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严酷的审讯,刺客招供,当年董毡最器重的儿子欺斯温,并非行猎途中死于盗匪,乃是阿里骨派人刺杀!

  刺杀欺斯温,逼走蔺逋比之后,阿里骨还长期霸占了蔺逋比的妻子!

  那妻子身份原不一般,乃是秉常的妹妹,西夏王国公主!

  如今国中甚至还有传闻,说董毡长年不得与众臣相见,一切言语,皆是通过阿里骨传达,现在大家不再相信阿里骨,怀疑他早就弑君弑父,要挟主母。

  请求大宋派遣使臣入青唐主持大局,调查真相!

  数日之后,河西节度使巢谷,三路都提点刑狱司李济联名上书,听闻原夏国公主在青唐遭受不忍言之待遇,要求大宋接回原夏国公主,兴州安置。

  这是对先王,对嵬名一姓的巨大侮辱!先王托国于大宋,大宋就必须给原夏国王族一个合理的交代!

  如果王姑受辱大宋都不愿干涉的话,宁夏三路八姓,当自提兵马,去替大宋灭了这个青唐的暴君毒瘤!

  如果说只是小小青唐,大宋君臣还能不管不顾的话,这回牵扯到了宁夏三路,朝廷再也无法淡定了。

  赵顼将官员们召集起来,再议!

  这一次,大宋君臣再也没有理由推搪了,青唐已经大乱,打小报告的不是一个人,告状的不是一件事,阿里骨父子的问题,已经按不住了。

  弑兄,杀叔,欺嫂,甚至有可能弑杀君父!

  如此密集的告状信,至少已经说明一条,阿里骨已经不适合成为青唐的君主,用众叛亲离来形容已不为过。

  但是阿里骨势力集团依旧是青唐的最大力量——儿子瞎征,弟弟南纳支、还有手下悍将青宜结鬼章、笃乔阿公,死忠的军力不下十万。

  朝廷依旧分作了两派,蔡确和王珪这次明显出现了分歧。

  第一千四百零零章 决议

  王珪说道:“陛下,青唐两年前派出青宜结鬼章、笃乔阿公协助我朝平夏,关系一直良好,如今虽然两年连续大丰,但是也只是弥补上之前平夏的消耗而已。”

  “司农寺如今有个说法,起自蜀国公,乃是华夏土地上,五年气候,多为一丰两欠两平。两年大丰之后,更需要积蓄粮食,以备不虞。”

  “还有辽国,虽然辽国最近年年遭灾,但是夷狄之国,难以常理喻之。正因其受灾,尤须防范。”

  “纳入宁夏之后,宋辽边境线,增加了不下两千里,整个漠北的防御态势,如今蜀国公,军机处,兵部正在调整。”

  “西北诸路,虽然增兵不少,但是其中汉军不过追到七万,而党项上姓八部,精中选精,数量达到了八万。”

  “西夏公主在青唐受辱一事,党项人到底是真心不忿,还是解题发挥,其实难明,一旦命其出兵,要是反复,三路立时糜烂。”

  “且青唐地势易守难攻,穷山恶水,粮秣转运异常艰难,一旦久攻不克,故臣恐季氏之忧,起于萧墙。”

  “如今青唐仅有四州之地,与我大宋实如同鸡肋,食之无肉,弃之可惜。”

  “不如先应民情,遣使臣前往慰劳,查清真相,拖延一阵,待到局势明朗,再择一部扶之即可。”

  御史中丞黄履认为王珪这是在和稀泥:“天下以大宋为宗主,不外大宋仁德广布,秉正持中,深明大义,继绝存亡。”

  “青唐忝为大宋藩属,出了这等大逆人伦悖逆,如不惩戒,天下将视大宋如何?”

  “要是局势明朗之后,阿里骨明显占据青唐上风,那我大宋也要扶其为主?”

  “礼部之前认为大宋没有干预的理由,那是因为其逆迹未显,朝廷刚刚颁布了对蕃‘四议四征’之条,转眼却对青唐不闻不问,天下将视大宋如何?”

  “如今阿里骨丧尽人心,诸藩沸然,若大宋不顾他们的告肯,今后还能示以威信?大宋难道不会为边蕃所轻?”

  “臣请陛下拣选帅臣,提聚虎贲,灭此嚣顽,澄清天下!”

  蔡确奏道:“陛下,蔺逋比乃董毡亲子,阿里骨为董毡义子,亲子尚在,而乔氏欲强立义子,是为召乱之由。”

  “阿里骨颇峻刑杀,其下不遑宁。本无旧恩,又积新怨,势不可解。”

  “其臣子所述诸罪,即便只有一件为真,则大宋断不可立之。”

  “青唐四州之地,心牟钦毡守青海,而收苏南党征之子;温溪心蔺逋比守邈川,而生死不知;鲁尊守廓州而断河梁;结药密守积石而遣子入宋。”

  “这已经是分崩之局,却非大宋挑拨;如董毡的确身死,我亦非招降纳叛。而河源动摇,河西鼎沸,大宋即便不想干预,也不得不干预。”

  “此乃事机牵引,局面自成。我大宋不管怎么做,都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当务之急,应立即派遣三路使臣。”

  “其一往邈川,安抚蔺逋比以及青唐群臣,收集证据口供,确定是否真实。”

  “其一往青唐,表明朝廷态度,验证董毡是否已亡,如果已死,还要检查死因。另外需要让阿里骨交出温溪心、觉勒玛斯多卜父子,交出夏国公主。”

  “其一还要派往宁夏,安抚八姓旧部。”

  “这么多大臣控诉阿里骨,所谓千夫所指,无疾而终。为了防止阿里骨胡来,还需要以大兵临境,以备不测。”

  “可命熙河经略使李宪、知兰州王文郁,河西节度节度使巢谷、知凉州刘昌祚,整军待命。”

  “一旦阿里骨之罪确实,即立蔺逋比为青唐主,以青唐众臣为导,擒阿里骨及其党羽,送之阙下,宣罪而诛!”

  章惇却不以为然:“青唐蛮夷,常乖教化,有此禽兽之行,何足为怪?”

  “哪里很麻烦?既然敢做,就要敢承担罪责!命河西任遣新军两部,由使臣代领,入宣其罪,屠其部众,传首四州,改立蔺逋比为主可也!”

  大宋拿住了道义之后,朝堂里的主战派立时就占了上风。

  赵顼说道:“其余两路好说,入青唐这一路,谁为使臣较好?”

  蔡确立即拱手道:“臣以为蜀国公恩威皆重,如果他入青唐,事如反掌耳。”

  “不可,万万不可!”却是王珪出列:“蜀国公乃我朝重臣,杀鸡焉用牛刀?万一有失损折了威望,反而让蛮夷看轻我大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