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予一脸莫名其妙,反问道:“为什么不要?”

  解应丞咬紧牙关,压抑了几天的情绪爆发,酸涩、郁闷、失落……很久不曾有过的情绪在洛予递出项链的瞬间通通品尝了个遍,舌尖都泛起了苦。

  他敛眸,哑声道:“你是在跟我划清界限吗?洛予?”

  他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却更像是某种掩饰,硬撑着不愿让人看清楚心中的情绪。

  洛予看着眼神受伤却还倔强着的大猫,无奈至极。

  他突然不想再多说什么,项链他不要就算了。

  转身,迈步,在心里默数。

  一,二,三。

  如果数到十,男人什么都不做不说的话,他就真的走了。

  房间和离开的大门在同一个方向,万幸的是,在迈出第五步的时候,他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紧接着被抓住了手腕。

  洛予不吭声,侧过脸冷眼看他。

  “……”解应丞沉默良久,最后低下了头,“今晚留下吧,明天……我送你回去。”

  洛予的眼睛霎时红了。

  一半是被气的,一半是委屈。

  他小口地抽着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字一句道:“你就没有别的想跟我说的了吗?”

  连幼崽都知道撒娇,说想他,说好听的话让他回来,可解应丞都说了什么?

  问他空调冷不冷。

  问他是不是要划清界限。

  口中就没有一句自己想听的话。

  而此时的解应丞……还在迟疑。

  洛予感觉身上的力气被一下子耗尽了,他抽回手,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身体不受控制地背靠着门往下滑,洛予将脸埋进膝盖里,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攒够几分力气,重新站起身。

  他去洗了把脸,冷水让思绪清明了几分,但眼角还是微微泛红。换上睡衣蜷缩进被子里,却怎么也无法入眠。

  床头柜上是随手扔着的项链,旁边的书半摊开,黑白棋盘上,黑王与白后对峙,彼此都不肯服输。

  他想不通,为什么同一个人的身上会有如此割裂的两个面。

  意乱情迷的时候和冷静自恃时,就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一样。

  洛予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索性又起身,准备去喝个水,顺便再看看幼崽。他打开门,却被黑暗中的景象吓了一跳——

  房间门口,一只体型巨大的雪豹安静地趴着,银灰色的兽瞳反射着幽然亮光。

  见到他,雪豹昂起了头,粗长的尾巴圈起,轻微的摆动着。

  洛予沉默了一瞬后,面无表情道:“你吓到我了。”

  雪豹闻言下意识张开了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随后默默起身向后挪。

  洛予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想要跟随着他移动。他咽了咽口水,动用了全部的意志力,强迫自己挪开目光。

  不可以经不起诱惑。

  他僵硬着身体,绕开雪豹往餐厅走,雪豹无声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

  洛予喝完满满一整杯的水,而雪豹一直默默注视着他,兽瞳在黑暗中太过抢眼,洛予握紧杯子,不得不跟他对视。

  干涩的唇瓣被润湿,洛予艰难地吐出三个字:“……变回来。”

  雪豹的耳朵抖了抖,却装作没有听懂他的话,迈着四肢走近。毛茸茸的长尾一点一点靠近他的小腿,试探性地轻轻扫了扫。

  隔着衣料被触碰到的地方一阵酥麻,洛予慌张地往后退一步,映入雪豹的双眸之中,原本闪烁着的光芒顷刻一黯。脑袋缩了缩,尾巴撤回藏在身后。

  明明只是在一旁原地蹲立着,却总给人一种委屈又可怜的错觉。洛予缓缓吐出一口气,走到客厅的沙发旁坐下,拍拍身旁的空位,冲着大猫招了招手。

  “过来。”

  大猫立刻听话地跃上沙发,巨大的肉垫将沙发踩得凹陷,原本宽阔的空间一下子变得拥挤狭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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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予大着胆子,伸出手,慢慢触上雪豹头顶的那对耳朵。

  一如他想象中的那般柔软。

  毛茸茸的脑袋往前一顶,贴近了他的胸口。雪豹主动将耳朵送入他的掌心,趁洛予不注意的时候,小心翼翼地舔了舔他的眼角。

  那一刻,洛予还是心软了。

  “为什么变成兽形趴在我房间门口?如果不是我出来喝水的话,你准备在那呆上一整夜吗?”

  雪豹顿了顿,再度送上自己的尾巴,任洛予按揉把玩。

  洛予摸够了毛茸茸后,打了个哈欠。

  现在倒是有点困了,只不过,事情还没有解决。

  他托着雪豹的下巴,强迫大猫抬起脑袋跟自己对视。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不等他说完,局面瞬间颠倒,原本半抱着的雪豹变成人形,反身抱住了他。

  熟悉呛口的烟草味弥漫整个感官,男人的下巴轻轻抵上他的肩,炽热的呼吸喷薄在侧颈之上,微微发痒。

  他的声音低到近乎呢喃,却因为近在咫尺而无比清晰。

  “洛予。”

  “留在这里,好不好?”

  “我很想你。”

  他不在的日子里,城堡内空空荡荡。以前司空见惯的景象,现在却变得难以忍受。

  屋内的鸢尾花香一点点地淡去,他却无法留住。

  一开始看到幼崽时就会想到他,到后来越来越频繁,甚至在给学生上课时都走了神。挑选送他的花时格外上心,再千方百计地让他收下。

  他于这个家庭,早已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只是,再次面对洛予时,他却没什么底气,小心翼翼、步步谨慎,唯恐自己的行为又逼远了他。

  直到看见人类红着眼睛离开,解应丞才惊觉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而兽形,大概是洛予唯一不会抗拒的方式了。

  于是他卑劣了一回,想利用自己的兽形再次接近他,到门口时却又犹豫了。

  雪豹幼崽和成年雪豹,毕竟是不同的。

  洛予喜欢幼崽的完整兽形,却未必喜欢他的。踌躇之间,洛予却主动推开了门。

  久违的鸢尾香再度盈满怀,他再也不想松开了。他已经做好了打算,如果洛予拒绝,即便是利用幼崽被冠上无耻的名头,他也要将他留下。

  而他怀里的人类,又默默红了眼睛。

  “……你先放开我。”

  他快被浓烈的烟草味给呛晕了。

  而会错意的解应丞将人抱得更紧了。

  洛予:“……”

  因为过于靠近,腺体又开始微微发热,洛予感觉自己快要控制不住信息素了,一怒之下抬起手肘给了他一拐子。

  “你再不松开,明天就得去医院了。”

  解应丞终于松开了他,只是豹尾不知何时出现,代替手臂依旧将他圈得紧紧的。

  洛予赶紧深吸几口新鲜空气,勉强缓了过来。

  危急解除后,就该好好谈论正事了。

  “我可以留下,但是,协议怎么处理?要作废吗?”

  作废意味着洛予可以随时要求解除目前的伴侣关系。

  解应丞抿了抿唇,反问他:“你希望怎么处理?”

  如果他坚持要解除伴侣关系的话……

  他还真的没什么办法。

  解应丞的眼神再度变得黯淡,而洛予看在眼里,心情突然愉悦起来。

  头一回,他跟解应丞之间的对话,是由他来主导的。

  这种感觉,舒爽极了。

  洛予摸着怀里的雪豹尾巴,最后还是选择暂且放过这个问题。

  “暂时不谈这个了。不过……”

  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

  “我还是很生气,怎么办?”

  “在我消气之前,好好学学怎么哄人吧。”洛予慢悠悠地起身走回房间,毫不客气地将某人关在门外。

  心情舒畅后,是一整夜的好眠。

  -

  第二天,洛予迈着轻快的步伐去叫幼崽起床。刚睡醒的幼崽还懵着,可反应过来眼前的人不是爸爸,而是洛予时,立刻开心到从床上蹦起来。

  “洛洛!!”幼崽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的身上不肯放开,洛予只能抱着小团子去刷牙洗脸。

  幼崽一直黏黏糊糊地贴着他,不肯好好换校服,洛予只能搬出解应丞来吓他:“团团不好好换衣服的话,我就告诉爸爸了哦?”

  幼崽听完立刻变乖,可等衣服换好,又不安分了起来。

  “洛洛洛洛!你和爸爸和好了吗?”幼崽勾着他的手不停地晃。

  “唔……”洛予故意卖关子,等幼崽急得抓耳挠腮了,才笑着道:“算是和好了一半?”

  幼崽傻了。

  和好就是和好,和好一半……是什么意思呢?

  懵懵懂懂的幼崽决定趁吃饭的时候问问自家爸爸。

  两位家长再次碰面时,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洛予故意忽略他别有深意的目光,假装两人之间无事发生。不过有幼崽在,很快就露了馅。

  “爸爸,洛洛说跟你和好了一半,是什么意思呀?”

  解应丞没有回答,只是将吐司一分为二,其中一半放进了洛予的盘子。

  洛予先是一愣,接着抿起唇,再度一分为二,将四分之一分给了幼崽。

  莫名奇妙吃撑的幼崽背着小书包去上学了,只是小崽崽冥思苦想,却依然摸不着头脑——

  和好了一半,就是吃一半吐司的意思吗?

  似乎好像,不太对的样子……

  幼崽摸摸儿童终端,决定之后去问问祁言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