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戎这回被他气得有多狠,明杞是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

  唇瓣被咬得有些疼,脖子也是,还有一直被郁戎牢牢掌着的腰,每一处感官都随着郁戎的手泛起又痒又麻的颤栗。

  “所以这里只有我碰过?”脚腕被指腹摩挲着,带着烫人的温度,可耳垂边上的嗓音却是冷的。

  他在气头上,明杞不敢惹他,也想着软言软语地抱抱他,却被对方的力度弄得声音都碎了:“......是唔。”

  “这里呢?”那只手缓缓上滑,停在他小腿。

  “也......只有你。”

  “嗯。”

  低低的一声,以为他是满意了,明杞刚把咬起的嘴唇松开,就又被拽住了腰。

  “明杞,你实在太会气人了。”

  这一声比刚才那句语气还冷,还很凶,跟咬在明杞耳垂上的力道一样,“我要你陪我最后一段有什么用?难道你死了,我就能以你没有背叛我而高兴,就能只是伤心一阵子,然后将你彻底忘记再一个人独活?”

  他不给明杞说话的机会,力度一下比一下更重。

  “还是我会怪你选择了让自己活下来?”

  “......对不起,”明杞的声音早就哑了,说话也是断断续续,“我知道你不会,我只是......”

  “你只是一个人艰难困苦地过了四年,瞒着我,什么都不让我知道,还让我一直恨着你。”

  “我、不想的......”

  听着那个心颤的字眼,明杞眼前愈见模糊,他哪舍得让郁戎恨他,“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做......”

  “那之后呢,盛言鸣和涂易那般对待你,你在每个睡不着觉的夜晚,每次受到伤害的时候,为什么没来找过我?”

  “那也太坏了,怎么能让你亲眼看着我去......”明杞哽咽了一下,没说出那几个字,但郁戎怎么可能不懂,扣着明杞的手松了松,明杞就努力地抬起手去搂他的脖子,“还好,我现在就不是只敢想一想了,我还能抱着你。”

  他本意是想说点高兴的,好叫郁戎别那么气了,只是视线里水雾一片,根本看不清眼前人的脸,也不知郁戎高阔的眉骨下,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微红的眼角。

  只能听到对方又凶冷又低哑的一句:“你就会犯傻。”

  郁戎找过明杞的心理医生很多次,也许明杞能瞒过医生,但瞒不过他,只是每一次他都想得偏差了。

  明杞藏在心底里不愿意说出来的,让他始终有那么一丝郁郁寡欢的,从来都不是盛言鸣和涂易,而是他。

  他才是明杞的病根,让明杞病了这些年。

  掌下人儿脸颊上还在努力地盈着笑,郁戎一低头,咬在他唇瓣上。

  又是一口,似乎比刚才还重,明杞本来还以为郁戎的情绪在好转了,这下却觉得想得太早。

  郁戎的动作一点儿也没停,力道也是,像是要把他碾碎了,揉进骨髓里。

  可即便是这样,明杞也没有丝毫的躲避,而是奋力用仅剩下的一丝力气去抱对方,让郁戎能感受他的存在。

  直到意识逐渐迷蒙,再到彻底陷入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明杞对周围的感知才有了回拢,眼睫还没睁开,先听到很轻微的按键声,眼皮重得好似有顽石压着,勉勉强强才睁开了一条缝。

  还是他的房间,但拉着窗帘点了灯,估计是天已经黑了,却不清楚时间。

  郁戎在回复邮件,而自己,就是坐在他怀里睡的。

  “困......”

  嗓子被火燎过似的,一张口哑得险些连声儿都没了,但郁戎还是听清了,环着明杞腰的那只手没动,另一只手碰了碰他的脸颊。

  “就在这儿睡。”

  明杞本来是想让郁戎抱他去床上睡,可实在没劲儿,连说话都不想了,就又靠着郁戎的肩窝继续睡。

  只是手还松松地拽着郁戎的衣角,过了一会儿,又感觉眼皮被细细地吻了下。

  郁戎在处理工作,但隔不了多久就要低头下来吻他,从额头到眉间,鼻尖到脸畔。

  明杞脑子里一片混沌,睡不太熟,却也觉得安稳,眼睛还是闭着,只是等到对方吻到他唇边时就轻轻地回吻。

  一直到郁戎处理完事务,明杞才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沾到了床铺。

  郁戎的手还在他腰间,哪怕是在睡梦中,也还是抱得紧紧的。

  折腾了整整一晚,明杞终于沉沉睡去。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是被郁戎喊起来吃饭,可明杞根本不想动,眼皮睁开了又合上。

  “吃完再睡。”郁戎手指碰了碰他的脸颊。

  昨晚晚饭都没吃,现在这会儿已经到中午了,明杞还是被半抱起来,半梦半醒地喂了半碗粥。

  喂完明杞又接着睡,一直睡到晚上,明杞才缓缓睁开了眼,望着半掩着的窗外映着浅浅灯光,一时还有点分不清时间。

  但也没过多久,门把手就被拧开,有脚步声响了起来,越来越近。

  明杞循声一看,就见郁戎手中端着一个茶托,上面放着好几样饭菜。

  见到明杞睁着双清亮的眼睛,他把东西放到书桌上后,又将人抱坐到椅子上。

  明杞早就饿坏了,那半碗粥根本不抵饿,这会儿闻到饭菜的香气,更禁不住看。

  郁戎略一垂眼,把筷子递给他,问:“自己能吃吗?”

  “能......”

  就是手臂有点酸疼,只能慢腾腾地往嘴里塞,郁戎看了他一会儿,还是把筷子拿了过来。

  一顿饭吃完,明杞才感觉自己缓过来了,一抬眼,忽然看见郁戎被他蹭歪的领子口。

  他伸手,摸了下那两个他留下的牙印:“疼吗?”

  “不疼。”

  “我有一颗虎牙,咬人肯定疼的。”

  郁戎不说话了。

  明杞眨着眼睫,又看了看他,郁戎在低头翻手机,视线不在他身上。

  又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听到郁戎回他,明杞就去摸他的手,半张脸都贴过去,好声好气地说:“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郁戎这才抬眼,淡淡问他:“错哪儿了?”

  见他终于有了点反应,明杞立刻继续说着:“我太自以为是,明明知道你是想我好的,不可能让我有事,我就不该有那样的顾虑。”

  如今面对郁戎,他再没了秘密,自然什么好话心里话都能说。

  “还有呢?”

  “我不该一直瞒着你,如果早点告诉你,也不会叫旁的人用这件事来离间我们。”

  明杞就没放开过他的手,“我就是自己较着劲儿,总觉得让你难过了。”

  他这般好言好语,语气好,态度也好,郁戎表情看似没多大变化,但眼底早已经融化,声音也低:“你就会跟自己犯轴。”

  明杞抓着他的手蹭了下自己的脸:“那你别气了吧,别气我,别让自己难受。”

  郁戎以前常年摸琴,这几年虽然碰得少了,但手指还是有些粗糙,不过明杞就是喜欢这样,他自己的皮肤光滑细腻,摸摸郁戎就觉得别样的舒服。

  这让郁戎最后的那点冷淡也没绷住,手上的动作轻了一瞬。

  “本来就没气你。”

  他声音低低的,视线也随之垂下。

  明杞有什么错呢,他什么错都没有,有错的是那个荒诞的剧本,与其说是在气明杞,不是说是在气他自己,没能早点发现明杞的不寻常,也没能早点出现在他身边。

  明杞听着他的话,动了动眼睫,没太明白,毕竟昨天还那么凶呢,不过郁戎向来说话算数,他说不气就是真的不气了。

  心里高兴,明杞当即就对着郁戎的掌心啃了一口,不疼,就是湿漉漉的。

  而后是郁戎的下巴,细细点点,跟猫扑一样。

  被郁戎一把按住,没让他再乱动。

  “别闹,”郁戎在他耳边说,“不是还喊疼?”

  “是疼。”

  明杞有了点力气就忘了形,这一动牵扯到郁戎涂过药的某处,但还是高兴。

  “既然都不气我了,是不是也能不恨我了?”

  明杞继续得寸进尺,刚好这会儿疼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挂在长长的睫毛上,那股可怜劲儿看上去格外地惹人。

  郁戎视线微深,很快又别开。

  等到他想起明杞的问题,正要开口,就听到明杞好似又想起了什么,软声又坚定地说:“真的,我就和你有过,没和盛言鸣有......”

  “住口。”双唇被堵住,低低的哑声响在明杞的耳畔,还有些冷,但都不是针对明杞,纯粹是因为此时此刻听到的这个人名。

  “我知道,以后不许提无关紧要的人名字。”

  明杞眨巴着眼,刚好对上对方深冷的眼,说不了话,就眨眨眼睫毛表示记住了。

  他只是想着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自然要都说清楚,免得以后再膈应。

  这才被放开。

  好在郁戎并没有因此生气。

  说了这么会儿话,明杞就又开始犯困,郁戎看他眼睛都要眯起来了,带着他去简单地洗漱,然后放人睡觉。

  一整个晚上都睡得格外安稳,第二天,因为住的是明杞自己的房间,他还是被花园里的鸟叫声吵醒了。

  不过这是好事,要知道昨天那么吵闹的声儿,他硬是什么都没听见,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今天浑身已经舒服了很多。

  郁戎不在房间里,他身上的衣服却已经换过了,明杞想了想,自己起身下床,开门出了房间。

  家里的佣人有好几个,自从郁戎决定在这栋房子常住后,就又多了几个,可以帮着阿姨分担家务。

  迎面撞上两个,明杞还不是很熟悉,被告知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到了餐厅,郁戎果然也在,阿姨早上做的东西很清淡,见了明杞就给他盛了碗粥,笑吟吟的,没多说什么。

  倒是明杞自己觉得快两天没下楼了,长辈面前还是有些害臊,不过这点害臊在看到郁戎的脸时就被他抛在脑后了。

  等阿姨一走,更是直接走过去坐到了郁戎的旁边,离得近近的吃饭。

  郁戎早习惯了,也纵容着他。

  过了一会儿,大概吃到一半儿,忽然听到明杞问他:“你是不是还恨我呢?”

  郁戎偏头看他一眼,其实不用看也能听出来明杞语气里的不正经,视线一落又收回,不说话。

  明杞就继续说:“我就知道你还是记挂着我,所以昨晚才不回答我。”

  郁戎这才“嗯”了一声:“是还恨。”

  阿姨进来添一道刚蒸好的芙蓉蛋,正好听见这句,吓了一跳,一看这不坐得挺亲热的?

  不仅是他,就连明杞也被这个回答弄得茫然了一下,他本意不是这样的啊,哪知郁戎不按套路出牌。

  明杞自己琢磨了一会儿,也不怎么说话了。

  想让他好好吃饭,郁戎刚要开口,就又听到明杞好似琢磨透彻了,还有点愉快的声音:“那你就恨吧,千万别心疼我。”

  “......”

  郁戎看着他睁着猫咪似的圆圆杏眼,还有那明显一时兴起的表情,一时陷入了沉默。

  吃完早餐没过多久,熊吉来了一趟,一来就去了郁戎的书房。

  明杞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但多半是公司的事儿,过了会儿,他轻手轻脚地敲开门,给两人送去咖啡。

  往常客人都是阿姨招呼的,陡然换成了明杞,熊吉笑着接过来,尝了一口就说好喝,还夸明杞煮咖啡的手艺见好了。

  “要是连咖啡都煮得不对口味,肯定就更不招人喜欢了,本来就很......那可不行!”明杞话到一半又收回,笑眯眯地说,“你们先谈事,有事就叫我。”

  熊吉:“?”

  什么很......?什么不喜欢?话说一半可真够吓人的!

  但看自家老板一脸淡定,半点不急,等郁戎出去后,让他继续说。

  “哦,好的——”

  熊吉立刻拿出工作状态,他今天是来汇报上次涂易事件的后续。

  涂易自作主张找投资方却被反将一军,进了医院,这件事不知道怎么惊动了一些营销号博主,但及时被他们压了下来,没人敢乱说话,也没多少人知道。

  至于盛言鸣那边,估计涂易还是能联系到他,只是他除了给涂易找医生治疗,也不像有其他的动作。

  “我查过,涂易他母亲以前是盛言鸣家的佣人,从小照顾盛言鸣,对涂易却没有多少时间照料,后来涂易母亲不堪忍受他父亲好赌成性,离了婚,涂易被他父亲抢到了抚养权,之后一直跟着父亲生活。”

  “涂易十一岁那年,盛家老宅起了一场大火,是他母亲拼了命救下了当时的盛家少爷盛言鸣,她自觉对不起自己的亲生儿子,遗言就是希望盛言鸣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替他照顾下涂易。”

  “也是在盛家的帮助下,涂易后来才脱离了他的父亲,过着正常孩子的生活,这也是盛言鸣这些年一直偏帮涂易的原因。”

  涂易母亲对盛言鸣有从小悉心照料的恩情,更有救命之恩。

  ......

  汇报完工作熊吉离开,他从前院走,正好看到明杞在院子里跟一只大型的罗宾犬玩儿。

  这只狗是前几天司机托人买来的,看家护院最好,一定程度上还可以威慑一下大清早就闹哄哄的鸟儿。明杞很喜欢它,有空就去投喂。

  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

  熊吉不由地想起刚住进这栋房子的明杞,清瘦得一阵风都能刮倒,待人虽然也有礼貌,但时常走神,眼底还有化不开的忧郁愁闷。

  再看看现在,明杞眉梢眼角都是弯弯的笑,在阳光下熠熠生光。

  气温渐渐高了,没玩多久明杞就觉得有些乏累,给狗子换完干净的水,就上楼去找郁戎。

  郁戎还在书房,怀里猝不及防就多了个人儿。

  明杞看了一眼开着的屏幕,发现都是些日常的事务,郁戎一般不亲自处理,而是在看书,就更放心地抱了上来,还喊腰酸。

  郁戎摸到他刚洗过手还有些湿润的手指,又见他脸颊热得红扑扑的,不过语气故作淡意:“知道我在恨你,还敢钻进来。”

  明杞把脸埋在他颈窝,软声说:“就是敢。”

  不仅如此,还自己把郁戎的手拿到了自己的腰上。

  郁戎话虽那么说,可到底绷不住多久,一边抱着人,一边还得给人揉腰。

  照理说以明杞现在的发展势头,是不能这样悠闲的,还在以前那个娱乐公司的时候,他刚在一部剧里有了点火花,第一次成立了自己的粉丝后援团,栀子娱乐就给他马不停蹄地安排了各种通稿,各式各样的活动出席,老板生怕在他身上少赚了一分钱。

  可现在,别说一些意义不大的活动已经在熊吉那里过滤了一遍,就是送到明杞手上的,接不接也都全看明杞自己的喜好。

  不得不说,男朋友是自己老板就这点最好。

  目前明杞只想专注于塑造作品,其他的能免则免,不拍戏的时间他就想和郁戎待在一块儿。

  他格外黏人,郁戎也看出来了,全都由着。

  就是有一点,明杞似乎玩儿上瘾了,休养了两天又生龙活虎的,晚上亲密的时候就可劲儿作。

  “为什么不凶一点?”他哼哼唧唧地在郁戎耳边呼气,“哪有你这样恨人的?”

  很快就被扯了回去,沾着不明水珠的眼睫毛也被轻轻啄过,低低的克制嗓音落下。

  “别胡闹,你明天还要出门。”

  “那我不出门了。”明杞半敛起的眼睫毛轻轻颤抖,“我就是,想要你凶一点。”

  郁戎视线一垂,也掩不住深暗的眼底,明杞想要的他都会给。

  第二天不出预料地起晚了,明杞作是作够了,门也要出,就是大夏天的还得穿着长衣长裤才能见人。

  肖元又回国了,知道明杞刚刚播完一部大爆剧,正是炙手可热的程度,准备给他庆祝一番。

  好在这次没有叫上别的人,就他们两个,肖元也没再给明杞介绍起优质的男孩子。

  这趟去国外演出他一直跟明杞有联系,也在关注明杞的新闻,这要是还敢介绍,算他头铁不要命。

  “看来这回你们是真的和好了。”

  他对着明杞感慨,“上回见你,虽然也高兴,但还有些心事重重,不像现在,笑得这么明媚,是一点嫌隙都没了吧?”

  “好着呢。”明杞笑着说,说完还是笑。

  这模样,简直跟当初他看明杞和郁戎谈恋爱的时候一样,甚至还要更甜蜜。

  “真好,”肖元不免回想起了以前,“你们那时候多好啊,我从来都没想过你们会分开,所幸现在又和好了,真好。”

  他好像只会说这两个字,但却是最能表达他心情的了。

  明杞也觉得,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呢?

  绝不会再有了。

  新戏的项目要在九月底启动,明杞在九月中旬的时候就要去试妆,当天很忙,休息了一个多月的他一时有点吃不消,晚上回去吃过饭就想睡觉。

  连一向睡前要玩的游戏也不想了。

  “今天就先缓一缓,你去帮我拿杯热牛奶。”他打着哈欠,蹭了下对方的衣领,“明天再接着恨行吗?”

  手上拿着热牛奶的郁戎微一低头,他觉得不能再纵着明杞了,否则会养成坏习惯。

  牛奶杯往床头柜上一放,他伸手掐了下对方的下巴。

  这点力度自然不足以让明杞清醒,不过接下来就听到一句。

  “嗯,明天去见长辈,你就这样说。”

  郁戎话音落下,过了大概五秒,明杞猛地睁眼。

  “......见长辈?怎么这么突然?”

  “后天是我太奶奶的寿辰。”郁戎看着他,说,“你不想去?”

  “当然想了!”

  见郁戎家里的长辈,意味着什么他自然清楚,正因为清楚,他才这么紧张。

  郁戎的太奶奶,年龄很大了,明杞想起过年时,郁戎回家了一趟,就陪了这位老人好几天。

  “太奶奶人很好。”看着明杞朦胧的双眼变得清晰地转来转去,郁戎猜到他在想什么,“其他的长辈也是,他们都想见你很久了。”

  从四年前知道明杞存在的那一刻起就是。

  但明杞此刻可没想到那么多,只着重在一个词上:“他们......你家里的长辈很多吗?”

  这实在是个白痴问题,郁戎的太奶奶都这么高龄,家里长辈自然不少。

  “还行,我们家是个比较繁荣的大家族。”

  不想吓退明杞,郁戎轻言淡语,用了个保守的说法。

  这个说法在明杞听来,大概就是人丁兴旺的意思。

  明杞很快又想到别的:“说起来,我以前只知道你是一个人住,后来听阿姨说才知道你是离家出走,你当时是为什么要离开家呢?”

  其实阿姨说的是搬出来住,不算是跟家里断了联系,可事实上在明杞知道的那些年里,就没见过郁戎的家人来看望他。

  有很长一段时间,明杞都以为郁戎没别的亲人了,不怪他这么想,因为郁戎所有东西都是自己买的,上学的钱也是自己赚,有时候赚来的钱还要给他花,总会显得朴素低调。

  甚至怕自己提起来戳到郁戎的伤心处,郁戎不说他也不问,还真就以为郁戎只是个自强自立的穷学生。

  重逢后才知道不是了,郁戎虽没特意给他细说过,但阿姨是照顾过郁戎的老人,明杞估摸着郁戎家里也算是个富庶的人家。

  “因为我当时想学音乐,但我父亲希望我经商。”

  “怪不得呢。”兴趣爱好不能让长辈们接受,的确事件很为难的事,何况郁戎向来有主意,有头脑。

  明杞想了想,又问:“那你父亲现在是不是改变态度了?”

  郁戎学了音乐,但生意也做得很好。

  “并没有。”

  明杞这下是真的睁大了眼:“为什么,他还是不认可你?”

  “不是不认可。”

  他这样看着人眼睫毛一扇一扇的,郁戎伸手轻轻碰了碰,“我们家族的生意比我现在创立的要庞大得多,需要找人继承下去。”

  说完这话,他刚要收回手,忽地就被明杞一把抓住:“等等,你说什么?”

  “嗯?”

  “你们家......”

  明杞望着他,眼睛比刚才挣得更大了,语气也轻颤,“到底是个什么家族啊?”

  郁戎将他的表情收入眼底,倒不是他故意瞒着明杞,只是明杞从来没问过他。

  等郁戎大致讲完,明杞眼睛还是圆溜溜的,好半天都说不出话。

  郁戎现在取得的成就已经足够让圈里的人对他毕恭毕敬了,但他们家,还要更加地......用庞然大物来形容也不为过。

  “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还一直防着你跟盛言鸣硬碰硬,生怕你吃亏。”

  等来这么一句,郁戎顿了一下,神色微凝:“你当初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许我对付盛言鸣?”

  这件事他当然记得,那时他只觉得明杞处处袒护那人,他处理一个伤害过他的人,明杞就来找他撤手。

  明杞也没想到会弄成这么大个误会,说:“我以为你白手起家,盛家有权有势的,自然会挂心你。”

  “你......”

  郁戎话说到一字,又停住,胸口一个起伏,再一垂眼,视线里只映着明杞,他低低地说:“是我,你不问我就没告诉你。”

  明杞摸到他的手:“我没问你,你怎么说。”

  “所以你说的‘恨’......”郁戎顺势用那只手将他抱了过来,每念出一次这个字,他的气息都是微微乱了的,“怎么可能有恨?在我决定重新站到你身边,那点恨意就已经被压了下去,之后重逢的第一眼,你瘦成那般模样,我心里只剩下疼,更别提知晓一切后气你,目目,你没做错什么,从来都没有。”

  明杞什么错都没有,事没做错,选择也没错,如今还好好的在他怀里,就是最好的。

  “我知道......”

  郁戎很少有这样说心里话的时候,本就是个冷淡的人,只有在他面前,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妥协让步,给他说在想着什么。

  听得明杞心头一股酸酸胀胀的,就很想亲亲他,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郁戎微微低了下头,跟他浅浅地碰了下,看着他轻声说:“只要你在,我就不难受,所以别觉得对不起我,你没有。”

  “我知道了。”

  明杞又说了一遍,还是亲了亲他,才把脸靠在他肩头。

  这晚明杞没再玩那个游戏,因为不需要了,他们也没有做什么,就是依偎在一起,偶尔对视一眼,想到什么了就又亲一下。

  窗外的风轻悄悄的,也怕惊扰了房里不知何时才安稳睡去的人。

  第二天天气格外地好,入秋了气候很适宜,晨曦的光辉透过薄薄的窗纱透进来些许。

  感觉到身上有东西在动,郁戎眼都没睁,伸手把乱动的人儿捞回来。

  清晨的嗓音有些微哑:“还早,飞机在下午,再睡会儿。”

  半天没听到动静,郁戎睁开眼,看到明杞坐在床上,手肘托着腮,笑盈盈地弯着眼看他。

  “我也有句话要对你说。”

  他靠过来,凑到郁戎的耳边,说,“谢谢你,还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