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机铳都精贵,平日里战士们都跟宝贝一般护着,想都没想过要将之拆解。

  扁罐将自己的毯子取来铺在矮几上,将裴延的神机铳竖在上边,咔嚓咔嚓就将之拆解成了一桌的零碎。

  裴延都吓傻了:“兄弟……这……你这……”

  扁罐说道:“平日里的简单养护,对于扳机,还有枪机内部是保养不到的,裴大哥你看,里边积垢太多了。”

  嘴上不停手上也不停,扁罐一边给大家介绍各个机件的名称,一边擦拭清洁,然后将机件一一安装回去,很快又将裴延的神机铳恢复成原状。

  裴延将铳接过,拉了下枪栓,扣了一下枪机:“嘿!轻快多了。”

  扁罐说道:“空铳击发对枪机有损害,哥哥下次别这么干了。”

  裴延嘿嘿赧笑:“兄弟说得是……”一看桌上不知何时已经堆了十几只神机铳,不由得大怒:“都干什么呢?还让不让苏兄弟睡觉了?拿走都拿走!咱们慢慢来……”

  扁罐笑道:“不用,刚刚只是为了让大伙儿看清拆解和组装步骤,所以比较慢,接下来会很快的。”

  接下来扁罐就开启了快进模式,拆解动作让一帮战士看得眼花缭乱,裴延赶紧招呼:“大家动手,不会拆装,擦擦油泥可总是会的,不能啥都劳烦苏兄弟动手!”

  于是大家取来纱布棉条手套,一起动手,扁罐只需要讲解一下维护保养的简单手法,基本都是一学就会。

  很快,十几支神机铳保养一新,扁罐留了两支在桌上:“哪位哥哥有兴趣来练练手?”

  “我来!”裴延这回很踊跃:“兄弟你在旁边给俺指点!”

  刚刚那个打鼓点儿的也举手:“我也来,兄弟我叫张诂,这朋友就算是交上了!”

  其余十几个人也跃跃欲试,扁罐说道:“等明日我画一张图,咱们贴在宿舍里每天看,看到熟练之后,闭着眼都能将铳装起来。”

  裴延呵呵笑道:“苏兄弟可说笑了,天底下怕是没这样的人。”

  扁罐也不多说话,直接取过毛巾来将眼睛蒙上,就在众人目瞪口呆当中开始组铳,手法娴熟之极。

  裴延和张诂使了个眼色,两人伸手将部件给打乱。

  不过没用,扁罐转眼将铳组装完毕,取下毛巾:“哥哥们,别说不行,只要大家多练,没什么做不到的。”

  “好家伙,简直神了!”张诂一拍扁罐的肩膀:“老弟你这都卫衔,朝廷不算白给!”

  扁罐又将铳拆解开:“这个其实在战场上也是有用的,因为神机铳的所有部件都能够相互更换,两支受损的神机铳,说不定也能合成一支来继续使用。”

  “来,裴大哥,张大哥,你们试试。”

  等到扁罐指点二人将铳组好,张诂首先跳了起来:“嘿!原来也不是太难嘛!”

  却突然瞥见门口站着一人,吓得一个立正:“太尉!”

  其余的人也立即起身立正:“太尉!”

  燕达如今也是一身新军军服,背着手走了进来:“都在干啥呢?快熄灯了还在喧哗?”

  裴延一个挺胸:“报告太尉,新来的苏兄弟……不,苏都卫,在教兄弟们保养神机铳!”

  “哦?”燕达问道:“都学会了?”

  裴延笑了两声:“苏兄弟在,就会!他要不指点……估计……嘿嘿……还差点火候……”

  燕达啐了一口:“西军老杀才,这么久了还被一根烧火棍难住,不会就赶紧学,明白了吗?”

  裴延一个立正:“是!”

  燕达扫视了室内一眼,也没有搭理扁罐,又背着手走了。

  熄灯了,扁罐却睁着眼睛看着上铺的床梁,有些睡不着。

  燕达是老西军,现在看来,宫中的宿卫也都换成了老西军,连神机铳都不是非常熟悉。

  这么说,就是太后对京中上四军都不太信任……他们啊,在汴京城这花花世界,待得太久了。

  ……

  次日,经燕达同意,扁罐和裴延将战士们带去了北郊校场,校准了神机铳,顺带还练习了打靶。

  接下来的日子里,宫卫外松内紧,赵佣日间一样还要进学,由蔡卞陈昭明等人轮流授课,扁罐在室外守护,椅子在室内伴读。

  散班之后,扁罐护送赵佣回内宫的路上,对赵佣低声问道:“郡王,宫里有没有铳械?带弹药的那种。”

  赵佣对扁罐非常信赖,皇室的孩子也算是早熟,近日明显紧张的氛围让他知道即将来临的是什么,眼睛看着前方一枝花树,表情似乎在欣赏那支花,嘴里却低声说道:“父皇那里收藏着两支石公进的转轮铳。”

  “郡王能不能搞来?”扁罐低声问道:“燕太尉想要申请铳弹,听说都卡在了内军器库,我们不能等他,自己能做的先做。”

  赵佣说道:“父皇锁在盒子里边的。”

  扁罐说道:“郡王将盒子一起取来,我试试能不能打开。”

  赵佣说道:“那哥哥就在八作库那里等着,我一会儿就来。”

  扁罐点头,将赵佣送到宫门,按照规矩立正行礼:“卑职恭送郡王。”

  八作库房是一溜空房间,以前属于内八作,内八作迁出京城之后,这一带就荒废了,连这溜贴着宫墙的小房间也空了下来。

  没多久,赵佣穿着套小宦官的服色摸到了墙根,对外头喊到:“扁罐哥——”

  扁罐伸手探住房梁,一个翻身上了屋顶,接着在宫墙上一蹬,身子朝上一窜,挂在了宫墙边上:“这里!”

  赵佣从袖子里取出两个螺钿盒子:“好沉,怎么给你?”

  扁罐看了看周围,一咬牙翻进宫墙,拉着赵佣躲到一个铜缸后边蹲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