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浅有些无奈,摇了摇头:“他叫裴炽………….虽然年纪小,性子活泼爱玩爱闹,可不管怎么,他是天君亲封的金耀星君,星海之主,掌管星辰排布,是很重要的,你总叫他这个,不太合适。”

  “哼……………”后卿更不乐意了:“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现在可是密友了。”

  蓝浅挑眉:“什么密友?”

  “没事没事………….主要是蓝浅你没看见,就他还年纪小?

  我看他扇人巴掌的时候力气挺大的,扇完了还知道告状。要我说扇巴掌也算是轻的了,那混蛋说重阳还不知道错,竟然还说你。”

  “说便说吧。他说的也没错,确实是因为我,后面才………”

  “瞎说什么呢。”后卿不敢瞪蓝浅,于是只是瞧着他铜镜里的模样凶了两下。

  “说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子。把他扔进一醉芳华,怎么死的还不知道呢,要我说那几个巴掌都是轻的,是我的话先给他扔蜘蛛缸里去,让他先呆上个几天,然后………..”

  “咳咳咳………..”蓝浅的咳嗽声打断了后卿正说的兴起的话头。

  后卿此时才发觉自己好像也说得过了,一不小心把自己本性给交代了出去,于是略显尴尬的摸了摸鼻尖:“我说着玩的,当然不可能做那些个事了。”

  见蓝浅没再追究,于是后卿心念一动,借着机会略大胆些问道:“蓝浅,如果今天是我扇的巴掌,你会如何?”

  “这………..应该去问你师兄吧,毕竟你是药神殿的人,我属实罚不到你那里去。”

  “我不问他,就问你,你就当我是战神殿的人,你会如何?”

  “按照规矩来。跟端午一样去抄军规。”

  “可是!是他先出言不逊的,是他挑衅在先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啊!!要不是他嘴欠,我们也不会打架,为什么我们还要挨罚?这不公平!!”后卿明显不服气。

  若是师尊还在,他一定会说,阿卿做的对。

  师尊总是会站在自己这边,不管自己做什么师尊都一定会支持自己,而不是说一堆怪他的话或者罚他。

  蓝浅轻叹了一声:“我并未说他对,也并非说你有错,单单这件事,是他先,端午与你后,事情的缘由也较分明,所以很容易判别。

  可如果因为这个,只罚他,而忽视你们的不妥,下次练武场再有争执,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有理,周围围观的人也分辨不出来个谁对谁错,又该如何是好?

  这天下所有的事,并非都是泾渭分明的,每个人都能讲出每个人自己认为的‘正确道理’,每个人心里也都有他们自己的想法。

  可不管是仙君、凡人还是妖魔鬼怪都好,终归跳不出自己来,只能站在自己已知的视角去想、去做、去看问题。

  如果没有规则,凡事都按照自己心里的想法去做,只按照自己心里所认为的正义行事,没走偏路、没伤及他人倒也还好,可谁能保证每一次都能不偏不倚,都能做到法与情两全呢?

  这杆判罚之秤,又以谁的主观、谁的心意为准?”

  “这……………..”后卿被这话问愣住了。

  “如果一件事,人人都在讲自己的理,你觉得你是无辜的你没有错,对方也觉得自己是无辜的也没有错,那这个时候又该怎么办?

  一件事如此,件件事如此,这天下岂不是乱了。

  上界的规矩固然不完美,不完善,但至少有个标尺在,如何调查的、都有何凭证、越过线多少,是该如何,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着,大家都看得见,要徇私作假也难办。”

  蓝浅说到这一顿:“可………….我也终是明白了,规矩和情理,不是非此即彼…………”

  蓝浅这一番话,说得后卿一时半刻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不过魔君大人算是记下了,等他什么时候想到蓝浅的破绽,他再重新反驳回去。

  “金耀星君他本就属星海,没有做出危害上界和天君的行为,只是单说这件事,我还罚不到他那里去,更何况他被尹恒惯坏了,偏疼他,自然也……..”

  “我说的可就是这事!!!!”

  后卿终于明白自己赌气在哪里了,一边将蓝浅的羊脂玉簪子取下来,随手先放在了碧玉簪子和墨玉簪子之间,乌黑的头发在后卿指缝之间滑走。

  “我不就是想听你说一句他尹二哥那话么……….殿下可倒好,说了这么一大堆的道理。你这般明白,想必是从没做过错事,没后悔过咯。”

  后卿这话本来没什么意思,后半句更是随口那么一说。

  可他余光不小心瞥见铜镜里的蓝浅,低垂着眼眸,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嘴角抿成了一条线,一时之间屋子里静了下来。

  后卿觉得………..蓝浅他似乎有些难过……………

  “我有………..”蓝浅淡淡开口。

  不就是一句玩笑吗……….刚才还说那么些话,现在这般……….还怪让人尴尬的。

  但这又是自己招惹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是能让蓝浅有这般情绪,但后卿想,自己惹得,还是得负责……………..

  于是,后卿放下玉梳,绕到蓝浅身侧,仗着自己现在是少年模样,大胆妄为趴在蓝浅膝上,有些耍赖般说道:“你说你的大道理,但就这一件事,若是下次那个人再乱七八糟胡说你什么,我还是得揍他,见一次揍一次。”

  说着拉着蓝浅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耳朵上带着蓝浅的手,轻轻拧了拧:“到时候你要是气不过,便这般罚我吧……….”

  后卿说完,仰起下巴看着蓝浅,少年的笑,懒洋洋的,露出一左一右两颗小虎牙,带着七分肆意,三分乖巧,明艳灿烂,蓝浅被后卿的笑意烫了一下,略略别过目光去。

  “胡闹…………”嘴上是这般责怪的话,但也只是轻拍了一下后卿的手背。

  “快起来,坐在地上算什么样子。”

  “这不是为了逗你高兴,我才牺牲了自己的脸面。像个什么样子………”后卿想了想:“左不过是阿猫阿狗之类的。”

  蓝浅抬手揉了揉后卿的发顶:“倒是手感很好。”

  “汪~”

  蓝浅被他这一声惹得轻笑了一声,推了他一下,催他赶快起来。

  “总算有点笑模样了。”

  后卿看着蓝浅耳朵都泛起红来,心情也好了很多,于是见好就收,痛快起身。

  目光瞥向蓝浅的妆台,彼时他故意把羊脂白玉的簪子放到碧色和墨色之间,起身的时候,发现蓝浅的手正暗戳戳的把羊脂白玉的簪子拿起来,企图重新给放到最左边第三个的位置。

  后卿噙着笑,一把将手按在蓝浅的手背上:“蓝浅,你看着羊脂玉的簪子,落在青、墨之间,颜色跳脱,是不是特难受啊~~”

  “没有…………”蓝浅别过头去,原本红色的耳垂,已经延续到脖颈处。

  “哈哈哈哈哈,蓝浅,明天就下界去吧,就我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