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池高男在听风园闲逛,忽闻,低吟声,那声音很痛苦。

  他寻声望去,看见大黄躺在一棵大树下全身抽搐,口吐白沫,像是中毒。

  大黄的旁边放有一个碗,碗里有肉。

  谁下的毒?

  池高男四处看了看,见池永寿的小跟班急匆匆跑走的背影。

  这池永寿真是小心眼,白天被大黄嚎了两嗓子,晚上就给狗下毒?

  大黄在地上痛苦呻吟。

  “你这只笨狗。”池高男弯腰,左手拎大黄后颈,“好了,好了别叫了,让我看看还有没有救?”

  “啊!你!不识好歹,居然咬我!”

  大黄本能地自我保护,反嘴咬了池高男虎口,不肯松嘴。

  鲜血从牙洞里流出,钻进了大黄嘴里。

  “松嘴。”池高男拎大黄后颈肉,大黄牙关松了,他忙不迭抽出手。

  与此同时,大黄抽搐停止,嘴里的白沫也没了,浓黄的眼珠逐渐变得黑亮。

  大黄躺在地上,对池高男“吱吱”了几声,尾巴无力摇晃,眼睛流出泪水,好像在道歉。

  池高男不太敢上前,站在一米远处的大树下,“大黄,你好点没有?”

  大黄只是摇摇尾巴。

  池高男看了眼虎口的伤口,眼底有了思忖。

  莫非……

  池高男朝大黄走过去,蹲下,把自己的血挤到大黄的嘴里。

  很快,大黄四肢弹动,尾巴摇得更勤,猛地一下,站起来了,围着池高男转。

  池高男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有两颗牙洞的虎口,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他的血可以解毒。

  深夜。

  池高男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眼睛看着漆黑的床顶,若有所思。

  他在想自己血能解毒的事。

  “会不会被人拿来炼药?”池高男小声喃喃,瞌睡压低了眼皮,“大反派将来不会杀了我吧?”

  血能解毒的事池高男选择藏在肚子里,谁也不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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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日,池高男偷偷出门找丘诀山。

  丘诀山依池高男吩咐,在繁华的街道租了店面,只卖江南随处可见的玉杜红。

  池高男进门。

  看见池永寿坐在店里喝茶,丘诀山拿着茶壶站在一旁,唯唯诺诺地给池永寿添茶。

  池高男和丘诀山对视。

  池高男微微摇头。

  丘诀山了然,装作不认识他,继续伺候池永寿。

  池高男本想转身离开,不巧,被池永寿瞧见了。

  “哟,这不是我大哥吗?今儿怎么有空出门了?”池永寿放下茶杯。

  池高男不搭理他,干脆走进店中指着蓝色小瓶子装的水彩,对店小二说:“给我一瓶这个。”

  池永寿走过来,抢走店小二手中的蓝小瓶,歪嘴嘲讽,“只有娘们才喜欢这玩意儿,大哥你不会是个娘们吧?”

  池高男觉得耳朵疼。

  这个炮灰戏太多了,真烦。

  “这一排,给我全包了。”池高男指着货架上的一排小瓶子。

  店小二屁颠屁颠给他装上。

  池永寿“噗呲”一笑,扭头对丘诀山说:“喂,姓丘的,爷聘你去给爷打理盐行,你不干,偏偏要做这赔钱的玩意。你这东西啊,也只有像丞相嫡子这样的娘们才会买了,哈哈哈哈……”

  话毕,池永寿将手中的小蓝瓶随手往身后抛。

  “啪!”瓶碎,蓝色的水彩流出来。

  池永寿耸耸肩,“哦,摔了呀,没关系,反正也不值几个钱。”

  扭头对池高男说:“大哥呀,丘老板的水彩店就靠你这种人了,你要多买点哦,不然丘老板会穷得揭不开锅的,哈哈哈……”

  池永寿仰天长笑出门。

  店小二把打包好的水彩瓶递过来,小声道:“客官,您要的水彩。”

  丘诀山走过来,接过水彩,对店小二道:“今天先这样,你先回去吧。”

  “好,好嘞。”店小二屁颠屁颠离开。

  丘诀山关了店门,邀池高男来后院。

  丘诀山满脸愁容。

  池高男知道他在愁什么。

  叹了几声气,丘诀山道:“东家,你叫我做的玉杜红真的能赚钱吗?”

  池高男拍他肩膀,“肯定赚钱,稳赚。”

  丘诀山欲言又止,“可是……可是……”

  池高男:“你是说现在一点苗头都没有,是吧?”

  丘诀山握拳,“哎,我们已经投入五万两了,现在囤了两个仓库的货,约莫有十多万瓶玉杜红,但一天只卖出一瓶,有时候还卖不出去,这房租也不够啊。”

  池高男:“那个林秀女已经进宫了,她一旦得宠,就是我们的出头之日,现在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

  “哎。”丘诀山叹了口长长的气,“但愿如你所说,我也不想老受这窝囊气。”

  池高男:“池永寿那家伙经常来找麻烦吗?”

  “哎,东家,他……哎,不说也罢。”丘诀山或许最近太过忧愁,眼角有了细纹。

  “他嚣张不了多久,我们且等看好戏。”池高男握紧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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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匆匆。

  很快到了池永寿成亲的日子,他虽是庶子,但有池故仁疼爱,身份自然也在无形中高贵了不少。

  参礼的宾客非富即贵,就连太子也差人送了一份薄礼过来。

  池永寿拿着太子送的白玉白菜到处炫耀。

  丞相府分为前园和后园,前园是池故仁、李湘湘、池永寿等人的地方,后园被听风园占了一大半的距离。

  可以说听风园就是后园,可想池高男住的地方有多大。

  池永寿成亲这天,除了听风园,全府都装饰了喜庆的红色。从上俯瞰,还以为听风园不属于丞相府。

  池高男本在自己院中练习《生息体疗》,但被池故仁差人“请”过去吃喜酒。

  他天真的以为只是单纯的凑热闹,谁知李湘湘叫他给新人贺礼。

  在主堂上,所有人都看着池高男,期待他会拿出什么样的贺礼。

  池高男坐在右边的太师椅上,杵着下巴,“没有。”

  众人一阵无语。

  李湘湘几乎要绞烂了手帕,一双怒眸剜池高男。

  她本以为趁这个机会宰病痨一笔,谁知这病痨根本不吃这套,这脸皮比墙还厚。

  池高男打了个哈气,表示自己很困,眼皮沉重的看准备拜堂行礼的新人。

  对于池故仁射来的毒光,他毫不在意。

  池高男看似倦怠,其实他在寻找一个人——本书的女主角,

  妙染

  妙染是高家小姐的婢女,高家小姐嫁给池永寿后,她也跟过来了。

  但是……

  池高男扫了眼女方身旁的婢女,长相普通,甚至有点尖酸相,不太像女主角。

  书中是这样描述女主角的——

  她身材婀娜,眼波含情,面若芙蓉,肤如凝脂,一颦一笑迷众生。

  女主妥妥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池高男爱看美女。

  但是暂时没瞅见谁有迷众生的长相。

  池高男兴致缺缺,百无聊赖地看完拜堂全程。

  本来有个环节——大哥给新人红包。

  但李湘湘已经出过丑,就把这环节省略了。

  拜堂结束,宾客移步去院中吃席。

  闻到飘香的酒肉,池高男心里痒痒。

  反正今晚没人管他,索性一起围桌吃席。

  这还是他第一次吃古代酒席,菜色跟现代不一样,很丰富,口味很独特。

  酒……也……

  池高男抓酒杯,说服自己不能喝酒,但手痒,忍不住浅浅尝了一点。

  ……好喝……

  池高男巴扎嘴,细细品尝其中滋味,“啊……真好喝,好酒。”

  抿了点酒,池高男话也密了起来,和左右两边的男宾客搭话。

  聊着聊着,互相称兄道弟。

  三人开始踩凳划拳。

  池高男教他们玩“动物园”游戏。

  这种游戏很有意思,勾起了同桌宾客的兴趣,大家都加入了。

  他们声音很大,吸引了不少目光。

  丞相儿子成亲,丞相的门客自然也参加。

  门客们坐在一桌,有六个人,束川也在其中。

  束川面无表情看池高男。

  池高男嘴角洋溢着笑,拿着杯子的手又细又长,修剪干净圆润的指甲,带着浅浅的粉色,极为好看。

  忽地,有个男宾客伸手搂了池高男的腰肢。

  “啪!”束川捏碎了茶杯。

  同桌的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束川兄,你怎么了?”

  束川阴着脸,“没事,继续,刚才我们说到哪了?”

  “哦,安陵王那边现在孤立无援,朝堂上下都向着太子,我们算是投靠对人了。”

  束川冷笑不语,视线依旧落在池高男身上。

  池高男把身边的宾客都喝倒了,唯他一人独醒,或许气氛到了,他虽然只是尝了一点点酒,但心醉了。

  池高男自己回听风园。

  他来到湖边,坐在大石头上,垂眸看着孤零零的水中月。

  热闹的欢笑声越过草木,翻过围墙,声音虽被削弱了很多,但还是实实在在传到他耳朵里。

  莫名地感觉一阵惆怅。

  他想家了。

  想父母,想乡下的爷爷奶奶,外婆外公。

  还有一起锻炼健身、玩游戏的朋友。

  明明来这个世界才几个月,就好像来了很久很久。

  亲人朋友的相貌好像退了色的老照片,想不起来他们的样子。

  只有心绪记忆尚留,每每想到他们时,心里总觉得暖暖的。

  可是,越发的让他感觉孤独。

  还有对未来的恐惧。

  池高男仰头看月,叹了很多声气,眼睛好像蓄满了湖水,眼波粼粼,带着难以言喻的伤感。

  他微扬头,玉颈修长,清冷的月光勾勒他的侧颜,曲长的睫毛投下一片乌影,白皙的透酒红的皮肤泛着淡淡的光,饱满的唇微阖。

  他安静懒散地坐在岸边,湖风撩起他的发梢,拨动衣袂,宽阔的湖面像一幅黑色的动态画布,将他容纳在其中。

  这一切美得像一副画。

  站在树下的束川看得出神,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池高男不属于这里,他好像来自遥远的地方。

  他到底是谁?

  忽地,妇人的咒骂声隔着树林传来。

  “你这个贱人,小姐大喜的日子,你一天天净想着狐媚姑爷,还要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