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王府地下密室的桌子上摆放一张大邺地图,四个人围着地图看。
荣将军也在其中,他看了眼地图,鼻孔喷大气,回头对着坐在主位上的萧云谏道:“王爷,我等一致认为户籍才是用兵的关键。”
萧云谏单手扶额,没有回话。
荣将军大步走到他面前,“那池老儿的姘头说了,户籍被池家嫡子拿走了,那人就是池公子,户籍就在池公子手里,王爷现在是紧急关头,我们必须拿到户籍才能扭转乾坤,池公子和你要好,你为何不直接问他拿户籍?”
萧云谏摆摆手,“你们退下吧。”
荣将军苦口婆心,“王爷,不能再等了,这关系到我们将士的性命啊。”
“退下!”萧云谏大喝。
荣将军和几个幕僚灰头土脸离开。
密室里安静了,钱管家在门口候着。
许久,钱管家听到王爷道:“去把束川的面具取来。”
钱管家小跑去取束川面具,来到密室,将面具双手呈给萧云谏。
他低垂眼眉,小心问:“王爷,你既已和池公子关系这般,为何不直接问他拿户籍,反而还用束川身份问他?”
萧云谏眼望前方,美艳的面容在烛火下越发凝重,许久,他冷眼瞥钱管家,“你可还记得我父皇是如何死的?”
钱管家急忙垂下头,神情悲戚,“老奴记得。”
先皇是被枕边人、他自己的皇后害死的。
萧云谏:“那你觉得,本王该不该防?”
钱管家:“是该防,只是池公子不太像那种人……”
萧云谏不自觉收紧手中面具,他内心也纠结。
但是当他知道人儿来自未来、知晓过去发生的大事之后,他就很害怕。
害怕人儿背叛他。
人儿背着他取得了云国居住符,这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除非用什么东西跟云国交换,又或者人儿在云国有人帮忙!
他不敢轻易冒险,一旦被人儿背叛,他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
所以他用束川身份去问人儿要户籍,一旦人儿背叛他,就算查束川也查不到更多信息,完全可以通过束川的身份金蝉脱壳。
其实他也害怕人儿知道束川就是他!
但他又侥幸地想——人儿不可能知道,束川的身份只有荣将军和钱管家知道,上一世和这一世都没有被人发现,更不可能被历史书记录。
一旦果真被发现束川的身份,那么不能让人儿离开自己!
必须把他锁在身边!
深夜,春寒料峭,风雨凄凄,寒意浸润皮肤,钻入骨缝。
池高男忙把窗户关了,他见院子里的六个侍卫嘴唇冻得发紫,他唤道:“太冷了,你们也不用这么多人守着,轮班吧。”
六个侍卫互相看一眼,微点头,然后朝池公子抱拳作揖,“多谢池公子体恤。”
话毕,走了四人,只留两人守着。
池高男关了窗,把外室的蜡烛吹灭,走到内室,解带脱衣,他把衣服搭在衣架上。
忽地,一阵风吹来,他冷得牙关颤抖,扭头,只见身后的窗户开了一扇。
心中好奇。
明明刚才窗户是关的。
难道是风吹开的?
池高男没做多想。
他把窗户关了之后,回头,便见一个人手持剑逆着光站在离他约三米的地方。
灯光缓慢摇曳,对方的面容逐渐在池高男眼睛里聚焦成型,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一颗心慢慢往下沉。
池高男听到自己说:“束川。”他不知他的眼睛里还带着期待,“你……来做什么?”
如果束川把面具摘了,跟他坦白……
逆着光,束川的面容格外阴沉,“……户籍,给我。”
他的话仿佛像是一盆带着冰锥的冷水无情地泼像池高男。
池高男感觉从头到脚冰寒刺骨,心更似被浸泡在寒潭冰渊。
他一直在等待萧云谏来拿户籍,虽然有想过对方会以束川的身份来,但是他又觉得他们已经这种亲密关系了,而且他已经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萧云谏,彼此有了信任,萧云谏肯定也会向他坦白。
终究还是自己错付了,萧云谏还是不信任自己。
“好。”池高男走向暗格,从里取了户籍。
池高男单手把户籍递给束川,盯着束川的眼睛,声音有些颤抖,“给你。”
束川依旧是那副冰冷拒人千里的态度,接过户籍之后,转身往暗黑的外室走去。
池高男的头没力气耷拉下来,斜眼看着束川离去的背影,他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萧云谏,结束了。”
萧云谏回头,望着池高男。
他从未见过池高男这幅表情。
那神情冷静,眼底一股子失望跃然而上,冲淡了平时的单纯可爱。
萧云谏撕下束川面具,扔在地上,“对,是我。”
情绪的低压让池高男很疲倦,他努力让自己不倒下,半倚在椅子上,“我知道,束川是你,王大云是你。”
萧云谏被黑暗笼罩,他闭上眼睛,过去的记忆从脑子里浮现,他不知道哪里出了破绽被发现,“你既然知道,那你为何……”
“为何还陪你演戏是吧?”池高男抢过他的话,“因为我怕你杀我,现在你想杀便杀吧。”
萧云谏的心好像被扎了,他朝池高男走去,把户籍放在桌子上,弯腰抱起池高男,“我不会杀你的。”
话毕,他用冰冷的唇吻了池高男苍白的唇。
池高男像一具布偶娃娃任由他城池攻略。
他把池高男抱在床上,亲吻池高男的耳朵,脖子,锁骨,嗓音温柔,“别生气,我会对你好的,我会给你最大的幸福,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宝贝~”
池高男闭上眼睛,眼角滑出清泪。
萧云谏要了池高男一夜,第二天池高男发高烧了,昏迷不醒。
萧云谏下令把他带回王府休养。
不,已经不是王府了。
池高男醒来,发现自己在沧州,萧云谏拿到户籍后举兵造反了。
*
沧州城。
池高男被萧云谏圈养在一处大院子里,每日有数不清的士兵守着。
萧云谏以外面很乱为由不让他出去,只让他在大院里活动。
晚上萧云谏带着沐浴的香气回来和他亲密。
渐渐的,萧云谏身上的香气被血气替代了,那股独有的梨花香也没了。
池高男在院子里没有认识的人,他整日无所事事,萧云谏不知在哪里找了《生息体疗》十到二十册的书籍,叫他好好练。
看到这本书,池高男就烦躁,扔在一旁懒得看。
更让池高男感觉心痛的事,萧云谏所有的公事都背着他。
有一次他去萧云谏书房,意外碰到萧云谏正在和幕僚开会。
当他出现在书房那一刻,所有人都用警惕的眼神看他,包括萧云谏。
池高男好像在萧云谏眼睛里读到了一个信息——你在偷听?
池高男站在远处和萧云谏对视,那种不被信任的感觉让池高男尝到了孤独和被冷落的滋味,使他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地方似乎作为一个不该存在的人而被迫存在。
“散会。”萧云谏对幕僚们说。
幕僚们包括荣将军在内,他们叹了口气,走到池高男身旁时都用一种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眼神排挤他。
池高男感觉自己像一个可笑的外来者,他转身离开,却被萧云谏抓了手腕。
“水儿,你怎么来了?”萧云谏温柔的嗓音越过池高男低落的心情飘到耳膜中。
以前池高男会沉迷于他对自己独特的温柔,但现在池高男内心涌上了一股悲凉。
这种悲凉逐渐蔓延。
池高男甩开他的手,“萧云谏你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萧云谏猛地拽他的手,将他拥入怀中,脸相贴,嗓音温柔,“水儿,外面很乱,我是在保护你,我没有关你。”
他的力气很大,池高男争执不下,咬着牙,眼睛氤氲,“那你放我出去。”
萧云谏用牙齿轻碾他耳根,“你为何想要离开我,我对你不够好吗?水儿,别走,留下来陪我。”
说着,他拿出了东西,放进了池高男身体里。
池高男被他按在那张堆满折纸的案桌上疯狂输入。
那天之后,池高男整日疲惫,睡觉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多。
萧云谏终于觉察到池高男的倦怠,松口让他每隔半个月出去散散步。
沧州城里依旧一片欣欣向荣的风光,没有战乱的紧迫,池高男能出来很开心。
晚上和萧云谏亲密时主动多了。
又一轮外出散心日,池高男来到沧州城酒楼三层俯瞰外面的景色,街景人不多,但一切皆有序。
看着自由自在的人,池高男忽然想到自己,他现在真的被关押了,被他爱的人。
忽地,有个熟悉的身影撞在池高男视线中,他定眼一看。
钟武!
钟武抬头,和他对望。
随后,钟武手指向东南方向,那是一家成衣馆。
池高男瞥了眼身后的四个侍卫,随后他一语不发转身离开。
池高男来到衣馆,不见钟武,但他见到了认识的人——账本先生。
两人对视一眼,但都心照不宣挪走了目光。
池高男随意挑了件衣服,账本先生引着他,“客人这里试衣服。”
池高男点头,走进试衣间那一刻和账本先生交换了眼神。
速度很快,侍卫没觉察。
池高男进了试衣间,侍卫打算进来。
池高男拦住他,“本公子换衣服你们也想看?”
侍卫停住脚步,面色难堪。
谁不知道公子和主子是那种关系,要是看了公子的身体恐怕。
但是主子吩咐寸步不离守着公子。
这……
“在外面等着!”池高男关上门。
侍卫只好作罢。
门关了,池高男抬头看了看周遭,忽地,钟武从顶上慢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