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灯节这夜,池高男带妙染从狗洞爬出听风园。
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他不敢光明正大的走正门。
从狗洞爬出来,走出小巷,来至街上。
霎时,池高男的笑容慢慢绽放,视网膜映射五光十色的彩灯,瓦砾、墙壁、屋檐好似披了薄薄的彩衣。
行人脸上画着彩虹,有的人带着彩色面具,身着彩色服饰。
街道屋檐挂满各式各样的灯笼,门口摆放独特的七色花,花瓣很大,每瓣颜色不一,像是七彩富贵牡丹。
彩色的光线携带花香,带到每一处明亮的地方,渗透至漆黑的角落。
池高男将周围的风光尽收眼底,他好像回到了过去。
记得自己五岁的时候,跟奶奶来过这种类似的地方。
在他们那里叫做仿古街。
那个时候大家都穿着古代的服饰,假扮古人逛街。
那个时候,天热,他穿的背心和短裤。
他对这件事有印象是因为奶奶走丢了,他自己瞎逛,意外捡到一个走丢的小男孩。
小男孩穿一身白色长袍,扎高丸子头,长得肉嘟嘟粉嫩粉嫩的,蹲在地上用树枝画圈圈,大颗大颗的眼泪滴在地板上。
池高男走到他面前,蹲下来,“小弟弟,你是不是找不到妈妈了?”
小男孩抬头,大大的眼睛湿漉漉的,“我找不到奶娘了。”
池高男不知道什么叫奶娘,他以为是奶奶的意思,“没关系,我奶奶也走丢了,我带你去找你奶奶吧。”
池高男牵着小男孩的小手走啊走。
小男孩一直不停的抹眼泪,哽咽的哭啊哭。
为了哄好小男孩,池高男牵着小男孩来到冰柜旁,他拿出仅有的五毛钱买了根牛奶雪糕。
“给你。”池高男把雪糕递给小男孩,“吃了就不许哭了,好不好?”
小男孩歪着脑袋,含着一根小手指,“这是什么呀?”
池高男咽了咽口水,“雪糕,牛奶味的,可甜了。”
小男孩歪头,“雪糕是什么?”
怕自己忍不住把雪糕吃了,池高男把雪糕塞进小男孩手内,“雪糕就是雪糕,快吃吧。”
小男孩懵懵懂懂的闻了一下,很香甜,但他不吃。
池高男垂头看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小男孩,“你为什么只闻不吃?”
小男孩抿嘴,垂头,“我,我,陆爹爹说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有毒。”
“啊?”池高男不懂什么是陆爹爹,但是懂有毒是什么意思。
池高男就着小男孩的手吃了一口雪糕,吧唧吧唧嘴,“没毒的,你看,我都吃了。”
见此,小男孩咽了咽口水,终于咬了一口。
冰凉丝滑的奶味化在舌头上,又甜又香。
笑容瞬间洋溢在他的脸上。
小男孩舔了几口,发现池高男在一旁流口水地看着他。
小男孩把雪糕递到池高男唇边,“哥哥你也吃。”
池高男嘿嘿一笑,张大嘴咬了一大口。
两个小朋友就着一根雪糕,一人一口舔啊舔,漫无目的地往山上走啊走,走到了清静的树下。
忽地,小男孩捂着肚子。
池高男问:“你怎么了?”
小男孩难为情,“哥哥,我,我……”
看着小男孩并拢的小短腿。
池高男猜到了,“你想嘘嘘?”
小男孩歪头不解,“什么是嘘嘘?”
“嘘嘘就是放水。”池高男:“走,我带你去放水。”
池高男领着小男孩来到无人的树下,“放吧。
小男孩还是不懂,大眼睛透着懵懂稚嫩。
池高男又道:“嘘嘘就是尿尿,放水也是尿尿,你尿吧。”
小男孩瞪大眼睛,“尿在这里?”
池高男:“对呀,尿在树下,我爷爷说童子尿是肥料,可有营养了,树喝了童子尿长得高高大大的。”
小男孩似乎不愿意,抓着裤子迟迟不动。
池高男只好脱裤子示范,“不用怕,我跟你一起尿。”
小男孩终于掏了出来,对着树尿了。
池高男瞥了一眼,笑道:“弟弟,你的好小哦。”腾出一只手,伸出小指,“只有我的小手指大诶。”
池高男不知道哪里来的胜负欲,努力一震,尿飚得更高更远,“弟弟,你看我的不仅比你的大,还尿得比你的远。”
小男孩懵懂无知,但也想一争高下,但他的尿没大哥哥的高、远。
后来,二人坐在站栏下,晃悠腿看风景。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山上,登高望远,能看到灯火通明的夜景。
小男孩的脸太肉了,池高男忍不住捏了捏,“弟弟,你好胖啊。”
小男孩微微后退,有点抗拒。
池高男拧着小眉头,“你不喜欢我碰你吗?”
小男孩摇摇头,小声说:“哥哥,你刚才嘘嘘没洗手。”
池高男微怒,“大男子汉撒尿洗什么手,哼!”
怪不得尿完看到这小屁孩蹲在水塘旁捞水,原来是洗手。
讲卫生也有错吗?小男孩委委屈屈低头。
池高男还以为人家又想奶娘了,他从裤兜里拿出溜溜球,溜溜球上贴有一个小小的男字,“这个给你玩吧。”
小男孩只是看着,不敢拿,嫌池高男嘘嘘没洗手,“这是什么?”
“这是溜溜球,我玩给你看。”池高男猛地甩了一下溜溜球,球咕噜咕噜转。
小男孩看得痴愣,“好好玩呀。”
“来,我教你,你拿着。”
小男孩忘了大哥哥手脏,接过溜溜球,认认真真地玩起来。
没多久,他会玩了。
池高男捏他脸蛋子,“你小屁孩还挺聪明,我爷爷给我做的溜溜球没几个人能玩起来,你是第……”掰手指,“一、二、三、四、你是第四个。还可以,不是很差。”
玩了许久,两个小孩许是困了。
小男孩手里抓着溜溜球靠在池高男肩膀睡觉。
两人迷迷糊糊睡着了。
“嘭!”的一声礼炮在天响。
二人同时醒来。
却看不到相互依偎的彼此。
池高男看了下自己的左侧,小男孩不见了。
另一边,小男孩看了下自己的右侧,大哥哥不见了,但是溜溜球还在手里。
没多久,池高男的奶奶找到他了。
小男孩的奶娘带着一群侍卫也找到了他。
他们彼此好像是一个梦,但又那么的真实。
萧云谏站在三楼围栏上,垂眸望着眼神迷茫的池高男。
“王爷,您要的雪糕做好了。”身着黑色箭袖服的侍卫用冰匣子装一支白色的雪糕呈到萧云谏面前。
萧云谏转身,细长的手从白色宽袖中伸展出来,拿起雪糕,浅尝了一口,又放下了,“拿走。”
不是那个味。
侍卫急忙下跪,“王爷属下办事不利,只是邺都上下都不知道雪糕是什么。”
他今日也是第一次听说‘雪糕’这个词。
“退下吧。”萧云谏转身继续看街上的池高男。
池高男四处张望的惝恍模样,让他想起了儿时见到的那个男孩。
小男孩剃了个光头,黝黑的皮肤让他的脑袋看起来又圆又亮。
走丢的小光头自称奶奶走丢了,殊不知走丢的是他自己。
可惜后来再也没见过,也没找到他。
待萧云谏回神时,池高男消失在了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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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高男带妙染闲逛,他顺便去了趟玉杜红水彩店。
借着七彩节的光,今夜的水彩店终于没那么冷清了。
难得见丘诀山脸上洋溢的笑容,他本想拉池高男好好叙旧,但见池高男身旁有人,只好装作不认识。
池高男买了点水彩,有模有样地在脸上抹了一道彩红色。
妙染也跟着一起抹。
然后二人走出水彩店。
“公子,那里的灯笼都是绿色的,好像是猜灯谜,我们可以去看看吗?”妙染目光被清一色绿色的灯笼摊位吸引了。
池高男嘴角微勾,点头,“去吧。”
妙染兴冲冲地跑过去,池高男钻进隔壁的灯笼摊,找了个好的角度观察绿色灯笼摊。
摊主是亭顺。
经过打听,最近亭顺常在夜里摆猜灯谜摊,或许他很喜欢绿色,又或许他追求标新立异,所有的灯笼都是绿色。
今夜把女主带出来,就是为了让他们姐弟相认,省得女主再去做危险的事。
只见妙染取了一只笔在灯笼上写字谜,随后拿下灯笼,拿到摊位前,“老板,你看看我猜得对不对?”
亭顺正在和其他客人说话,闻言,转过身来。
妙染看着亭顺,忽地,眼瞳一震,举着灯笼的手放了下来,呆呆望着他。
亭顺也看着她,二人四目相对。
“看什么呢?”有个人拍了下池高男的肩膀,声音温和,“如此痴迷。”
池高男正沉浸在姐弟相认的感人画面,被吓了一跳。
回头。
没有易容的大反派站在身后。
他长得跟桃花似的,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今夜的大反派身着白色交领长袍,内领是水粉色,袖口和衣摆压有淡淡的七彩底纹。
难得见他穿得这么温柔。
平日里见到的束川,雷打不动的黑灰色长衣。
“你怎么在这?”池高男收回目光,将视线挪到隔壁摊子,只见姐弟俩拥抱在一起了。
“七彩节出来走走,想不到在这里遇上池大公子。”萧云谏顺他的目光看去。
姐弟二人痛哭流涕。
萧云谏温声道:“你认识他们?”
池高男默默扭头看他,心说:真能装。
随后,想起大反派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和女主相遇。
池高男熟练地抓起萧云谏的手腕,“我们去那边走走。”
萧云谏看着腕上的细手,心尖酥痒。
他好几日没碰人儿了,十分想念人儿的温度,想念把人儿果果搂在怀中的感觉。
池高男闷头拉着人走,毫无目的,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走到山顶上了。
这里和小时候来过的山顶很像。
池高男回头。
白白净净的萧云谏和小男孩有些神似。
但小男孩不可能是他。
毕竟萧云谏严格意义上是纸片人。
池高男松开握住萧云谏的手,坐在大石头上,看着山下彩光熠熠的街道。
萧云谏坐在他旁边,嗓音温柔,“池公子来过这里?”
池高男摇摇头,“没来过。”
话说,大反派换了张皮,说话都不一样了,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池高男回忆过去的事,“这里和我以前去的一个地方很熟悉。”
“嗯?”萧云谏扭头看他,他现在的眼神和新婚当夜在湖边的眼神一样,迷离中带着点忧伤。
这是萧云谏看不懂的。
池高男扭头看向左侧,有一棵古老的大树。
“真的很像。”池高男喃喃,“连树都有。”
他站起来,走到树下,拍了拍树围,“像是被我浇灌过的树。”
萧云谏跟在他身后,闻言,目光一震,“池公子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