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抿唇,不乐意张口。
“怎么,不好意思和我说啊?”楚亭山眨巴着那双桃花眼。
房间里只开着两盏暖色调的灯,温暖的光线打在男人的侧脸上,映衬着他的皮肤更加雪白。
什么时候开始对楚亭山芳心暗许的?
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答案。
嘴硬的不肯承认:“什么芳心暗许.......胡说八道。”
“不知道是谁大半夜跑到我坟前哭着说喜欢我的呢。”楚亭山的语气很欠揍。
“我......我后背好疼,你去拿膏药。”傅秉明瞬即红了脸,垂下眸不看楚亭山。
早猜到关星河是楚亭山的话就好了,他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真的假的?你不是在装吧?”楚亭山质疑着,但还是匆匆起身去客厅找药了。
听着楚亭山的脚步与碎碎念,不知为何,像是床边温暖的灯光照进了心田一般。
心头涌起一股暖意。
翌日清晨,岚京结束了多日的阴雨,是个少见的艳阳天。
楚尽闲在办公室的玻璃窗前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面上却不见半分轻松之色。
手里端着一杯美式。
他仰头,将深褐色的液体饮进唇中,酸涩的味道刺激着大脑,身上的毛孔都在叫嚣。
而男人的神情依旧麻木。
中午,他照例和顾澄一起吃午餐。
“怎么办,公司附近的餐厅都快被我们吃完了。”顾澄看着满桌的美食,却开始发愁,“要不以后,我们自己在家做怎么样?我做的也不比餐厅差吧。”
“那你多累,附近吃腻了,我们可以去别的城区吃。”男人将一盘牛排切好,推到顾澄跟前。
“可是午休时间很短诶。”
“懂了,顾助是在提醒我应该延长员工午休时间。”楚尽闲捏着刀叉又开始切起自己盘中的牛排。
他点的三分熟,肉中还带着血水,随着刀子划开微焦的表面,血水便滴落在雪白的圆盘上。
显得尤为刺眼。
也让楚尽闲的神色微微一暗:“过两天你不是调休嘛?我给你买了去帕劳的旅游的机票。你不是一直想去看看海?那边的海很漂亮。”
“那你去吗?”顾澄嚼着嘴里的牛肉,抬眼望向男人。
“公司这两天在忙一个海外的合作项目,我抽不开身,你先去,等过段时间我不忙了,再一起去毛里求斯怎么样?”他的语气温柔,神色也同样温和,只是,唇角勾起的那抹笑莫名显得苦涩。
顾澄看着他,转着手中的叉子,那双清澈的眼沾上阴霾:“我明白,你工作忙......”
“小澄.......你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去旅游诶,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国呢。”顾澄松下手中的餐具,“老楚,我知道你已经对我够好了。”
“你对我也很好啊。”楚尽闲弯唇,笑容愈渐扩大,苦涩也是。
“你这么说也是噢。”他重新举起餐具,叉起一块牛肉喂给楚尽闲,“尝尝我的七分熟,这不比你那生肉好吃。”
“好。”楚尽闲伸出脑袋,乖乖被投喂。
眼中的哀色与阴郁似乎在这一刻才消散一些。
对于西餐,他还是喜欢不起来,不过他知道,顾澄爱吃。
看着眼前吃得正香的男人,橱窗外是晴空万里。
楚尽闲真希望,时间可以慢一点,这个午后可以再长一点。
只可惜,这个午后很快就过去了,甚至很快,就到了顾澄出国的日子。
他谎称自己有会议没法去机场,其实是因为,他没有勇气看着顾澄走。
这次分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他见上面,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机会见到。
顾澄的调休是他亲自安排的,他也没有什么海外的合作项目。
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支开顾澄。
然后,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去解决秦融。
楚尽闲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商圈混迹这么多年,手上当然不干净,对于那些挡自己路的人,背叛自己的人,他也从来没有手软过。
他没有道理放任秦融,更没有道理束手无策。
确认顾澄的航班起飞后,他找到律师拟定了几份财产协议,受益人上填写的是关星河的名字。
楚亭山并不知道楚尽闲出了什么事,只是那天他在厨房手忙脚乱给傅秉明煲鱼汤的时候忽然接到了男人的电话。
男人的语气平淡:“我拟定了几份财产协议,如果我有什么意外的话,楚洲的股份还有我名下的动产不动产,除去姜岛的那套海景别墅,都归你。”
“啊?”楚亭山此刻正拿大汤勺舀汤尝着咸淡,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什么意外?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以防万一。”他故作轻松的回答。
“是不是最近生意上得罪什么人了?”楚亭山将夹在脖下,拿起盐罐子往汤里加盐,“和我说说。”
“没有,真的只是以防万一。”男人握着电话,鼻尖忽而泛酸,“亭山,以后有机会的话,记得多去看看爸还有江阿姨。”
“肯定的,我前两天偷偷去了一趟,还是没敢和爸爸打招呼。”楚亭山叹着气,熄掉灶台上的火,“哥你在哪呢?我炖了鲫鱼汤,要不要给你送点。”
“你还会炖汤了。”
“我现在会的可多了,什么鲫鱼汤排骨汤,不在话下好吧。”
男人笑,鼻尖又酸又麻:“下次吧,我还在外面应酬。”
“行,你少喝点,老大不小的伤身啊。”
“好......”
男人挂断电话,在沙发上坐了许久。
今天的月色朦胧,光影间像是蒙上一层轻纱,他抬眸,看着盘踞在空中的月亮。
月牙锋利如刀刃。
这样的月色,最适合杀人。
其实他可以找人动手,大可不必自己亲力亲为。
可是关于自己和秦融的秘密,他连顾澄都不愿告诉,当然不愿意让陌生人知道。
哪怕只是让人知道一星半点,对于他而言,都是莫大的耻辱。
他知道自己这次未必可以做到全身而退,所以做了许多准备。
凌晨。
他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衣,站在玄关处,戴上了鸭舌帽。
玄关上层的橱窗上,摆着顾澄亲手捏的史迪仔。
他用手轻轻抚过史迪仔的脸蛋,阴鸷的眼在此刻覆上一层柔色。
顾澄喜欢动手做这些小玩意,譬如这只史迪仔,又譬如家里用的青瓷盘。
都是顾澄自己做的。
他还爱在这些小玩意上捏笑脸。
这只史迪仔也是咧着嘴在笑,和顾澄笑的一样可爱。
他在玄关处停留了许久。
只可惜,没有时间了。
男人不舍的松下手,继而拧开了门把手。
门前却立着一个人。
楚尽闲很意外,瞳孔都放大了几倍:“你怎么在这,你现在不应该已经在帕劳了么?”
只见穿着一见浅色短袖的顾澄站在门外,手里拿着钥匙。
“老楚,你骗人的能力和我简直就是半斤八两。”顾澄跨进门槛,堵住男人的去路,“你不是有工作离不开,你是为了支开我去杀人对不对。”
他抬眸对上男人的那双眼,眼眶不受控制的湿润:“你骗不了我。”
“对不起。”男人不敢看他,偏过眸去,深吸一口气,“我不想连累你,小澄。”
“楚尽闲,我想告诉你一件事。”顾澄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也还是忍不住哽咽,“我是处心积虑来接近你的,是傅秉明找我,他给我钱,让我接近你,然后调查楚亭山的死,我不是个好人,你不用害怕连累我。”
“我知道你是有意接近我,可你是个好人。”男人抬手,摸着他的脑袋,眉眼间皆是温柔,“小澄,你还很年轻,以后……”
“我不要听这些,我不要……”顾澄情绪激动,环住男人的腰,哭的很凶,“楚尽闲,如果你不在了,我顾澄也就没有什么以后了。”
此刻,楚尽闲的心像是在被凌迟,疼的他快要窒息,他用力的环住顾澄,贪恋着他在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
“听话,我送你出国,等过段时间你再回来。”他强忍着泪水,只觉喉间被石头给哽住。
“楚尽闲。”顾澄抬起脑袋,脸上糊满泪水,“我不会走的,我也不会劝你回头。”
他知道,楚尽闲一定有他不得不的原因,他也从不是一个菩萨心肠的人。
他和楚尽闲并不是没有赤luo相对过,男人身上有很多旧伤,叫人看着都觉得揪心,楚尽闲夜里还常常做噩梦,而他也看到过男人手机短信里总是有一些恐吓信息。
也是因为这些迹象,才让他能够察觉到楚尽闲的异样。
楚尽闲从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如果不是恨到一定程度,痛到一定程度,绝不会去做这么冒险的事情。
所以,顾澄并不打算劝男人回头。
“我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也知道,一定是那个人该死,你才会这么打算,我不会让你去原谅伤害你的人,我也舍不得让你置身陷境。”他那双清澈的眼里,满是决绝与坚定,“所以,如果你一定要动手,就让我来替你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