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渊那一鞭子用了几分内力,伤痕从林谦墨的肩膀跨越到了腰腹,整整覆盖了他大半张身体。
林谦墨只觉被萧渊用鞭子抽过的地方如同被蚂蚁啃食着般钻心地疼痛。
他的嘴角,在萧渊的鞭子抽上他的身体之时就渗出了一缕血丝。
萧渊将他搂在怀里,急匆匆地上了马车。
林谦墨还记得,乘这辆马车来时,他心中满是惊慌,不想走时,竟惹出这般大的动静。
那疼痛让林谦墨勉力保持了几分清醒,可他眼前还是一阵阵地发黑。
萧渊看着林谦墨身上的伤口还洇洇流着鲜血,渐渐染红了他的衣服。
伤口周围的衣物已经在萧渊的大力下被抽碎了,破烂的衣物让林谦墨此时更显现出几分凄惨。
“你不许睡!”
萧渊的语气随时命令,可话语里的焦急是掩饰不住的。
“你若是有事,朕就杀了所有人给你陪葬,你的老情人,你的大哥,你那个宫女…….”
看着林谦墨已经闭上了眼睛,萧渊心中的恐惧更甚。
他自是知道自己那一鞭子是冲着要了邵洵奕命去的,可为什么……偏偏是林谦墨挡了上来……
你为何要拦住我?
是因为不舍得你的老情人?
那我在邵国生不如死的时候,你可有半分的舍不得?
为何在我这里的时候你狠不下心了?
萧渊心中的怜惜之意与痛恨掺杂,为了让林谦墨保持清醒,萧渊伸手撕扯着林谦墨的伤口。
本来林谦墨就是因着失血过多而模糊了意识,这一番疼痛,倒是叫他有了片刻的清醒。
一有了意识,便听到萧渊要杀了跟自己有关的人,林谦墨心中更是悲凉。
“不……不要……”
林谦墨气若游丝。
见自己的目的达成,萧渊也不再舍得撕开林谦墨的伤口了。
“好,你只要好好活着,我便留他们……”
还没等萧渊的话说完,林谦墨就昏了过去,这回就算是萧渊使尽了浑身的手段,也没能让林谦墨再醒来。
下了马车,萧渊抱起林谦墨便直奔太医院,一边走还一边让王公公亲自去牢里把顾璟渊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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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牢里,林谦斌见王公公把顾璟渊带走,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小璟,你……”
知道林谦斌在担心自己,顾璟渊回了一个安慰的微笑:“放心吧,林大哥,我好歹和师兄同门,他不会不顾念同门情谊的。”
王公公着急带着顾璟渊去医治林谦墨,听了二人的话才明白是自己没说清来意才让二人误会的。
“哎呦,是老奴的错,陛下是让老奴来请顾神医去医治林公子的。”
林谦斌激动的拍打着铁栏杆:“什么?!你说得可是我弟弟?”
如今姓林的除了他们二人之外还会有谁?
“我弟弟他怎么样了?”
王公公连忙安抚:“将军您放心,林公子只不过是受了些小伤,请顾神医也只是为了不留下任何的后遗症。”
“后遗症?!”
林谦斌的语气却是一次更比一次的激动。
“怎么会留下后遗症的呢?”
“这……”
王公公不知道该怎么跟林谦斌解释龙,索性就拉着顾璟渊就要走出大牢。
“顾神医,您快和老奴走吧,迟了真的来不及了。”
顾璟渊对萧渊这种没事了就把自己打入大牢的行为十分气愤,可也知道现在是林谦墨的身体为重,于是二话不说地跟着王公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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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陛下如今是将那烟贵人宠得没边儿了。”
“是啊,随意进出御书房,这可是任何一个妃子都没有过的,就连那当初极其受宠的墨妃也……”
前面说这话的宫人被另一个人突然捂住了嘴。
“嘘,小点声,不要命了,皇上都下旨不允许讨论墨妃了,你怎么还敢……”
第三个人无所谓地态度摆了摆手:“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这本就是事实。”
旁边打扫得宫人也忍不住插进他们三人讲话:“对啊,听说这烟贵人就是因为和墨妃有几分相像才得宠的。”
不巧地是,此时烟贵人柳苝烟正好从此经过。
今非昔比,如今出行,她的身边浩浩汤汤地跟着一堆人,早已远超过贵人的位份了,可宫里无一人敢置喙。
只因她现在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哪里有人敢触了她的霉头。
她身边一个大宫女打扮的宫人对着那四人喊道:“是谁敢胆在背后议论我们贵人?”
那四人只道自己是大祸临头,被贵人遇到了他们在背后诽谤贵人,他们一定会被碎尸万段的。
可没想到,柳苝烟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我们走吧。”
那大宫女接着说道:“我们娘娘宽宏大量,你们四个还不快滚?!”
几人不曾想过就这样捡回一条命,连忙跪拜叩谢,随后才离开。
没人会喜欢自己被当成了别人的替身,可柳苝烟别无选择。
那些人话说得怪难听的,柳苝烟也想发落了他们。
可那些人到底不是自己的目标,自己不能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不重要的人或者事情上。
柳苝烟顺着沿路,到养心殿前,两个侍卫岿然不动。
柳苝烟到了二人面前,两个人才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对柳苝烟请安。
“皇上可在里面?”
两个侍卫如实回答:“皇上出去了。”
接下来就没了下文。
柳苝烟一笑,将手上戴着的手镯摘了下来给了两个侍卫。
“不知大哥可否透露皇上去哪了?我想皇上想的紧。”
两人会心一笑。
其中一人答:“娘娘莫要为难我们,我们也不清楚,只是听王公公说,那马车是要赶往大牢的。”
柳苝烟明白了侍卫的意思,对着他们笑了笑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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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洵奕使了计谋让林谦墨和萧渊离心,本以为能让二人再不相见,没想到兜兜转转地,林谦墨竟然又回到了萧渊身边。
邵洵奕想,这可能是天意,索性就算了吧。
就在这时,芷苑出现了。
邵洵奕以为这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可芷苑却又被夺走了,他又见到了林谦墨如今的惨状。
邵洵奕不知,这样是不是对他们最好的安排。
但他知道,和萧渊成了这种情况,林谦墨必然是不愿的。
可如今自己还身陷囹圄,别说林谦墨了,就连芷苑那傻子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邵洵奕的琵琶骨被锁得生疼,渐渐没了力气,可他不敢低头,一低头就意味着琵琶骨触的伤口会更加的深。
就当邵洵奕快要撑不住了的时候,牢门却突然被打开了,进来一个人,那人走路几乎没有声音,一看就是练过轻功的。
邵洵奕抬头看去,竟然是一位只身前来的女子。
“你是何人?”
那人轻轻一笑:“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来救你的就好。”
“救我?”
邵洵奕犯了糊涂。
他可不知道自己的那些手下中还有一位女子。
只见那女子只是三两下就接开了邵洵奕身上的束缚。
琵琶骨上的铁链被拿下来的时候,邵洵奕只觉得肩膀处凉飕飕地,他偏头看去,就见伤口处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衫。
因着功力被化去,邵洵奕竟然险些连站都站不稳。
那女子侧身给邵洵奕让出一条路,示意邵洵奕离开。
虽然知道此时不合时宜,但邵洵奕还是忍不住问:“芷苑呢?”
女子先是疑惑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这个名字指的是谁。
“就是和我一起被萧渊虏来的那个男子。”
女子恍然大悟:“哦,你是说那个双性人?”
邵洵奕有些生气:“你怎么知道他是个双性人,你对他做了什么?”
女子一看便知道邵洵奕误会了什么:“别误会,他好好的。”
女子笑意盈盈地又补上了一句:“起码比你过得是好多了。”
邵洵奕对她的话却不懂了,自己尚且都被折磨成了如此的模样,萧渊怎么会对自己的人“好好的”?
他坚持道:“麻烦姑娘知道他现在在哪吗?能否让我带他一起走?”
女子一笑,这笑里多了几分邵洵奕看不懂的东西。
“你跟我来吧。”
牢门外没有人,方才还在折磨自己的两个狱卒如今已经不知所踪,看到这一幕,邵洵奕更对眼前女子的身份感到好奇了。
那女子的衣着虽素静,但他却知道,她那衣服的材质可不是一般的材质,那乃是上好的轻云绸,非是富贵人家用不得。
这女子又出现在了萧国皇宫,想必身份不会差。
二人光明正大地走出了大牢,四周的侍卫不少,但这期间竟然无一人阻拦,仿佛他们都看不到二人一样。
女子将邵洵奕带到一处小屋前,这建筑与萧国皇宫华丽的风格完全不符,这处朴素的小屋在这四周金碧辉煌的宫殿映衬下,更显得简陋。
邵洵奕还没有推门而入,便听到了里面的交谈声。
“事情办的不错。”
是一个太监的声音。
“这是我应尽的本分。”
“这是陛下赏你的,拿上这些你就可以出宫好好过日子了。”
“多谢陛下。”
另一个声音十分熟悉,正是多日来陪伴邵洵奕的芷苑。
他的声音十分冷淡,与平日在自己面前温柔婉转的样子全然不同。
邵洵奕怒极,推门就要进去好好质问一番,却被女子拦下了。
女子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你确定还要带他走吗?”
邵洵奕慢慢握紧拳头,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