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恒陵城中。
前日来的那个贵人没多待两日就走了——一大清早走的。
和她们一起走的,还有虞家镖行的少东家虞上熙。
一行人轻车简从,去往长岑。
北漠一望平坦阔大,走出城外,紧接着便是风烟黄沙,虽然遮蔽双眼,但行路终究是比走过重峦高山要好得多。
昨夜楚照同虞上熙交谈时,后者告诉她,这两州内倒是开阔草场,一旦出了长岑、靠近慎狄,地势便会变得险峻崎岖,深山老林纵横。
两州相隔不远,不过半天功夫,便到了长岑境内。
北漠两州州人本就时常交结,如今又有大敌当前,虞氏镖行的付出众人也都看在眼里——
这位虞氏少东家,一路走来都受了相当的敬意。
偶尔下车休息,便能听到如下的话:
“少东家,这个把月来,可是辛苦您了!”
“倘若以后有老妪我能够帮得上贵行的,一定要告诉我呀!”
楚照和车厢上翠微、红枫等人俱是相视一笑。
没办法,人家值得。
不过楚照颇为讶异,她原本以为虞上熙只在恒陵城中受到众人敬重,不成想这一路上的城池,都对她敬重有加。
趁着下车休整的时候,楚照便对虞上熙提起此事:“看来是我浅薄,没想到少东家真是走到哪里都吃得开。”
虞上熙豪饮一口囊袋中的水,看向楚照,道:“殿下这是有所不知——长岑、辰州二州同气连枝,加之现在慎狄在前,闹得人心惶惶,大家更要团结起来,守护我们这一方土地了。”
楚照点头,继而话锋一转:“可是,倘若今年这慎狄没这么凶猛,少东家应当还是受众人尊敬的。”
闻言,虞上熙笑了起来,然后扎进囊袋,往自己的车驾上面走去:“我们生于斯长于斯,自然是要长长久久守护于此。”
楚照敛眸,如今夕日蒸腾着初晴的黄昏,西天霞晕笼罩远方。
她们还有一段路要走呢,大概能在日落之初、月升之前抵达军营。
事不宜迟。
果然如楚照所料,她们恰在星夜抵达军营。沿途凡被拦下,虞上熙便会出示自己的信物,然后即可通行。
楚照不免歆羡:“少东家这一枚令信,可比我的管用。”
“哪有的事?”虞上熙声音照常温和,“只不过如今是非常时候罢了。我可向傅二将军致信求了多久,才肯给我们镖行求来这筹措和运输粮草的差事呢度。”
楚照不说话,只是任由弧度蔓延上唇角。
说到底,她还是主动去求的。至于为了什么……哦,楚照忽然想起,虞上熙也是告诉过自己的。
行至军营,气氛陡然变得肃穆起来。
此前,虞上熙就已经提醒过楚照一行人:“镇北侯家家风森严,治军如同治家,军中规矩很多,待会儿进去,大家谨言慎行。”
楚照等人应下。
果然,还不等她们一行人靠近,那玄甲士兵便已经警觉地上下打量过她们许多遍。
适才瞭望台上已经来信,说城中方向往军营这边来了两辆车驾。
两辆车驾,那定然不是什么运送军粮的车队。
是什么人?
士兵上前一步,不等虞上熙开口,他便开口发问了:“此是北境军营重地,闲杂人等自应退避。不知各位是……?”
语气不卑不亢,像是例行公事。
也的确是例行公事。这为首的凤眼女人,恐怕便是那位名震两州的虞家少东家——不过十五年纪,便从其母手中接过镖行,使其重焕生机,挽狂澜于既倒。
不仅如此,她还不吝惜钱财。大而言之,两州十余郡,如今还活着的人中,没有人不受过她的恩惠。
包括这次军粮筹措,也是受了虞氏镖行的恩。只不过,这位少东家还从来没在军营现身过。前来运粮的,全是她的手下。
至于她这身后站的贵公子,一看便知气量不凡,龙章凤姿。在他心目中,这气度也当仅有京中那些人才有。
虞上熙含笑,她出示手中令信,并且略略欠身行礼,又用手掌指了指身后楚照,道:“在下虞上熙。至于这位,是雍国九皇子,亦是当今靖宁公主的驸马。”
那士兵立时瞳孔收缩,双手抱拳行礼:“见过殿下,少东家。恕下官此前失礼。那么,下官现在就进去为几位通报吧?”
她们还来得真是时候。
“好。”虞上熙点头。
言罢,那士兵便大步流星地走进营中。
楚照这才悠悠开口:“看来这军营中的人果然不一样。假使换做我在别的郡城,那些守卫都要同我说上多久道歉。”
“战事紧急,一瞬之间,连带着所有人做所有事,都讲求实际。”虞上熙淡声回复。
其实今夜军营中的气氛已经不似那么森严肃穆,因着前日以少胜多大胜之故,两位将军便筹备了今晚军中庆祝。
只不过现下还没到时候,大家都才从帐中出来,在空地上面生火。
星子已经如棋般散落天际,盈盈照出辉光。
傅季缨正坐在座位上面,愁眉紧锁,盯着桌案上面的战报。忽而一声传令至。
传令军官进来,通报此事。
傅季缨愕然,很是讶异:“你是说,虞少东家和……啊?”
她愣了愣,前者她倒是想到了,并且受了别人这么多恩惠,总有一天是要再见面的;但是这靖宁公主的驸马跟着来了是怎么一回事?
闻言,她觉得心中仿佛是有一万只蚂蚁爬过一般,让她相当难受。
军官只以为将军没听明白自己的话,便道:“还有一位是雍九皇子,也就是如今靖宁公主的驸马。他跟着虞少东家一起来的,身后还有一男一女两个随从。”
傅季缨:……
嗯,还说两遍。
“将军,他们说是来见您的,下官这就去把他们叫进来?”军官问道。
傅季缨干声回答:“嗯,好,叫进来吧。”
她忽觉自己的呼吸都浑浊凝重了几分。
她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虞上熙;至于这雍国九皇子,她怎么听着熟悉?难不成是……
此前傅季缨进过京,却没注意到过这位质子。
“啧啧,”终于,她想了起来,摇头笑道,“看来人这一朝得势,立刻便从质子变成皇子了。”
楚照一行人穿过军营营帐,发现他们面容上面都带着喜色,便不禁问旁边引路兵,问今日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那引路兵声音粗重,回答道:“是啊,我们前日大胜贼寇。今夜按两位将军命令,传令摆宴庆祝。几位来得正好,特别是这位公子,定然要您知道我北境凶悍!”
说罢,他还哈哈大笑起来。
夜间晚风猎猎呼啸,时不时还有黄沙迎面,笑声尽数便被风声吞咽。
楚照应下,终于他们走到营帐前。引路兵道:“傅将军就在里面。”
楚照点头谢过,便径自准备掀帘而入,却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动了——翠微和红枫如今是随从,跟在她后面实属正常;至于这少东家,不知道怎么走着走着,也走到她的身后去了?
楚照微微一笑,心下了然,索性不再停留直接走入帐中。
傅季缨早就严阵以待:适才她听见帐门传来谈话声音,就又已经打起了精神。
终于,她等到了来者。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着锦衣华服的,自不必想,这便是那位驸马了吧?
见过,她见过的。
楚照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进入帐中,而后虞上熙等人才跟着进来。
众人竟然是尴尬地站在原地,互相对望几息。
楚照假笑到脸都要僵住。不是,这傅将军是抽了哪门子的筋?居然就这么眼巴巴地和她们几个人对望?
准确说,不是和她们几个人,只是和她,还有虞上熙两个人对望而已。
傅季缨的眸光一直在二人身上扫视逡巡,停留却又不停留。
楚照寻思自己也没和这傅将军结下什么梁子,她不应该对虞上熙意见大么?
终于,第六次楚照和傅季缨凌厉锋锐的眼神交汇碰撞的时候,她想起来了。
嗯,她不喜欢卫云舟,连带着这不就恨屋及乌了?楚照微不可察地撇撇嘴,都怪虞上熙。
适才出发的时候,她还谑谈说什么,“驸马您要是同我一起去,可便要把这位傅小将军气坏了了。”
结果走到军营门口,虞上熙介绍楚照第二个身份便是驸马。前后看来,很难不让人怀疑她就是故意的。
“咳咳,欢迎几位,”傅季缨面色颇不自然,和她那一身干练的红银色将装丝毫不衬,紧接着她缓缓走至几人面前,“这些时日,很受了少东家照顾。”
明明是道谢的话,楚照怎么都觉得听着别扭?
反正傅季缨不和她说话,她便大胆地看,却发现她眸光中带着躲闪,明明在同虞上熙说话,那视线从来没有凝实过。
嫌弃人家走镖出身不好,结果到头来还是要仰赖人家——这种事情,的确很让人尴尬。
不敢看。楚照忍住笑意吞声,以防吸引注意。
虞上熙表情依旧淡定:“守护北境,守护一方百姓,不仅仅是镇北侯家的责任。”
“少东家说的是,”傅季缨面色稍霁,她终于艰难地完成和虞上熙的对话,然后看向楚照,“说起来,我还没有同驸马说过话呢。”
楚照虽然吞声而笑,但是嘴角上面有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刚刚在偷笑。
见傅季缨目光投落过来,她这才强自压下笑的弧度,咳嗽两声:“久仰傅将军大名。”
“久仰?”傅季缨同楚照说话时自然多了,“季缨也久仰您已久了。”
这回轮到楚照惊讶:“啊?”
自然多了,也坦然多了。
“在下一直好奇,靖宁公主的驸马长什么样子,是什么人呢。”傅季缨眯了眯眼睛,微微笑道,“原本以为她同谁成亲都是下嫁。不过公主殿下还是聪明,竟然选了一位皇室子弟。”
傅季缨的眸光开始变得愈发锋利,似乎想要剜开眼前人面皮看看,除却外在,还有什么能够吸引人的东西?
她的确没有料到,卫云舟会选择同这位雍国来的质子成亲。但细细想来,也是情理之中——反正嫁给谁都是下嫁,如今大梁同雍之间实力差距也已经不似往昔,总比嫁给朝中那些世家公子好。
按傅季缨有限接触、还有兄长教诲,她觉得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照敏锐地觉察出傅季缨话中别的意思,搪塞道:“圣上赐婚罢了。”
“嗯,圣上赐婚。”傅季缨重复一遍,便转身缓步行至自己案桌旁边,“各位今夜来得正好,军中有宴会,就留下来庆祝吧。”
声音沉闷,丝毫不像是有喜色的样子。
楚照一直盯着她小臂处的银纹铠甲,上面还有一朵三叉莲。
虞上熙缓缓开口:“虽然胜利了,但如今还不是庆祝的时候。”
声音肃冷。
傅季缨这才转过头来,眸中寒霜凛凛:“事关行军打仗,少东家倒是不必担心季缨的决策。”
气氛霎时又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好在有人率先服软。
虞上熙笑道:“上熙只不过随口一提罢了。那么,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么?”
一到军事相关,傅季缨适才的尴尬脸色便已经全然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坚定。
“筹措军粮、调度运送都是你在管,”她背对虞上熙,看着身后那一张巨大要塞地图,“其实我们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虞上熙微微颔首:“所以,这便是今天晚上设庆功宴的道理么?”
“是,”傅季缨矮下头来,开始焦躁地踱步,“虽然如今节节胜利,但北境守军已经伤亡惨重。粮草如今勉强还能稍作坚持,但这人数始终是个大患。我们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如不能再一鼓作气将贼寇赶走的话……”
到了这时候,楚照终于明白。
虽然军中一片喜悦氛围,庆祝最近一次以少胜多的大捷,但主帅帐中却已经在忧愁下一仗。
“我害怕他们提不过气来,慎狄完全没有撤兵打算,”傅季缨叹了口气,“我同兄长商议,便出此设庆功宴之策。只是不知道下次慎狄进攻究竟是何时。”
“朝廷,”傅季缨忽而沉沉开口,然后锐目重又扫过楚照身上,“迟迟不肯派兵来。”
楚照被她莫名其妙的一眼看得心跳。
我他爹的,找我干嘛。
不过也是,这一行人中也就楚照最具代表性,要是被她瞪上一眼能缓解紧张气氛,楚照还是愿意的。
虞上熙上前走到傅季缨的身边,二人身高相仿,只不过傅季缨要稍高一点。
“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说了,一切事情都会有定数的。”她安慰道。
傅季缨偏过头看她:“那就借少东家吉言了。”
恰在此时,外面响起一声铜角声音。
庆功宴开始了。
“走吧,出去了。”傅季缨一扫适才的哀戚愁容,换上一副信心百倍的样子,大阔步走出帐中,“你们都随我来。”
还真是善于转变,楚照还以为这傅将军是个死脑筋呢。
她同虞上熙走在后面,幽幽开口:“我还以为她会一直保持那副表情。”
“那倒不会,”虞上熙和楚照并肩而行,“只不过她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当然,如果改变了的话,那更好。”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楚照只能赞同。要是能够收服此人,定然是件不可多得的好事。
楚照“嘶”了一声,几人开始向空地上面走去。
星光漫天,薄薄云层像一层纱幔轻覆于夜晚苍穹;其下,则是四处星散开来的篝火堆。
北境苦寒,饶是庆功宴也没有多么华丽,但这已经是他们能够设计出来的最为隆重的宴会。
历年来,将士们从来没有有过这种以少胜多克敌大捷的经历。
黄灿灿的火光熏在黝黑的脸上,烘得人暖洋洋的。
傅季缨招呼楚照等人落座在搭好的几案旁边。
“上酒,上酒,”她笑得相当畅意,指挥士兵道,“这位是虞家镖行的少东家,我们能坚持到现在,她和她的镖行都功不可没!”
“嘿!”士兵雀跃,竞相跟着夸赞,“是啊是啊,少东家功不可没!去岁我在家,媳妇还给我说了少东家的事情呢……”
“我也是!”
一坛坛的美酒搬了上来,众人开始豪饮——尚不能鲸吞,如今粮草都要靠镖行帮忙,他们自然也只能喝了。
傅季缨并未介绍楚照。为将者,她更深谙军中心理。
本该是由朝廷出面调度粮草、支援兵马,如今一处都没有捞着,还让北境守军死伤惨重,如此危难,大家早就对掌权者心怀不满。
他们距离京师远,只隐约知道有个朝徽帝,整日醉心练道修玄。让他们直白感受到此事的,还是几年前的一次城防修筑。
工部明明已经将材料清单拨了过来,他们却从来没有见过材料。后来一打听,原来是被有心人截断,拿去修建皇帝的炼丹所、修道宫去了。
要是无事还好,偏偏那一年就有事——北境守军那一年大败,而镇北侯傅老将军就是在那一年殒命。
“好了好了。”傅季缨站起身来,平息军中吵嚷,道,“今日庆功宴,就是为了庆祝我们的壶关大捷,倘若贼寇再犯,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灼灼火光跃动在她开阔的眉目上面。
霎时间群情激动,跟着重复:“有来无回,有来无回!”
还有几声嚎声,豪壮之气,直冲霄汉。
这便是沙场,这便是军旅。楚照眯眸,小口啜饮品咂着酒液,眉心却不由得皱了起来。
美酒,美酒,这后一个字她看还是算了吧?只不过边境苦寒,交通不便,如今又和慎狄开战,贸易更是艰难,有的喝就不错了。
她们坐在几案旁边,一边饮酒,一边观看将士们上前表演。傅仲庭此前一直因为行动不便,不怎么露面,但见营中难得如此气氛,他也便摇着轮椅出来,和大家一起欣赏。
唱歌跳舞,能者俱上。
终于酒至酣处,傅仲庭忽而道:“说起来,小妹你不是会奏琴么?为兄许多年不曾听过你奏琴了。”
她和傅仲庭的眸光交汇,眼中透露着犹疑。
很显然,她不愿意。
虞上熙恰好坐在她的旁边,便道:“是啊,季缨从小便会奏琴。不知这军中可还有琴?”
傅季缨撇嘴,这才道:“还在。”
言罢,她便大手一挥,示意一士兵去将自己的琴取来,“正逢今日庆功宴,那便奏上一曲。”
楚照不觉一阵好笑,看来这将军其实还是好忽悠的。
她也得盘算盘算,怎么借由卫云舟的名头套路套路这将军了。
两个士兵一路小跑,捧来将军的钟长琴,放在案头。
所有人俱是噤声,聚精会神地看着她。
他们一直听说有这琴的存在,可是却一次都没有听过!
傅季缨静心,深深地呼了口气,扬腕动指,开始拨动琴弦。
乐音骤然响起,便是金戈铁马、慷慨激昂之气。
场中众人俱是惊讶,英豪之气顿涌上来,跟着击节而和。
场中空旷,不曾有梁可绕,一曲毕后仍旧荡气回肠,漫溢四周。
“诸位,尽兴!”
“尽兴!”
月至中天,篝火渐渐散去,将士们开始归营,人人胸中都怀着对美好明天的憧憬。
这傅小将军真是神人,创下傅老将军都未从有过的胜绩——他们一定还会胜利的。
只余下几个换岗不休息的士兵,开始慢悠悠地收拾残局。
傅季缨面上一直带着的和煦笑容,随着星光隐没,也渐渐地从脸上消散。
这更像是一场最后的狂欢,她还能坚持几时呢?
想了想,她还是准备先安置一下今日的访客,刚刚来到楚照跟前的时候,却一路小跑来了个士兵。
看他身上穿着,是看守粮仓那边的。
“将军,将军!有情况!”守卫十分谨慎地左顾右盼,确认旁边没有别人后,这才说话。
傅季缨心中本就郁气凝结,此刻更是紧张起来,不过她仍然面色不显,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传令兵一脸忧心忡忡,教人见了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是这样的,将军……”他压低声音。
楚照同虞上熙等人站在旁边,眼睁睁看着适才还淡定的傅季缨,眉心逐渐拧成一团。
她开始变得不可置信起来,问道:“真有此事?”
“是,是,将军,”他声音压得更低,“我们今日准备后两日的粮食,便发现了此事。”
傅季缨摇摇头,恍若神魂都被抽离一般,“我去看看。”
傅季缨没有再理会楚照等人,径直往屯粮仓去。
那传令兵路过虞上熙时,颇为诡异地看了一眼虞上熙,又不小心和虞上熙对视一眼,他忽觉双腿一软,连忙低下头往前面跑去。
生怕自己跟丢了傅季缨,这虞少东家要把自己怎么样一般。
这么明显的怪异眼神,她们都注意到了。
楚照斟酌开口:“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是粮仓方向,”虞上熙凝望着远去背影,一字一顿道,“这期间,军中所有粮草,都是由虞家调度、输送。”
红枫终于开口,提议道:“我们也跟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