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之人,必不但曰不可废罢蠲去,必操不足之情,言不足之事,以动上意,虽致石而使听之,犹将动也,如是则废罢蠲去者皆可复行矣。

  为今之策,当大举天下之计,深明出入之数,以诸路所积之钱粟,一归地官,使经费可支二十年之用。

  数年之间,又将十倍于今日,使天子晓然知天下之馀于财也,则不足之论不得陈于前,然后新法可更而无敢议复者矣。

  势未可为而欲为之,则青苗虽废将复散,况未废乎?市易虽罢且复置,况初罢乎?

  役钱、盐法,亦莫不然。

  以此救前日之弊,如人久病而少间,其父子兄弟喜见颜色而未敢贺者,以其病之犹在也。”

  毕仲游的意思,是新法的目的就是为了捞钱,如果钱不够用,根本问题不解决,不管怎么废,最终都会死灰复燃。

  然而钱并非不够用,而是地方将国用截留了太多,毕仲游建议将财政权完全收归国家,从根本上解决国家的财政问题。

  财政问题解决了,役法问题同时也就解决了。

  手段有点想当然,但是思路却不错。

  苏油之所以要给宰执们看这封信,是因为毕仲游从根本上解决矛盾的建议,非常具有参考价值。

  司马光不由得悚然而惊:“毕仲游料画精明,臣在洛阳亦有所知,然此议也未免太过空谈。”

  “他的意思,是国家钱粮,一归户部管理,地方不得插手,此举比役法更难。”

  “再说了,若国家有二十年之积,那臣等所议这些问题,还是问题?”

  吕公著说道:“当年明润治开封,虽然也是大兴工役,扩汴渠,修城池,但日给三餐两百钱,役后还能领地,又有四通营造司分派役务,役夫们干得欢喜。”

  “当时连码头扛活的力夫都主动去参加役务,还被船行投金匮告御状,陛下调用了一部厢军,才解决了汴京码头商号的上下货问题。”

  “然诸臣非皆有明润之能,大宋亦非处处皆繁华如汴京。若是国家有二十年之积,那差役免役又有何分别?”

  第一千五百零六章 利弊之争

  “有了二十年之积,行差役则如明润那般发给日工钱,发助役地;”

  “行免役,则役轻之区,收纳的免役钱,百姓不觉负担;役重之区,国家也尽可拨款贴补。”

  章惇突然开口:“二十年之积,其实也不是没有。”

  韩缜不由得色变:“章惇,休得胡言乱语!”

  章惇对着帘幕躬身:“太皇太后,陛下,别忘了,我们有一个东胜洲。”

  司马光立刻说道:“金银不是粮食田地。”

  “可金银能够开发出田地,种出粮食,促进流通!”

  哎呀又失态了,章惇赶紧躬身:“毕仲游所议,乃大举天下之计,深明出入之数,以诸路所积之钱粟,一归地官。”

  “然臣以为,此积者非二十年之国用,乃二十年……司徒曾与我讨论过,说这叫国家发展专项资金。”

  “按照他的说法,可不光光是大举天下之计,深明出入之数,还要造出国家每年在军备、交通、城池、水利、农田、工商上需要支出的预算,还要根据历年的统计,找出发展趋势,估计未来几年所需,以及花费之后,能达到的效果。”

  “臣以为有些异想天开,但是如果我们将这个发展资金,仅仅限制在国家役务这一点上,是不是就可行了呢?”

  “国家役务,平时尽有常数,不过承平日久,陋患丛生。”

  “于立国初到现在,已近百年,而这个常数现在该是多少,没有详尽调查过。”

  “役务一般包括土木工程、造桥修路、治理河渠、转输漕谷等,很多事情,如今都有专司料理。”

  “近年来机械大行,帑庾、场务、纲运等,所需人手已经减少,而州县役人未变;”

  “至于弓手、耆长、丁壮、承符、散从、手力、胥史之类,很多完全可以交由折冲府完成。”

  “这是有先例的,吕惠卿曾布,曾在许州以军校代领役务,许州至今称便。”

  “不过役法后来变了质,苛索过甚,没有依役募钱,导致弊端。”

  “两浙提点刑狱王庭光、提举常平张靓率民助役钱至七十万贯,致成科配。”

  “勒民输钱,有一户多至三百千者。”

  “免役之利一,而难行有五。”

  “章惇请先言其利。”

  “民田有一家而百顷者,亦有户才三顷者,其户等乃俱在第一。”

  “以百顷而较三顷,则已三十倍矣,而受役月日,均齐无异;”

  “如是官户,除耆长外皆应无役。”

  “今例使均出雇钱,则百顷所输必三十倍于三顷者,而又永无决射之讼,此其利也。”

  “然难行之说,以臣之见,初行之时,实则有五。”

  “民惟种田,而责其输钱,钱非田之所出,一也。”

  “但是如今宝钞得用,民间不再钱荒,输钱也不再是难事,这一难,其实已经不难。”

  “近边州军,就募者非土著,奸细难防,二也。”

  “然西夏已平,四海宾服,除河北辽境之区稍有计较,在其余地方,这一难,又已经不难。”

  “逐处田税,多少不同,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