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苏油很好,虽然年轻,但是手段之圆熟老道,甚至青出于蓝。

  政治上,苏油并没有完全听从富弼的劝告,而是对王安石的施政瑕疵提出了明确的意见,并且附上自己的改良建议。

  而且绝不光是说说而已,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放手大干,既不违反王安石的大政方针,又用自己的精微操作将王安石的新法当做一个壳子,装上了自己改良之后的瓤子。

  此举给大宋带来的利益难以言喻,让新法派无言以对,也让保守派大感振奋。

  而苏油的政治实力和政治盟友,也在一次次交锋中越来越厚,越来越多。

  大宋需要改革,这是所有政治家都明白的事情,而保守派和变法派的意见分歧,其实是集中在如何改上。

  说白了,就是财富的重新分配。

  两派都认为,天下的财富是有定数的。

  保守派的观点认为,财富不当损失百姓而集中于国家,哪怕国事衰疲,也不能饮鸩止渴。

  这样造成的坏处远大于好处,国家虽然一时强大,但最后必将自食苦果。

  而变法派则认为,以大宋的国力,先将财富集中到国家手上,才能够在国际竞争中占据决定性的优势。

  老百姓虽然暂时受一些苦,承担一些代价,但是相比万世基业,这样的阵痛是可以承受的。

  但是苏油却甩出来另一套完全独立于两派的方法——你们,都错了!

  大宋国家的财力,还大有潜力可挖,只要让有限的财富流动起来,就足以产生加权效应。

  一文钱,完全可以变做两文钱三文钱来花!

  只要这些钱用到了恰当的地方,就能够形成良性的经济循环,大宋在不增加百姓负担的情况下,同样能够一边抵御外辱,整顿军备;一边开发良田,改良工坊,增长人口,改善百姓生活。

  民不加赋而国用足,其实是可以做到的,只要让国家经济循环流动起来!

  而且仅凭物质救不了大宋,还要改造精神!

  这种说法在二十年前提出来的时候,相信的人没有几个,哪怕张方平以三司副使的身份亲自撰稿,相信《金融论》的人都寥寥无几。

  而发精神改造初声的《士德论》,除了获得一份喝彩,真正体行不悖的,其实也不多。

  不过如今信的人却越来越多了,没有别的原因,因为苏油不但提出了理论,还付诸实践。

  相信苏油的人,都获得了长足的回报,苏油在大宋凭空做出了许多蛋糕,还邀请那些相信他的大佬们,加入了瓜分这些蛋糕的行列。

  无论物质的,还是精神的。

  影响力越来越大,受邀者的身份越来越贵重,等到赵顼成为最大的受益人之后,苏油的理论终于水到渠成。

  这个过程苏油走得慢条斯理,优哉游哉地走了二十几年,走得别人都替他着急。

  走到从乌台出来,开封府,枢密院,三司,大佬们就纷纷向他抛出橄榄枝。

  真正精明的大佬都知道,大宋国势扭转的背后,站着一个年轻的身影。

  不是赵顼,而是苏油。

  但是让富弼最感到宽心的,是大宋这些年发生的战争。

  相比以往,大宋似乎发生了一种战略思维上的变化。

  战争这种自古以来就是纯消耗的事情,竟然被苏明润打出了丰厚的利润。

  其实战争只要是战胜,那必然是有红利的。

  但是苏油主导的战争,哪怕是在本土进行的防守反击,也一样获得了红利,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论政

  在富弼的眼里,青唐,荆湖,南海,最初实在是无利可图。

  唯一的作用,就是苏油曾经提出过的“门锁论”。

  门锁只会让主人花钱,不会给主人赚钱。

  但是它能够保证主人房子里财富的安全,因此也是必要的存在。

  苏油就是用这样的理论,骗到了转运陕西的差遣,当时朝中的大佬们包括自己,认为苏油只要守住陕西不被夏人继续肆虐,就能够给他打个满分的时候,这娃不但做到了守土抗敌,还将门锁变成了聚宝盆。

  从政治才能来讲,苏油当时虽然还不满二十,却已经超越了所有镇守过陕西的前辈。

  不但在战场上纵横捭阖大获全胜,而且让陕西大治,解盐和羊毛,甚至能够反哺京师!

  羊毛的利益,让朝中现在无人再以为横山青唐可有可无,如徐禧种谔之辈,甚至叫嚣西夏必须消灭,漠南必须纳入国土。

  高遵裕在华阴厉兵秣马,目标不问可知。

  但是大宋,真的准备好了吗?

  富弼的日子过得很潇洒,几个绝色小萝莉在一边弹琴吹箫唱曲,唱的是大苏的新词。

  给苏油作了个手势,富弼示意他品茶:“明润平日里都作何消遣?”

  苏油苦笑:“哪里还有什么消遣,家中两个魔王,晚上辅导作业就够呛了。”

  这老头是有前科的,就是喜欢培养小明星然后送人。

  苏油对他防范心很重:“大苏来信,说黄州知州徐君猷病重,临死前将家中仆妾尽数发遣,仆妾们欢天喜地一哄而散,没有一个以徐太守的病情为忧,愿意守到他去世的。”

  心思昭然若揭,老头给了苏油一个白眼:“你放心,我送妾侍也是要看人的。就你夫人那般性子,送你妾侍就是害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