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长年宫下钥宵禁得很早。
原因简单,公主殿下和驸马都回来得早。
“哎,今晚殿下和驸马都回来了?”
“你这一天天的怎么当值的……这都忘记了?不过是驸马先回来!”
“哦,这样!”
公主殿下日理万机,今日适才傍晚时候就已经回来,相较于前些时候的确反常。这个月以来,殿下总是很忙。
故此,今日反常。不过对于长年宫的嬷嬷来说,还有些反常的。
昨天那些流言蜚语传进长年宫后,她们也便不由得跟着提心吊胆起来:“这公主和驸马的感情究竟如何?”
要知道,这二人在还未成亲前,便有不少流言加身。但是这婚后嘛,哪里知道驸马居然跑到宫外去干那种事情!
怪事还不止一桩。
这嬷嬷奉命去收拾公主寝殿的时候,相当震惊,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她看着床褥上的脏污,陷入思考。也许年轻人是这样,身和心是分开的。
不过她很快还是镇定了心神,夫妻之间的事情,哪里能是随随便便几个外人就能干涉动摇的?何况这两个人身后都是一个国家,或许二人处事还要考虑更多事情才是。
想到这里,嬷嬷总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些殿下的事情,她肯定不能乱说,自己心里面明白就好。
毕竟今天夜里,这二位还共处一室呢!
水月殿中灯火微明,絮语声音渐次响起。
两个人都没睡。
“殿下?”楚照试探着开口叫她。
卫云舟懒散掀了掀眼皮,抬眼看她:“嗯,怎么了?”
楚照刚刚想了好久,她答应了钱霖清。
“我是说,”楚照忽地靠近,压在卫云舟的脸旁,温热的吐息刮蹭着润泽的脸,“殿下明日什么时候回宫?”
一反常态。卫云舟刚刚还舒适惬意着,如今不免有些“紧张”。
她问:“怎么了,喜欢在外面惹事不归的驸马,今日终于想起关心关心本宫?”
声音慵懒,带着浓浓的调侃。
“哪里是终于想起关心,是臣太想念殿下——”
这称呼的使用,自然是要配合着改变的。
“你当真想我?”声音中竟然带了一些丝丝讶然。
楚照无奈,如今她的可信度有这么低了么?
“我当然想,”楚照说得情真意切,“您能不能明日早些时候回来?”
“今日还不够早?”
事情马上就要成功。
不由分说,楚照便将人往怀里拢,轻声细语在耳边哄道:“只有殿下不出去才是最早的。”
怀中人传来略带嫌弃的一声闷哼,但还是相当受用。
“好吧,看在你这么真心实意的份上,我早点回来便是……”
这么快就答应了?楚照唇角都压不住笑,继而莫名想到原书中的剧情。
原来恋爱脑是这么个用法。
她的手在脖颈处打着圈,一路延伸,惹得声声喘息。
“楚照……!”卫云舟嗔道,叫她名字。
不料楚照还在遐思她的原书剧情:“怪不得殿下这么好说话,容易被骗。”
卫云舟警觉起来:“容易被骗什么?”
楚照这才反应过来,她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说道:“容易被骗感情。”
“我容易被骗感情?”卫云舟迟疑片刻,然后语气中又带着逗弄,“哦,我可记得清楚,上次有人说我是什么‘渣女’,玩弄别人的感情?”
楚照哑口无言,只能让她少说两句:“这些随口胡说八道的,您还是不要记得的好。”
但是卫云舟的回答相当坚定:“可这些是你说的。”
因为是她说的东西,所以她要记得。
楚照沉默了会儿,又问:“我说的你都记得?”
怀中人温热更近一步,唇息喷洒在脖颈处,声音低迷但是难掩其赤诚:“不仅仅是你说的我都记得,你说的我都相信。”
声音清清泠泠,语气淡然而坚定。
在如今,就像是带来一座春天的空谷。
修长的手指没入浓密青丝,楚照轻声:“那我真有福气。”
忽而下颌传来一阵痒意,原是两根指头游走逡巡着。
卫云舟就像以前经常做的那样,将楚照的下颌捏住,再慢慢地按下,让她直视自己的双眼:“这种事情,是相互的。”
警告与宠爱并重。
“话说回来,你还真是有点……”卫云舟说到这里,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奇怪?”
她试探着说出这两个字,瞳眸中泛出别样的星芒。
现下除了奇怪,她似乎找不到别的词语来形容眼前的女人。
有些时候,要说些奇怪的话;有些时候,还会做些奇怪的事情。
比如这两天她做的事情,但听她说说,卫云舟又觉得有几分道理。
手还在不分地在脸颊处摸索,软肉从指缝中溢了出来。
楚照大囧,她在玩她的脸!
“嗯!”楚照别住她的手,因着脸被玩弄的缘故,不免又起了滑调,“要是别的事情也是相互的就好了。”
然后卫云舟又没声了。
“睡觉!”某公主又开始发号施令,让人无法反驳。
楚照:……
不多时她便听见枕边人均匀而又平稳的呼吸声音,但是她却睡不着。
今日在晴潇楼临行时,楚照回头看了一眼这足足五层高的大楼阁。
昔日京城最繁华的青楼,因着不可违逆的皇命,转瞬间就可低入尘埃。
秦姒还站在门槛处同她挥手告别。
桃红色的口脂,带着春天的绮丽,那张苍白消瘦的脸,在日光下明媚颤动。
被浓雾深锁的桃花,终于破锢而出,要赶上这明丽的春日。
但是脑海中却幽幽然响起一个相当不协调的声音。
“我说,亲爱的宿主,钱是您的,您把钱拿去做什么都可以,只不过一次性用了一大半,您就一点不担心么?”
机械的声音冷漠,这次它也不再像以前那么贱兮兮的了。
楚照:你都说了,钱是我的钱,怎么用不都是我的事情?
她懒得全身心地搭理它,还叫了红枫,说是要打道回宫了。
踩上矮凳,楚照坐进马车里面,车厢内厚帘放下,隔绝天外灿烂日光。
系统:哎呀,我也只是好心好意地提醒你一下啦。你这么做,有没有把自己登上皇位的事情放在第一位?
楚照:没有。
系统:你花了这么多钱出去,总得考虑考虑你的那些手下。
楚照终于来了些兴趣。
看来这破系统居然还有主动关心她为她考虑的一天?
系统:你觉得你自己做了好事,别人可不觉得。这大偏离剧情,总得有代价的。
继而,楚照难得听见系统叹了口气。
不过楚照再问它是什么样的代价的时候,它就不作声了。它只说它没有办法干涉剧情,剩下的事情,就得让她一个人好好努力了。
简而言之,直接开摆。
楚照:……
从某种角度来说,的确算是楚照战胜了这个破烂系统。
啧,不是说好的要与她不死不休吗?
回到当下,均匀的酣眠声音在耳畔响起,提醒楚照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然后她便又听到了几声梦呓的声音:“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身躯不断地朝着她这边靠近,楚照听得心跳咚咚,握住卫云舟的手:“不会离开,永远不会离开。”
像是天长地久的誓约。
梦呓很快转了方向,“不要离开我,母后……啊,是吗?父皇需要您?”
原来是想念她的母亲?
楚照屏息,想要再细听时,四下便又陷入沉寂无声。
又是一个难解的问题。
在她已知的原书剧情中,无非是男主帮助女主了解到那枚玉的真相,从而让女主觉得愤慨,为报仇选择帮助男主……
这母女情深确实不假。
说起来,虞维千辛万苦偷来的玉,也不知道红枫拿去打磨,问出了一个所以然没有?
长夜漫漫,终有尽时。
楚照本来起来,欲如往常为公主穿衣,不料却被拒绝:“怎么,驸马前两天才要同本宫‘不和’,今日就上赶着讨好起来了?”
又对上那双无辜清灵的鹿眼。
的确惹她不悦,但她的确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报复。
那么,总该让她嘴上挖苦嘲讽两句吧?
“对,今日就要上赶着讨好。”想了想,楚照还是决定将不要脸不要皮发挥到底。
“好讨厌。”卫云舟小声嘟囔,“我昨天都让人收拾了那一边的床,在她们的眼中,你可是被我赶走了。”
楚照扬眉:“赶走了怎么就不能回来?”
卫云舟沉默片刻,倏尔耳根稍红:“涎皮赖脸。”
楚照笑了笑,没说话,她还说她奇怪呢,她也挺奇怪的。
至少这脸红耳热的点就比较奇怪。真正让楚照觉得脸红的事情,她倒是觉得无所谓。
这些小事,卫云舟还觉得不自在上了。
楚照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
“等等啊,殿下不是说要在外面立府么?床都没有我的位置了,这公主府里面,是不是还是没有了?”
卫云舟撇撇嘴,转过头去不看楚照,回答道:“没有,你去大街上流浪吧——无令不得入府。”
“这么狠心?”楚照失笑,“好吧,那我也只能去大街上面招摇撞骗了。嗯,我可是邻国的皇子,万一有女人觉得我不错,男人觉得我奇货可居,把我寻去了?”
卫云舟忍无可忍。
她原本以为这个人会说自己要死皮赖脸进公主府里面来,没想到主意已经打到要出去浪荡去了。
不仅如此,还把女的和男的都想好了!
“少来,”她的愤怒得紧,转过头来睨了楚照一眼,含嗔的眼波径直从脸颊,一路滑落到楚照的肩窝——那是牙印所在的地方,“谁敢捡你回去?”
她故意没说上一句。
的确,这靖宁公主不要的驸马,谁敢捡了回去?
楚照尬笑两声:“那没办法,我还是安安心心地做殿下的笼中雀了。”
“嗯。”
有了肯定的答复,卫云舟似乎这才消气。
楚照不禁咋舌,的确,从她这动气频率,她似乎当真是把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当真。
什么女的男的,发展潜力奇货可居,她全部都信了?
“殿下今日还是早些回来。”她笑嘻嘻地送人走。
她答得好听:“自然。”
这大半天的光阴,楚照还不知道怎么蹉跎呢。
她应当回柏堂去看看,看看那些如今在做什么。
自从她与卫云舟大婚之后,这柏堂倒成了宫中一个“奇怪”的地方。
从前还寄人篱下的质子,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她这原本的故地,又没谁给个指令什么的,便继续让质子从前的仆人住下了。
柏堂的门开着,只不过这次楚照回来,无人等候。
也是正常之事——距离大婚已经过去了一月,翠微也不知楚照究竟何时回来,她总不会每天都站在这里傻等。
当她踏入门中,翠微惊讶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就差大声叫喊了。
“殿下,您,您,您今日怎么回来了?”她高兴得结巴。
“当然是回来看看你们……”楚照笑眯眯开口,在院中转悠起来。
翠微来了许多兴致,一直跟在楚照的身后,滔滔不绝地说了许多话。
大概就是这个月以来,她在宫中听到的见闻,有些是关于她的,有些是关于别人的。
在这个月里面,大家都还相处得好,宫中给她们的用度都有增多。
“话说回来,殿下您在长年宫里面还好吗?”翠微一脸担忧。
这位公主殿下行事狠辣,最近她又听闻公主在前朝办了一桩大案——
原来以为只是救灾不利,原来是官商勾结,这一来二去的,扯出二十余人。
也是这些人倒霉,刚刚碰上公主单独执政。皇帝如今在外未归,这朝中自然更要稳固。
种种原因加持,这二十个人倒是做了为公主立威的垫脚石。一本又一本地参上来,全部罚了重罪。
“哎呀,我听到的时候觉得好吓人,”翠微似乎心有余悸,“这我基本上不和公主殿下见面的都觉得可怖,不知道您在长年宫日日见到她还好吗?”
楚照这才猛然想起,自己在翠微的心目中,似乎一直都是些不太硬气的形象。并且翠微还常常关心她和卫云舟的关系究竟如何。
“我倒是好着呢。”楚照微微一笑,“你们好我也好。”
翠微挠挠头,这才有气无力道:“好吧,既然您这么说,那我也就放心了。”
之后她还又说了许多,最后兜兜转转扯到了那个女官宋扶央的身上去了。
“宋大人每天都在皇宫里面转悠着呢,只不过最近我看见她的次数好多……”
楚照来了兴致,问她说:“她怎么了?”
想来翠微相当喜欢那个女官,那个女官又是受卫云舟一手提拔。
“不知道,其他事情她都说,偏生就是这个她不说,”翠微小声嘟囔,“大概是公主殿下有令不得外传吧?”
楚照颔首:“我想也是。”
宫闱秘事,想必与先皇后有关。
因着楚照回来之故,柏堂中难得热闹起来,煮茶的煮茶,厨娘也开始大展拳脚。
“话说回来,红枫去哪里了?”楚照不免疑惑。
翠微答道:“哦,她今日出宫去了,说要去取什么东西回来。”
楚照点头,正好她要去问问红枫,那玉琢磨后是如何样子。
恰在午时饭点,红枫回来了。
茶月站在旁边笑她道:“你是闻着味回来的?刚刚做好饭,你便回来。”
红枫面上还是严肃着,“我只不过是按时回来罢了,我等下还要去长年宫拜见殿下……”
话音到了这里就戛然而止,红枫这才看见躺在旁边椅子上面笑意盈盈的楚照,“啊,您怎么自己过来了?我刚刚还说,过来找您呢。”
红枫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走到楚照身边,郑重其事拿出一个银纹匣子来,递给楚照:“这是殿下上次托我去打磨的,已经好了。”
楚照打开那匣子,经过打磨过后的玉莹润光泽,相当通透,泛着盈盈流光。
日光下布,光影阵阵。
她将那枚玉取出来,握在手上,感觉到传来的温润触感,像是握着另一轮晴日。
和公主的那枚玉相像得很,不管是质感,还是触感
自从楚照提出要求之后,卫云舟便将那玉给她了。尔后大婚那日,虽然又给卫云舟拿了回去,可之后卫云舟也守了诺,将玉给了楚照。
如今那枚玉坠还被妥帖地保管着。
“你知道,我要问的不仅仅是这个。”楚照仰头,看向红枫。
红枫一板一眼道:“那师傅说了,说这玉是上好的质地,相当珍贵。那师傅出身玉石世家,五湖四海都有要求着他鉴赏的人,能从城门排到他家店门前!”
“只是相当珍贵?”楚照语带狐疑。
红枫不解地看着楚照,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对,就是相当珍贵,”红枫用手撑着下颌,慢慢回忆,“那老师傅还说,这么多年来鲜少见到这么珍贵的玉呢。”
楚照追问:“适合人佩戴?”
红枫更加困惑:“这都是相当珍贵的玉了,自然值钱又能养人……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楚照不做声,她俯首,眸光落到手中的那轮“晴日”之上,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临走时,红枫跟了上来,在后面追问:“殿下,那玉可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若是有,在下再拿去其他地方问问?”
“不必了,”楚照摇头,“既然你都说了那师傅是玉石世家,想必不会出错。”
想了想,楚照又补充了一句:“至少说,在这块玉上面,不会出错。”
红枫讷讷点头,似懂非懂。不过她不懂也正常,毕竟殿下会有自己的考量。
“之后遇到别的事情,依然是来长年宫中找我便是。”楚照吩咐下去之后,便立即起了念头,想要回宫去看看。
光凭记忆,手中这块琢磨之后的玉,触感的确相差无几……
但是,有些东西最好要眼见为实,认真比对了之后才好。
思及此,她便回宫去。
她却在门口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原来是钱霖清。
楚照这才想起昨日的约定。她说了,她今日要来。
钱霖清抱臂,站在朱漆大门外面,一副恹恹的样子。
“钱医师,你这么早就来了?”楚照打着招呼。
钱霖清恍然从睡梦中惊醒一般,她看了过来,脸上立刻焕发出生机活力,她笑嘻嘻道:“对啊,这么久了,我可就盼望这一天了!”
楚照惊讶走近,把她领进长年宫中,“那你倒是同我说说,到底有什么事情让你期待的?”
尽管这位医师奉了命,K
“我来大梁,就是为了这件事情。”钱霖清少见地认真起来,“我想抓紧时间。”
这么个异邦人,背井离乡,到外邦土地,不求钱不求名,那当然只能是找人了。
楚照问:“所以,你便在这二十天内,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
钱霖清一副惊讶、难以置信的表情,她转头瞪圆眼睛:“怎么你不觉得我是个间谍?”
“怎么个间谍?元夕打花灯主意的间谍?”楚照揶揄她一句,索性直入主题,“你要找的人在宫中么?”
钱霖清点点头:“这条线索我倒是追踪很久了。之前我只是知道,她在大梁。后来慢慢摸索,才知道她在京城,又赶了过来,辛辛苦苦,又没钱,我听这边的人说,姓氏重要,索性我就姓了‘钱’,哈哈哈哈哈。”
楚照被她逗笑了,两人走进会客室中。
“可惜我给自己加了个姓氏之后,反而更穷了。”钱霖清哭丧着一张脸,“就是因为我同你们长得不一样,我老是碰壁。之前那何桓生,对,就是那个门领,他非说我是什么间谍!”
说到这里,钱霖清还义愤填膺地挥舞起拳头来。
“我去给人家看病赚点辛苦钱,他也要过来百般阻挠,一会儿说我是异邦人不可信,一会儿说我是女人赶紧走,”钱霖清的语气变得和缓下来,甚至还带了一丝哂笑的意思,“不过那时候我已经听说了大梁朝堂。有一次他又来赶我,我便问他说这摄政的人里面还有公主,他便被我气走了——”
“哈哈哈……”二人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笑够了,钱霖清这才又道:“正当我穷愁潦倒的时候,就碰到你了。美中不足的是,又有那个何门领陪着你啊。”
一提到何桓生,钱霖清便做了个倒胃口的手势,“不过还好,您比较有钱。”
“有钱,所以你又拿去挥霍去了?”楚照啜饮口茶,淡淡道。
“那怎么能叫挥霍呢,我明明也有在好好谋生,”钱霖清一脸无奈,“我可给那个林玉办了不少事情,除了劁猪我可是都做了。”
似乎是说到了相当污秽和不干净的事情,钱霖清拍着自己胸口,不愿回忆。
楚照:……
呵呵,你再这样一下呢?
“您不愿意做的,我就帮您做了。”楚照瞪她一眼,那日此人洁癖发作,说什么都不肯前进一步的样子,让她记忆尤深。
钱霖清一脸讨好地笑:“哎呀,就当是花灯的报酬,报酬,没有我,你们肯定这份姻缘要很晚很晚才出现……”
二人闲侃结束,钱霖清终于想起今日正事:“说起来,你昨天晚上有求你的公主殿下早点回来吧?”
“嗯,我告诉她了,”楚照相当刁钻地改了字眼,“她说了,今天会早些时候回来。你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我要找人嘛,肯定是我自己来找。”钱霖清嘿然一笑。
楚照道:“你要找的人,可是和你有什么共同点?”
她又细细打量了一遍钱霖清,眸如寒星深潭,如墨般黑沉;鼻梁高挺,颧骨也高。
是不同于此地的长相。
还不等钱霖清回话,楚照便自顾自地说开了:“若论长相,这宫中便没有一个人长得像你的。”
大梁明面上说着万国来朝,但是对于异国、异族之人,都有相当的戒心。
这宫廷禁苑之中,除了雍质子来的这两个奇怪的存在之外,都是些土生土长的大梁人。
原先那什么病弱的赵公子,皇帝有意让他进宫,都是看他身体和他的国家一样羸弱,才肯提议让他到皇宫中来。
不过那赵公子一直以来都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说起来,宫中流言很多,同是质子,楚照也听得了些关于那赵公子的事情。
原来那日折枝宴后,赵公子便回去一病不起,日日夜夜猛咳不止,似乎被梦魇缠身。
没过多久,便从干咳变成咳血,请了多少名医来都救不好,最后竟然一命呜呼了。
闻言,钱霖清摇摇头,“光看外表定然看不出来,要知道这都多少年了……”
“多少年了?”
“对啊,其实是我不小心那天睡在河堤上面,没过多久被人发现,她们非说我污了河,把我架到族长那边去,”钱霖清的表情愈发痛苦不堪,“就让我来这边找人了,说找不到我不让我回家呢。”现诸副
楚照一脸悲悯地看着钱霖清。
钱霖清又叹了口气,“伤心事不提也罢,总之我太想回去了。”
通报声音,随着钱霖清的话音接踵而至:“公主殿下回宫——”
钱霖清一个激灵,陡然站起,嘴唇哆嗦了两下,开始酝酿自己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