,重要到不能带同伴,也不能随意透露任务内容。

  不过没关系,跟踪这种事,她也不是第一回做了。

  …………

  公路上车辆不多,从山路上方往下能看到很远的车辆。第二次从后视镜里看到同一辆车时,波本觉得自己可能是被跟踪了。

  此时他已经行驶到大概一半的路程。

  他在路边停下车,查探了一番,发现副驾驶座位的夹缝里藏着一个——

  定位器。

  黑色的小盒子,只有半截手指那么长,非常隐蔽。他把这个小盒子拿起来,放在手中把玩着。

  能坐在他副驾驶的人屈指可数。而最近这段时间能做到这件事的人,似乎只有一个。

  他不由笑了笑,思考了片刻后,把定位器又放了回去。

  组织不让他带同伴,他并没有违反规定。被跟踪这种事,并不在规定的范围内。

  …………

  原来波本此行的目的地是长野。

  长野县位于本州中部,分为以长野市为中心的北信,和以松本市为中心的南信两部分,多山地盆地,风景优美。特产是荞麦面。

  冬月上次来长野还是大学的时候。

  当时是和恋人一起来探亲。长野是他的家乡,他还有一个亲哥哥在长野当警察。她记得哥哥是个温文尔雅的人,外表看起来有些严肃,但对家人却很温柔。

  但警校毕业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长野了。好几年不见,这里的景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分神了片刻,她收回思绪,通过望远镜看到波本和一个年轻女人见了面。

  女人面容姣好,漂亮的银色长发披在脑后,穿着黑色的风衣,里面是白色衬衫和深蓝色的裙子,脚上蹬着一双高跟鞋。气质冷淡干练,神色也很犀利。

  冬月觉得这个银发女人有些眼熟。

  耳机里传来对话的声音。她听到波本称呼女人为“库拉索”。

  ——微/型/窃//听//器是之前她借着整理衣服的动作,贴在波本衬衫后衣领子底下的。幸运的是,他似乎到现在都没有发现。

  因此冬月顺利地得知了这次任务的主要内容。

  组织要窃取一份关于长野县议员的情报,情报的获取难度大,内容无法用电子设备拷贝,而库拉索的能力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波本负责协助任务。

  从两人的话语中可以判断:一是组织打算控制或铲除这位议员,二是库拉索有特殊能力,并且和波本一样,是朗姆的心腹。

  政治能为敛财创造条件,与组织有利益关系的官员不止一个。除了之前波本与她合作接近的那位姓坂井的政务长官之外,冬月知道的还有一个叫吞口重彦的议员。

  这些都属于重要情报,她已经成功传达给了上司。至于后续调查这些官员、搜集受贿证据并且定罪……那就是警方的事了。

  那么这次组织选择长野县的议员下手,会有别的什么深层的原因吗?

  还有,库拉索的能力可以解决无法拷贝情报的问题,最直接的推测是与记忆有关,可以在短时间内强行记忆大量情报。

  这种能力有两种解释,一种是超忆症,另一种是——人体实验的产物。

  冬月倾向于后一种。

  之所以会倾向这个解释,是因为她知道组织在做这方面的研究……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久远的记忆里,实验室是一片白色。头顶的灯发出刺眼的光线。繁杂的器械、玻璃试管、电子机器、人体标本,还有手术刀。整个房间充满了冰冷可怖的气息。

  穿着白大褂的父母正站在手术室外看着她,身后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眼中是深深的担忧和后悔。

  年幼时,父母曾告诉过她,组织的目的是让时间倒流。

  如今,长大后的她已经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人类畏惧死亡,是因为死亡的不可知。死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害怕失去生前拥有的一切,恐惧死后不可知的世界,因此拼命想要活着。从神话和宗教也能看出,人类自古就在试图追求永生和进化。这种贪婪永无止境。

  衰老作为一种生命的不可抗力,是人逐渐接近死亡的预兆,还伴随着病痛和身体的虚弱。因此延缓衰老是延长寿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尤其是当一个人在拥有了享之不尽的财富之后,会变得更加舍不得死去。想要活得更久,想要年轻的身体,这样才能品尝财富和地位带来的一切。全世界的顶级富豪们都在为永生而疯狂,普通人永远想象不出那些掌握着这个世界顶尖资源和财富的富豪们,为了返老还童会多么地不惜血本。

  而想要实现这个目标,需要无法想象的金钱投入,科学研究的成本是巨大的,所以组织为了敛财不择手段。

  实现目标的方向主要有两种。

  一种是通过药物改变人体的基因,让全身的细胞不再老化,甚至逆转到年轻时候的状态。也就是所谓的返老还童药。

  另一种是器官移植。

  以目前的科学水平,药物的科研攻关难度太大,就算能够研究出来,也不一定能适用于所有人的体质。要想达到毫无风险和副作用的程度,大概还需要更久的时间和更大的投入。

  冬月根据自己的记忆推测,组织已经从事返老还童的研究很多年了,想必组织的boss岁数一定不小了,可能等不到药物研究出来的时候。所以,在研究药物的同时,组织背地里也在做克隆器官、器官移植、器官再生方面的实验。替换掉衰老的器官,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延长寿命。

  而这方面的实验只在动物身上做的话,是不可能有突破性的进展的。

  组织有庞大的底层人员,若是没什么能力的普通人,在组织内部也没有关系背景,表现太差,任务失败过,就有可能沦为实验品。

  除此之外,组织收养了一些孤儿,其中天赋出众的,能成为组织的后备干部,而“残次品”就会成为人体实验的耗材。

  偶尔也会有一些特殊情况……

  冬月抬起手,轻轻放在右上腹部的位置。这里衣服下面有一道疤痕。

  她的肝脏被换过,代谢能力比一般人强,所以通常不会喝醉,对迷/药也有一定的抗力。之前琴酒因为野泽的事情拷问她,曾给她下了迷/药,拜这颗肝脏所赐,她能够保持神智给波本留下记号,也没有吐露任何不利于自己的信息。

  也许库拉索见过她的父母,她小时候也曾在实验室见过库拉索。

  倘若库拉索的记忆能力很强,那么说不定会记得她父母当年留下来的资料的密码。那些资料,毫无疑问是组织做人体实验的犯罪证据。

  但现在的处境下,她暂时还不能贸然接近库拉索。这件事要从长计议。

  冬月思索了片刻,拿出手机编辑邮件。地址填的是一个许久不曾联系的人。

  …………

  长野县警署内。

  诸伏高明的手机亮了一下。他点开邮件。

  「明天晚上,县政府大楼会有黑色的入侵者。——HANA」

  他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一双凤眼神色沉静,目光落在屏幕底下的落款处。

  HANA。

  他认识的人中,名字里带“花”的女性并不止一个。但从邮件的内容,以及这样的自称来看,那个人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鹤田花歌。

  一个失踪已久、家人已经宣告其死亡的女孩子。他弟弟的恋人。

  现在看来,她似乎还活着。吾道不孤,大道不孤,正道不孤。她应该是在做着和景光一样的工作吧。

  【作者有话说】

  冬月的身世比较复杂,后面会慢慢揭晓的。

  长野应该算是组织的发源地吧,乌丸莲耶的黄昏别馆就在长野。

  至于波本知不知道自己被窃听了……薛定谔的知道吧(笑)

  反正他也不是琴酒,对组织没那么忠诚,在我这篇文里他是个和贝尔摩德不相上下的二五仔。

  ps:文里提到的议员吞口重彦,柯南原作里有出现过,因为受贿被警方调查,组织就派了皮斯科去灭口。也就是雪莉喝了白干变大后在天台被琴酒打了几枪的那个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