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颙是聪明人,否则也不会娶傅明珰。

  高丽李氏外戚当权,引来国主王徽的忧虑,他自己的王后,妃嫔,几个儿子的正妃,都是李家人。

  傅明珰当时的年纪其实已经不小了,但是在宋人的造势下,在高丽闯下了不小的名声。

  这让嗅觉敏感的王颙觉察到一丝改变朝局的机会。

  果然,纳傅明珰为妾侍之后,无论从王徽那里还是从宋人那里,王颙都得到了不少的机会。

  而鸡林公和傅贤妃的美名,以及他们一见钟情的浪漫相遇,在有心人的传播下,成为高丽的美丽传说。

  傅明铛乃高丽大儒之后,又在大宋做过私妓,对于如何树立自己的声望,如何抓住男人的心思,如何打击争宠的妃嫔,手段娴熟无比。

  王颙本来对傅明珰只是一时利用,可几年下来,觉得这女人不但贤良淑德,温柔可人,还对自己百依百顺,体贴非常。

  明明稳重守礼,可到了床上,对自己的那些无礼要求,虽然每次都羞得浑身颤抖,可还是克服了平日里知性的那一面,任自己予取予求。

  那是一种征服了女神的感觉。

  如果不是傅明珰真的爱自己,王颙找不到另外的解释。

  因此两人越加的情深意笃,王颙对傅明珰几乎就是专宠,被迷得神魂颠倒不能自拔。

  反倒是傅明珰明白事理,时常劝王颙不要做得太过,对正妃李氏侍奉得也周道殷勤。

  有宋人商贾在后面支持,傅明珰不差钱,各种奇珍异宝开路,让王府上下对她都说不出话来。

  等到傅明珰生出儿子,王颙更是视若珍宝,还没出月,便取名为王俣,并立为嗣子。

  到了这时,正妃李氏才发现了不妙。

  但是已经晚了,府里上下,早已被傅明珰收买得妥妥帖帖。

  平日里王颙都在傅明珰这里用餐,而傅明珰从来都是自己做饭,饮食精到,颇得王颙喜欢。

  一日王颙处理公事较晚,食用了李氏送来的夜宵之后,上吐下泻,差点死掉。

  王颙命人暗中察访,很快发现李氏请了巫师诅咒嗣子。

  还有种种蛛丝马迹,表明李氏与戏班小生私通。

  王颙当时就要发作,而傅明珰赤足披发,苦劝不可。

  待到王颙怒气平息,准备屈服于李氏外戚压力,继续戴这顶绿帽子的时候,傅明珰却又取出相思豆:“不为我夫妇二人,一切只为俣儿,哪怕死后身入地狱,妾身也无怨。”

  那一夜,夫妻俩不知道聊了些什么,之后傅明珰对正妃李氏更加恭敬,而王颙,也一改寻常,甚至数次留宿在李氏那里。

  可惜李氏似乎受不起这等福分,数月之后,突然暴亡。

  卧薪尝胆,虚与委蛇,与敌同眠,潜施报复。在高丽外戚王氏的巨大压力之下,王颙终于出了一口恶气,中间那种紧张刺激和压抑,让他几乎上瘾。

  成事之后,王颙志得意满,十多年的阴云一朝散去,兴奋得和傅明珰疯狂了一整夜。

  而在云消雨歇之后,傅明珰却冷静地劝告王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从此之后,他们夫妇,便是李家的敌人,只有将李家外戚势力彻底清洗干净,俣儿才能真正安稳地长大,今后才能真正安稳地生活。

  这才是根本的解决办法,要是现在不做好准备,有朝一日事情败露,全家人都会遭到他们的残酷报复。

  王颙这才冷静下来,询问傅明珰该怎么办。

  傅明珰给王颙建议,离开京城,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

  于是没过多久,王颙便向王徽请求,为父亲看守西京。

  王徽当然也想将这个如今唯一没有被李氏控制的儿子保护好,欣然同意。

  獐子岛就在西京河口外数十里,王颙到来之后,通过岳父傅旋牵线,很快就搭上了和宋国的联系。

  短短几年时间,王颙便将西京经营得水泄不通,同时在宋人的财力帮助下,将高丽北部建设得欣欣向荣。

  王颙对傅明珰的眼光和智计佩服有加,常常私下里和傅明珰调笑,晚遇贤妃十年,今日方知公侯之乐。

  接到金悌奏报,听说大宋这次派遣了使臣前来高丽,这可是八十多年来未有的大事,王徽开心莫名。

  尤其是金悌密奏,宋国给高丽准备了三千副铠甲兵刃,犀利无匹,还绝无辽人干预的后患,可以放心接收之后,王徽立即命令王颙为接引使臣,做好准备,选吉日良辰,亲自上獐子岛迎接。

  于情于理,都该是王颙承担这个任务。

  有宋人妃嫔,和宋人关系良好,西京离獐子岛又最近,本人身份又贵重,还精通汉学。

  这任命,一点毛病都没有。

  即便是庆源李氏家主,高丽权臣李资义,也无法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恐惧

  收到消息,王颙立即兴致勃勃地回到府邸,找到正在亲自教授宝贝儿子《论语》的傅明珰:“爱妃,父王命我作为引伴,前去獐子岛迎接王兄和大宋使臣!”

  见到儿子眼珠滴溜溜乱转,傅明珰叹了一口气:“俣儿,读书是你一直闹着要读,娘才决定教你。既然你选择了读书,那就应该好好读才是。”

  “读书最忌讳心神不宁,易受干扰。爹爹一来,你的心思就不在书上了,这样是不对的。”

  王俣有些害怕自己的娘,站起身来:“娘,俣儿知道错了。”

  傅明珰说道:“既然知道错了,娘就不罚你了,反正也都读不下去,便找伙伴玩耍吧,玩够了再回来,娘接着给你讲故事。”

  “嗯!”王俣把自己的小书案收拾好:“爹,娘,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