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真正的精锐囤安军,却拖着牛皮浑脱,来到了峡口镇守,守护河渠。

  干渠变成了水路,转运与呼应更加便捷,而中军可以随干渠灵活部署和转移兵力。

  灵州城外的几条支渠,被苏油隔断了水源,直接变成了战壕工事,成了狙击夏人的有力阵地。

  而夏州城里的守军,却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隔着河流无法出来。

  十月二十五日,战斗首先在灵州城西南三十里外的旧仁里打响。

  西夏第一猛将,保静军都统军仁多零丁,带领着五万精锐,七万仆从,从戈壁边的哥舒川向灵州扑来。

  大军在旧仁里遭遇了曹南和刘世恒的狙击,但是仁多零丁勇猛异常,手底下还有夏人最后的两千五百铁鹞子,曹南和刘世恒在给予仁多零丁巨大打击之后,在夜里悄悄退出了旧仁里。

  通路打开之后,夏人如同洪水一般涌向灵州城下高遵裕的中军。

  高遵裕手里只有三支新军一万五千人,泾原钤辖种诊统带的泾原种家军一万五千人,另外还有李文钊的带路党军两万人。

  看着前方夏人先锋将的白马突前,高遵裕冷冷地道:“谁去给我取了他的人头?”

  言语刚落,一队红衣宋军便越过渠桥,朝着夏人先锋奔驰而去。

  三种之中,种珍的名气其实远不如他长兄种诂,五兄种谔,到如今甚至连幼弟种谊都有赶超的趋势。

  苏油也在观战,见状就对高遵裕抱怨:“总管怎么还玩这种招数?万一失手不是反而大损士气?”

  高遵裕眼光看着两队骑军渐渐接近,嘴里说道:“旧军骑阵对冲之道,国公可能不太清楚。夏人远道而来,又被曹南和刘世恒阻击过一阵,到了这里已是强弩之末。”

  “气候恶寒,水草枯落,本来就是牲畜最弱的时节,夏人还在戈壁里躲了二十多天,他们的马,已经不行了。”

  “而我们的马匹,有青储,有饲料,基本不受影响,已经修整数日,国公又破了他们的毒计,正是士气高昂渴战之时。”

  “强弱之势早就来了个翻转,这要是不放出去胜一阵,撒撒威风,怕是军心士气反而要受到影响……好!得手了!精彩!不愧三种之名!”

  第一千三百一十四章 匪夷所思的劫粮道

  种珍的亲卫骑队,是特选的清一色的枣红马,配上红色的旧军军袄,就如同一团火焰般飚过雪原。

  夏人前锋也是一员悍将,不过马速明显比宋军弱了一头。

  两支骑队即将接近的时候,种珍的前进道路明显做了一个细微的调整,从直线变成了曲线。

  而夏人也同样做了相应调整,两支骑军,就想要变成两条准备衔尾而斗的游鱼。

  但是这一次夏人的应对明显慢了很多,种珍毫不客气,利用双方的速度差,指挥宋骑从侧前方扫过夏军的箭头。

  局部的以多打少战局,就这样在种珍精准的微操下完成,代表箭尖的那名白马夏将和夏人前锋十数骑,瞬间遭遇到上百柄飞掠而过的骑刀暴雨般的打击。

  种珍对自己的战果很有信心,骑刀从夏将的肋下掠过,更不回头,奔行十数步后拨马朝宋军大营奔回。

  身后的骑军紧跟着自己的统领,红色的火焰转眼从夏人的锋矢阵前端掠过,留下身后十数骑夏军的尸体和那个已经秃了头的锋矢,让夏人的威势为之一挫。

  “万胜——”观阵宋军的欢呼声几乎震动了身后灵州的城墙:“六郎威武——”

  种珍的红马过了沟桥,来到苏油和高遵裕的身边,收刀入鞘:“大帅,总管,幸不辱命!”

  “好,大涨军威!”高遵裕喜不自胜:“有六郎这般虎勇,西贼再多,土鸡瓦狗而已!”

  苏油心细:“我看到有两个战士中刀了,为何没有坠马?”

  种珍拉开红袍领子,露出里边的薄钢片,一脸憨笑:“咱有抱肚!”

  无定河大战,夏人大量的全身铠落入宋人手里,立即引发了沈括严重兴趣。

  宋人如今的冶金、冲压、热处理、温控方面的加工技术已经积累到了相当的高度,沈括立即就用冲压机批量仿制出大量的甲片。

  因为技术高度,甲片被冲压得极薄,然后通过热处理和渗碳技术,将之变成为具备一定弹性的高强度钢片。

  钢片的强度可以抵挡普通的弓弩射击,关键部位还有凸起的纹路,加大了对钝器和劈砍的抵御能力。

  但是这已经是冷兵器时代最后的辉煌,除了满足赵顼的政治需要,西军装备了刘昌祚一支重骑兵以外,其余将领对笨重的铠甲,似乎并不太热衷。

  反倒是种珍设计的这种轻铠大受欢迎。

  轻铠由数片钢片如虾壳般迭压铆合而成,做成背心样式,可以穿着在衣袍内部。

  骑士可以完成一定角度的弯腰,后仰等战术动作。

  因为完全放弃了手臂和腿部的防护,整副轻薄非常,加上棉质内衬,重量一共也才七斤。

  一经推出,大受骑兵的欢迎,士兵们称呼这种铠甲为“抱肚”。

  抱肚就是肚兜,因为可以穿在战袍里面,这个称呼也算是恰如其分,同时说明了士兵们对这种铠甲的喜爱。

  而对四肢防护的下降,从另一个侧面还说明了大宋军队的士气和勇武的提升,以及医疗水平的改善。

  苏油笑了:“总算还没傻到家!”

  夏人前军受挫之后,退后五里扎营,直到仁多零丁的大军抵达,方才于次日拔寨,朝宋军压了过来。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无数的夏人,一波波地朝着宋军的沟壕反复冲击,阵地前很快便打成了一片尸山血海。

  因为尸体太多影响射界,宋军甚至不得不在战斗间隙,将战死的夏人拖进壕沟。

  也就是在严冬才敢这样干,否则苏油敢断定,营里很快就会爆发瘟疫。

  夏军疯狂还曾经让局面一度严峻,苏油将骑军用的连珠炮都部署到了前线应急,同时动用伏虏炮扫清夏军的集结地,才算是支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