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渊皱眉,反驳道:“什么尸身,林谦墨不过是……”
话音还未落下,萧渊便见到了林谦墨七窍流血的样子。
林谦墨的眼里、嘴里、鼻间,就连耳朵里都充斥着鲜血。
血迹不多,就好像是……他体内的血已经流尽了般……
林谦墨的手伸了出去,像是要抓住什么。
萧渊只感觉,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啪”地一声,断了。
“林谦墨……”
不复方才的大声怒斥,萧渊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
他伸手将人拦在怀里,可入怀的却是一具毫无温度的身体。
他顺着林谦墨的手望去,那是朝向窗户的方向。
为何会这样……
萧渊将自己颤抖的手伸到林谦墨的鼻子下方,没有丝毫的气息。
“不……不会的……”
他又探了探林谦墨的脉搏,可那瘦弱的手腕之下,脉搏没有一丝一毫的跳动。
萧渊使劲地摇晃着林谦墨,企图用这种方式换来怀里人的反应。
可……
没有用的……
“墨墨,你看看我,你醒来看看我!”
萧渊将林谦墨按在怀里,可触及到的只是一片冰凉。
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质问着王公公:“那药呢?我不是让你去拿忘忧散了的吗,为何会……”
我的墨墨为何会七窍流血……
王公公跪了下来,声泪俱下:“陛下,林公子是在老奴来之前……就已经……”
萧渊还是不敢相信,他对着王公公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去找太医啊。”
王公公瞬间磕了一个头:“陛下节哀啊,林公子已经去了,太医治不了的啊。”
萧渊的额头抵着林谦墨冰冷的额头,他好像已经痴狂了。
“对对,太医救不了的,只有顾璟渊,还不快去找顾璟渊。”
王公公还要说些什么,却被萧渊打断:“快去!”
王公公站起身,见萧渊执意如此,他只是抹了一把眼泪,道了声“是”便退下了。
“墨墨,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
-
顾璟渊和林谦斌一路赶到师父晁融时,却落了个空。
顾璟渊:“糟了,我怎么忘了,师父他老人家每年都会下山修炼。”
林谦斌有些疑问:“下山修炼?可不应该在山上才能更好修炼?”
顾璟渊摆摆手:“我这个师父,说得好听是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可是……我怀疑他根本就是借着修炼之名下山游玩。”
林谦斌面露急色:“那墨墨的病可如何是好?”
顾璟渊:“林大哥莫急,我去寻一寻师父的药房里可还有剩余可用的药。”
林谦斌:“那是再好不过了。”
经过一番搜寻,还真让顾璟渊找到了些许有用的药材,不过,这都是对林谦斌有帮助的药材。
顾璟渊:“来,林大哥,把这药吃了。”
这药是能缓解林谦斌体内蛊的药,如此一来,顾璟渊便不必担心林谦斌了。
林谦斌对于自己可以不在乎,但对于自己的弟弟却是极为关心:“那墨墨……”
顾璟渊先是摇了摇头。
林谦斌有些失落:“那便算了。”
可随后,顾璟渊便掏出了一个小盒子,随即露出一个笑:“大哥莫急,我在师父的炼丹房里找到了这枚解毒丹。”
小狐狸压低了声音,悄悄告诉林谦斌:“可解百毒,师父几年才得这么一枚,平日里师父连靠近都不允许我靠近的。”
林谦斌失笑:“你啊……”
此时他还不知自己的弟弟身上已经中了蛊,也不知自己弟弟的身体已在宫中已经冰冷。
萧渊寻顾璟渊的消息,传到顾璟渊这里的时候,他与林谦斌也正打算着下山。
顾璟渊拿着信自顾自地嘟囔着:“这个时候想起我来了……”
随即他又反应了过来:“不对,出大事了。”
萧渊已经对自己失去信任,若不是出大事,萧渊是不会来寻自己的。
林谦斌疑惑:“怎么了?”
顾璟渊将信搁下:“我需要即刻回去一趟,大哥你先在山上待着,有事情便喊此人便可。”
随即不知从哪里出来一人,小厮模样,不过林谦斌就在沙场征战,哪里看不出此人眉眼之间的肃杀之气。
“公子唤小人言周便可”
而顾璟渊则连林谦斌的反应都来不及顾,便风风火火地走了。
林谦斌从未见过顾璟渊这般急匆匆的模样,不由得好奇,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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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顾璟渊快马加鞭回到皇宫以后,已是一日后。
果然,养心殿内不见萧渊的踪影,王公公带着顾璟渊去了景阳宫。
顾璟渊诧异,这里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王公公又怎么会将他引到这里来。
进了殿内,明明是白日,顾璟渊却只觉寒气逼人。
他看到,萧渊紧紧抱着林谦墨……的尸身。
是的,连脉搏都不必看,顾璟渊只凭着萧渊怀里的林谦墨的脸色,便可知,他已经死了。
顾璟渊不知,林谦墨是如何死的。
兴许是死于心疾……
兴许是死于体内没有抑制的蛊虫突然发作……
兴许是死在萧渊日日夜夜的折磨中……
兴许是死在漫漫无边际的绝望之中……
或许……
几者兼有之……
但无论哪一种死法,对于林谦墨来说,也许都是一种解脱。
看到顾璟渊来了,萧渊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
“师弟,你快看看他,快啊。”
看什么呢,有什么可看的呢。
是看林谦墨脸上已经干了的血痕……还是是看林谦墨那血迹斑斑的白衣?
是去探林谦墨平静如死水的脉搏…..还是去试他的鼻息?
顾璟渊一一做完这些在他看来已经没有意义的举动以后,只能道一声“节哀”。
没想到,这却扯断了萧渊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
“节哀?节什么哀,节的哪门子哀?”
萧渊红着眼眶,因为熬了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他的眼球已经布满了血丝。
“师弟,你在怪我对不对,怪我没有听你的,师兄求求你,先救他好不好,先救救他。”
萧渊的语气带着些许的哭腔,可一切都为时已晚。
顾璟渊叹道:“师兄还是先让林公子入土为安吧。”
根据顾璟渊的判断,林谦墨的死已经不是这一日的事情了。
他的四肢已经开始有些发硬,如今天气渐渐变暖,再这样下去,林谦墨的尸身迟早会腐烂的。
萧渊好像终于接受了林谦墨已死的事实。
他埋在林谦墨的胸口放声大哭。
顾璟渊见状,蹲在他的身边安慰着他:“没关系的,林公子本就没有几个月的时间了,如今走了也不过是解脱。”
萧渊拼命的摇着头:“他……他怎么会……怎么会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呢……”
顾璟渊诧异,像是往萧渊的心头捅不够刀子一样:“我还以为,师兄你知道他已经身中蛊毒的事情了。”
萧渊抬起头,露出一张泪眼婆娑的脸:“蛊毒?他身上怎么会有蛊毒?”
顾璟渊继续说着:“自然是将师兄你身上的蛊毒引了过去啊。之前师兄不用我开的药方,我还当师兄已经找到了更好的名医为林公子治病,没想到……那些庸医连他的蛊毒都诊不出吗?”
没错,顾璟渊就是故意的,萧渊将人冤枉成了这副样子,林谦墨上赶着去救他,却被偷天换日,取而代之。
自己为林谦墨开药,想要救回他,却被萧渊好心当成了驴肝肺,认为自己是和林谦墨合起伙来蒙骗他。
若萧渊当真想要为林谦墨治病,便不会只相信自己所想要相信的。
顾璟渊向来暇眦必报,萧渊将自己下大牢,三番两次的怀疑自己,自己可不介意在林谦墨死后再插上那么几刀。
更何况,他早就告诫过萧渊,林谦墨他身患有心疾,不宜受到任何的刺激、惊吓。
若是萧渊当真有心想要将养着林谦墨,断不会将人放在这么一个宫殿里来。
萧渊只是不敢相信:“可……可太医院的太医明明就说……”
顾璟渊点点头:“说什么?说林公子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只需要慢慢修养便好。”
顾璟渊一踹四周的椅子,那椅子瞬间粉碎。
“太医院的那群酒囊饭袋,都是群尸位素餐的家伙,你偏听偏信他们的?”
除了那位李太医,哪一个太医不是期待着能安安稳稳地干到终老,最好期间自己诊治的病人不要生病,这样自己就不会医治不好,最后还落得杀头的下场了。
顾璟渊微微眯起眼,他的这位师兄,当真是可笑得很。
人活着的时候,一副漫不经心,毫不在意的样子,可人死了,他又在这以泪洗面。
殊不知,林谦墨的死,就是他一手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