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有问题吧？”
陆辛想到了自己的另外一份工作，微微留了神。
慢慢的想了一会，他想起了妈妈的能力，就在心里尝试着那种感觉。当他的心情变得平静下来时，很快就出现了一种之前在酒鬼那里，已经试过的一种体验，视野开始变化。
在陆辛周围，坐着很多人，有的在喝酒，有的在吃菜，有的在谈天，非常自然。
但在陆辛的视野之中，却感觉他们都好像出现了另外一种变化。
一种种不同的色彩，出现在了他们身上。
陆辛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们有着不同的情绪，精神体的状态也表现出了不同的差异。
他看到，自己对面的职业装女子，这时候小腹位置，正有一团异样的红色。
而那个油头的胖子，则是脑海里不停出现蓝色。
眼睛浮肿，一直忍着没喝酒，但目光却一直瞄着酒杯的年青人，有些许发绿。
而那个不停的看着自己腕表的三十来岁男子，则隐约有些紫色。
……
……
陆辛的心里，慢慢的分析着自己看到的。
这种感觉其实很奇妙，作为他个人，其实是直接感受到的。
但因为这一眼看过去，感受到的东西太多，所以他反而需要给自己慢慢的分析。
“我对面的那位大姐，这时候正有一点情……欲？”
“那个发型很别致的胖子在想什么？唔，他应该是在让自己努力变得冷静。”
“这是为了待会肖副总过来敬酒的时候，好让自己发挥的更好一些？”
“那个和我同龄的，应该是比较想喝酒，他已经馋了，但是在忍着……”
“戴表的大哥好像很陶醉啊，他觉得自己和周围的不是一类人，自己更有品味……”
“……”
心里慢慢的思索，并且归纳着，陆辛缓缓转头，向肖副总看了过去。
这时候，那位肖副总正在一位老领导的敬酒之下，举起酒来喝。
被他抱着的小女孩，像是不喜欢他喝酒，正将小手举了起来，去捂他的嘴。
周围一群人都在笑，而被小女孩嫩嫩的小手扒在嘴边，肖副总也笑了起来，他似乎是想逗那个女孩，于是就装作小狗一样张开嘴，叫了一声，还一下子咬住了小女孩的手……
小女孩嘻嘻的笑，周围人也都很开心。
但陆辛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他看到那位肖副总身体出现了不明显的颤抖，但强行压了下去，放开了小女孩的手。
同样也是在这时候，他的胃口，绿光大作，强烈到了极点。
这比起那个忍着没有喝酒的馋虫，都要强烈十倍！
……
……
陆辛确定了几秒，慢慢收回了目光。
他忽然想到，该怎么和其他的同事一样，讨好这位副总了。
默默的吃了一会饭，他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撕了下来。
吃到了大约四十分钟左右，那位副总开始起来敬酒，一桌一桌，按着级别敬了过来。
看得出来，他确实很友善，跟每一桌的领导喝酒，都要挨个碰杯，还要笑着聊几句，而从那些被他敬了酒的人脸上的表情来看，心情也都很不错，宴会厅里的气氛显得十分融洽。
在满心期待中，那位肖副总，终于来到了陆辛他们这一桌。
陆辛注意到，有位穿着西装短裙的女秘书，接过了肖副总的杯子，似乎想给他换种酒。
“不用，要有诚意嘛……”
肖副总拒绝了，然后来到了陆辛他们的桌前，又在杯里倒满了酒。
“不好意思，现在才过来……”
来到了桌前，看着都已经有些紧张的站了起来的公司骨干，这位肖副总笑着道：“其实我本来打算早点过来，和大家好好的讨论一下，不过我家老爷子和阿姨他们都在主城，两个小的又刚送过来让我带着，刚刚在酒店辅导他们功课，耽误了一会，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哪有哪有……”
大家慌忙笑着，穿职业穿的女子举着杯，笑道：“肖副总真有爱心……”
“哈哈，也不算，弟弟妹妹小，总爱缠着我……”
这位肖副总笑着，先与他们一起喝了一杯，然后挨个的敬酒。
他也不是每一杯都干，但每一杯都饮了一口真酒，而且没有给人分别对待。
每和一个人喝酒，都认真的询问了对方的姓名和职位，然后说着一些勉励的话。
“肖副总这么年青帅气，一定很受女孩子喜欢……”
面对那位职业装女子的亲近，他微笑而不动声色的抽开了手臂，道：“忙工作，没顾上。”
“哈哈，肖总年轻有为，如果可以跟着你做事，那得是我们多大的福气啊……”
“副总，副总……”
面对油头胖子的恭维，他忙笑着摆手：“千万别这么讲，应该是我感谢你们的付出才对。”
“肖总，你随意，我干了……”
那个眼皮略浮肿的年青人，直接倒了一个大杯，一饮而尽。
这位肖副总也忙满上了一点，一口喝干，笑道：“尽管喝，喝开心，但也要注意身体。”
“肖总，你的表……咦，您没带表？”
“我不喜欢那些东西，不过，王涛老哥，您这表挺漂亮啊……”
“……”
“……”
他一一敬着酒，最后才来到了比较沉默的陆辛这里。
没办法，其实陆辛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刚才落座的时候，其他人就已经选好地方了。
自己坐的这个位置，正好是这一桌最不起眼，也最难被领导们留意到的一个位子。
其他人这时候都没有坐下，目光都向着陆辛看了过来。
看得出来，好几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略有些遗憾，看起来每一个人都与这位副总聊得很开心，但是人家却也没有对谁另眼相待，自己这个想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目的，算是失败了。
不过，让自己心里比较舒服的是，自己当然是失败了，但是其他人，也没有成功……
……
……
“你好，看起来很年轻呀，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这位肖副总拿着酒杯，向陆辛示意，脸上挂着让人心生好感的笑容。
陆辛也举起了酒杯，老实的回答：“我叫陆辛，在深度干的。”
“好的好的，辛苦了……”
这位肖副总脸上的笑容一成不变，然后举杯向陆辛示意。
但陆辛却没有拿杯子过来跟他碰，而是先将左手伸了过来，里面是张纸条。
这位肖副总愣了一下，但还是顺手接了过来，展开一看。
桌上的其他人也都有些诧异，不知道这位小兄弟忽然给领导递纸条干什么。
“唰！”
也就在他们疑惑着时，那位肖副总看到了纸条上的内容，忽然脸色大变。
他因为太过紧张，甚至手里的杯子都摔在了地上。
整个人也一下子向后面倒去，撞垮了一张椅子。
五官都被一种惊恐的表情所充斥，甚至能听到他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荷荷”声。
“哎呀，肖总你……”
所有人大吃了一惊，急忙伸手过去扶，整个厅里的目光也都转了过来。
那位秘书更是吃惊，急忙就要去看他手里的纸条。
但那位肖副总，居然死死的攥住了纸条，不让她看，然后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抬头看着陆辛，目光似乎有种野兽一般的凶狠。
让人不寒而栗。
周围的秘书，似乎都感觉到了他身上那种骇人的气质，一时都不敢靠近他。
整张桌子，或说整个大厅里，其他人的目光，也都向着陆辛看了过来。
……
……
迎着那种阴冷，甚至可怕的眼神，陆辛眨了一下眼睛。
其实这个人的反应让自己有些意外。
他就是为了不引起太大关注，才想到给他写个纸条的，哪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但大概是因为正在借用“妈妈的视野”的缘故，他的心情很平静。
这位肖副总骇人目光没有吓到他，反而让他觉得更有趣，慢慢举起了酒杯。
他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显得很温柔，甚至有几分优雅，目光看向了肖副总：
“还喝吗？”
那位秘书哪里会理他，已经打算扶着肖副总离开，顺便叫保安进来。
但没想到，那位肖副总阴森的眼神，在陆辛向他看了过来时，却忽然消失。
他的脸色变得像是平静，甚至还有些慌，他并没有离开，反而点了点头，又从旁边拿过来一个新杯子，然后动手倒满，慢慢向陆辛举了过来，只是声音显得微微有些干涩：
“不知你……你怎么称呼？”
陆辛微笑着与他碰了一下，道：“刚才不是说了吗？”
“我叫陆辛，在你家公司工作。”
第二百零一章 吓人的背景
“小……小陆啊，你刚才……刚才究竟干了啥？”
这一场宴会，陆辛觉得还是挺成功的。
自己确实在所有的年青骨干里，脱颖而出，得到了肖副总的注意。
比较让他关注的一件事，则是自己模仿了妈妈的能力后，似乎情绪出现了一点点变化。
他记得当初在酒鬼家，借用了妈妈的能力后，因为紧接着，便用了父亲的能力，所以事后，感觉那么一点儿时间，是被那些没有消散的愤怒缠绕着的，甚至还差点吓到了妹妹……
不过，兴许是两种能力叠加，因此他没有发现别的情绪。
直到这一次，他微微感觉到了一点心境变化。
好像，那时候自己会变得有点小心眼？
反而，当时在那位肖副总摔倒之后，陆辛就因为他不跟自己敬酒有点不满意……
……当然，还好他还是强撑着和自己喝完了酒！
……
……
开车载着陆辛回家的刘主任，这时候吓得魂都快飞了，一边冒着汗，一边开着车，偷眼从后视镜里看去，就见陆辛正静静的坐在了后座上，脸色平静，眼睛像是完全没有焦点。
刚才在宴会上，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忽然听到肖副总一下子摔倒在地，着急忙慌的过去将他扶了起来时，就发现这位年纪不大，但待人处事向来都极为从容的肖副总，居然像是整个变了一人，哪怕他强力装得若无其事，但也能够看到，他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肖副总向大家道了声歉，便很快就走了。
剩下的人也没有心情再吃下去，勉强坐了一会，然后匆匆离开。
所有人的心里，都是满肚子的诧异。
很多人都猜到这可能与陆辛有关，但肖副总不说，谁又知道是怎么回事？
“哦？”
面对刘主任的询问，陆辛反应了一下，才笑道：“没什么，我就是跟他讨论了一下饮食。”
“饮食？”
刘主任懵了一下，心里发毛的通过后视镜瞅了陆辛一眼。
“是的。”
陆辛坐在后座，向着主任露出了一个微笑，在车厢微弱的灯光下，那排牙显得很白。
主任猛得一个哆嗦，不敢再问，一脚油门，飞快向着月亮台冲去。
他是真想立刻把陆辛扔在这，可是他不敢……
“这究竟是什么人啊……”
“公司里都传说他有黑道背景，可是他这背景得多可怕，才会写个条子就把肖副总吓成那样？”
“人家肖副总也不是简单的啊，能做到肖家这么大的产业，怎么可能没点道上的关系，说不定人家在城外还有养着的私人武装呢，这么一个肖家大公子，怎么会这么害怕他……”
刘主任心里一团乱麻，虽然非常好奇，但甚至已经不敢再问下去。
“谢谢主任，麻烦你了。”
陆辛到了月亮台，便从车上走了下来，客气的向主任道谢。
距离这么远，按理说自己坐地铁回来就好，主任硬是要送自己回来，这真是……
“哎不谢不谢，你可别万别跟我说谢谢……”
主任一边说着，车都没停，最后一个字出来时，车子已经滑出去了。
“嗖”
一个漂亮的甩尾，车子消失在了陆辛的视野之中。
“看不出来，主任这么大年纪，又不是能力者，车开得居然也这么好……”
陆辛都不由得称赞了一声，摇了摇头。
他没急着上楼，而是认真琢磨了一下，然后拿出电话打了过去。
在自己给那位肖副总递了纸条之后，他的反应，让陆辛也有些意外，他一是反应太大，让陆辛没有想到，二是在那么大的反应之后，他居然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那个纸条，也被他紧紧握住，然后塞进了口袋，这便说明，这位肖副总心里有鬼啊，问题很大……
……自己不能坐视，得向上头举报一下。
“单兵先生晚上好呀……”
韩冰的声音显得很开心，但又不是很清楚。
“晚上好……你在干什么？”
“呼噜噜……噗……我在刷牙……”
“……”
陆辛怔了一下，忙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么晚了……”
“嘻嘻，没事，单兵先生打电话过来，一定是有重要事情问我……”
韩冰的声音再度变得轻松了起来：“是那个房子的事情吗？”
“没那么重要……”
陆辛急忙否认，然后将这位肖副总的事情说了一下。
韩冰听了，声音立刻变得凝重了些，道：“他是一位能力者吗？”
陆辛摇了一下头，道：“他应该没有能力。”
借助于妈妈的视野时，陆辛可以看到很多东西，虽然他还没有仔细对比过能力者与普通人的区别，但是他感觉，这位肖副总无论怎么看，都与别的普通人一样，并不特别。
韩冰沉默了一下，道：“这样的话，问题倒有些麻烦了，如果单兵先生只是看出来他有吃人的欲望的话，那这样的刑事案件……准确来说，是还没有发生的潜在刑事案件，是不归我们特清部管的，我只能将这件事转告警卫厅，然后请他们多多注意一下，只不过……”
顿了一下，她道：“如果对方还没有做过什么，警卫厅恐怕也不好插手。”
陆辛细想了一下这里面的逻辑，点了下头，道：“我明白。”
“不过单兵先生放心，我会让警卫厅那边重视一下，查一下他有没有别的问题，尤其是今天晚上，无论怎样都会借个借口问他一下，这样他就算真有问题，也不敢立刻下手。”
“这样，起码能保证两个小的不会受到伤害。”
韩冰很快理清了思路，轻声回答。
陆辛倒是稍稍觉得安心，韩冰的心思确实比自己的细腻。
自己就没有考虑到今天晚上会不会出事这个问题。
“另外……”
韩冰轻声道：“单兵先生，你也要小心哦……”
“小心？”
陆辛怔了一下，有些没理解。
韩冰道：“如果，那个人真的不正常，而单兵先生又提醒了他的话，我担心他会……”
陆辛这才反应了过来：“哦哦，我明白了，我会小心的。”
“好的，单兵先生晚安……”
陆辛听到电话那端，传来了拧开水龙头往浴缸里放水的声音。
“好的，晚安……”
挂断了电话之后，陆辛才无声的叹了口气。
如今的自己，好像与之前有些不一样了，明明自己可能遇到了一个会吃人的变态杀手，而且这个杀手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但在韩冰提醒自己的时候，自己居然没反应过来，就好像面对着这样一个可怕的家伙，自己完全没有感受到什么威胁……
“咦，好像又忘了问她会不会去高级人才培训会议的事……”
陆辛想到了这点，不过想想，人家这会可能已经躺进浴缸里了，还是不要打回去了。
……
……
第二天到了公司时，陆辛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同事们见了自己，似乎更紧张了。
有个正在吃鸡蛋灌饼夹肠的小姑娘，在被自己看了一眼后，甚至立刻苦着脸把鸡蛋灌饼递了过来……陆辛当然没有接，她都已经吃了一半的东西，自己怎么可能会要她的呢？
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当自己在隔断里坐了下来之后，陆辛还没有开始处理自己的工作，就忽然听到一阵骚乱。
转头看去，就见主任一脸的紧张，陪着一个年青人走了进来，正是那位肖副总，他穿着剪裁合身的黑西装，脸上戴着墨镜，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连昨天的那位女秘书都没带。
主任慌忙的向办公室里的人喊：“大家工作先停一下，集团肖副总过来看我们了……”
“欢迎欢迎！”
“……”
“唰”
整个办公室里的人都懵了，呆呆的看着那位肖副总。
好半天后，才有人反应了过来，急忙开始鼓掌，啪啪啪啪。
陆辛也跟着鼓掌，啪啪啪！
“好好好，没事，不要影响大家的工作，我们去办公室聊……”
那位年青的肖副总急忙向办公室里的人摆了摆手，墨镜下的眼睛在办公室里找了找，最后落在了陆辛的身上，但他没有说什么，而是脸上保持着微笑，与刘主任一前一后，进入了办公室，而到了这时，周围同事们惊讶又激动的心情，甚至还没有消失，都傻傻的看着。
有不少人的目光，都偷偷向陆辛看了过来。
昨天宴会的时候，陆辛不知说了什么，吓得这位副总直接摔倒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现在很多人，都认为陆辛的黑道背景比肖副总家还要大。
“小……小陆……”
没过一会，就见到办公室里的主任，忽然又一脸紧张的跑了出来，在整个办公室同事们的眼中，他一溜小跑，跑到了陆辛的面前，脸上汗都冒出来了：“肖副总……想见你……”
周围不少正竖着耳朵的人，注意力“唰”一下全转过来了。
但手上还在忙着自己的工作，有的打字，有的飞快的整理着文件，腰杆绷得笔直。
“见我？”
陆辛听了这话，也微微有些奇怪。
昨天才刚提醒了他，今天就忽然来到了公司，还点名要见自己，是做什么？
想到了这位肖副总的特殊嗜好，陆辛认真琢磨了一下。
变态杀手的事情，是不归自己这个部门管的，所以没必要叫妹妹过来。
所以……
他心里有了主意，当着主任的面，将自己的左轮手枪拿了出来，检查一下子弹，又装上。
然后一脸平静的向主任道：“走吧！”
第二百零二章 吃人的噩梦
主任看着陆辛淡定起身，向着办公室走去的样子，腿都软了。
他想大喊一声让肖副总快跑，但是没敢。
他想扑过去将陆辛摁倒在地，好给肖副总立下大功，但是更不敢。
最后当他颤颤巍巍的看着陆辛走到了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办公室门静静关上的一幕，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用尽浑身力气，转头看向了一个男同事：
“小尹，听说你家有个亲戚，在城外混的挺好？”
“城外最近不像以前那样，到处抓人干黑工了吧？”
“现在在城外工作，给不给交五险一金？”
“……”
陆辛走进了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位肖副总，坐在了主任办公室里的沙发上，他脸上的墨镜没有摘下来，也没有碰旁边的茶，刚才正两只手揉着自己的脸，一听到陆辛进来的声音，他立刻抬起了头来，墨镜下的目光，带着一种异样的警惕与认真看向了陆辛。
“肖副总好。”
陆辛向他打了个招呼，然后看了看，在沙发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虽然不确定这个想吃人的家伙，叫自己过来做什么，也准备好了一见不对，就立刻给他一枪的打算，但是在对方没有表现出恶意之前，还是要给人家大领导以应有的尊重嘛……
“你就是陆辛？”
那位肖副总的目光落在了陆辛脸上之后，就一直没有从他脸上挪开过，死死的盯着，好一会才缓缓的开口：“我查过你，最近在公司里做得不错，好像有些背景，之前我爸爸的秘书，曾经专门给这边打电话，要把一个项目交到你手上，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你这个公司做了三年多，拿了好几次模范员工。”
“但上一次的时候，听说你去谈一个运输的业务时，跟人闹出了矛盾，还开了枪？”
“……”
陆辛听着他一点一点数了起来，微微皱了皱眉头。
然后他点了一下头，道：“对。”
那位肖副总似乎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顺利，有些不知道后面的话该怎么接。
沉默了一下，他才道：“你究竟是谁？”
陆辛注意到，他墨镜下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像是对自己极有敌意。
这种问题根本没有意义嘛！
于是陆辛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没有回答。
肖副总也在沉默的看着陆辛，身为上位者，他天生就擅长用这种方式给人造成压力。
但这一次，他看了很久，眼睛都没眨。
然后他发现陆辛表情都没有半点变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自己。
这让他顿时有种一拳打在空气里的感觉。
非要形容，就是自己闭起眼睛来等女朋友亲上来，等了好久，一睁眼……
……女朋友跑了！
最终，他放弃了这种做法，用力揉了一下自己的脸，长长叹了口气，道：“算了，这些我不问了，但我今天过来，就是想好好的问你一句，昨天，你给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说着，将一个纸团从口袋里掏了出来，展开，铺在了茶几上。
纸团上面，只有一句话：“人不该，更不能想着吃人。”
“他居然还留着这个纸条？”
陆辛细想了一下，留着这个纸条，便说明他对纸条很重视，也就是说，自己这个话确实说在了他的心坎里，今天又一大早就过来找自己，说明这个人，其实还有救啊……
便笑了一下，道：“其实很简单啊，就是上面的意思。”
“真的，你千万不要试着去尝试这种味道，无论是法律，还是道德，都不允许……”
“……”
“你……”
看着陆辛认真提醒自己的样子，肖副总差一点就发了火。
但他还是忍住，只是瞪着陆辛，声音微重：“我是问你，为什么要给我写这个纸条？”
“一个正常人，怎么会忽然给人写这个纸条，说这种话？”
“……”
迎着他的话，陆辛觉得，与他们交流，真的很累。
还不如对方直接露出了变态杀人的面貌，然后自己以自卫的理由把他干掉呢……
毕竟，人家如果不露出变态面貌，又没犯过别的事，那他就是正常人。
自己虽然有枪，也不能朝正常人开枪……
于是他认真想了想，就道：“如果你正常，昨天看到纸条的时候，就该问我了吧？”
“但你却等了一整天，今天才拿了纸条来找我。”
“……”
说着，他的身子也微微前倾了些，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所以，你也不正常。”
“你……”
那位肖副总死死的盯住了陆辛，忽然站了起来。
陆辛默默打开了背包。
然后他就看到，这位肖副总忽然走到了门口，看了一眼，见外面没有人偷听，这才重新将门关上，然后走了出来，没有坐下，只是看着陆辛，道：“我做的那个梦是不是和你有关？”
“梦？”
陆辛听了这句话，倒是怔住了。
然后就见那位肖副总，伸手摘掉了自己的墨镜，这才能看出来，他满眼血丝。
看起来，他像是整整一夜没睡。
这么一双眼睛，使得他这张有些英俊的脸，都显得有些扭曲。
“整整折磨了我一个月的噩梦，是不是和你有关？”
“……”
陆辛意识到，事情可能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微微思索了一下，他道：“究竟是什么梦？”
看着这位肖副总，一脸警惕的模样，他让自己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道：“没关系，你可以告诉我的，对这些平时看起来比较奇怪的事，我处理起来还是有一点经验的……”
望着他的表情，肖副总明显愣了一下。
有些人擅于从别人的表情看出对方撒没撒谎，而陆辛就是那种最标准的答案。
他深呼了一口气，缓缓坐了下去，有些无力的道：“你先告诉我，为什么给我写纸条？”
陆辛点了下头，直接道：“我能看出来，你特别的想吃了……”
他的话很轻柔，并且故意停顿，好观察这位肖副总的反应。
但很快他便发现，根本不用观察，因为这肖副总的反应，简直太大了。
他的脸上，露出了异样的惊恐表情，身体都抖了起来。
过了一会，他才轻轻点了一下头，声音异样的干涩：“我……确实想。”
“或者说，我已经吃过了。”
“而且……已经连续吃了一个月了！”
“……”
“嗯？”
陆辛如今确实有些好奇了。
这位肖副总长长吁了口气，又把旁边的水端起来，一口气喝掉，才道：“一个月前开始，我开始梦到一些奇怪的场景，在这个场景里，有人将我的弟弟妹妹杀死，然后做成……”
“……强迫我吃！”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惊恐的表情，似乎都无法完整的说出来，喉结不停的滚动：
“你能想象那个面画吗？”
“他用精致的银盘子端到我面前，然后，撬开我的嘴巴，硬逼着我……”
“……”
陆辛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点了点头，道：“怪吓人的……”
“你……”
肖副总看了他一眼，像是有些着急：“你这样子一点也不像觉得吓人。”
陆辛点了点头：“我习惯了。”
他是想说自己被人说反应比较平淡的事情习惯了，但这话却让肖副总一阵毛骨悚然。
不过，陆辛毕竟是第一个看出了他这种念头的人，而且他也已经压抑了许久，所以微一犹豫之后，他还是说了下去：“那天晚上醒来之后，我恶心的吐了很久，并且第一时间跑去看我的弟弟妹妹……虽然，他们和我不是一个母亲，但我真的，特别的喜欢他们……”
“还好，弟弟妹妹都没事，只有爸爸奇怪的问我怎么了。”
“这样怪诞吓人的梦，我没敢告诉爸爸，也没有放在心上，只当自己压力太大了。”
肖副总顿了一下，才又继续道：“但是我没想到，第二天晚上，我又做了这个梦。”
他的眼神，这时候变得有些空洞：“还是那个地方，还是那个人，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是看到他杀害了我的弟弟妹妹，然后……然后用一个红色瓦罐捧到了我的面前……”
“我意识到自己在梦里，就拼命的挣扎着……”
“但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无法醒过来，直到，我还是吃下了那个……”
“再后来，他每天都过来……”
这位肖副总脸上的肌肉都颤抖了起来，说话的声音有点飘。
陆辛看出了他的紧张，就好心的掏出烟来，向他示意。
不过肖副总却摆了摆手，自己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银色的扁平盒子。
打开之后，发现里面全是一根一根的烟，过滤嘴都是金色的。
他抽出了一根，放在了嘴边，然后用烟盒旁边的火机点燃，并且顺手向着陆辛递了过来。
陆辛接了过来，没急着抽，示意他继续。
“这样的噩梦，我做了很久，那个人每天都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而我……每一次，都只有吃完了，才能醒来……”
“……”
陆辛有些好奇的看向了他：“你没有告诉你的家人吗？”
“怎么说？”
肖副总抬起头来，脸色异样的看着陆辛：“就说我每天做梦，都会吃了自己的弟弟妹妹？”
“这似乎确实有些尴尬……”
陆辛点了下头，然后道：“只有这样吗？”
肖副总过了一会，才点了下头：“是的，只有这样的梦，每天重复……”
“我的弟弟妹妹都好端端的，我除了睡眠不太好，也没有别的异样，除了……”
他顿了一下，才抬头看着陆辛，眼睛红的厉害：
“我……上瘾了！”
第二百零三章 影响类能力者
“上瘾了？”
陆辛在最初听到这位肖副总的讲述时，倒是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如果只是做噩梦的话，对自己来说，感觉还是可以接受的……
但是在听到肖副总的最后一句话时，他才忽然间意识到了问题在哪里。
迎着陆辛投过来的眼神，这个肖副总无力的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他那个看起来像是早上特意洗过，并且做了定型的发型，立刻就变得有些乱了。
然后他长长的吁了口气，一口就将烟抽掉了一截：“我每天都被那个人逼着吃掉……”
“吃掉那样的东西。”
“虽然那是一个异常恐怖的梦，但我……我还是被强行改变了口味。”
“有人说在梦里，其实是没有味觉的，这话是假的，我们只是很少在清醒的时候想起梦里的味觉，但真的在梦里时，不管这个梦有多荒诞，感觉一切都是真的，我就是在梦里，每天变着花样，吃我的……吃那东西，然后，品尝到了无法形容的美味，醒来都忘不掉。”
“那段时间，我开始疯狂的吃肉，各种肉都尝试过，但是……不行。”
一口气说到这里，他才有些疲惫的停了下来，双眼充血死死地盯着陆辛，低声到：“没有任何现实中的食物，可以比得上我在梦里尝到的味道，与梦里吃到的东西相比，现实里的一切，都那么的寡淡无味，像是在嚼木头，于是，于是我……甚至有些期望着快点入梦。”
“……”
陆辛脸色平静的点了点头，道：“确实有些吓人。”
肖副总抬头看了陆辛一眼，想说什么，但又只是叹了口气。
“梦里的一切，对我来说不再害怕，但却有一天，我被现实中的自己吓到了……”
肖副总的眼神，变得有些惶恐和惊惧：“因为我每天在梦里吃到那样的东西，醒来却吃不掉，这种欲望，像是可以叠加，一天更比一天强烈，有一天，在我回家和父亲他们吃饭的时候，弟弟妹妹过来找我玩，在我抱他们时，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我……”
他猛得抬头看向了陆辛，脸上是紧张而慌乱的表情。
但在这慌乱之中，又有着一丝异样的贪婪：“我有很强烈的冲动，想把他们……”
因为知道他毕竟没有吃，所以陆辛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
“发现了这个念头之后，我很害怕……”
肖副总见陆辛没有跟自己说话的意思，只好慢慢讲了下去：“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尽量的少回家了，以前我几乎每天都会回家，但现在，我尽可能的住在公司里，哪怕真要回去，也尽可能的躲着弟弟妹妹，我真的受不了那种忽然在我心里，一下子涌出来的感觉……”
陆辛表达了赞赏：“你做得很对。”
“可是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肖副总那种激动的情绪，开始慢慢退去，只有越来越多的疲惫：“我不可能一直躲着弟弟妹妹的，毕竟，我家个情况，可能你也知道……我母亲已经去世了，但是阿姨对我很好，父亲年龄大了，他其实也特别疼爱弟弟妹妹，他最担心的，就是我们兄弟妹之间将来不和。”
“我年龄比我的弟弟妹妹大的多，如果真有私心，他们不可能斗得过我，而如果父亲提前把自家产业做拆分，分给我们的话，在这个激烈的环境下，我家的企业竞争力会削弱……”
“所以，父亲也很看重我是不是真的会照顾弟弟妹妹……”
“说实话，我在公司里，发展的能有这么顺利，就是因为父亲和阿姨都相信我，知道我疼爱弟弟妹妹，不可能对他们不好，若不然的话，阿姨可能早就开始给我使绊子了……”
“我心里其实特别感激她，也很喜欢我们家的和睦。”
“但偏偏，我又一直做着这样的梦，也感觉自己也越来越不正常。”
“这样的事情，我甚至都不敢对他们讲，不敢跟任何人讲……”
“只是担心，一不小心走漏了出去，可能我就立刻会陷入万劫不复……”
他说着，都像是已经有些难以启齿了，沉默了好一会，才长长的叹道：“这一次，如果不是父亲和阿姨，要一起去主城办理全家入驻的事，还留在了二号卫星城上学的弟弟妹妹只好交待我照顾，我都不会允许自己这么接近他们两个，而就在昨天，我真的……”
“我真的害怕了，我都没敢留在他们的酒店，他们两个越是想找我闹，我越是害怕自己，幸亏不知道怎么回事，有警察过来调查一些问题，我正好跟着去警卫厅住了一晚……”
“……”
肖副总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脸色苍白头发凌乱，复杂的眼眸中尽是崩溃的样子。
陆辛没有心情理会，只是默默的想起了他说的这个问题。
每天做一样的梦，吃掉自己的弟弟妹妹，甚至渐渐的上了瘾……
……这属于什么样的问题？
他究竟是遇到了怎么样的污染源？
但污染源对周围的影响，真的只限于一个人吗？
还是说，可能是他们全家人。
这样的话……
陆辛慢慢的想了一会，想起了一种叫作“造梦”的能力者。
会是有这样的能力者，在对他施加影响吗？
……
……
“你……怎么不说话了？”
那位肖副总自己说了一会，没听到陆辛的回答。
抬头一看，就见陆辛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慌道：“我没救了吗？”
“嗯？”
陆辛怔了一下，摇头道：“没有，我在想别的事。”
肖副总满脸祈求的看着他：“你说，你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那么……”
陆辛想了一会，道：“你等下，我先去打个电话。”
说完，他就提起了自己的包，转身向办公室外面走去。
“哗啦……”
当他走出了办公室时，一下子无数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陆辛的身上。
所有的同事，都呆呆的看着他，满眼都是好奇。
尤其是这时候正因为办公室被人占了，只好窝在了陆辛的小隔断里坐着的刘主任，更是猛得抬头起来，先看陆辛，然后又看向办公室，生怕里面流出鲜血，或是倒下一个尸体……
……刚才他一直在等办公室里传出枪声，等的心都焦了。
……
……
陆辛这时候正有心事，没有理会他们，径直去了楼梯过道。
拿出肖副总送的铁盒子里的烟，点燃了一根，陆辛打出去了一个号码。
“单兵先生，早上好呀……”
韩冰的声音，听起来就是那么好听。
“哦哦，早上好……”
陆辛慌忙跟人家问好，愣了一下，憋出一句：“吃早饭了吗？”
“吃过啦。”
韩冰笑着回答，也补了一句：“吃的小馄饨。”
“好，挺好的……”
陆辛定了定神，没有继续探讨早餐的话题，压低了声音道：“昨天跟你说的那个肖副总，今天来公司找我了……不用担心，他好像不是变态杀手，我也没有解决他……他变成这种样子，是因为这一个月来，一直在做一种怪梦，每天晚上，都会被人逼着吃掉他的……”
尽可能简短的描述了一下，他慢慢道：“所以这种情况，你认为是怎么回事？”
“造梦系能力者？”
韩冰反应的很快，冷静道：“他像是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造就了扭曲的欲望。”
“对。”
陆辛道：“我也觉得可能是这样，所以我有一个问题……”
韩冰声音轻柔的道：“单兵先生，如果真是造梦系的能力者在对他施加影响，那便说明情况比较严重，而且，造梦系的能力者与别的不一样，他们属于影响类……很难对付……”
“影响类？”
陆辛听了这话，倒是愣了一下。
隐约觉得在哪听过。
韩冰忙解释道：“这也是能力者培训的一部分，很快就会学到。”
“对于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现的越来越多的能力者，我们其中一个做法，便是记录，每发现一种新的能力，都会记录下来，并且给予命名，然后在联盟之间分享。”
“但因为很多能力的稀缺，扭曲，我们的记录，也很难完整。”
“有些时候，只捕捉到其能力的一个，或是部分特性，很难给其记录。”
“因此，我们还会把某些性质相类的能力，划分到一个组别，这样，即便一时无法调查到某些对手或是奇异生物的完整能力，也可以根据其类别，进行大体的推测与参考。”
“造梦系，催眠系，便因为主要能力都是影响对手，所以划为影响类。”
“而公主系、木偶系，则都属于对他人的操控，掌握，因此属于支配类。”
“此外，还有扭曲类，恐怖类，地狱类等等……”
“……”
“这么复杂……”
陆辛这才反应了过来，同时想了起来，这样的话，似乎是开心小镇的秦燃说起来。
下意识道：“那毁灭组是什么？”
韩冰怔了一下，笑道：“什么毁灭组？好像没有这个组别。”
“哦哦。”
陆辛想着，自己可能记错了，也不关心，微一怔后，道：“不过我倒不是想问这个。”
“嗯？”
那一端的韩冰头顶上，应该出现了一个小问号。
陆辛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的，但仍然问了出来：“那个……”
“这件事如果我接了，也是会算成任务的吧？”
“报酬有多少？”
“……”
韩冰都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笑了起来，开心道：“单兵先生，对付违法犯罪的能力者，和处理污染源还是不同的哦，因为这些犯了法的能力者，如果不加以束缚，往往都会以自身的能力，对青港城造成极大的动乱，所以处理与他们有关的事情，最少也是五万报酬哦……”
“啪！”
陆辛弹掉了长长的烟灰，脸上露出了笑容：“好的。”
第二百零四章 造梦系能力者
“我可以帮你！”
当陆辛重新回到了办公室时，就看到肖副总坐立不安，不停的拍打口袋，翻沙发垫子，似乎是在找他的烟。
陆辛不动声色的坐下，好心的将自己的烟让了一根给他，还用自己的ZIPPO打火机帮他点着了火。在肖副总感激的眼神之中，平静的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咳……”
肖副总顿时给呛得连声咳嗽，一是因为这烟抽不惯，二是因为激动的。
猛得掐掉了烟，他睁起了被烟熏的几乎要流出泪来的眼睛，惊喜的盯着陆辛：
“你真可以帮到我？”
陆辛看着被他抽了一口就掐掉的烟，皱了皱眉头，点了下头。
“好，好……”
肖副总已经激动得不行了，猛得站了起来，但站起来之后，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身子都在微微的发抖：“如果你能帮到我，那我……我就给你五万……不，十万报酬……”
“嗯？”
陆辛眼睛顿时瞪圆了，直直的看了他一眼。
这位肖副总莫名的被吓了一跳，心虚道：“那……再加点？”
陆辛心里一阵激动，简直后悔死了。
为什么要给韩冰打这个电？
但想到电话已经打了，韩冰也帮自己递上去了申请，这就已经是公事了。
公事是不能再收人家的钱的。
心里只觉得一阵一阵刀割也似的疼，十分不满的看了肖副总一眼，口气都有些不高兴：
“我们有自己的原则，不乱收钱！！！”
肖副总都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心想，难道是我提钱的事，冒犯了他？
是啊，他看起来确实有种身怀绝技，视金钱如粪土的气质……
……
……
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他定了定神，又忙问道：“什么时候？”
陆辛气还没消，沉沉的叹了一声，起身向办公室外走去，道：“下班之后再说吧！”
肖副总连连点头，但又因为太关心，还是问道：“为什么？”
陆辛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因为我要上班。”
肖副总呆呆的看着陆辛走出了办公室，坐回了他的隔断，拿起了他手边的文件开始认真的处理，整个人都是懵的，可能是因为太长时间没睡好的缘故，这时的他大脑有些不好使。
陆辛是自己手底下公司的员工，所以要上班，也就是给自己工作，帮自己赚钱。
而自己其实并不缺钱，自己愿意花很多钱来解决眼下这个最难的问题。
陆辛是不在乎钱的，所以自己无法用钱去打动他。
所以自己就要老老实实等他下班之后，再来帮自己处理问题……
好像有哪里不对，但逻辑又挺自洽的……
……
……
这一整天，刘主任都没能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因为肖副总把办公室占了，自己怎么也不敢回去跟他抢地方，除了中间进去几次问他需不需要点什么，午饭怎么安排之类的话之外，他就只能在大厅区域呆着，又因为大厅里人是满的，所以他硬是找不到一个可以坐的地方，而肖副总就在公司，他还不敢找借口离开……
又因为刘主任一直在办公室里呆着，所以其他人也不敢随便离开。
他们不敢随便离开，大厅里就没有多余的位置。
又因为大厅里没有多余的位置，所以刘主任硬是在厕所旁边蹲了大半天……
午饭是叫的盒饭，肖副总请的。
肖副总本来考虑要不要趁午饭时间，请陆辛出去吃，但见陆辛正在认真的帮自己处理工作，实在不敢打扰，所以干脆就让刘主任出去定了全部带鸡腿的盒饭，一人吃一份……
可以看到，陆辛在拿到那份盒饭时，脸色放松了不少，这让肖副总长长松了口气。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的点，肖副总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终于到了六点时，他“腾”的一声就窜了起来，三两步冲到办公室里，眼神渴望的看着陆辛。
这种眼神把在厕所旁边蹲了一天，蹲的腿都麻了的刘主任，以及整个办公室的人，看得眼神都直了，不明白这算啥。
“陆……”
肖副总想问，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陆辛，含混过去：“可以一起吃晚餐吗？”
陆辛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道：“我晚上还有点事。”
肖副总顿时大为紧张：“那……我……这样，要不就让我来送你过去，再等等你？”
陆辛认真的考虑了一下，道：“也可以。”
然后他就在整个公司的人眼中，背上了袋子，与肖副总一起离开。
“哗……”
在他们下楼之外，整个办公室里都沸腾了。
“这是怎么回事？”
“小陆是怎么做的，居然把肖副总吓成了那样？”
“我的天，他不会是绑架了董事长吧？”
“他向肖副总下了死亡追杀令？”
“……你们都想的这么血腥吗？我怎么感觉，肖副总，是在追他？”
“……”
只有刘主任看着他们一前一后下楼去的身影，心里飞快琢磨了半晌，然后向自己的秘书叮嘱道：“小王啊，明天你叫装修工人过来，把那个隔板打通了，装修一个办公室出来吧……”
“算了，今天晚上就叫过来吧，连夜改……”
“……”
肖副总开车，送陆辛到了警卫厅，然后陆辛就走了上去。
看着陆辛熟门熟路进入警卫厅的样了，肖副总对陆辛的猜测，也一下子多了很多。
他来警卫厅干什么？
难道他其实是警卫厅特别聘请的奇异人士？
现在他过来，是不是为了做一些安排，好处理我遇到的问题？
其实陆辛是过来培训的。
每天晚上的培训，都有餐补两百，如果没有太重要的事情，最好不要缺席。
至于让肖副总过来，原因则有两个。
正常来说，陆辛不该让其他人知道自己在特清部的这份工作，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为了保护别人。但这位肖副总本来就遇上了这样的事，那么保密条款，就暂且失效。二来，单独放他回去，谁也不敢保证这段时间里，他会不会接触到他的弟弟妹妹，再出什么意外。
让他跟过来，出事了也方便照应。
……
……
“今天晚上，先跳过一部分，重点了解一下造梦系吧……”
陆辛上了楼坐下之后，便向音箱里的韩冰说道。
“好的，今天中午单兵先生通知我之后，我就已经准备好了相应的资料。”
音箱里，响起了韩冰柔柔的声音，同时，会议室正对面的屏幕上，出现了相应的资料。
而听到“通知”俩字，陆辛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心情低落了一些。
自己当然不能怪韩冰，但莫名对楼下的肖副总多了几分怨念。
“造梦系，是我们青港特清部研究比较深的能力体系之一，之前我们特清部就曾经招募了两位造梦系的能力者，后来有一位殉职，另外一位，仍然在主城负责着特殊污染清理工作。”
“但不得不承认一点，造梦系虽然研究得比较详细，但造梦系能力者，也是公认最为诡异，难以应付的能力者之一，他们的能力核心，便在于可以进入别人的梦中，引导他人梦中的经历，而通过这种核心，又延伸出了强制入梦，梦境穿梭，以及操控梦境三种能力。”
“三种能力的搭配使用，可以让他们做到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
在韩冰轻柔的讲述声音里，陆辛认认真真的做起了笔记。
只是偶尔，还会幽幽叹息一声，似乎有些失落。
“单兵先生今天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韩冰捕捉到了几次叹息，都忍不住暗自想着：“是因为我今天的辅助工作很不到位吗？”
陆辛则是在学习过程中，不停有个念头冒了出来。
“十万呢……”
第二百零五章 无实物表演
走出警卫厅的时候，陆辛已经吃过了一份红烧肉盖面，也做好了应对这次任务的准备。
不仅尽可能多的了解了造梦系能力者的资料，还申请了两颗特殊子弹。
自己如今已经是三级人才，可以申请这种子弹了。
通过对造梦系能力方面的突击培训，他了解到：影响类的能力者，之所以不好对付，就是因为这一类的能力者，几乎很少与人正面交手。他们那种防不胜防的诡异能力，却让他们成为了异常可怕的存在，很多时候，对方被他们折磨到死，都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哪里。
在特清部的规定中，蜘蛛系一般不会单独接触类似的事情，因为太吃亏。
就算要接，也一定会配备特殊子弹，尽量弥补一下不足。
陆辛可以接下来，大概与他如今资料已经变更的原因有关。
虽然很多人都已知道了他不是单纯的蜘蛛系，但特殊子弹，也是准备一下比较好。
……
……
一下来，就看到肖副总正坐在车头上，拿着一个面包在啃。
这才想起来，自己在上面倒是吃饭了，但这位肖副总还饿着呢。
他也真是够有诚意，等了这么久，都不肯离开，买个面包就凑合一顿饭……不过陆辛很快就发现他的面包跟自己理解的凑合那种，是不一样的，不仅烤的酥黄松软，上面甚至还有果干，抹了奶油，另外还夹了一根肠。
心情一下子就坦然了，径直走到了车边。
“陆大师，你有办法了吗？”
肖副总一看到陆辛过来，急忙将剩下的面包塞进嘴里，跑到了这一边来给陆辛开车门。
“大师？”
陆辛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古怪。
“对啊……”
肖副总很喜欢自己这个刚想到的合适的称呼：“您不是懂得处理那种事吗？”
“这世上是没有鬼的。”
陆辛认真的向他解释：“所以你想的这种事，肯定不是你遇到的那种事。”
肖副总愣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听明白了。
“那么，咱们现在该怎么做？”
殷勤的坐在了驾驶座上，这时候他对陆辛已经非常的尊重了。
人家不收自己的钱，而且听说了自己有事之后，立马跑到了警卫厅，这肯定是过来查资料的啊，而且一下子查了这么久，估计连饭都没有吃，这样的人，又怎么能不值得自己尊重？
唯一有点心虚的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在自家公司上班？
……
……
“你晚上住在哪里？”
陆辛想了想，询问这位肖副总。
“别……别叫我肖总，我叫肖远，你叫我小肖就可以了……”
肖副总急忙自报了家门，然后才道：“之前我是住在家里的，但是因为我想……想躲着弟弟妹妹，所以就借口工作忙，在蓝山大酒店定了一个套间，只不过，因为我爸妈这几天去了主城办事，正上学的弟弟妹妹又送到这里来了，我正在考虑要不要自己回家里去住……”
“不用了。”
陆辛想了一下，道：“今天还是去酒店吧！”
肖副总微微有些紧张，忙低声道：“因为我们要做的事和弟弟妹妹有关吗？”
陆辛摇了下头，有些奇怪的看着肖副总道：“不是，但你弟弟妹妹跑酒店来找你，你却又扔下他们跑回家了，就不担心你爸爸和阿姨会觉得你是故意扔下他们不管的吗？”
“……”
肖远没想到陆辛考虑事情居然这么人性化，只好讷讷点了下头。
反正他就算回了酒店，也绝对不肯和弟弟妹妹住在一个房间，以免出了事。
再加上，如今有陆辛在身边，他也确实比较放心。
车子启动，径直向蓝山大酒店驶来，来到了这里之后，陆辛都不由得赞叹了一声。
这个地方，他以前倒是经常从前面经过，只是想都没想过，有一天可以到这样气派的大酒店来住，就更想不到，居然有人可以拿工作忙当成借口，每天都住在这样的酒店里了……
……赚的钱能有酒店房间费多吗？
想着这个问题，他又看了一眼肖远开的车，确定了一个问题。
……他应该是有的。
在卫星城，看人有没有钱，只看一点就够了。
开的车越不实用，就越有钱。
就像当初自己和壁虎出城时开的钢铁怪兽，虽然实用，但自己和壁虎应该都不如他有钱。
……
……
“小肖总，您终于回来了，萝萝和童童一直要找你呢……”
肖远与陆辛一前一后走进了酒店时，他的秘书什么的，就急忙迎了上来，着急的询问他这一天去了哪里，既有很多公务等着他处理，又说弟弟妹妹闹了一天，要他陪着出去玩。
但肖远却没有心情跟他们多说，只是推说自己有正事要做，任何事情都等到明天处理。
另外，走了没几步，又让人送些吃的，和两瓶红酒到房间里来。
他还考虑着，陆大师到现在都没吃过饭呢……
不过他这个举动，顿时让秘书有些狐疑的向陆辛身上扫了过来，眼神闪烁。
“难道这……”
“不会吧……”
“居然……”
“……”
“……”
“为了让你放心，我现在会给你看我的证件。”
上了楼之后，关上了房门。
陆辛看着这个分成了里外两间，既有装饰极为豪华的客厅，又有一个铺设的极为上档次的卧室，另外还有专门的衣帽间以及鞋柜、冰箱、彩电，甚至是一套看起来崭新的数据电子游戏机的酒店套间，也有些惊讶，这只是酒店里的一个房间，但客厅比自己家都大。
不过他没有露出大惊小怪的表情，坐了下来之后，便按着标准的流程向肖远出示了证件，道：“你现在遇到的，应该是一起精神污染事件。我现在没有足够的时间向你解释精神污染是什么，但你只需要知道，我就是处理这种事的人，而你要做的就是完全的配合我……”
“可以吗？”
“……”
看到了陆辛证件上红彤彤的印章，与深刻的钢印，肖远肃然起敬。
尤其是陆辛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严肃，平静，更是一下子就打消了他所有的顾虑。
用力点头，紧张得额头一直冒汗：“知……知道。”
“好了。”
陆辛收起了证件，道：“你上床上躺着吧！”
肖远急忙答应，和着衣服，躺在了床上，身子绷得紧紧的。
陆辛从自己的袋子里取出了左轮手枪，检查了一遍，又放回去，然后便又将从警卫厅里拿出来的文件取出来，开始一点一点的看着，仔细复习，以免处理的时候出了麻烦。
肖远在床上绷得像根棍，五分钟过去了，才小声问道：“陆大师，然后呢？”
陆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你睡啊……”
肖远都懵了：“睡？”
“对啊……”
陆辛没想到这位副总反应怎么这么慢：“你不睡怎么做梦？”
“啊这……”
肖远直愣愣的坐了起来，傻傻的看着陆辛：“所以陆大师你的意思是，让我赶紧上床睡觉，然后当我再次做到那个……那个特别可怕的梦的时候，你就可以想办法帮我了？”
陆辛眉头都皱了起来：“既然知道，你怎么还不睡？”
肖远搞了个大红脸，又不敢解释什么，默默爬了起来，小声道：“我收拾一下。”
然后就在陆辛继续看文件的时候，他跑进卫生间里，又是洗澡，又是刷牙，又是换睡衣，又是在身上喷了一点点什么水，这才踢着一双毛绒绒的拖鞋，跑到了床上。嗤溜一声钻进了被子里，拍松了枕头，又喝了一杯水。然后两只手扯着被子，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有钱人的生活都这么麻烦的吗？”
陆辛心里吐槽了一句，然后继续转头看文件。
这时候门铃响了，陆辛过去开门，就见服务员推着一辆银色小推车，上面则放着几个大大小小，扣着不锈钢罩子的杯盘，另外还有一个冰桶，冰桶里面，甚至还放了两瓶酒。
肖远的秘书就跟在服务员后面，踮着脚尖往里看。
当她看到肖远已经躺在了床上的时候，“唰”的一声，脸都绿了。
“谢谢……”
陆辛想着，如果晚上忙的晚，或许可以吃宵夜，就答应了下来。
毕竟，因为自己那个电话打的太快，连他本来打算给自己的报酬都……
……吃顿宵夜过分吗？
……
……
将餐车拉了进来，房门在秘书绝望的眼神里关上，陆辛准备看看都有什么。
但忽然他感觉有什么不对，猛得转头，就见肖远正缩在了被子，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
陆辛顿时想到，如果刚才自己直接去揭开盘子了，得多尴尬？
有些无奈，道：“你怎么还没睡？”
肖远的声音甚至有些委屈：“不是，我这一下子躺下来，真的睡不着啊？”
陆辛眉头微微一皱：“你不睡我怎么观察你的状态？”
肖远不敢还嘴，在床上躺了一会，忽然露出来一点狠劲，猛得从床上跳下来。
快步走到了餐车旁，郑重的向陆辛点了一下头，道：“就靠你了。”
然后一把抓起了冰桶里冰镇着的一瓶白兰地。
利索的拨出了酒塞，一仰头开始咚咚咚的往自己肚子里灌……
陆辛看得眼都直了，硬是看着他将一瓶酒灌进了肚子里，然后脚步踉跄了一下。
“就靠……靠您了……”
肖远的晃了晃，努力将酒瓶在桌子上摆正，调整了一下位置，然后晃悠回了床上。
被子也不盖，就那么一趴，不一会，细细的鼾声响了起来。
“啊这……”
陆辛回头看了他一眼，在考虑一个重要的问题：
“他喝的这枝酒是不是贵的那瓶？”
“……”
这回确定这位副总已经睡着了，陆辛也松了口气。
又看了一会文件，他摸出了自己的烟盒，从里面拿了一根金色过滤嘴的烟叼上。
先打开了排气设备，然后站在窗边抽了起来。
一边抽，一边默默的想着今天了解到的关于“造梦系”能力者的资料，以及自己的计划。
……
……
前期的准备很重要，自己要尽可能的不留下遗漏。
看只看，这位副总什么时候开始进入那个梦境，出现异样了……
正想着时，他忽然听到身后有悉悉碎碎的声音，心间一凛，立刻转过了头。
然后他就看到，肖副总这时候居然又爬起来了。
刚想问他为什么还没睡，便又住了口，静静的看着他起了床，赤着脚向前走来，走到了餐桌旁边时，他伸手拿起了银色的餐盖，另一只手，则高高的竖了起来，然后，他用力的向着餐盖“砍”了下去，一下，两下，手掌砍到餐盖上，发出了一种闷闷的“噗噗”声。
砍完了一个之后，他脸上露出了开心的表情，又拿起了另一个，继续向下砍去。
不多时，两个都已经砍完，他就缓缓蹲在了地上，手掌慢慢的向下划动，然后两只手伸了下去，做出了一种正在掏出什么东西的样子，右手向边上旋转一下，像是在拧一个开关。
两只手做出了冲洗的动作，同时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非常愉悦的表情……
……陆辛微微皱了下眉头，知道他在做什么了。
他不动声色，静静的看着肖远在清洗干净之后，又做出了仔细分割的动作，然后是装盘，中间甚至还有一个拧开某个小管，往外挤出什么的细微动作，就像一出无实物的表演。
最后，他坐在了床沿上，脸上露出了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两只手轻轻握了一下，然后拿起了刀叉，慢慢叉起了点什么，塞进自己嘴巴里。
他的脸上露出了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
……
“吃生的？”
陆辛皱起眉头，静静的观察着：
“从之前这位肖副总的讲述来看，他一开始是被逼着吃掉这些。”
“但现在，他却是在很愉悦的处理，并且享用，而且动作看起来很熟练……”
“所以，是他一开始就撒了谎，还是瘾头上来了，就从被动，变成了主动了？”
第二百零六章 思想真肮脏
陆辛慢慢的想着这些问题，没急着打扰这位肖副总。
他只是默默的转过了座椅，看着肖远做这场逼真而细腻的无实物表演，并且仔细的打量着他，不过，看了一会之后，陆辛就已经确定，此时他的身上，没有精神怪物的存在。
而且在他身上，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丝线或是别的，延伸向别的地方。
甚至从他这时候的视角看去，这位肖副总，非常的正常。
这里的正常，是指一切的思维与模式，都是由他自己控制，而没有外物影响。
……
……
“那么……”
陆辛想了一会之后，决定借用妈妈的能力。
他先让自己平静下来，回想起了妈妈的模样，渐渐的，眼前就出现了变化。
再看向这位肖副总时，他便立刻看到了与之前不一样的画面。
这个肖副总的身上，有种绿色的光芒，正在变的强烈，那是属于他正在进食的欲望。
按理说，梦里的他这时候正在吃自己想吃的东西，这种欲望是会得到满足的。
但是因为梦里只有虚无，所以只是虚假满足。
这种欲望，在实质上，是不停在积攒的。
他只会越来越馋。
除了这种欲望之外，陆辛通过仔仔细细的观察，也渐渐的，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些不太正常的地方。
那是肖副总身体里的精神体，藏在了肖副总体内。
除了属于他自己的精神之外，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丝丝不属于他的微白色线条，勾勒出了与他身体一样的形状，依附在他精神表面，就像是一个影子，与他重叠在一起。
那种白色的精神体，极微极淡，与肖副总自己，融合得极深，几乎难分彼此。
哪怕借用了“妈妈的视野”，陆辛也只能勉强分辨出来。
这还是在肖远正处于受其影响，做着那个日复一日的梦，那种力量比较明显的时候。
若在平时，就算陆辛借用了“妈妈的视野”，估计也无法准确发现它的存在。
……
……
“这就是让他受到的影响的力量？”
陆辛略略明悟，又皱起了眉头。
就算看到了他身上的问题，但自己怎么帮他分割下来？
一开始，他的计划，就是要观察这位肖副总。
看他是不是在做到那个梦时，身边会出现精神怪物，或是类似于精神丝线一样的东西。
无论是哪种，只要出现了，他都可以顺藤摸瓜，直接解决掉精神怪物。
或是顺着精神丝线找到那个“造梦系”，同样直接解决掉他。
但如今，排除了那两个可能，问题则会增加稍稍的难度。
那条白色的影子，在肖远的体内，与他融为一体。
自己想要帮他取出来，就会伤到他本身。
也不知道，如果妈妈在这里，能不能直接在不影响到他的情况下，帮他清除掉影响。
只可惜，陆辛在之前与妈妈交流过之后，已经定下了约定。
在他成功完成第二阶段前，暂时先不让家人帮忙。
主城已经答应了自己第二阶段的事情，这时候再请家人出来，容易出现意外。
……
……
既然这样的话……
陆辛思索一番，心里很快有了主意：他打算通过电话询问韩冰。
因为这不是紧急型的特殊污染处理事件，所以他没有一直与韩冰保持连线，但遇到了自己觉得棘手的问题时，请求信息支持或是直接请求支援，让合适的人来处理也很正常。
只是，那样一来，自己的报酬可能要分出去一部分了。
虽然心疼，但毕竟救人要紧。
……
……
心里这般想着，陆辛已经拎过了自己的袋子。
但也就在这时，酒店的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电子音。
“滴……”
那是有人用酒店的房卡，从外面打开了房门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酒店房门被推开，忽然有两个吵吵闹闹的小孩子钻了进来，嘻嘻哈哈，大笑着就向肖远冲了过来，口中大叫着：“哥哥哥哥，终于抓到你啦，你为什么一直不回来……”
陆辛皱起了眉头。
他转头向打开的房门外面看去，就看到了肖远的秘书躲在走廊不远处。
“咈咈……”
在肖远的弟弟妹妹，吵吵闹闹的冲了进来时，肖远明显已经进食到了中途。
他吃得越多，那种诱惑便越强，积攒的欲望就越强，且无法排谴。
而在弟弟妹妹冲到了他身边时，他明显的愣了一下，无实物表演，也忽然停了下来。
下意识的吸了一下鼻子，他整个人的脸色，忽然变得异样狂热。
“唰！”
他用力的将那个小男孩扯在了怀里，狠狠一口咬了下来。
小男孩虽然被扯得有些疼，但还以为哥哥是像平时一样跟自己闹，闭着眼睛笑着。
小女孩则抱着哥哥的胳膊，见他只抱男孩，不抱自己，有些吃醋。
陆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个跨步来到了肖远的身前，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虽然这时候只可以借用妹妹的能力，但他的动作也显得比正常人要敏捷许多。
伸手捏住了肖远下巴的同时，另一只手就已经探了下去，从肖远紧紧抱着的两条胳膊中间，将小男孩从一个巧妙的角度提了起来，然后顺手就扔了出去……扔向了床头枕头的位置。
与此同时，他脚下一勾，将旁边的一个衣柜打开，再顺势将小女孩用腿推进了柜子里面。
“荷荷荷……”
肖远感觉到了弟弟妹妹的气息在离自己远去，愤怒的站了起来，作势向柜子扑去。
陆辛身子微微后仰，同时脚下一踢，肖远顿时结结实实的扑倒在地。
然后陆辛抬脚踩在了他脊椎靠下一点的位置，让他使尽了全力的力气，就是爬不起来。
“哇……”
直到这时，那两个小孩才反应过来，“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而房间外面，走廊里的女秘书，显然也没料到会出现这样一幕，他看着陆辛瞬间将小男孩丢了出去，又将肖远踩在脚下的一幕，顿时着慌，踩着高跟鞋大步跑了过来，叫道：
“你干什么？”
“保安，保安快来……”
“……”
她居然也是个彪悍型的，一边跑进来，一边顺势抄起了门边的烟灰缸。
陆辛皱起眉头，手伸进了袋子里。
还不等她的烟灰缸砸下来，陆辛已经掏出了枪，指在了她的脸上。
女秘书大吃了一惊，这把枪的存在，超出了她的意料。
这人不是分公司下面的小职员么？
怎么会有枪？
也就在这时候，走廊里面，已经有三四个身材高大的保安大步冲了过来。
他们本来就是肖远的保镖，一直在这个楼层的某个房间里呆着。
所以，女秘书的叫喊声响起来的同时，他们就立刻出现，尤其是看到陆辛正在将肖副总踩在地上时，更是大吃了一惊，一边跑过来，一边各自拿出了橡胶棍，脸上露出了狠色。
……
……
脚下，肖远正红着眼睛，使劲的扒拉柜子的门。
柜子的门已经被他拉开，就在他的手前不到十厘米，就是那个害怕的小女孩。
保镖们跑得越来越快，马上冲进房间。
陆辛微微皱起了眉头，这时候的局面很紧张。
如果这几个保镖冲进来了，陆辛无法确保自己可以在解决掉他们的同时，仍然不受影响，只靠一只脚，就可以在不伤到肖远的情况下，控制着他不去伤害到面前的小女孩。
短时间内，又解释不清。
若在平时，他可能已经有些烦躁，但如今，他正是处于借用“妈妈的视野”状态，某种程度上，借用妈妈的能力时，他也显得比平时要更冷静一些，所以，反而快速做出了判断。
眼前的女秘书，这时候终于反应了过来，似乎是陆辛温柔的表情让她压力小了点。
她脸上露出了威胁的表情，张口大叫：“你怎么敢……”
但还不等她的话说完，陆辛忽然微笑着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是你给他们房卡的吗？”
秘书被他一句话说中，顿时愣了一下。
然后就见陆辛向她摇了一下头，仿佛看出了她心里所有的想法：“吃醋了？”
“你的思想真够肮脏的……”
说着话时，枪口下移，同时勾动了扳机。
“呯！”
这一枪打在了秘书的腿上。
剧烈的响声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显得异常刺耳，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两个小孩被这枪声吓得懵了，忽然停止了尖叫。
女秘书脸上刚刚堆起的愤怒与咒骂表情一下子消失的干干净净。
刚刚冲到了门口的保镖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连滚带爬的冲向了房门的两侧。
事情得到了完美的处理。
……
……
做完了这些，陆辛才又低头，看向了地上的肖远。
仿佛是被刚才的枪声惊动，拼命挣扎着的肖远，也已经停止了挣扎。
“事情被打断了？”
陆辛脸上露出了并不怎么满意的表情。
也就在这时，肖远的后背，忽然长生出了一只惨白色的手。
那只惨白色的手出现的异常诡异，直接从他背后里伸了出来，一把抓在自己的小腿上。
与此同时，陆辛感觉到了意识急速下坠的感觉。
第二百零七章 强制入梦
周围的世界开始巅倒，像是一个巨大的屏幕不停的闪烁。
陆辛感觉被那一只抓在自己腿上的手拉扯着下沉，产生了一种世界巅倒的感觉。
随着周围场景不断的变幻，他一时感觉到自己还在这个酒店的房间里，一时感觉自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这就像是快要入睡的人，一时不知不觉的进入了梦境，又一时醒来。
“是造梦系能力者在影响我？”
陆辛的脸色很平静，甚至有点慢条斯理的考虑这个问题。
他先是观察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别的足够强大的污染源或能力者在影响自己。
然后他才确定，问题确实出在了肖远体内伸出的那只手上。
……
……
“这应该就是那个造梦系能力留在肖远体内的力量，它似乎是感受到了肖远正处于完成梦境暗示的某个关键时候，却被外力阻止，因此这种力量自动出现，想将我也扯入梦中？”
陆辛的思路很分明，分析起来从容不迫，效率也很高。
心里想明白了逻辑原因之后，他便俯下了身，向着那只抓在自己腿上的手抓去。
虽然自己不像妹妹一样擅长撕裂东西，但应该也可以对付这只手。
“嗡！”
也就在陆辛快要抓到那只手时，那只手忽然完全消失不见。
周围的闪烁同样也已经消失，陆辛感觉自己一下子回到了现实世界。
他仍然在酒店房间里，肖远倒在地上，那个女秘书则在抱着腿痛哭不已。
房门外的保镖，这时候已经冲到了房间门口位置，在女秘书倒下之后，他们才看到陆辛手里拿着枪。这让他们大吃一惊，急忙从衣服身后拿出了一架架冲锋枪，向着自己扫射过来。
“呯呯呯……”
一连串的子弹，飞到了陆辛面前。
陆辛皱了皱眉头，这时候，他有机会躲避，或是拿着枪向他们还击。
但他却没有动，任由子弹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子弹穿身而过，射出了无数的血洞，难以想象的剧痛传来。
陆辛感觉自己生命力正在随着鲜血飞快的流失，身体甚至都没有了站立的力气。
但也就在他快要摔倒时，他轻轻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身体。
认真的看向了自己的身体，他就发现自己的身上并没有弹孔，疼痛感也忽然消失。
自己如今正在做梦……
……
……
在自己去拉那只苍白的手时，那只手忽然消失，其实不是真的消失。
而是在那时候，它终于将自己扯入了梦境。
一个基于现实环境的梦境。
那么，这样的梦境该怎么打破来着……
……一个念头还没闪过，陆辛忽然看到，脚下被他踩着的肖远，整个身体都已经变得扭曲狰狞，他居然在后背被自己踩着的情况下，身体倒翻了过来，脸上的肌肉变得扭曲，张开了生满獠牙的大口，狠狠咬在了自己的腿上，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露出了森然光芒。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陆辛都有给他一枪的冲动。
但陆辛还是没有，他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咬着自己小腿的肖远，不说话，也不笑。
仿佛是被他看的尴尬了，肖远慢慢松开了口，又趴回了原来的姿势。
……
……
“这就是造梦系的强制入梦吗？”
陆辛默默的想着，看向周围的环境。
他没有急着动，因为他知道，面对造梦系能力者的时候，动，反而更容易陷入被动。
面对造梦系能力者的第一原则，就是不能急着相信。
任何一种自己相信了的现实，都有可能是造梦者对自己的攻击。
反而是在不信的时候，攻击力度会削弱到极点。
……
……
保持了冷静，陆辛在静静的观察。
乍一看去，周围似乎很真实，但仔细去分辨，就发现到处都是朦朦胧胧的光影。
这种不真实的光影，只有在自己有意去看的时候，才会发现。
不然的话，一点也无法察觉。
而且，在这时候，越是仔细去看，自己的意识，便也越清醒。
临时对造梦系能力者的资料，进行了一晚上恶补的陆辛，自然知道造梦系的能力者，有一种能力叫作“强制入梦”。
造梦系能力者，核心能力，便是改造人的梦境。
但是这种梦境的改造，有两种。
一种，是在人沉睡的时候，悄无声息，潜入到睡眠者的梦境里面。
这种情况下，睡眠者完全无法察觉梦境的不真实。
另外一种，则是强制入梦，而这，具体效果则要看造梦系能力者与被影响者的意志。
意志弱的，仍然无法分辨梦境的真伪。
意志强的，则有可能保留几分清醒的意识，快速发现破绽，并且醒来。
如今的陆辛就是如此，他虽然被强制入梦，但他一直保持着自己的意志，并且快速的发现了梦境的不真实，到了这时候，一个明知不真实的梦境，就已经很难继续困着他了。
甚至在梦境里他经历的时间，比外界要长得多。
梦境与现实，并非同样的时间流速。
通常，造梦系能力者对强制入梦的人施展什么样的攻击，就会出现什么样的时间流速。
便如他营造出了那些保镖冲进来拿枪对陆辛扫射的动作，那么这个动作需要的时间，就代表梦里的时间。
现实之中，很可能只过了一秒不到。
正常情况下，第一阶段的造梦系能力者，只能让梦境里的时间拉长，而无法加速。
……
……
眼看着周围朦胧的光影开始褪去，梦境即将被打破。
也就在这时候，陆辛听到了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声，头脑微微有些晕眩。
这种笑声，似乎有着某种能力。
循着笑声看了过去，陆辛就看到，旁边的墙壁上，一只惨白色的手，慢慢的伸了出来，然后，便是一个垂头散发的脑袋，然后是穿着白色衣服的身子，慢慢从墙壁里探出。
它低着头，头发散落了下来，看不见脸，只能听到它像是有回音一样的笑声。
“这就是那造梦系遗留的精神力量的具现化？”
陆辛想到了最初，拉扯自己入梦的那只手，很明显，那只手就是它的。
那么，是否打死了它，就算是消灭了这股力量？
陆辛一边想着，一边将一颗黑色的子弹，塞进了左轮枪的转轮里。
这正是他为了对付这个造梦系能力者，专门申请的特殊子弹。
扣上转轮，陆辛慢慢抬起了枪。
“呵呵……”
但也就在这时，更多的笑声响了起来。
陆辛看到，旁边的墙壁上，又伸出了一只惨白的手，然后从里面“长”出了一个人。
它与之前长出来的那个人一模一样，披头散发，穿着白裙。
紧接着，电视机里，天花板上，卫生间的玻璃隔断上，甚至是床头上，一只一只的白色影子“长”了出来，就像是一朵朵的蘑菇，冒出了头，它们长满了整个房间，同时发出笑声。
……
……
那种笑声交织混乱，从四面八方，冲击着陆辛的脑海。
特殊子弹只有一颗，陆辛根本不知道该将这颗子弹打向它们中的哪一个。
但它们的笑声一直在继续，交织在整个房间里。
处于这个笑声中间的陆辛脑海中，忽然有一幕幕不知是真实还是虚假的画面出现。
这些画面闪烁不定，时不时占据了他脑海里所有的空间。
有的像是一扇窗，有的像是一盏灯，有的像是一条长长的看不见尽头的走廊。
这就像是无数个世界的碎片，不停在他脑海里出现，占据他的视野。
“潜意识入梦？”
陆辛想到了资料上面的介绍。
潜意识入梦，已经是造梦系能力者比较厉害的表现，虽然也属于强制入梦的范畴。
但他是通过刺激对手的潜意识，让对手自己营造出一个梦境来。
这样的梦境，便最为难以打破。
而且这里面往往藏有对手最深层面的往事，最深的秘密，也是最容易让对手崩溃的……
……在陆辛之前，据说特清部检测能力者是否可以被招募，就是通过这种方式。
直接查看精神异变者的潜意识，就可以了解他失控的风险。
……
……
“这里是……”
当脑海深处，那些似乎并不属于自己的画面出现时，陆辛稍微有些迷茫。
在这时候，他个人的意识还很强，还有挣脱的机会。
但是，那些画面莫名的吸引了他。
看到了那些画面时，便使得他心跳加快，甚至莫名的有些激动，内心里涌出了一种渴望。
因此，他非但没有抗拒这些画面的出现，反而下意识的想要去追逐。
在这种情况下，便顿时让那位造梦系能力者残留的影子，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顺畅，原本潜意识入梦，是最难做到的一件事，因为突破潜意识时，受到了影响的人会下意识反抗。
但如今，他却感觉到了陆辛异常的配合，居然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构建成功。
“嗡……”
在陆辛的视野之中，那些画面越来越真实，也越来越大，一块块的碎片拼接了起来，最后时，忽然所有的碎片，结合在一起，大脑微微晕眩，然后就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陆辛像是刚刚醒来一样，猛得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正处于一个奇怪的地方，这是一条走廊。
走廊大约两米多高，一米多宽，显得有些逼仄，头顶之上，有隐藏了光源的白色光线，照亮了走廊。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奇怪的仪器，还有各种各样的手术器材。
墙壁是白色的瓷砖，没有一点花纹或是颜色。
整条走廊，显得有种异样的苍白。
“叮叮叮……”
走廊深处，传来了锤子敲击铁钎的声音。
“滋滋滋……”
那是模模糊糊的电击声。
“哧哧哧……”
那像是有锋利的刀在切开皮肉的声音。
还有若隐若现，有气无力的呻吟声，仿佛存在于极遥远地方的惨叫声……
第二百零八章 苍白的实验室
“这是哪里……”
陆辛的心脏，猛得收缩了一下。
说不出什么具体的情绪。
他感觉这个地方，既熟悉，又完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时候他心里出现了极为复杂的感觉。
之前因为借用“妈妈的视野”所带来的冷静，像是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心里出现了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的惶恐情绪。
那种情绪压抑到了极点，让他忍不住想要深深的呼吸，保持自己的镇定。
他抬头看去，只见这条走廊一路通向前方，在大约七八米远的地方，有一扇浅绿色的木门，门紧紧关着，通过门上狭窄的窗口，他可以看到门的后面，像是一片宽阔的实验区域。
……
……
陆辛的心里，忽然就生出了极大的好奇。
他不知哪里来的冲动与渴望，特别的想搞清楚这梦境里都有什么。
他抬起了有些沉重的脚步，慢慢向前走去。
但是，他刚刚迈出了一步，便忽然感觉有种力量在拉扯自己。
“啪啪啪啪……”
他耳边响起了一连串清脆的声音，那是有人在不停的打出响指，施加某种暗示。
与此同时，这个世界也开始变得颤抖，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痕。
像是电视即将碎裂，画面出现了玻璃状的裂纹。
陆辛猛得抬头，就看到了那只白色的影子。
它出现在了自己身后的空气里，脑袋猛得扬了起来，披散的头发之下，可以看到，它也正露出了惊恐而不解的表情，然后它极力的向后退去，像是要不顾一切的离开这个世界。
它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的潜意识，会制造出这样一个地方。
按理说这时候该是它向自己发动攻击的时候，可是它下意识的感觉到了害怕。
所以它这时候在挣扎，极力想要逃出去。
而因为它要离开，所以这个世界开始变得不稳定。
毕竟，这个世界，是基于它的力量，与陆辛的潜意识，制造出来的。
……
……
“哗……”
就在这个世界，即将崩溃的一霎那，陆辛忽然转身，一把抓了过去。
他与那个影子距离很远，但在这么一伸手的情况下，却死死的揪住了它，然后根本不管它的挣扎，用力的将它扯到了自己的身前，从来没有像此时一般用力，死死的抓住过什么。
那只白色的影子，被他抓住，能感觉到它身上的恐惧气息。
“既然来了，就陪我多呆一会……”
陆辛慢慢向手里的影子说着，虽然温柔，但并不允许它拒绝。
在抓住了它之后，这个世界开始重新变得稳定。
陆辛不管自己手里如今抓着的是什么，只是保证了它无法逃走，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而他手里，那只白色的影子，正不停的颤抖，扭曲。
它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感觉恐惧过，更没见过这样荒诞的一幕，即便它只是残留的精神力，但也记得，以前任何一个被影响的人，想的都是拼命要离开梦境，回到现实世界，那是生命的本能，但惟独这一次，居然是自己想要离开，而入梦者，却坚持要留下……
最关键的是，入梦者的意志太强大，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它在自己营造的梦里，被压制了。
或者说，被绑架了……
……
……
没有时间去理会这只同伴的想法，陆辛只是急于去看这个世界。
不知是因为这里属于梦境，还是别的原因。
周围的空气里，像是存着无数扭曲的力量，让视野变得模糊不定。
一股一股的冷风，不停的从走廊深处扑了过来，并且在陆辛的身边旋转。
就像是，有许多自己看不见的东西，正在围绕着自己。
走廊并不宽，周围的空间，也不大，但陆辛却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正有无数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
它们不是对自己抱有敌意，而是恐惧。陆辛能够察觉，那些目光的主人，这时候正瑟瑟发抖，用一种恐慌到了极点，却又不敢逃走的目光看着自己，并发出了自己听不见的哀嚎。
与自己则相反的，则是被陆辛抓在了手里的“它”。
被那无数的目光顺带的盯着，它像是感觉到了无法形容的恐惧，或者说折磨。
它的身体，就像是无数盏移动的光源下，人的影子。
在那些光源的照射下，它不停的扭曲又分解，然后恢复原状。
每变化一次，似乎都减少一点。
……
……
陆辛慢慢的走着，感觉到了这条走廊的空旷。
那些各种各样的声音，随着他的接近，便诡异的消失。
但又在不经意的时候，突兀的出现。
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时，他慢慢的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门后的灯光，一下子亮了起来。
陆辛甚至还能听到，电流通过白炽灯时的嗡嗡声。
刚推开门，陆辛就看到了地上一个黑糊糊的东西。
他心里微微一怔，仔细看去，就发现那是一个身体扭曲的人。
他身上覆盖着一种黑色的物质，看不出原本的样貌，只能看到，他穿着一件白大褂，是一个男子，身体扭曲成了一种古怪的形状，张大的嘴巴，还能感受到他临死前的恐惧。
陆辛看了他一会，在他身上白大街上，看到了一个胸牌。
没有完全被覆盖的胸牌上，依稀能分辨出“红月”、“项目”、“研究”等字样。
陆辛没有试图去捡起它，他微微抬头，就看到了前方，乃是一排紧紧关闭的房门，那就像是监狱，或者说是病房，只是很多病房的门，都已经被打开了，无力的被风开阖着。
有些门口倒着金属的架子，周围有散乱的药片，堆在地上。
也有一些门口，溅着血迹，甚至门上可以看到被人用指甲挠出来的抓痕。
……
……
陆辛感受到了些许的迷茫，努力看去，就看到了更远些的地方，还有三扇门。
它们没有被打开，而是紧紧的关闭着。
心里那种激动，或者说，是紧张的情绪，更强烈了。
陆辛大步向前走去，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双腿，正在忍不住发抖。
他走到了第一扇没有打开的门前。
然后，他脸贴近了门的窗户，强压着内心汹涌着的情绪，仔细向里面看去。
房间里黑洞洞的，只能借着走廊的光，看到里面有很多的器械，与手术床，在这个房间的角落里，似乎还可以看到有些被撕碎的毛绒玩具，东一块西一块的扔在了地上。
异样的情绪，像是火焰，在拼命的升腾。
陆辛感觉到，被自己强行拉住，不允许退出的那个造梦系残忍的影子，这时候的恐惧已经达到了极点，它在拼命的挣扎，撒泼打滚，想要赶紧逃离出去。
但陆辛却用尽全力扯住了它，逼着它帮自己稳定这个梦境。
然后踮起脚尖，继续向着这扇紧闭的门后世界看了过去，下意识的在寻找着什么。
他感觉到，这房间里一定有东西……
“唰！”
也就在这时，陆辛贴脸看着的窗口，忽然出现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倒吊着的，满是眼白的眼睛。
也同样是在这时候，陆辛感觉到了异常的熟悉感。
甚至有些异样的悲伤，一下子涌进了他的脑海，淹没了他的所有意识。
……
……
但也就在这时候，陆辛的手里，忽然一空。
于此同时，他的脑袋开始剧痛，周围的世界，开始一寸寸的崩溃。
他正在回到现实世界。
他手里强行扯着的那一道影子，在这时候已经彻底消失了。
营造这样的梦境，对于它而言，似乎消耗特别大，而它又被陆辛强行扯住，无法退出，结果就是，陆辛借用它的力量，强行在那个梦里呆了二十来秒的时间，这二十来秒，都是靠消耗它的力量维持的，终于，在陆辛看到了那双眼睛时，它的精神力量，消耗光了。
陆辛耳边开始传来啼哭声，女人的叫喊声，以及门外的保镖劝告声。
他看向左右，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
下意识的抬起手表去看，才发现自己刚刚其实才过去了不到三秒时间。
刚刚自己在被那只惨白的手扯住时，向女秘书开了一枪，这导致在这不到三秒的时间里，女秘书正躺在了地上大声的哭喊，并且开始陷入半昏迷状态，自然对自己做不到了什么，而在门外，保镖听到了枪响，也吓得赶紧躲到了门的两侧，在外面大喊着：“请你控制自己……”
“城里开枪犯法……”
“警卫厅的人已经赶来了，你还有回头的机会……”
“不要激动。”
“……”
一切并没有脱离自己的掌控，但陆辛忽然感觉异常的失落。
好一会，他才有些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
虽然刚才经历的只是一个梦境，而且时间特别短，但那种感觉，却始终笼罩着他。
坐了好一会，他才微微反应了过来，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异样。
他下意识的伸手，轻轻在眼角沾了一下，就发现手指上沾了一点晶莹的液体。
原来自己已经哭了……
第二百零九章 另一半问题
“这是……这是出了什么事？”
当肖远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适应与清醒之后，就立刻看到了房间里乱得不成样子。
自己的弟弟坐在了床头上哭，妹妹则坐在了自己面前的柜子里拼命揉着眼睛，也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恐惧的发抖。自己如今正趴在了地上，后背处感觉生疼，骨架像散了。
而自己的女秘书，则是抱着大腿，腿上的鲜血浸湿了丝袜，晕了过去。
几个保镖都躲在门外，头也不敢露，只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先生，千万不要为了爱情做傻事……”
“我们理解所有真爱的形式，真的，青港没有歧视……”
“……”
“这究竟是怎么了？”
他愕然的转过头，就见陆辛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他手里拿着一把枪，脑袋微微的垂着，看不见脸，只能感觉到他很失落。
“陆……陆大师，这是怎么了？”
肖远直觉头痛的厉害，刚才一瓶白兰地灌下去，又猛得惊醒，脑袋还有些晕。
尤其是看到了这房间里乱成这样，心里更是涌出了一团恐慌。
“嗯？”
听到他的叫喊，陆辛才像是反应过来，缓缓抬起了头。
肖远看到他也像是经过了片刻的适应，然后才从恍惚之中清醒，眼神有了焦点。
……
……
“不要叫我大师。”
陆辛看了一眼周围，慢慢的将枪收了起来，长长吁了口气。
“啊这……”
肖远又惊又恐：“陆哥，这……这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我年龄比你小。”
陆辛轻声回答，道：“其实也没有发生什么呀，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
“这……这是事情解决了的样子吗？”
肖远都懵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正哭的极为大声的弟弟妹妹，又看了一眼昏迷不醒，身边流了一滩血的秘书，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子，只感觉像是更严重了啊……
“刚才我帮你解决你的问题时，你这位秘书……”
陆辛像是已经恢复了平静，慢慢向肖远解释道：“她大概一直喜欢你，又误会了什么，所以最关键的时候，她将房卡给了你的弟弟妹妹，因此他们在你做那个噩梦的时候，冲了进来，差点将你的噩梦变成了现实……为了解决你的问题，我只好做出了一点应对……”
说着，他看了秘书腿上的枪伤一眼，脸色也没什么变化。
只是微微一顿，道：“下手好像有点重了。”
“虽然你在说着下手重了的话，但我却感觉你并不是真的觉得下手重了……”
肖远下意识的闪过了这个念头，但也很快就明白了陆辛平静的讲述里，刚才发生了什么。
梦里的场景，他还记忆极深，一想到刚才自己做那些事情的时候，甚至差一点真的伤到了自己的弟弟妹妹，他又惊恐又后怕，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起来，狠狠看向了秘书。
但看到她拖着伤腿昏迷在地上的一幕，却并不忍心说什么。
反而立刻向门外大喊：“你们快进来，没事了，快送她去医院……”
听见了肖远的喊声，保镖里有一个大着胆子露了个头，一见肖远已经醒来，陆辛也好端端坐在了椅子上，枪也已经收起，这才大着胆子冲了进来，抬起女秘书就赶紧向外跑去。
肖远又喊：“四个人抬一个吗？再过来两个，把萝萝和童童带出去。”
保镖们急忙又空了两个过来带正在大哭的弟弟妹妹，见他们实在吓坏了，肖远也是满脸焦急，想向他们做个鬼脸逗笑他们，但妹妹一看他的鬼脸，吓得一声尖叫，哭的更惨了。
“唉……”
肖远又急又无奈，狠狠拍了一下额头。
陆辛看着四个保镖乱成一团的样子，也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还是支援小组处理起来利索啊……
这四个保镖紧张到手忙脚乱的样子，让人感觉他们甚至没有长手。
微微定了一下神，他向门外看去，就见一片乱糟糟的。
酒店里不少房客被惊动，这时候正从门里偷偷探出了脑袋来查看。
下面的服务员与酒店的保安，也有不少人赶了上来，慌慌张张的在远处围观着。
外面，更可以听到隐隐的警铃声。
……
……
虽然自己也处于极度的迷茫之中，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准备处理这些事。
微微调整了一下心情，陆辛向这时候也明显有些慌的肖远说道：“估计后面会有一些麻烦事，需要你在后面帮着收拾一下，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你今晚应该不会再做恶梦了。”
肖远听到这个消息，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些激动：“就这样……解决啦？”
“应该说，解决了一半。”
陆辛向他点了一下头，道：“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不过我需要先打个电话。”
看着肖远一脸紧张的表情，他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道：“你先应付一下后面的事。”
说着话，就拿起了自己的袋子，向门外走去。
……
……
来到了酒店拐角，比较僻静的地方，陆辛确定了周围不会有人听到，拨出了电话。
“已经确定了，他确实受到了污染，或者说影响。”
能力者与污染源对人的影响，本质上是一样的。
只不过，一个有意，一个无意，因此述说的时候，也稍微区分一下比较好。
“好的！”
韩冰那边传来键盘敲击的声音，然后道：“单兵先生，那边怎么这么乱？”
“出了一点小问题，我开了一枪。”
陆辛轻声解释。
韩冰顿时微微有些紧张：“单兵先生，你有没有事？”
陆辛道：“我没事。”
韩冰又道：“对方怎么样？”
“她受了点伤。”
“……”
韩冰很明显的松了口气，道：“好的，我会处理。”
很快，她那边就传来了敲击键盘与文件传输等杂音，四五秒钟后，她再次拿起了电话：
“已经做了沟通，单兵先生，现在可以向我简述事情发生的经过了。”
“我按照之前的计划，观察他睡眠之后的状态……”
陆辛慢慢的将刚才的事情讲述了一遍，道：“问题比较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在我阻止了他时，他身上的造梦者遗留的精神力，似乎想影响到我，将我也拉入梦境，不过……”
“它很快就消失了。”
顿了一顿，才补充道：“现在我们肖副总的身上，已经观察不到半点精神力量的残留。”
“消失？”
韩冰认真的听着，中间没有打断，直到陆辛讲完，才道：“是你清理的吗？”
陆辛否认：“我没有伤害它。”
“若是这样的话，那是它自己的力量消散？”
韩冰没有起疑，慢慢分析道：“正常来说，造梦系能力者遗留在受害者身体里，对他进行持续性暗示的力量，本身是极为弱小的，精神量级一般不会超过一百，甚至有可能只有几十，或是更低。所以，在它试图影响能力者的时候，便会加速了自己的消耗过程……”
“……”
“嗯。”
陆辛微一沉吟，觉得韩冰分析的有些不对，慢慢道：“他好像没那么弱……”
微一转念，又摇了摇头，惋惜的道：“算了，确实挺弱的。”
电话另一端的韩冰头顶，很明显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号。
陆辛不在这种问题上纠结，想了一下，道：“这个能力者其实还有些古怪，有一些事我也没那么确定，所以报告可以稍等一下，等我完全把它比较奇怪的地方摸清了再说。”
“好的。”
韩冰感受到了陆辛的谨慎，道：“单兵先生打算怎么调查？”
陆辛道：“当然是直接把他找出来，当面问了。”
“……”
虽然配合了这么久，韩冰还是用了一点时间才理解了陆辛简单粗暴的解谜方式，顿了一下之后，笑着道：“这样确实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单兵先生刚才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这也是我现在想说的。”
陆辛摇了一下头，才意识到韩冰听不见，道：“我刚才没有发现那个造梦者。”
“如今正在影响他的，只是一种残留的精神力量。”
“在这种精神力量完全消耗之后，我甚至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什么痕迹了。”
“……”
“如果是这样，那说明那个造梦者对自己的力量掌控的非常熟练。”
韩冰声音微微一顿，道：“这也是问题比较复杂的地方。造梦系的能力比较诡异，很难发现痕迹，而且，他们可以通过心理暗示等等，使得自己及时远离目标，遥控杀人，如果他留的痕迹比较浅的话，我们甚至难以分清那是受害者自己的梦境，还是受到了他的影响。”
“想找出来他来，并不容易。”
“……”
因为已经提前对“造梦系”能力者的资料进行了深入的熟悉，所以这话陆辛可以理解。
这就像是下毒，解毒是一回事，找出下毒者，又是另一回事。
“单兵先生，其实你的任务已经可以算是完成了。”
电话里，韩冰微微一顿之后，也继续道：“找出那个造梦系能力者，会是一件非常复杂而繁锁的事情，可能需要大量的数据排查，所以我建议直接移交给总部，请调查小组来做。”
“……”
“这个……”
陆辛像是纠结了一下，做出了一个决定：“还是我来做吧。”
“嗯？”
韩冰的声音微微有些疑惑：“单兵先生已经有解决的办法了？”
陆辛慢慢道：“有一点思路，应该是可以行得通的……”
第二百一十章 找到它，抓捕它
“警察叔叔，你们相信我，我们真的没做什么……”
“对，我们就是在驱邪……”
“没有没有，别听他们瞎说，不是感情纠纷……”
“枪？什么枪？”
“我们没开枪，什么枪都没开……”
“……”
酒店房门前，肖远正在努力的向赶过来的巡警解释刚才开枪的事情。
只是，就算他身份算是不低，对于“开枪”这样严峻的事件，也根本无法说服对方。
两位警员已经强行查看了酒店的房间，然后又一脸严肃的要彻查周围。
但也就在他急的满头冒汗，但又不肯“出卖”陆辛的时候，两位巡警已经接过了对讲机里传来的话，一个走到旁边，说了几句，再回来时，脸色已经变了，低声向身边的巡警说了几句，也就在这时，陆辛从不远处走了回来，这两位巡警顿时有些紧张，急忙行了个礼。
口吻也从刚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的质疑，变成了尊敬的：“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肖远看着都有些呆了，这两位巡警的态度变化怎么这么大？
“没有没有，谢谢你们。”
陆辛也急忙向他们道谢，这两人则立刻点头，再次敬了个礼，飞快的离开。
这一幕看得肖远都有些懵。
虽然很确定陆辛是在帮着自己，但他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可是开枪打了人的恶性事件，就这么结束了？
从看到了陆辛随意进入警卫厅的举动后，更是猜到了他的身份不简单。
但如今还是觉得，这个世界其实是有些出乎自己预料的荒诞了……
……不是因为自家公司的员工为什么这么厉害，而是因为，他为啥要给自家打工？
……
……
“陆大……不，小陆……不，小陆哥……”
连续切换了好几个称呼，肖远才让自己舒服了些，紧张的问：“我这……我这该怎么办？”
“我年龄真比你小。”
陆辛看了他一眼：“你是我们公司的领导，叫我小陆就行。”
肖远头皮都麻了一下：“我不是那种领导……”
陆辛无奈，决定让他一步，不再计较称呼，而是略一整理思绪，道：
“现在你每天晚上会做噩梦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今天晚上你就可以睡个好觉了，但还有一个问题，便是如何找出那个让你做噩梦的人，这件事，便由我自己来帮你处理……”
“让我做噩梦的人？”
肖远先是一惊，旋即瞪大了眼睛：“是有人……有人害我？”
陆辛点了下头，道：“对，可以确定，你做噩梦，就是因为有人让你做噩梦。”
“现在，我只是解决了你做噩梦的问题，后面要做的，就是找他出来。”
“……”
“好……好……”
肖远听了，心里已是感激的发抖。
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现在心里是恐惧还是愤怒更多一点。
最初时，那连续不断的噩梦，让他几度快要崩溃，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变态，而从陆辛这里得知，他可以帮到自己心里，心里便只有激动和期待，可以不再做那样的噩梦，就已经是最大的目标，直到如今，他听说了自己的噩梦居然是有人设计的，又变得愤怒起来。
“麻烦陆……麻烦小陆哥你了，一定……”
他的脸都有些扭曲了起来：“一定要帮我找他出来！”
“……”
他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谁，这么歹毒，居然让自己一遍一遍的，吃了弟弟妹妹……
他宁可忍受有人拿枪对着自己。
“找他出来是一定的，但这件事需要你帮忙。”
面对着肖远愤怒而扭曲的脸，陆辛则显得极为平静，微微揉了一下太阳穴。
“首先，你要跟我说实话。”
陆辛抬头看向了他，道：“在梦里，究竟是有人逼着你吃，还是……”
“……你自己在吃？”
“……”
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却使得肖远，猛得一下抬起了头来。
看着陆辛那张平静的脸，他却感受到了极大的心理压力，一句谎话也不敢说，好一会，才结结巴巴的开口：“一……一开始，确实梦到了一个……一个怪人，他在逼我，但是……但是几天之后，其实……其实就是我自己在……在做那些事了，梦里的我，好像……”
嘴唇微颤，嗫嚅了半晌，才道：“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很……很享受那个过程。”
陆辛只是静静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皱起了眉头。
“我……我不想那么说，是因为……是因为我真的觉得，梦里那不是我……”
肖远像是极力想解释：“梦里的，根本是个变态，那不是我……”
说出这些话来，对他来说似乎极为艰难。
但出奇的，陆辛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一下头，道：“我明白，你也不用担心，那并不是真的因为你心里有那种想法，只是你受到的影响特别深而已，只不过……”
“后面的事情，你一定要说实话，明白吗？”
“……”
“嗯嗯，好好，我发誓……”
肖远连连点头，甚至真的举起了一只手。
“不用这么紧张。”
陆辛示意他放下，心里也自我检讨了一下。
自己是不是有点太严肃了，看把领导给吓的……
……
……
不过听了这时候肖副总的话，陆辛也就更确定了一些自己刚才想的事情。
这个能力者，应该比自己想的，还要厉害一点。
或者说，情况更复杂一点。
肖远遇到的问题，看起来像是普通的造梦系也可以造成的，韩冰的分析也没有问题。
但却有一些细节，显得有些怪异。
便如，留在了肖远体内的精神力量，虽然看起来很友善，也很好解决，但陆辛觉得这肯定不是像韩冰说的那种只有几十或上百的精神力，而是要比这个数字高了那么小小的几倍……
怪异的地方就在这里。
正常的能力者，谁舍得把自己的精神力，留这么一大块放在受害人体内？
这已经相当于一种自身精神力的分割了。
就算要害人，也得考虑成本啊！
能力者与污染源之间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意志，污染源会污染所有符合它逻辑链的人，而能力者则会让自己的目标符合自己的逻辑链，所以，污染源的污染，是不定向的，也不会控制自己的污染程度。而能力者影响别人，却会精打细算，尽可能的让利益最大化。
陆辛遇到的问题，就在于：
看他受到的影响，像是被污染源影响的，所以受影响很深，残留精神力量很强。
但是看他受影响的方式，又像是被能力者选中，极为精准。
……
……
“想要找这个害你的人出来，就需要你先做到一些事。”
陆辛看向了肖远，慢慢的说道：“如果你是一个月前开始做这个噩梦的话，那我需要你将一个月前接触过的，以及任何对你家族不满，想要破坏你和你这个家庭关系的人，以及如果你出了事情，获益最大的人……当然，前提是不只一次的接触过你，很容易靠近你。”
慢慢说着，陆辛道：“全部集中起来。”
肖远听着，眼神有些迷茫：“这是为了什么？”
陆辛看着他，没有说话。
肖远也立刻反应了过来，忙道：“有些麻烦，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做到，只是问题在于，我家里人一直在办理入驻主城的手续，现在，爸妈和佣人等人，都在主城那里呆着……”
“主城也要去。”
陆辛回答，顿了一下，才又道：“我需要看到他们，然后一个一个的筛选。”
“一个一个的筛选？”
肖远微微睁大了眼睛：“然……然后呢？”
“然后？”
陆辛看了他一眼，道：“当然是抓捕他。”
肖远一时惊住，这么平淡的说出了这样的话……
他一时觉得自家这个员工，简直是冷酷自信到了极点。
……
……
这就是陆辛想出来的办法。
自己已经接触过了肖远身上的残留的那道造梦者的力量。
并且近距离感应过它，也记住了它。
而在无法直接请家人帮忙的情况下，自己就要将所有有嫌疑的人集合到一起，然后一个个的看过去，只要找到了与这种精神力量相似的人，自然也就找到了这个暗中害人的人。
无论对方是造梦系还是污染源，都可以用这个比较笨的方法寻找出来。
这属于排查法。
而找到这个人，除了真正的帮肖远解决问题之外，陆辛还有另外一个隐隐的目的。
肖远身上残留的造梦系力量，帮自己在走廊里待了二十几秒……
那本体的话……
当然了，自己不能这样想，人家造梦系又不是消耗品。
不过，诚心诚意的请他帮个小忙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他留在了肖远体内的精神力量，非常热心，为了帮自己，消耗掉了它自己。
……想必，他的本体，应该也是一个热心肠的人吧？
当然，就算他不肯帮，陆辛也不介意跟他讲讲道理，用自己的真诚感动他。
毕竟，这人属于违法的能力者。
如此想着，陆辛有些绷紧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平静的笑容。
第二百一十一章 熬出头了
第二天时，陆辛一早来到了公司。
昨天晚上睡眠不太好，今天的他显得不是很有精神。
因为被造梦系能力者残留的能力影响到的缘故，他平时一直很放松的心情受到了影响。
哪怕是回了家后，大概是因为时间已经很晚的缘故，家人也都已经睡下了。
于是自己吃了些打包的宵夜，就回房间休息。
睡了六个小时后，他准时的睁开了眼睛，赶来公司上班。
努力睁着惺忪的睡眼，陆辛来到了自己的隔断前，整个人就忽然清醒了。
“我东西呢？”
自己看到的，是一个空空荡荡的隔断。
自己的办公用品，还有电脑，甚至是用习惯的那个垃圾篓，都已经不见了。
这顿时让陆辛想起了当初自己差点被吕诚抢走了工作那一次，瞬间就郁闷了。
心里想到了很多不好的事情：
难道是因为自己昨天开枪打了肖副总的秘书，人家不乐意，把自己开了？
难道是因为那个肖副总过河拆桥，找自己帮完了忙之后，就立刻翻脸不认人了？
……不对，这都还没过河呢！
然后就在陆辛发着呆，不知道该把袋子放在哪里的时候，旁边一个弱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陆主管，你的办公室在那边……”
陆辛反应了过来，见说话的是跟着自己跑业务的张哥。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陆辛才发现办公室里的格局，出现了一点儿变化。
在刘主任的办公室对面，立起了几面不透明的毛玻璃，将原来刘主任的办公室挤得狭窄了一点，原本这个办公室的格局，属于大家都在厅里办公，只有刘主任的办公室坐落在尽头。
但现在，办公室一下子出现了两间，相对座落，跟平起平坐似的。
“我的？”
陆辛这才反应过来，讶然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叫我主管？”
“对啊，你不是已经升了吗？”
张哥也有些惊讶的道：“昨天刚一下班，刘主任就吩咐了，请了几个装修工人过来，连夜拆了档板，圈出来了一个新的办公室。他说你现在升了主管，不能跟以前一样在大厅工作了，不仅加班加点的添了新的桌椅和办公用品，还将你原来的东西都给送过去了……”
“啊这……”
陆辛瞠目结舌，主任执行能力这么强呢？
他都有些将信将疑的过去看看，就见门口的标签上写着“主管办公室”字样。
推开了玻璃门，就看到那个不大的办公室，差不多有四五平的样子，自己的旧电脑，正摆在了崭新的办公桌上，就连那张自己以前坐的那张不能旋转的转椅，如今都换了一张新的。
自己的笔筒，文件，还有用熟了的小垃圾篓，都在这里。
“居然真是给我准备的？”
陆辛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击的有点头晕。
“当然啦，还全是新的呢……”
张哥跟了过来，倚在门边往里看着，道：“本来电脑也要换新的，但是主任考虑到，咱们的电脑里面，对吧，都会有些自己的比较私密的……那啥，所以暂时还是用这台。”
一边说，他一边向陆辛使了个主任这是在给你时间转移资料的眼神。
“咱们公司，太体贴了……”
陆辛还能说什么，只能发出了一声由衷的感慨。
而对他这一声感慨，张哥眨巴了一下眼睛，附和道：“可能是吧……”
……
……
很快，随着上班时间临近，同事们都陆续来到了公司，看到这个新出现的办公室，他们也都有些惊讶，悄悄交头接耳的打听过之后，便都跑到了陆辛的办公室这边来打招呼。
“小陆主管，恭喜恭喜……”
“陆主管，以后大家要在你的带领下努力了……”
“主管好早上好……”
“陆管……”
“……”
经过了一系列适应性的称呼变化，大家开始统一称呼陆辛为陆主管。
都很热情，有的恭喜陆辛有了自己的办公室，笑着调侃要他请客。
有的拿了自己刚洗的水果，让陆主管赶紧尝尝。
现在的陆辛可了不得，大家都知道，那是个能与副总玩到一起去的红人。
陆辛心情也很好，一一笑着回应，只是没答应请客的事。
不是为了省钱，主要是自己最近太忙了……
又过了半个来小时，主任也顶着个黑眼圈过来上班了。
看样子昨天晚上他是亲自在这里监工的。
但是虽然看起来疲惫，他精神却很好，腮子帮子两边快要垂下来的肉都泛着和气的油光，先过来与陆辛见了一面，鼓励了他要继续努力工作之后，便兴冲冲的回办公室去了。
“这下，自己总不用在厕所蹲一天了吧？”
“……”
“大家工作辛苦了……”
但还不等刘主任在办公室里坐上两分钟，忽然外面响起了一个彬彬有礼的声音。
刘主任刚刚放松下来的神态猛得一惊，颤巍巍的从办公室里伸出了脑袋，为数不多的头发都炸了，他看到的是比他更放松和气的肖副总，这时候正站在办公室里向员工打招呼。
“啊这……”
刘主任急忙冲了出来，脑子都快炸了。
咋又过来了？
冲出来的同时，又见所有的员工们，都正傻愣愣的看着，刘主任快疯了。
“大家，快……快欢迎肖副总又过来指导工作！”
“……”
“呵呵，不用不用，大家忙自己的事，别这么见外……”
肖副总在所有员工刚刚才反应过来，稀稀拉拉的掌声里，忙笑着阻止，这话说的刘主任都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茬，毕竟公司是人家的，若是非要见外，可能自己就成外人了。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明白，这位副总是怎么了？
你都不用上班的吗？
肖副总没有多说，只是先和刘主任到了办公室里，悄悄问了陆辛有没有来公司后，便又出来，到陆辛办公室里呆了十来秒，没有传出什么说话的声音，他就出来了，然后便笑呵呵的坐在了刘主任的办公室里，还拿出了纸笔，不停的写写画画，似乎在整理着什么机密文件。
刘主任问也不敢问，呆也呆不住，五分钟后，自己主动走出了办公室。
于是，今天的工作状态是这样的。
昨天时，刘主任因为被人抢了办公室，只好在厕所旁边蹲了一天。
今天他连夜新隔出来了一个办公室，但是被肖副总与陆辛一人占了一间。
于是，他就在陆辛原来的隔断里坐了一天。
一切都十分的合理。
……
……
“小……小陆……”
到了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肖副总才又敲开了陆辛的办公室。
先是高声喊了两个字，然后一头扎进来，低声补上了一个字：“……哥。”
经过了一整天的脑补，他已经快接受陆辛是一位隐居在自家公司里的高人这个设定了。
“什么事？”
陆辛不动声色的关上了电脑页面，平静的问道。
“你要的名单我整理出来了……”
肖副总低声说着，悄悄送到了陆辛面前，只见上面罗列的密密麻麻，一个一个的人名，一个一个的时间，后面还有具体与自己接触是什么样的事，中间又有乱七八糟的箭头……
陆辛皱起了眉头：“你连表格都不会做吗？”
肖副总一下子有些心虚，尴尬道：“平时……都是秘书来做。”
陆辛道：“那你秘书呢？”
肖副总顿时更心虚：“医院呢……”
“……”
陆辛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摆手道：“先这样吧，你自己明白就行。”
“最主要的，是把他们集中起来。”
其实他也不知道肖副总为什么非要做这么个表格给自己。
但自己也不能拒绝。
有个表格好像确实会显得专业一些。
肖副总听了，连连点头，保证着：“是，是，我已经在想怎么安排了……”
“好，你先去忙吧。”
陆辛点了下头：“表格先留在这里好了。”
“好的。”
肖副总松了口气，转身往外走，忽然又想起什么，道：“小陆哥，需要我帮你订票吗？”
陆辛摇了下头：“不用了，应该有人帮我订好了。”
肖副总肃然起敬。
他其实是暗示性的问一下，陆辛有没有进入主城的通行证，却没想到，陆辛不但有，甚至还有人帮着订票，心里这份惊讶，顿时放大到了极点，彻底接受了陆辛隐居的事实。
……
……
“后天就可以出发去主城了……”
肖副总离开之后，陆辛重新打开了电脑页面。
这大概就是有了私人空间的好处吧，工作时间玩俄罗斯方块都没人知道。
他中午就已经接到了韩冰的电话，告诉他三级特殊人才申请通过，资料也已更新成功。
很快的，处理“真实家乡”一事的相应报酬，就会转入自己账户。
最关键的是，随着三级特殊人才资料变更，相应的合同，以及应该发给自己的通行证，也已经送到了警卫厅，只需要自己下班之后过去，正式签了字，就可以将通行证领在手里了。
有了这个通行证，自己就有了出入主城的资格。
在青港，能够自由的出入主城，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陆辛自己也没想过，居然真的会有这么一天。
与此同时，青港高级人才培训会议，也将在三天后举行，后天，他就可以启程往主城。
陆辛明白这代表什么。
高级人才培训会议，让自己参加，其实代表了青港的一个态度。
自己的第二阶段强化申请，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
……
各方面的顺利，让陆辛头一次感觉，一切的方向都如此清晰：
进行了第二阶段，就可以看到那件锁在电视柜里的文件，了解到一些自己想关心的事。
另外，还可以借着这次去主城的机会，帮肖副总找到那个搞事情的造梦系能力者。
并且，在他反抗的时候提出寻求帮助的请求。
呼……
第二百一十二章 记得回来
既然还有一天就要出发去主城，陆辛便好好做了一下准备。
自己要收拾的东西，倒是不多。
他换洗的衣服，就两套，都是洗的很干净，但又穿的很长时间的。
再将自己的洗漱用品——牙刷一支，用了半管的牙膏一支，肥皂一块，毛巾一块——收拾起来，他的袋子也就只稍微变得鼓了一些而已，简简单单放在一起，随时可以提起来走。
至于特清部发放的一套作战服、作战靴等等，有一个专门的扁平箱子存放。
摩托车不必开过去，陆辛打算送到警卫厅里，找人看着。
做完了这些，剩下的事情自然也比较简单，一是向公司请假。
提前问过韩冰，她说这次会议，需要召开三天，但为了稳妥，自己应该准备七天时间。
陆辛明白她说的稳妥指什么，自己第二阶段的事，很有可能也一起完成。
所以，就找到刘主任，跟他汇报了一声。
……刘主任当时一脸惊喜的反应，是陆辛实在没有想到的。
……他不但批了自己的假，甚至还点明是带薪假！
……主任人真好。
第二件事，就是去红月亮孤儿院看看。
自从上次出城回来，还一直没见过小鹿老师呢。
这次要去主城呆一个星期左右，当然要跟小鹿老师说一声，以免有急事找不到自己。
骑着自己的摩托车，来到了警卫厅附近的孤儿院附近，陆辛慢慢上楼。
在三楼拐角处，遇到了正坐在小马扎上看报纸的保安大爷。
他从报纸后面抬头，看了陆辛一眼，就点了点头，跟没看见他似的继续读着报纸，就是身子下意识的稍微向里面侧了一下，陆辛看到，他身后的墙边现在放了一个小小的盆栽。
里面一朵孤伶伶的小花，可怜兮兮的开着。
“咦？”
随着陆辛上楼，两个正在楼梯过道平台上玩玻璃球的小孩抬起了头，看见陆辛之后，他们小脸上立刻露出了一种坏坏的笑，不等陆辛说什么，他们已经“嗖”的一声向楼上跑去。
一边跑一边喊“男朋友来喽”“男朋友来喽”……
“啊这……”
陆辛一下子满脸通红，看到他们落了一颗玻璃球在脚边，就捡了起来，揣进兜里。
不准备还给他们了。
在一群参观也似的小脸里面，陆辛走进了小鹿老师的办公室。
这个地方他还是第一次来，不过那些小家伙们的眼神，直接给他指明了道路。
小鹿老师正在拿着一个饭盒吃饭，见到陆辛进来，就放下了饭盒，陆辛偷偷瞅了一眼，饭盒里面是炖的冬瓜豆腐，里面拌着一点米饭，与外面小家伙们吃剩的盆里是一样的。
不过那些小家伙们碗里，还能看见肉丁，但小鹿老师的饭盒里面，却只有冬瓜和豆腐。
……
……
“怎么今天来啦？你们不用上班吗？”
小鹿老师笑着转动轮椅，然后顺手拿了本书，将饭盒盖上了。
“我明天要去出差，所以今天下午请假了。”
陆辛笑着解释了一句，打量了这小小的办公室一眼。
“又要出差？”
小鹿老师微微有些惊讶：“去哪？”
“其实也不算出差，只是去趟主城，大概一个星期。”
陆辛笑着解释：“主城是很安全的。”
“主城……”
本以为小鹿老师会放心，但没想到，她听了陆辛的话，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并没有开心的表情，也没有问陆辛怎么忽然就有了可以进入主城的机会，而是有些默然不语。
“主城东西多，有什么要捎的吗？”
陆辛只好打破沉默，笑着问道。
小鹿老师微微摇了下头，道：“没有……你快些回来就好。”
陆辛点了下头，然后就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平时他在小鹿老师面前，话比较少，倒是小鹿老师说的多。
但这一次，小鹿老师像是有心事，话比较少，气氛自然就显得比较沉默。
“跟我出去趟吧，有事找你商量。”
陆辛想了一下，忽然向小鹿老师说了一句。
小鹿老师猛得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然后脸上露出了笑容，点头道：“好的。”
于是陆辛便考虑了一下，然后推着小鹿老师来到了楼道里，看着长长的台阶，他想了一会，便直接俯下身来，将小鹿老师抱了起来，身后顿时响起了一片“抱抱”“抱抱”的叫声，陆辛红着脸，抱的仍然很平稳，而小鹿老师则是红着脸，在陆辛肩膀处向后瞪了一眼。
“哗……”
起哄的声音一下子飞散，少了很多。
“张大爷，如果我回来的晚，就盯着他们上自习，《狂人日记》抄三遍，我回来检查。”
经过三楼位置时，小鹿老师向保安大叔说了一声。
“呵呵，好，不用急着回来。”
保安大叔笑呵呵的答应了一声，叠起了报纸，然后上楼去帮她拿轮椅。
陆辛先下了楼，将小鹿老师小心的放在了自己的摩托车后座上，这时候，保安大叔也将小鹿老师的轮椅搬了下来，陆辛给它小心的叠了起来，然后挂在了自己摩托的另一侧。
在这个地方，本来挂着一个金属箱子，好像是什么机械狗什么的。
暂时用不着，就先拆下来，让保安大叔帮自己看着。
……
……
慢慢启动了车子，陆辛带着小鹿老师驶进了青港城的街道里。
虽然陆辛已经开的很慢，但小鹿老师还是很紧张，一直紧紧攥着他的衣角。
他们一路上没有说话，径直来到了卫星城城东，青岩山方向。
来到了这里之后，陆辛找个地方停了车，将轮椅打开，然后抱着小鹿老师坐下。
慢慢推着轮椅，他们在这里的小路上走着。
“你看，这里的房子多大？”
一边走，他一边笑着说道：“我进去过其中一间，里面好多房间，客厅也宽敞，可以当作教室，而且外面有花园，也有水池，可以把花园刨一下，种点菜，养几只鸡什么的……”
“而且这里距离城西比较远，周围人少，更……更安静。”
他其实是想说，人少的地方，如果发生了大规模的精神污染事件，反而更安全，只不过，考到了现在精神污染的事情，知道的人还极少，他也怕吓到小鹿老师，没有直接说出来。
“哎呀呀，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都开始考虑别墅区的房子啦？”
小鹿老师心情也好了很多，从轮椅上转过身，笑着看了陆辛一眼。
“这段时间，我工作挺认真，也攒了一点钱的……”
陆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而且我已经托人问过了，这里的房子，价格好像五……五六十万的样子，虽然贵了点，但我觉得，咱们的孤儿院建在这里，一定更好一些。”
“嘁……”
小鹿老师听出了他话里的吞吐，道：“五六十万？你当我是傻子吗？这里的房子……”
她认真想了想，严肃道：“起码一百万！”
“是，是，差不多吧……”
陆辛笑着点头，道：“等我把他买下来，你就搬过来吧！”
小鹿老师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才道：“到时候你也会住在这里吗？”
陆辛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推着她慢慢的走。
小鹿老师像是想到了什么，过了一会，轻声道：“你现在是因为什么，才对他们那么好？”
陆辛慢慢的想着，道：“那时候，院长不是经常告诉我们吗？”
“虽然我们年龄小，但我们代表着希望。”
“只要我们心里有着对文明的期望，那么我们就一定可以回到他说的那种，每顿饭都能吃上肉，可以尽情的看电影，听歌，玩游戏，而且也不用做那么多作业的生活……”
“现在，那些小孩子也是一样的吧。”
他慢慢的说着：“我们对他们，要像那时候院长对我们一样好。”
小鹿老听着陆辛的话，很久都没有回答。
陆辛忽然发现，她的肩膀，在轻轻的颤抖，忙吃了一惊，转到了她身前，就见她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滚满了泪水，急忙蹲了下来，有些紧张的道：“你怎么啦？”
小鹿老师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泪，抬头看着陆辛的眼睛：“你过来。”
陆辛急忙离她近了些。
小鹿老师认真的看着他，眼睛发红，表情有些严肃：“你告诉我，你去主城是做什么？”
“这个……就是开个会而已。”
陆辛急忙解释着：“真没有别的，很安全的，一个星期就回来了。”
小鹿老师沉默了一会，才道：“是真的吗？”
陆辛想到了“第二阶段”的事，微微沉默，但没有告诉她，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
小鹿老师没有说信或是不信，过了一会，才轻声道：“之前，有一个你的同事过来找到了我，她人挺好的，本来我对你正在做的事非常担心，但是那个人让我觉得，或许她们是……”
“是不一样的！”
“所以，我并不想阻止你，只是……”
她忽然抬头，紧紧抓住了陆辛的手：“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望着她非常认真，甚至有些紧张的表情，陆辛忙点了下头。
“不要把压力都背在自己身上。”
她轻声说道：“当初在幼儿园，拿着砖头帮你跟人打架的可是我，还记得吗？”
陆辛听着这话，脸上便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他也隐约记得，小时候的小鹿老师，是非常彪悍的，灾变中长大的孩子，大都如此。
“另外，你从来不欠任何人的，知道吗？”
小鹿老师说着，慢慢声音低了下来。
听得出来，她的声音显得微微有些紧张，但她说的很认真，一双清澈的眼睛，坚定的看向了陆辛的脸，道：“你不欠任何人的，包括我，你这几年送过来的钱，我都认真记账了……”
她有些坚定的，重复着：“你没有做错过什么。”
“……”
或许是小鹿老师的眼神太坚定，这让陆辛出现了微微的晕眩。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了灰蒙蒙的天空，这时候，东南方向的天上，已经有了红月的影子。
“我不知道你将来会怎么样，会走去哪里……”
手掌被一只柔软而温暖的小手握住，小鹿老师的声音变得轻柔了起来。
就在陆辛的耳边说道：“但你永远，永远都要记得怎么回来，好吗？”
“你不能把我们给忘了，好吗？”
“……”
陆辛有些头晕的感觉更重了。
其实他不太了解，小鹿老师为什么会跟自己说这些。
但也就在这种晕眩的感觉快要放大时，他忽然感觉到一个人影贴了上来，旋及，脸颊上被柔软而微带了些湿润气息的东西碰了一下，然后那人影像是逃开一样，快速收了回去。
“扑通”
陆辛心脏猛得跳动了一下，惊讶的转头看向了小鹿老师，脸渐渐的红了。
小鹿老师脸也红着，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是替小朋友们亲的，你不要乱想。”
“我……”
陆辛张了张口，想说很多话，脱口而出的却是：“我可以亲回去吗？”
小鹿老师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努力板着脸：“不能。”
“……”
陆辛遗憾的点了下头：“好吧！”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主城通道
“小陆哥，你要吃东西吗？”
“小陆哥，你要不要喝饮料？有桔子汁和山楂汁……”
“小陆哥，午饭咱们是在车上吃还是下车吃？”
“……小陆哥，需要我帮你问那个乘务员的电话吗？你都看了好几眼了……”
“……”
通往主城的高列上，肖副总殷勤的一遍遍询问着。
最后陆辛都被他烦的有些受不了了，道：“不用，什么都不用。”
“哦。”
肖副总老实了一会，又忍不住道：“确定什么都不需要我来做吗？”
陆辛叹了口气，道：“我需要你安静一会。”
“好的，好的……”
肖副总缩了缩脖子，老实坐了回去。
把陆辛看的都有些于心不忍了，这可是领导啊，自己不该对领导这样……
沉默了一下，他轻声道：“该准备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吧？”
“啊？”
肖副总一听，顿时有些激动，连忙点头，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用一种讨论什么机密的口吻低声道：“我已经按照你说的，整理了一个月前开始，能够接触到我的所有人的名单。”
“不过你说要我把他们全部都集中起来，这个不太容易，毕竟有的在主城，有的在卫星城，而且各行各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过，我还是想出了一个办法，就以我即将进入主城青港大学学习的机会，用我爸爸的名义请了所有的人过来庆祝一下，大部分都会来。”
陆辛点了下头：“好，这些在卫星城的，而且到时候遗漏的，都把名单给我。”
那份名单他也已经看过，确定了名单上的大部分人都在主城，毕竟一个月前，正是这位肖副总前往主城领取通知书，并且一家人都在主城玩了几天，包括递交一些申请进入主城居住的资料，以及和公司的大客户接触一下等等，自己正好可以借这一次机会见到。
而名单上遗漏的，他也会再传给韩冰，让她做出相应的安排，以免漏掉。
如果不是时间紧急，陆辛其实是会努力让自己去和这名单上的所有人，都见一面的。
但现在，自己只能选择可能性最大的一方。
“时间定在了什么时候？”
尽量的把所有的环节都在心里过了一遍之后，陆辛转头问他。
“就在明天晚上啊……”
肖远紧张的喉结都在上下滚动：“你看咱们是不是先制订个什么计划，要不要准备点什么武器，还有，必要的话得叫点帮手，占山寺的和尚还有混道的大哥我都认识几个……”
“唉……”
陆辛无奈的叹了一声：“你能不能有点当领导的样子？”
“啊这……”
肖副总一下子懵住了，毕竟这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嫌弃没有领导架子……
员工嫌弃领导，那这里面肯定是有谁不太对的吧……
终于让这位肖副总闭上了嘴之后，陆辛就开始闭目养神。
看得出来，这位肖副总，如今是真的非常紧张。
其实，他也对这个很有可能就隐藏在肖远身边的那个造梦系能力者，感觉有些奇怪。
一是那个造梦系，很多方面表现的不像一个能力者。
另一个，就在于它既然在主城，但还敢这样害人。
据他所知，主城在这一方面的管理，比卫星城要严格的多，当初，那只可以生存在不同的人大脑里的“幽灵”，明明难以察觉，不说抓它，便是发现它，都废了很大的功夫，可当时的他，却是在试图进入主城的时候，立刻被人察觉，吓的马上跑回了二号卫星城来的。
主城对能力者的监管，应该比卫星城要严厉的多。
怎么会藏了这样一个可怕的家伙？
……
……
列车的轰隆声，与肖远的絮叨声里，列车渐渐靠近了主城。
首先要进入的，便是一个高大的站台入口，看起来像是在吞没一辆辆列车的怪兽。
主城的站台，与卫星城之间是不一样的。
五个卫星城，环绕在主城周围，彼此之间都有可以通行的高列网络，交织错落，但往主城去的话，却只有两个入口，来自各个卫星城的列车，都会统一进入西站台，然后入城。
“小陆哥，我已经安排了车辆过来接，你确定不需要我帮你安排酒店吗？”
肖远这时候表现的不像体贴下属的领导，像是一个殷勤的小秘书。
“不用了，我也有人接。”
随着提前拿下了自己的背包，笑着向他说道。
“好……好吧！”
肖远咽了口口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开始说要进主城的时候，他就有些担心，因为他知道，拿到进入主城的通行证有多难。
但是他却没想到，陆辛非但有了进入主城的通行证，甚至在二号卫星城过安检的时候，他出示了证件，直接就通过军人特殊通道上了车，倒是自己，排了好长时间的队才进站。
这员工，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尤其是，一想起自己看到陆辛的工资条时，他就忐忑不安。
这样的人在自家公司干了三年多，从不迟到从不早退，模范员工拿了好多次。
结果工资才一千？
心里已经在反省，是不是自家公司太资本家了？
……
……
随着人流入了站之后，陆辛便与肖远，一起来到了站前的一个通道旁边，面前是一道铁闸门，门上涂的是斑驳的白漆，可能是因为时间久远，漆面大片剥落，露出生锈的铁面。
门上横着喷了一排字：“入站通道。”
竖着喷了两排字：“禁止喧哗”，以及“遵守秩序”。
两侧有持枪的战士在守卫，一动不动，防护面具下面的眼睛，冷冷注视着人群。
如今站台上的人越来越多，且还有人不断从车上下来。
但是那道铁匣，却还紧紧的落着，每到集中起了足够的人流，才会打开。
大约五分钟后，当站台上的人已经足有几百个时，铁匣上面，才有一个绿灯闪烁起来。
“嗤！”
随着一个沉重的喷气声响，铁匣微微一晃，慢慢向上提去。
拥挤的人流，顿时一起向通道里涌去。
陆辛也紧了紧自己背上的袋子，随着人流进入了通道。
他心里其实很好奇，在这么多人一起进入通道的情况下，主城究竟怎么分辨，这些人里面，会不会有像幽灵能力者一样的存在？
正常情况下，聚集人群越多，对于能力者而言，便越容易搞出一些事情来。
而车站，也无疑就是最容易聚集起庞大人群来的地方。
不过，在进入了通道之后，陆辛便顿时稍稍心安。
因为进入了通道的一霎，陆辛就感觉到了有一些异样的目光看在自己身上。
他好奇的向周围看去，就见通道旁边的墙壁上，有着许许多多的喷绘。
看起来像是一些街头艺术家的涂鸦，颜色鲜艳，造型夸张。
这些喷绘，有的是一些经过了艺术加工的字母或是字体，有的则是一些似人化的怪异动物形象，有的是穿红戴绿，露出了夸张笑容的小丑，也有一条一条吐着唁子，颜色鲜艳的蛇。
还有一些，是正在跳舞的女子，她们提着裙子，热情奔放，脚上的红鞋子异常鲜艳。
五彩斑斓的喷绘，掩饰了这些目光的异样感，而这些蛇藏在了喷绘之中，又形成了一种别样的艺术感，倒是没有让人感觉到有什么不自在的地方，整体的布置，显得非常巧妙。
……
……
“特清部的人就是这样观察进入主城的人，形成了一道类似安检的地方？”
陆辛心里想着：“这属于某种能力，还是特殊的感应装置？”
第二百一十四章 是她？
自己对精神异变这一块的培训还是不够多，无法就凭看到的场景得出答案。
不过，看这条通道又深又长，倒是让人放心。
行人走在通道里面的时间越长，主城便越有足够的时间从他们里面发现精神异常的人。
足足走了五分钟，才终于走出了通道，前方顿时变得豁然开朗。
顺着台阶上去，就来到了主城内部的车站大厅，拥挤的人流前面，是一排哨卡。
一排一排高大的检测器连了一片，后面坐着一位位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
在工作人员身后，则是身穿黑色制服，慢慢巡逻的特警。
所有来到了哨卡前的人，都自觉的排成了一条长龙，一个一个的通过最后的安检。
……
……
“小陆哥，我爸妈应该就在车站外面等我，你要跟我过去打声招呼吗？”
肖远提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陆辛考虑过要不要帮领导拿行李，但在他表露出这个想法之后，把肖副总吓坏了，而且他有种幡然醒悟的感觉，硬是要帮陆辛提着他的袋子，陆辛费了好大劲才拒绝了他。
不是陆辛实在不想满足领导的要求，主要是他拿着自己的袋子，怕过不了安检。
这时听了肖副总的话，陆辛也微微犹豫了一下。
他说的爸妈，应该就是公司真的老总了，按理说倒是应该过去打声招呼。
但是陆辛目光一转，就看到在前方哨卡最左边的一道小门位置，已经等着一个身穿黑色休闲西装，白衬衫，留着短发，踩着高跟鞋的女人。她静静站在了人群里，无论是身高还是模样，甚至是气质，都有种出类拔萃的感觉，这时候墨镜下的眼睛，正带了笑意看着自己。
正是自己的另一位领导，特殊污染清理部门的特别行动小组组长，陈菁。
两相比较，这个领导比较重要。
于是陆辛摇了下头，道：“你们聚会的时候再说吧，我也要去报个道。”
“报道？哦，好。”
肖远怔怔的抬头，就看到陆辛向一个在人群之中，极为出类拔萃的女人走了过去。
“好神秘啊……”
肖远都不由得摇了下头，费力的拎着大箱子，往出口走去。
“陈组长，你好……”
陆辛来到了陈菁面前，老老实实的打着招呼。
看到这位军人出身的领导，他也下意识的想敬个礼，但考虑到自己不是军人，还是算了。
“和你一起过来的，就是那个被噩梦缠身的人？”
陈菁笑吟吟的向陆辛点了下头，目光向着肖远的背影看了一眼。
身为特清部特别行动组的组长，也是陆辛的直属领导，她自然可以查阅陆辛正在处理的任务，对于肖远遇到的事情，以及陆辛这次过来主城，顺便要做的事情，她也了若指掌。
不过，她也只是知道陆辛准备借这次入城调查一下肖远做噩梦的幕后主使。
……
……
“对，他也是我们公司的副总，算是我领导的领导……”
对于陈菁的询问，陆辛老实回答着，但说出口之后，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陈菁是自己的直属领导，肖远又是自己领导的领导，怎么感觉陈菁的职位忽然低了？
这么想着时，他也下意识的向肖远看了去。
就见这时候，肖远已经向哨卡对面的一位老人和中年女人打着招呼，那两人都打扮的很是衣着不菲，身边还有秘书跟随，看起来都不是普通人，想来就应该是自家公司的大老总，还有肖远的那位后妈了，心里这么想着时，陆辛也就稍微的多留意了一眼，然后神情微怔。
他的目光，落在了肖远那位后妈的身上，忽然头皮微微发麻。
……
……
看到了肖远那位后妈的第一时间，陆辛就觉得有些怪异。
那个女人看起来只有三十来岁，身上还能找到一些年轻的感觉。与她身边的老头相比，倒是这时候正提了行李箱挪动到他们面前的肖远，与她更像一对。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立领细织毛衣，搭了一个亮晶晶的银色项链，头发盘了起来。脸上带着笑容，显得知性又大方。
但可以很明确的看出来，她精神似乎有些不济，哪怕是稍带了点烟熏风格的妆容，都掩不住她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疲惫，她的笑容让人挑不出一点问题，但这笑容明显是堆起来的。
不过，让陆辛感觉头皮发麻的，却不是她的神情如何。
而是自己看到的，她另外的一个样子。
这时候的她微笑的站在了穿着大衣的老头身边，静静等着肖远走过来，陆辛的眼中，却看到她的后背隆起，伸出了一条红色的脊椎，而在那脊椎上面，则生长着另外一张脸。
那张脸异样的阴森，带着一种诡异而凶残的笑容，舔着嘴唇，看着向她走过来的肖远。
……
……
陈菁本来要直接带着陆辛出站，但察觉到了陆辛的反应有些不对，顺着他的目光，向着那个女子看了过去，脸上微微露出了讶然的神色：“你要找的那个人，不会就是她吧？”
只是从一个眼神里，她就已经联想到了陆辛的任务，还有这个女子的身份。
多少也有些惊讶。
在这时候，陆辛也已经再度审视了一下那个女人。
然后他点了点头。
这一次，他用了“妈妈的视野”。
然后再看过去时，他看到那个女人，已经变得了另外一种样子，身后没有了那根鲜红色的脊椎，也没有了第二颗头颅，第二张脑袋，仍然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肖远微笑。
但这时候，陆辛可以看到她的身体之中，有一种浅棕发灰的颜色。
这代表她很紧张。
另外，与她的精神力对比，陆辛也确定了一件事。
她的精神力，与当初自己在肖远体内看到的精神力，是一样的。
甚至隐约的想起，当初那个想拉自己进入潜意识梦境的披发女人，也和她一个模样。
这也让陆辛既有些意外，又有些不解：怎么会是她？
肖远被这噩梦缠绕，不仅差一点逼疯了他，更是几度让他那不知情的弟弟妹妹陷入了危险之中，这几天时间里，得到了陆辛提醒的肖远，已经不知罗列出了多少名单，一个一个的猜测，究竟是谁会这么歹毒，居然想出了这样一个要害自己家破人亡的法子，谁能想到……
居然会是这个完全不可能的人？
要知道，肖远不愿在家人面前说出这句话，就是担心会引起这位后妈的担心……
……
……
见陆辛确认，陈菁也有些惊讶：“这个女人看起来不像是能力者。”
陆辛点了下头，道：“肯定是她。”
他还没有这么肯定过，都长成这模样了，怎么可能不是能力者？
说着话，便要向前走去。
既然找到了让肖远做噩梦的真相，当然就要替他抓住这个女人。
也只有抓住了她，才算是真正的完成了这个委托。
虽然，因为是在这时候发现了这个女人，让陆辛心里也微觉得有些遗憾，原本，他还希望可以在另外一个更郑重的场合抓住她，甚至与她展开一次交手，也好请求她帮忙……
结果，好巧不巧，居然是当着领导的面发现了她……
“不用。”
也就在陆辛准备走向那个女人时，陈菁忽然轻轻拉住了他。
微微摇头，陈菁笑着解释道：“这片区域，不归我们管，而是城防部负责。”
说着，她拉起衣角处的耳机，轻声道：“让看门狗过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 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看门狗？”
这个特殊的称谓，让陆辛感觉到了一点好奇。
下意识的抬头看去，然后他立刻感觉到，就在这车站大厅的深处，刚才自己走过来的方向，传来了一道灼人的目光，陆辛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就看到，刚才自己经过的通道里面，有种隐约的压迫感传来，然后慢慢的，一个身材高大，穿着黑色皮衣的身影从人群中走来。
“嘭”“嘭”“嘭”“嘭”
男人沉重的脚步声，像是踏在了人的心口，能够引得人的心脏与其同时跳动。
陆辛不由抬起了头来，就看到，从通道走了过来的男人，生得极有威慑力。他的身高，恐怕要超过两米五，身上穿着纯黑的阔大立领皮风衣，脚下穿着厚重的马靴，也是纯黑色。
头顶上，戴着一顶黑色的牛仔帽，脸上也戴了黑色口罩，外加一个黑色的墨镜。
他从人群中走来，比所有的人都高了半个身子，像是一座移动的保垒。
周围来来回回，不知有多少人，这时候能下意识的感受到了压迫感，微微向远处让去。
排队出站的人流，明显出现了一个弧形，像是被他的气质压出来的。
只是不知为什么，这些明显感觉到了这种压力的人，却没有一个下意识回头看看的。
就好像，他们感觉到了这个人的压力，却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
就连陆辛也觉得诧异，刚才通过通道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里面有这个人。
按理说，他身材这么显眼，无论在哪里，自己肯定能发现的。
……
……
“什么事？”
保垒一样的男人来到了陆辛与陈菁的面前，低声开口，声音带着很强的回音。
在陆辛好奇的打量着他时，陈菁已经取出了一个平板电脑，并且在上面翻了几翻，然后抬头向这个男人看了过来，道：“你应该漏了一个人。有个女人有异常，一个星期前进入了主城，你一直没有发现她，直到今天，才由我们特清部的单兵，发现了她的某些异常。”
黑色的口罩与墨镜，使得这个男人整张脸都被藏了起来，也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
对于陈菁的话，他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默默的道：“不可能。”
“是真的。”
陆辛转身，向肖远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就是那个女人，穿灰风衣那个。”
“在我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你们在关注她。”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看都没有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冷淡道：“她不是能力者。”
“可是她确实做了影响到别人的事情。”
陆辛抬头看着他，耐心解释道：“所以你应该看走眼了。”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陆辛。
以他看起来接近三米的身高，确实需要低头来看陆辛。
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被那种黑色而冷硬的衣服所包裹，完全看不到他真实的样子，只是，明显会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尤其是被他近距离看着的时候，就像是被一片黑暗笼罩。
他像是自身就带了某种阴影，可以直接遮住所有的光，让人陷入恐慌。
有那么一瞬，陆辛都感觉自己心脏缩了一下。
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瞬，陆辛就反应了过来：这人也是自己的同事呀，为什么要怕他？
于是他脸上露出一个客气的微笑，向这个男人也看了过去。
他还很友好的向他点了下头，然后向男人伸出了手：“你好，我是单兵。”
“……”
穿着黑风衣的男人沉默了，看着陆辛伸出来的手。
好半晌，他也伸出了手，与陆辛握了一下。
……
……
陈菁在旁边看着“看门狗”与陆辛一上一下的对视，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
对这样的事情，她似乎见过不止一遍，甚至比这更精彩的也见过，所以一点不慌。
而且她也发现，面对看门狗身上那种能够让人心脏都骇到停止的气质，陆辛似乎一点也没感受到。
这就让她觉得更好笑了。
看到单兵与这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握手的样子，她忍不住笑道：“好了，也不用争了。”
“身为能力者，为这种事情争辩，简直太蠢了。”
一边笑，她一边向那个女人看了过去：“你们究竟谁说对了，直接过去问问不就好了？”
陆辛点了下头，道：“好。”
领导都发话了，而且说的有道理，自己怎么可能不答应。
看门狗也沉默了一下，径直转身，向前走去。
陆辛留意到，他向前走去时，微微抬了一下手。
在他手掌落下的一瞬间，这人流拥挤的车站广场周围，立刻就有许多全副武装，身上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出现，并从四面八方，收网一样，迅速拉紧，向肖远一家人围了过去。
“主城对防御这一块，一直做的很用心。”
陈菁一边和陆辛跟了过去，一边解释道：“东西两个出入口，都有很强的安保措施，也有直属于城防部的能力者在这里值勤。上次那个幽灵，就是在打算潜入主城的时候，被看门狗发现，只是还没来得及捉他，他就害怕了，没有再试图进入主城，而是立刻返回。”
“走吧，咱们也去看看。”
说着话时，便已经和陆辛一起，跟着向前走了过去。
这时候的肖远一家人，在会合之后，已经打算一起离开，但却在出口位置，被四面八方的身穿黑色制服的武装人员包围，面对那一排一排的黑色枪口，他们一家人吓得面如土色。
“啊这……这是怎么啦？”
肖远一家人又惊又惧，肖远更是高举双手，叫道：“我箱子里啥也没有……”
“最多……就是几本漫画……”
“……”
看门狗没有没有说话，只是在几米外静静的看着。
那群持枪的武装人员里，则有一个队长模样的人上前了一步，枪口紧紧的对准了肖远的后妈，沉声道：“你不要紧张，现在我们只是有些事，需要你们配合我们处理一下……”
肖远与他的爸爸，脸色都变得惊恐，同时转头看向了她。
而这个模样清丽，但容颜却很憔悴的女人，却是身子微微晃了一下。
陆辛这时候已经将袋子提在了手里，一见不对，就准备向这个女人冲上来。
她的样子很可怕，相信也不会太好对付。
只不过，就连陆辛也没想到是，面对着那些黑洞洞的枪口，女人的脸色忽然变得无比苍白，就连她背后那根鲜红的脊椎与恶毒的脑袋，都已经消失不见，仿佛陆辛看到的只是幻觉。
她只是身子有些发软，微微晃了一下，喃喃道：“果然来了，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躲不过……毕竟那样的事情……”
“……”
说着话时，她已经将两只手举了起来，抱在脑后，并低声抽泣了起来。
“啊这……”
不远处，看着这个女人被身边的人拷上，然后戴上了能力抑制器，防护面罩，带走……
陆辛已经有些懵了。
怎么回事？
自己什么都还没有做，事情就结束了？
……
……
“走吧。”
见陆辛还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陈菁直接就转过了身，笑道：“不论她究竟是不是能力者，现在都逃脱不了了，城防部的审讯比我们严厉的多，我们只要等结果就好了。”
陆辛只好点了下头。
但看着那个女人被带走的样子，他还是觉得不太甘心，思索片刻，他忽然走向前来，迎着肖远又疑惑，又有些期待的看着自己的目光，陆辛直接越过了他，来到了肖远父亲面前。
老头正一脸的慌乱：“这……究竟，咋啦？”
陆辛认真看了一下这个老头，微微有些失望，拉过了他的手掌，握了一下：
“你好肖总。”
“见到你很高兴。”
“肖总再见。”
“……”
然后他才转过身子，跟陈菁往站外走去。
老肖总这时候已经懵了，呆呆的看着有人将自己的妻子带走，又看着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过来跟自己友好的握手，转身离开，这时候只下意识的问出了一句话：“他……他是谁？”
肖远也是懵着，这一连串的事让他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
好半晌才结结巴巴的回答道：“如果我说，他是咱们公司的一个小员工……”
“你能信吗？”
第二百一十六章 她从天上掉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
跟着陈菁，登上了她停在车站外面的吉普车时，陆辛还有些疑惑：“为什么肖远的后妈会是那个让他做噩梦的人，她这么做，究竟是害了肖远，还是要害了自己的两个孩子？”
“你是在试图理解她们的想法？”
陈菁转动了之前就留在车上的钥匙，听了陆辛的话，便忍不住笑了一声，道：
“我们不是专业的侦探，也不是心理学家，更不是社会怪异现象研究者。”
“我们只是一群专门负责清理污染源的人而已。”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把污染源，以及那些借助污染的特性来违法乱纪的人抓捕，仅此而已。对她们的审训，心理分析，都会有专人来做，而且做的会比我们更专业。”
“比如你现在正在好奇的事情，很快就会有一份报告交到我们手里。”
“但我甚至都不支持你去看这份报告。”
“因为理论上来讲，当你找到了那个女人的时候，你的工作就已经结束。”
“如果你非要看，我也会给你一个忠告，通过这些报告，你总是可以看到很多超出你想象的阴暗面，如果你心理承受能力不够的话，甚至会被那种阴暗的思想所影响……”
说着，她微微一顿，笑着补充：“……其实，那也该算是一种污染。”
“只是，我们甚至不能用能力去对抗！”
“……”
“领导就是领导，说话有水平。”
陆辛心里暗暗想着，其实他现在只是好奇而已。
肖远的后妈才是让他做噩梦的人，这件事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但如今陆辛的心里，更多的不解，却是来自于她表现出来的软弱。
之前对付肖远身上残留的精神力时，可没觉得她这么乖。
事情还有些疑问，不过，既然陈菁说了，会有审讯结果交过来，那先等着看看也好。
见陆辛不说话了，陈菁便也笑着道：“对了，你还没有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对比她的精神力。”
陆辛老老实实的回答：“另外，我也在她身上，看到了精神怪物。”
“精神怪物？”
陈菁似乎有些好奇，问了一句。
“对，就像是第二颗脑袋，长的一样，却很阴险……”
陆辛仔仔细细的描述了一下。
陈菁作为一个很好的听众，没有打断他，完整的听完了他对精神怪物的描述，然后又下意识的通过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道：“这一次入城，你的家人有没有来？”
陆辛听出了陈菁的话外之意，沉吟了一下，转头看向了陈菁：“我妹妹……”
陈菁下意识的顺着他看的方向憋了一眼，脸色微微绷紧。
陆辛道：“我妹妹没在我身边。”
陈菁立刻转头看了陆辛一眼。
陆辛笑道：“其实，我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家人了。”
陈菁的目光，在陆辛脸上停留了一会，完全看不出任何说谎的痕迹。
她想起了白教授之前的分析：
“如果单兵的‘家人’，其实是他对自己所重构能力的一种认知，那么，随着他可以越来越娴熟的利用这些能力，适应这些能力的特点，他的家人，便也一定会慢慢消失。”
……
“很好。”
她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发动了车子。
陆辛微微一怔，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等等，还有人呢……”
陈菁好奇的转头看了他一眼。
陆辛向车站方向看了一眼，道：“壁虎还没来吗？他约我在车站碰头的。”
“壁虎？”
陈菁听了，忍不住一笑，道：“他早上就坐第一班车过来了。”
陆辛一怔：“人呢？”
“本来他说要在这里等着，一起过去。”
陈菁抿了抿嘴角，憋住了笑，道：“但是当我告诉他他的信息分析专员已经作为会议筹办的工作人员，提前一天入驻了会议现场的酒店之后，他就立刻自己打车跑过去了……”
陆辛听得都懵了：“啊？他没等我？”
陈菁点了下头，道：“他甚至没想起要等你这件事。”
陆辛脸上几乎浮现了一个带圈脸胡的懵逼表情，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而陈菁则笑着启动了车子，道：“我会直接把你送到我们召开会议的东海大酒店，会议期间，你可以在主城自己逛逛，和同事们聚个餐，把你们送到地方，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不过你第一次来主城，若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随时问我，虽然我并不喜欢做向导。”
“好吧……”
陆辛随口答应着，但一细想，又有点不解：“那我是该问还是不该问？”
这时候的车子，已经驶出了车站旁边复杂的行道，开始进入了一条崭新的大路。
从副驾驶的位子向外看去，陆辛立刻感受到了一种完全不同的环境。
干净，整洁，拥挤，又疏离。
这里的建筑高大而干净，楼体外的玻璃反射着阳光，似乎让这个世界更亮堂了几分，路上的行人也都穿着得体，人流交织成了一片海洋，相互裹挟着走向各个不同的地方。
脸贴在了玻璃窗上，陆辛看着外面那一个个仿佛骨子里拥有着不同气质的人群。
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他想过很多的问题。
当初的院长，总是提起红月亮之前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难道，就是这个样子？
本质上，主城与卫星城，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
卫星城也有许多道路，许多车辆，甚至比这里还要混乱。
但主城里的整齐与规律，却有种异样的魔力，让人下意识的敬畏，但又亲近。
“喜欢这里的环境吗？”
陈菁驾驶着车子，看到陆辛好久没有说话，笑着问了一句。
陆辛轻轻点了下头。
陈菁沉默了一会，忽然笑道：“你现在在想什么？”
陆辛想了想，道：“二号卫星城也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吗？”
“我们的目标，不只是让二号卫星城也变这样子。”
陈菁笑了笑，回答道：“另外，你能够看得出这里和卫星城，还有城外的区别吗？”
陆辛等了一会，道：“这里的人，都等红绿灯，而且，会走人行道。”
陈菁点了下头，转头看向了陆辛，道：“这叫作，秩序。”
“有位我很尊敬的教授说过，人没有了衣食之忧，就会向往爱情。”
“一座城市没有了衣食之忧，就会期盼出现秩序。”
“红月亮事件后，虽然世界出现了一段时间的崩溃，但秩序早晚还会建立起来。”
“就这么简单！”
“……”
陆辛静静的听着陈菁的话，暗暗记下，开始思索一些别的事情。
他感觉，自己来到主城的感觉，是很珍贵的，应该留在安静的时候，慢慢的感受。
而自己即将迎来的，就是东海大酒店里的会议。
既然壁虎的信息分析专员铁翠，如今已经在酒店之中，那么，自己的信息专员韩冰呢？
他也不由得有些好奇。
与韩冰合作这么久，他脑海里也早就已经勾勒出了一个年龄不大，但活泼可爱，又很善解人意的小姑娘模样，只是有些时候，会不知道这个小姑娘会梳什么样的头发，穿什么衣服。
而看着他似乎有些期待，又微有些沉默的模样，陈菁只是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她安静的开着车，载着陆辛从这座高大而整齐的城市穿过，径直向着城东区的酒店驶去。
……
随着车子接近了目的地，周围的楼房式样开始变化。不再有一排一排整齐而色调温暖的居民楼，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栋一栋拔地而起，似乎天然带着种凌厉气质的银色高楼。还有郁郁葱葱的花园，铺着一片片整齐干净的石板的广场，以及宽阔，平整，且布满了哨卡的道路。
陆辛知道，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
趁着陈菁不注意，他偷偷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很快的，在一路哨卡放行的顺畅下，吉普车驶进了一个宽阔的广场，广场的中心，乃是一座看起来差不多有三十多层的高楼，许许多多衣着整齐的人，在这高楼之中进出着。
陆辛转头看去，很快就在门厅位置，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穿了一件一看就很骚气的灰色小西装，头发梳的锃亮的壁虎，他这时候正身体扭出了一个羞涩而夸张的姿势，笑嘻嘻的向他身边一个身材高挑，气质冷静的女孩说些什么。
那女孩大约二十多岁的年龄，穿着一件冷色调的风衣，向壁虎翻起了一个白眼。
而在他们身边，还有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长头发的女孩，模样很甜美，也很乖巧，手里拿着一杯咖啡，站在了他们身边笑着，时不时会向远处看一眼，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
……
陈菁放缓了车速，笑着看了陆辛一眼：“到了。”
陆辛点了一下头，等车停稳，便打开了车门，走了下来。
他也不知道这一次自己过来，会见到什么人，只是心里，已经生出了一些期待感。
“哎，到了……”
站在门厅处的壁虎一转头，就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陆辛，顿时笑着叫了起来。
一边笑，他一边用力的向陆辛摆了摆手，然后与身边的两个女孩一起向这里走来。
两个女孩看向这里的表情有些不同，一个有些好奇，另一个则有些羞涩。
陆辛调整出了一个合适的笑容，向壁虎摆了摆手，并准备走过去。
“啪”
也就在这时，上方出现了一声轻微的玻璃破碎声。
有些玻璃碎碴，轻轻落在了地面上。
这些玻璃碎碴，像是掉进了水里一般，落下的速度很慢。
迎着空中的阳光，这些破碎的玻璃碴，甚至反射出了一种异样美妙的光线。
陆辛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抬头看去。
然后他就看到，空中，正有一个拿着伞的女孩从楼上跳了下来。
楼层实在太高，她从高空坠下的样子，看起来骇人又突然，空中随着她落下的玻璃碴，给她的身影折射出了一丝丝五颜六色的光环，有种不真实的朦胧，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落到了三四层楼左右的高度，然后下坠的速度忽然放缓，手里的洋伞也撑了起来。
“哗！”
她身上穿着的有着复杂褶边的裙子，迎着风向上一扬，然后又慢慢落下。
她就这么悬浮在了空中。
精致到几乎完全不可挑剔的五官，显得有些木然。
但那张脸上的眼睛里，却从空洞之中，泛出了些许的生气，直直的盯在了陆辛的脸上。
然后，她脸上露出了一个开心的微笑。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一级警报
“这……”
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得周围空气像是一下子凝固。
正打算走过来的壁虎与他身边的两个女孩，甚至还有刚打开车门的陈菁，同时脸色大变。
他们都呆呆的看着那个漂亮到不像真人的女孩，飘到了陆辛的面前，向着他笑，心里就忽然“咯噔”一声，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旋及一颗心猛得收缩，高高悬了起来。
“不好……”
陈菁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沉声大喊：“娃娃离开了安全屋……”
“所有人立即撤离现场……”
“所有人注意，绝不可以直视娃娃，立刻撤出百米范围……”
“……”
大声喊出了这些话时，陈菁自己也立刻侧过了目光，不直视这个女孩，并迅速向后退去。
于此同时，她喊出来的话，立刻惊动了周围的许多工作人员。
他们皆是训练有素，在听到了陈菁的话时，有些甚至来不及理解这话里的意思，就已经开始低着头，只看地面，然后飞快向远处撤离，同时大声重复着她的话，提醒周围同事。
紧接着，便是听到了通知的广播人员，开始在广播里面大喊：“现发出一级警报。”
“以东海饭店为中心，封锁周围百米范围。”
“条件允许者立刻撤出百米范围之外，或是就近选择酒店房间躲避，不可窥探周围。”
“请注意，这不是演习，一级警报已经发出，所有人立刻躲避！”
“……”
哗啦啦，随着广播响起，周围躲避的人群更为快速而有序。
刚才眼看着要走到这个方向来的壁虎与那两位女孩，第一时间，就已经脸色大变。
壁虎下意识抬头，看向了飘浮在了陆辛面前，手里撑着洋伞的女孩。
不过他身边的那个高挑女孩，立刻一巴掌呼在了壁虎的脸上。
将他打得清醒的同时，也将他的眼睛捂住，并且拖着他向酒店里退去。
壁虎看起来本想打算挣扎一下，但又很快放心，一脸惬意的被人拖着走……
与此同时，周围有些反应确实慢了，一时猝不及防，没能来得及离开，这时候正痴痴看向了陆辛面前的娃娃的工作人员，也被一些反应较快的拉住，不管他们的反应，强行拉走。
……
……
“这是怎么了？”
在听到了陈菁的话时，陆辛也在第一时间闭上了眼睛，准备向后退。
但他只退了一步，后背就靠住了坚硬的金属，这是陈菁载着他过来的吉普车。
无法再退，耳中只听见周围一阵混乱，旋即是一点声音也听不见了，只能感觉到，自己的面前，像是有一个微有些冰凉的身躯，慢慢的靠近了自己，还能嗅到一些淡淡的香气。
这种香气，绝不属于花香，或是香水、洗发水等类的香味。
这是一种独特的香气，有些凉，甜丝丝的。
他都不用睁眼，就能感觉到，正有一个人的身体，轻轻靠近了自己，几乎贴在脸上。
……
……
“快，将酒店周围的所有监控画面都调过来，广播控制权限，也调过来。”
“监控前的工作人员请注意，保持监控开启，但不要直视监控画面……”
“穿防护服的武装人员，于百米距离拉起警戒线！”
与此同时，陈菁已经退到酒店之外，进入了一辆临时的调控车厢之中。
她眉头已经紧紧闭起，心里满满都是疑惑。
她无法理解，一向遵守指令的娃娃，怎么会忽然间出现在了陆辛的面前。
尤其是，娃娃是打破了楼顶安全屋的特制玻璃窗，直接跳下来的。
这说明她的心情，很迫切？
此前她们得到过韩冰的汇报，陆辛似乎曾经与娃娃说过一句话，且得到了娃娃的回应。
这让特清部意识到，娃娃与单兵，有着某种交流的可能性。
但是，只是交流而已。
像现在这种，一见到单兵，立刻过来相见的强烈反应，完全出乎了她们的意料。
……
……
调控车厢里的一排电脑上，很快出现了东海酒店各个位置摄像头的画面，陈菁沉声下命令道：“不得我的允许，你们都不可以看向电脑画面，如果出了问题，我会立刻向你们开枪。”
一听她的话，车厢里的另外两位工作人员“唰”的一声转过了头，出了一身冷汗。
特清部对娃娃，有着一套严谨而细致的规定：
其中一条便是，不可直视娃娃。
这种直视，一般指的是在没有障碍物的情况下直视娃娃。
但是延伸开来，哪怕是通过监视画面，也不确保会不会有人受到“娃娃”的影响。
陈菁心里思索着所有有关娃娃的线索，拿起了对讲机，迅速的吩咐：
“警戒线拉起，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百米范围。”
“狙击手注意，换上特制麻醉弹。”
“如果有人试图对娃娃造成异常的伤害或是拥抱、追逐等异常举动，立刻开枪……”
“关键时候，允许击毙。”
“……单兵除外！”
……
……
在陈菁做出一切有效的布控安排时，东海酒店出现异变的消息，也传到了很多人面前。
如今正在城防部办公室，皱着眉头翻阅他们这次“高级人才培训会议”相关资料及与会人员的沈部长，在接到了这个电话时，气得几乎直接将话筒摔了，愤怒道：“我就知道，他们召开这样的会议，把这么多能力者集中在一起，肯定会出问题，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
“……这么快就出了问题！”
说着，他立刻拨通另一个电话：“启动应急程序，整个城东区戒严！”
“具体准备什么样的防御措施，还需要我提醒你吗？”
“……”
“按照之前的策略，我们一直试图让娃娃拥有和其他能力者一样的待遇，所以才会提前在东海酒店顶楼，为她打造了一间‘安全屋’，这是为了让她也拥有能力者会议的参与感……”
“通过之前的表现来看，娃娃喜欢这种参与感。”
“再者，这么多能力者聚集在东海酒店，谁也不确保会不会出一些掌握之外的问题，因此安排娃娃待在这里，也是作为一种保障手段，随时清除一些会对主城造成危害的因素。”
“再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娃娃确实曾经对单兵的话作出回应。”
“所以，特清部的陈教授，也准备在会议中期，寻找时间，让单兵跟她接触一下。”
“只是出乎了我们所有人意料的是，娃娃对他的反应，如此剧烈。”
“……”
特清部的一间研究室内，有人第一时间赶来，对白教授作了汇报。
白教授没有露出惊慌的神色，也没急着做出结论。
他静静思索了一会，放下了手里正在研究的文件，平静道：“继续观察！”
……
……
“娃娃，你可以听到我的声音吗？”
“你不应该离开安全屋的，可以请你现在就回去吗？”
“……”
陆辛闭着眼睛靠在了车上。
他静静的听着周围的骚乱渐渐消失，也听到了广播里刚才那紧张的通报。
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危险，于是就只老老实实的闭着眼睛，倚在了车上等着。
果然过了没多久，周围渐渐变得安静，然后广播里有声音响了起来。
这时候的广播里，传出的是陈菁的声音。
她的话显得很温柔，陆辛都不记得她用这种口吻跟自己说过话。
但是在陈菁的声音响过之后，周围没有半点动静。
陆辛能感觉到，那种微微有些发寒的香气，仍然存在自己的鼻尖不远处。
又过了一会，广播里，陈菁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单兵可以听到我的声音吗？”
陆辛抬起右手，向空中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陈菁道：“基于某些我们也不知道的原因，娃娃忽然对你产生了很大的兴趣，你不必紧张，也不要对娃娃表现出敌意。现在我会问你几个问题，你感受一下，通过手势告诉我……”
陆辛又抬手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他确实没有感觉到紧张，当然也不会对随便对别人露出敌意。
“现在，你心里有没有感到一些异样……比如，对娃娃的喜欢，或是……”
广播里，陈菁的问题很慢，也很仔细：“占有她的冲动？”
陆辛认真感受了一下，抬起手来，用力的摆了摆。
他真的没有感受到什么。
“挥手力度不用这么大，你吓到娃娃了……”
广播里，陈菁的声音响了一声。
陆辛只好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感觉这么闭着眼睛，倚在车上，太尴尬了，干脆两只手揣进了兜里。
“第二个问题，从娃娃来到你身边，直到现在，你有明显的感觉到情绪的变化吗？”
陆辛小幅度的摆了摆手。
“第三个问题，从刚才到现在，娃娃有没有对你说些什么？”
摆手。
“第四，我能看到你在闭着眼睛，但刚才你看到过娃娃的脸吗？”
OK。
……
……
调控车里，陈菁的眉头微微凝了起来，她抬手看了一下腕表，又看了一下监控调配记录。
可以确定，从娃娃来到陆辛身前，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五分钟左右。
虽然陆辛这时候正在闭着眼睛，但他也已经与娃娃在没有障碍物的情况下，近距离呆了五分钟。这起码相当于他已经直视过娃娃的眼睛，或是直视过娃娃的脸超过三分钟的效果。
尤其是，娃娃的负面影响，如今正在愈发加剧。
所以说，这时候的单兵，应该已经出现了无法抑制的情绪。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
这种异样的反应，让陈菁沉默了片刻。
然后，她轻声道：“现在，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
……
“嗯？”
陆辛听了陈菁的话，微微有些好奇，慢慢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五官精致的挑不出任何一点瑕疵的脸，皮肤白到不真实，脸上看不见任何化妆的痕迹，但皮肤细嫩，嘴唇柔软浅红，眼睛大而无神，睫毛微微的上翘。
她这张脸就这么看着自己，鼻尖几乎碰到了自己的鼻尖。
“嘭嘭……”
陆辛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跳声。
在近距离看到这个女孩的时候，他有种心脏一下子被融化的感觉，内心里生出了无尽的渴望。就好像，自己所有的感情，都变成了实质，全部的心神，都系在了这个女孩身上。
这让他的感情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强烈，然后……
……头脑忽然一阵清醒，这种感觉瞬间消散，变得索然无味。
他脸上露出了友好而平静的笑容，向着娃娃伸出了手：“你好，第二次见面了。”
“正式介绍一下，我是单兵。”
第二百一十八章 挺不正常的
女孩离陆辛很近，她贴的很近来打量陆辛。
这让陆辛有种在看灾变前的老电影时，贴近了屏幕去看里面人物特写的感觉。
背后就是吉普车，这让陆辛想躲也没有地方躲。于是他只能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她，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她像是都没有毛孔的皮肤，也能够闻到她身上那显得凉丝丝的甜味香气。
眼前这个女孩好看的小鼻子掀了掀，似乎她也在闻陆辛身上的味道。
不过，对自己伸出来的手，她却没有什么反应。
只是低头看了看，像是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于是陆辛笑了笑，主动拉过了她的手，与她握了一下。
低头看着牵在一起的手，女孩那一双大而无神的眼睛，微微有了些焦点。
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更为生动了一些。
……
……
“单兵，你在做什么？”
“你为什么要拉娃娃的手？”
广播里，传出了陈菁紧张的询问。
这话让陆辛有些脸红，转过身来，想要解释：“我没有，我是在跟她握手……”
然后不等陆辛回答，陈菁便道：“将你的耳机戴上。”
陆辛这才反应了过来，扯过自己的袋子，拿出了耳机，戴在耳朵上。与此同时，广播里的声音消失，像是直接关闭了话筒，但耳机里，却经过了一阵细微的电流杂音之后，传出了陈菁的声音：“应急处理小组频道建立……现在进行测试……单兵，能够听到我说话吗？”
“可以的……”
频道里的陈菁，立刻发问：“你现在看到了什么？”
陆辛看着眼前这个认真看着自己的女孩，声音也不敢提得太高。
小声道：“看到她挺好看的……”
“……”
陈菁沉默了一下，才道：“我是问你，她有没有什么异常？”
陆辛想了下，道：“她像只小狗一样闻我身上的气味，算不算异常？”
“……”
陈菁又一次沉默了。
过了一会之后，她捋清了思路，道：“现在你先试试能不能与她沟通……”
“注意，说话的时候温柔一点。”
陆辛思索了一下，小声道：“怎样算温柔？”
“……”
陈菁第三次沉默，然后道：“你现在的语气就算。”
“好吧……”
陆辛莫名有点心虚，感觉领导的反应似乎是对自己有点不满意。
但领导的话要执行，于是他抬头看向了眼前这个女孩，还歪头打量了她一下。
她穿着像上次自己见她时一样的覆满了好看褶边的裙子，只是这一次穿的是黑色，黑色的头发十分柔顺，梳成了一个非常可爱的发式。整个人静静飘在离地三十厘米的位置。
给人的感觉，像是摆脱了地心引力。
但陆辛在距离她这么近的地方，可以感受到，她身边缠绕着大量无形的精神力。
是这种精神力，以念力的方式，让她漂在了空中。
只是陆辛不明白，她如果一直这样利用精神力，怎么会保持这么久，感觉不到疲惫？
排除了心里的杂念，陆辛认真看向了这个女孩。
然后用一种特别温柔的口吻道：“你看什么？”
眼前的女孩，或者说是娃娃，她眨了一下眼睛，没有回答陆辛的话。
“……”
频道里，陈菁压低了声音道：“这就是你温柔的和女孩说话的方式吗？”
陆辛有些无奈：“那我该说啥？”
陈菁沉默了一会，道：“你试试看，能不能带她回安全屋。”
“……”
陆辛点了一下头，再次看向了眼前这个女孩，轻轻比划一下，道：“跟我走吧。”
女孩对他的话，没有什么反应。
但是当陆辛开始转身向酒店里走去，却感受到了轻盈的微风。
女孩撑着伞，亦步亦趋的跟在了他身后。
无论是陆辛，还是正通过监控看着现场画面的陈菁，明显都微松了口气。
“进入大厅之后，右转，进入电梯间。”
“乘坐电梯，进入三十三楼。”
“……”
陈菁通过频道，给陆辛指着路，一路领着娃娃，往酒店里面走来。
刚才还有不少工作人员聚集的大厅，这时候显得空空荡荡。只有无人的签到台，孤伶伶的坐落在了大厅里面，周围还散乱的落着一些绫乱的文件与文件箱等等。仿佛是受到了这个女孩身上散发出来的精神力扰动，大厅里的灯光，出现了微微的闪烁，但并没有熄灭。
这代表着，这个女孩的精神力强大，未曾收敛，但是很稳定。
摁下了向上的键之后，电梯门很快打开，如今这几架电梯，似乎都是没有人的。
陆辛先走进了电梯，然后等女孩自己飘了进来。
看着手里撑着的伞，几乎要接触到电梯的厢顶，陆辛道：“屋里不要撑伞，会见鬼的。”
女孩低头看了陆辛一眼，缓缓收起了伞，然后轻轻落下，站在了电梯的一角。
“这……”
陈菁通过监控，看着电梯里的场景，脸上的表情再一次变得精彩。
于此同时，陆辛与娃娃在一起的面画，也已经传递到了很多人面前的屏幕上。
看到了娃娃的举动，他们的表情无一不是变得异常的惊讶：“娃娃不仅能够听得懂他的话，还会按她说的做，这样……这样的情形，在以前对娃娃的观察中有没有出现过？”
一个屏幕上，白教授也饶有兴趣的看着，道：“娃娃很少拒绝别人对她的请求，就算是遇到了她不喜欢的请求，也只是会装作听不见。但之前对她的请求，更像是一种指令，就像是你可以教会自己的小狗坐下或是握手，它能遵循你的指令来给出反应，却不明白你的话。”
“但如今单兵与她的沟通，我感觉更像是一种交流，而不是指令……最明显的事情就是，以前很少有人可以让娃娃放下她的伞，或是落在地面，因为那会让她没有安全感……”
“既然如此，单兵为什么可以做到？”
另外一个屏幕里，沈部长紧皱着眉头，低声询问。
另外几个屏幕上，是刚刚接进了信号的特清部研究人员，专门负责“娃娃”的研究与引导工作的陈教授也在，他紧皱了眉头，道：“看起来并不像单兵的指令让她无法拒绝。”
“那么，这代表着……单兵可以代替那把伞给她的安全感？”
“……”
所有人都在努力的思索着，陈教授则明显有些激动：“先让他们回安全屋。”
“我要提前进行她与单兵接触的观察与研究……”
“我孙子？”
“让他赶紧去写作业！”
“……”
陆辛的耳机里，并不能听到那么多人的讨论声。
他只是依着陈菁的指令，将娃娃带上了三十三楼，在楼梯间里等了一会，听见了外面有沉重的脚步声远离，这才带着她走了出来。然后就看到了一个用厚厚的玻璃造成的，就像是童话一样的透明房间。那个房间，在靠窗的地方，占据了整栋楼接近一半的空间。
房间里有着一堆一堆的玩具与卡通手办，墙上也装饰了各种可爱的卡通饰品。
正中间，摆放着一张毛绒绒的沙发，而沙发对面，则是一个挂在墙上的，262寸，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墙面的电视，里面正在播放一些看起来很没有意思的广告，而且没有打开声音。
靠近楼边的落地窗上，有一个巨大的洞，但已经被一块新的玻璃给堵上。
这应该就是陈菁让陆辛带着娃娃，在电梯间里等了一会的原因。
刚才的娃娃，应该是在看到了陆辛过来之后，直接打破了落地窗，跳了下去。
所以，她需要安排工作人员先过来将这个玻璃重新安装。
这样用钢化玻璃打造成的房间，可以隔绝部分娃娃的能力，以免影响到别人，但对于她这样拥有极高的精神量级的能力者来说，却无法形成囚禁，她可以轻易用念力打破。
……
……
“进入房间。”
陆辛在陈菁的指令下，走进了这个美的不真实的卡通王国，左右四顾，不知该坐在哪里。
正想问陈菁该怎么做，忽然陈菁微微一惊：“你是不是没有脱鞋？”
“对啊……”
陆辛好奇的转头，就看到这房间里一尘不染的地板上，出现了几个灰尘明显的脚印。
“……”
陈菁怔了一下，才道：“娃娃有什么反应？”
陆辛忙转头看了一眼，然后就迅速变得脸红了：“你们看不见吗？”
陈菁的声音顿时有些紧张：“平时娃娃的安全屋里不会安装常规摄像头……”
“快告诉我们，她在做什么？”
“……”
陆辛有些尴尬：“她在脱衣服……”
陈菁大吃了一惊：“什么？”
陆辛忽然松了口气，向陈菁道：“还好，只是脱去了她外面的裙子……”
“……”
陈菁沉默了一下，用一种尽量平静自然，但其实很紧张的口吻道：“你现在……”
“直到现在为止，你有没有……想做什么的想法？”
“……”
“有的。”
陆辛老老实实的回答：“我想把衣服给她穿上，不然太尴尬了……”
“这……”
很多人都在这时候听到了陆辛的话，顿时有些面面相觑。
“把衣服给她穿上……”
某个车载屏幕前，正急匆匆赶往了特清部参加紧急会议的陈教授微微沉吟了一下。
“让他不要乱动，等待我们的通知。”
说完了，他才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是我老了还是怎么回事……”
“明明他这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想法……”
“但为什么我却感觉他不正常？”
第二百一十九章 青港的娃娃
领导让自己再等一会，陆辛也只好无奈的留在了这里。
他看到那个叫娃娃的女孩，褪去了自己身上穿的黑色的，显得有些厚重，而且臃肿的外裙，并且将其直接扔在了地上。裙子下面的她，是穿着黑色的紧身秋衣秋裤，勾勒出了完美线条的身材，脚上穿的精美系带罗马靴也被踢到了一边，露出了白嫩晶莹的脚丫。
在陆辛面前做这些，她显得非常自然，完全不像面对一个陌生人。
还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脱了靴子之后，她就向着陆辛走来，然后在陆辛微有些紧张时，从陆辛身边走过，坐在了那个蒙着欧式宫廷风格装饰布料的沙发上，抱着一个毛绒抱枕，静静的看起了电视。
电视上，一个表情严肃的男人正看着屏幕外面，发出灵魂拷问：“请正视你自己。”
“现在的你，想要做什么？”
“……”
“单兵，请继续汇报现在观察到的结果。”
频道里，才只过了不到一分钟，陈菁便又开始询问：“娃娃现在在做什么？”
陆辛道：“她在看电视，看的还是广告……”
“呼……”
陈菁明显松了口气，道：“那就没问题。”
说完频道里就是长时间的沉默。
“什么叫没问题呢？”
陆辛忍不住主动发出了询问。
现在他拎着自己的袋子，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这个房间太干净了，干净的不像是人住过的，每一件东西，都有它自己的风格，陆辛觉得自己与这个房间格格不入，所以他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坐在哪里，而这个房间的主人，又明显不像是那种会招呼别人赶紧坐的类型。
太局促了，陆辛只好主动询问：“我现在该做什么？”
“你现在……”
陈菁的声音过了一会才响了起来，带了一点不确定：“你试试能不能离开。”
“这就完了？”
陆辛想了想，看了一眼正抱着抱枕看电视的女孩，转身向屋外走去。
但是走出了几步，他就停了下来。
转过身，就看到那个女孩已经站了起来。
抱着抱枕，有些舍不得放下的样子，眼睛还在瞥着电视，却还是跟在了自己身后。
陆辛有些无奈了，向频道里说：“我好像不能离开。”
陈菁的声音过了一会才响了起来：“为什么？”
陆辛回头看了女孩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她还挺黏人的……”
……
……
“挺黏人……”
陈菁被陆辛的回答，搞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然后她微微一顿，道：“那你先暂时留下，等候总部的决定。”
“哦……好。”
既然领导都这么说了，陆辛便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而那个已经起身，跟着来到了门口的女孩，见他似乎没有再走的意思，便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慢慢的再次回到沙发上，坐了下来，抱着自己的毛绒抱枕，静静的看着电视。
频道里没有人说话，这个房间的主人又不理自己。
陆辛感觉有些无聊。
站了一会，他就走到了一边，拖过来一个软软的棉球。
这看起来是个座位，陆辛将自己的包放下，然后坐了下去……
……他没想到这个棉球这么软，一坐就向下摔去，还好陆辛及时借用了妹妹的身体控制能力，在快要狼狈的摔在地上时，腰部一挺，身体以一种夸张的姿势，险险的站了起来。
动作幅度大了点，陆辛的表情有些尴尬。
沙发上的女孩，转头看了陆辛一眼，陆辛只好向她笑了笑。
女孩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沉默了一会，然后轻轻向旁边让了让，给他留了点地方。
“这是……让我坐在沙发上？”
陆辛有些意外。
女孩转头看了陆辛一点，又稍微往旁边让了一下。
陆辛看了一下这个房间，只见这房间空间倒是挺宽敞，摆放的东西也多，但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给第二个人坐卧的地方。
似乎这个房间的主人，本来就不会有其他的客人。所以，除了她睡觉的床，以及那张虽然看起来很柔软，但最多也就一米半长的沙发外，没有别的凳子。
光是站着也不好，于是陆辛还是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女孩见他坐下，稍微向他身边凑了下，继续抱着抱枕，安静的看着电视。
陆辛不知道该做什么，也只好看着电视。
电视没有声音，但有字幕，里面正有一个戴着眼睛，打扮的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瓶健脑补肾丸，激情四射的向屏幕前的人演讲着：“你想做什么，我还不知道吗？”
“红月世界，人人都有压力。”
“白天要工作，赚钱养家搞建设，晚上精力不够，妻子抱怨怎么办？”
“广大男人的福音，美好幸福的源泉，只要九十八……”
“……”
陆辛转头看了娃娃一眼，只见她眼睛大而无神的盯着电视，仿佛看的很认真。
陆辛道：“要不，我们换个台？”
娃娃转头看了陆辛一眼，脸上没有表情，又转了回去。
“看样子她不是很想和我沟通……”
正在陆辛心里想着时，就看到她又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个白绒绒的东西。
陆辛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套了白绒套的摇控器。
“谢谢。”
陆辛忙说道，然后接过了摇控器，开始慢慢的切换电视上的频道。
如今的电视上，除了灾变前的电影电视重播，便只有一些青港本地的新闻类播报，其他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广告，很多广告都是模仿的红月前世界的广告模式，拍的还挺不错。
陆辛连续换了几个频道，终于找到了一个动画片频道，并微微放大了一点音量。
“哦罗卡拿哦多哦多哟……”
画面上，正有一个男人面无表情的说着。
陆辛觉得看这个比看广告好，但不知道主人的意见，小心的看了她一眼。
然后就发现，这个房间的主人，并没有看电视屏幕，她在将遥控器给了自己之后，就低下了头，一点一点的用手指梳理着毛绒玩具下垂下的穗穗，仿佛要将它们完全理顺一样。
她的手指细长白嫩，带了一丁点的婴儿肥，但动作，却有种异样的空洞感。
“记得以前，壁虎说她，是个憨儿？”
陆辛看着这个几乎挑不出一点缺陷的女孩，心里想着。
但她看起来其实很正常，只是会莫名的给人一种感觉，她处于另外一个世界。
在这个房间里，看了几集动画片之后，陆辛对这种感觉，越来越深了。
前后差不多半个小时，他没有听到这个女孩说话。
她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梳理着毛绒玩具上的穗穗。
直到重复了将近半个小时，她才忽然站了起来，正当陆辛露出了以为要迎来一些变化的惊喜时，她却默默的起身，来到了一个用一堆颜色不同的塑料小方块堆积起来的房屋前。
手指触碰，她将小房屋推倒，然后将一小块一小块的塑料捡了起来，慢慢拼凑。
她有着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似的塑料小积木。
光着脚，蹲在地上，将它们一点一点拼凑了起来，仿佛可以一直这样做下去。
陆辛就这么看她做了半个多小时，摇了摇头，道：“真无聊啊……”
……
……
陆辛的声音并不大，但那个女孩忽然转头看向了他。
小脸上，似乎有些不太开心的样子。
陆辛怔了一下，指着电视道：“我说他。”
女孩又转回了头，继续拿着小块的塑料，一点一点的拼着，看到不合适的，就扔一边。
就在陆辛感觉自己会一直这么无聊下去时，频道里终于有了声音。
“单兵，可以听到吗？”
“……”
陆辛立刻坐直了身体，道：“在的。”
频道里面，陈菁的声音显得很凝重：“你现在有什么异常感觉没有？”
陆辛认真感受了一下，道：“这里挺闷的。”
那一头陈菁的声音立刻响起，只是像是在跟别人说：“这种情绪正常吗？”
陆辛很快听到另外一个仿佛较远的声音道：“只要不对娃娃有非分之想，就正常。”
“哦！”
陈菁的声音再次响起，道：
“单兵，你仔细听我说，娃娃是我们青港最强大的能力者，但她同样也有很大的问题，当初她最早出现在青港城时，才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却差点引起了整个城市的混乱……”
“那时候，几乎有半个城市的人想要伤害她，又有半个城市的人，不惜一切保护她……”
“是白教授的出现，用特殊寄生物品保护了她。”
“从那时候开始，她就一直作为青港的特殊能力者存在，帮我们解决了很多问题。”
“……”
陆辛点了一下头，又转头看了那个女孩一样。
她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大，只给人一种十六七岁的感觉。
但无论是壁虎无意中提起，还是陈菁这时候的讲述，都说明她应该是一位资深的能力者。
“你之前与娃娃在二号卫星城见过一面，也得到过她的资料。”
陈菁接着道：“但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如今随着娃娃年龄的增长，无论是她的能力，还是她自身无法控制的负面影响，都在随之增加，而且，已经快要达到了无法控制的程度，所以，无论是留在总部，还是外出执行任务，娃娃都需要留在一个单独的空间之中。”
陆辛点了一下头，有些不理解陈菁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
“正常人无法与娃娃沟通，但可以向她发出简单的请求，娃娃通常都会答应这些请求，并很好的完成救人，以及清理污染等任务，但是，目前为止，她无法与人进行深度交流。”
“而你，是目前观察到的，第一个可以与她进行直接沟通的人。”
“这说明你可以影响到她，而这种影响，往往都是相互的。”
“现在请你认真的回答我一个问题，当你看着娃娃的时候，会产生一种什么感觉？”
“……”
“感觉……”
陆辛听了陈菁的话，第一反应，是考虑要不要借用“妈妈的视野”观察一下她。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便被否决，因为他可以从陈菁等人的态度中，感受到这个女孩对青港有多么重要，从这个角度考虑，自己最好不要用一些有关于“能力”的举动，来刺激到她。
于是，他也只是按着陈菁的询问，认真的看向了那个女孩。
她不停的拿过不同的塑料小方块，看一眼之后，就放在一边，再拿过另外一块。
这样重复性的动作，她不停的重复。
整个人显得机械而又木讷，让人很难理解她的思维与想法。
但陆辛在久久的看过了之后，心里忽然出现了微微的触动，慢慢开口：
“我感觉，她很孤独！”
第二百二十章 三个问题
陆辛百无聊赖的看着一个小女孩不厌其烦的摆弄着塑料小方块时。
此时的青港，特清部紧急作战会议室，也有一场临时性的会议正在召开。
参与会议的有：青港行政总厅主席苏信中，特殊污染研究院院长白教授，青港城防部部长沈垒，以及研究院大脑神经学教授陈立学，神秘学教授袁勤勤女士，还有喜欢戴假发的新生代精神异变研究专家莫易，心理学专家贾梦怡女士等等青港城五级以上高级专家人才。
陈菁作为临时事件的具体信息对接人员，在东海大酒店旁边的指挥车里连线参与会议。
其中有不少人都是听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临时扔下了手头上的工作跑过来的。
……
“娃娃从六岁来到青港，已经在我们这里呆了十二年，从来没有这种异样的状况出现。”
会议桌的长首，长着一张圆脸，平时一直是满脸和气的苏先生，这时候也露出了罕见的严肃表情，认真的看着周围的专家教授，道：“所以，请各位给我一个答案，如今娃娃出现这样的异状，究竟是什么原因，以及，这会不会对我们青港造成可怕的动荡与危险？”
会议室里的气氛很压抑，人人都感觉莫名的紧张。
“没有标准答案，现在只有推测。”
在这时候，白教授轻轻开口发言，道：
“娃娃对于单兵的异常亲近，可能和他们的精神量级接近有关。”
“相近的精神量级，有些时候确实会出现一种同类人一样的亲密感。单兵的精神量级，我们已经推测过，可以确定达到了S级的水平，而娃娃的精神量级又等同于……无限。”
“所以，他们可能会产生一种精神上的吸引也很正常，我认为大家不必太紧张。”
他轻轻说着，笑了笑道：“毕竟，娃娃确实很孤独。”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似乎能感觉到，他们确实微微放松了心神。
苏先生的提问，让大家感受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白教授的解释，则让大家不再那么紧张。
“我有疑问。”
这时候，一个冷硬的声音开口，正是城防部的沈部长，他面无表情的道：“代号为‘娃娃’的这个女孩，早已被证实，患有严重的自闭症。自闭症不会孤独，她们只是不欢迎别人进入自己的世界。”
白教授向沈部长看了过去，笑道：“但如果他们的世界，被外人闯进去了呢？”
沈部长微微凝眉，没有立刻回答。
白教授则继续接着自己的话说了下去：“一般的自闭症患者，很难与外界接触，他们的精神，处于一个自己的世界里，但如果，真的有人可以进入了他们的世界，那么，自闭症患者，就会对这个闯入者，产生一种异常的情感依赖……或说，无法取代的安全感。”
“情感依赖……”
在场的人，都看到了分发到自己手上的资料，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听着白教授的解释，心里都有些微微的惊讶。
苏先生认真思索了白教授的解释，慢慢点了下头，道：“我对精神异变研究不多，但我仔细的了解过关于‘娃娃’的资料，从她的症状来讲，能够有人进入她的世界，倒是一件好事，但因为无论‘娃娃’，还是进入了她世界的人，都是强大的精神异变者，所以……”
微微一顿，他道：“我需要你们给我一份风险评估报告。”
沈部长也轻轻点头，道：“风险并不只是来自于娃娃，单兵也是一个具有不稳定特性的存在，如果他们两个彼此造成了影响，甚至同时接近了失控……这会惹出多大的麻烦？”
会议室里，又一次沉默了下来。
能够参加这个会议的，都是在这个领域有发言权的。
但是，因为事情牵扯的太大，所以即便有发言权，他们也不敢像以前那样胡闹。
“我们必须承认，这件事确实超出了我们的预料。”
在这时候，陈教授举了一下手里的笔，慢慢开口道：“让单兵与娃娃进行沟通，借此打打一个与娃娃交流的突破口这个建议，是我提的，而且已经有申请报告交了上去。最初定下这个计划的原因，就是因为当初二号卫星城爆乱之时，曾经观察到娃娃与单兵的交流。”
“只不过，最初时，我们并没有意识到，娃娃对单兵的反应如此强烈，从上次的交流来看，单兵也只是可以与娃娃沟通而已，而这一次，娃娃却表现出了对他的强烈依赖。”
“……”
会议室里，有不少人都看过那份报告，以及对当时情况的描述。
娃娃赶去二号卫星城支援时，与单兵有了一次照面，而且做了简单的交流。
很多人是在那时候，才第一次知道娃娃会说话。
但当时只是一句简单的问答，虽然很特殊，也不至于让人太过紧张。
直到这一次，娃娃的反应，忽然就超过了众人意料的强烈。
……
……
“不过，虽然超出了意料，但也不至于恶化。”
陈教授顿了一下，继续道：“就目前所观察到的结果来看，1，单兵对于娃娃的负面影响，有着很强的抵抗能力，甚至说，完全的免疫。他如今已经与娃娃共处一室超过两个小时，但却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可以就此推测，娃娃的负面影响，不会影响到单兵的状态。”
“2，娃娃对于单兵，有着很强的容忍性。就我们之前观察到的结果来看，娃娃有着强烈的洁癖，以及程度不同的强迫症、焦虑等等。但她可以容忍单兵不脱鞋的情况下进入她的房间，允许单兵坐在她的身边，甚至可以容忍单兵拿着她的遥控器换台，还放出了声音……”
“无论是从哪个方面观察，这些都是一些正向的影响……”
“……”
一口气说到了这里，他才抬头看向了会议桌上首的苏先生，道：“所以，我有一个建议，既然他们已经开始接触，那为什么不能借这个机会，开始之前我提出来的那个计划？”
“……”
苏先生听了陈教授的话，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下来，指尖轻轻敲着会议桌。
“其实对于陈教授的这个计划，我本身是同意的。”
沈部长这时候，也慢慢的开口：“惟一让我不放心的，是这个计划需要单兵的配合，而他本身就有很多不确定性，另外，这个机会来的太突然，你们确定已经做好了准备？”
白教授笑道：“现在不是红月之前，没有那么多时间让我们做准备。”
沈部长看了白教授一眼，没有发火，似乎他也不认为这句回答，是对自己的冒犯。
苏先生在这时候也抬起了头来，看向陈教授，道：“你打算怎么做？”
陈教授站起身来，手里拿着摇控器，向着前方点了一下。
“首先，我准备请单兵代我们向娃娃询问三个问题。”
“……”
随着会议室尽头的投影仪上，出现了画面，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
……
“三个问题？”
当频道里的陈菁提醒自己可以开始工作时，陆辛已经百无聊赖的看了两个小时的动画片。
呆在这个房间里，并不舒服。
因为这个房间里太安静，就连电视，自己都不好意思开太大声，像是在看无声的默片。
这个房间的主人，也并不喜欢与人交流，她只是蹲在了地上，不停的拿着手里的塑料小方块，一点一点寻找着合适的颜色，将它们插在一起，然后又不满意似的把它们给拆开。
半个小时前，有工作人员送来了晚餐，那是一碟圆圆的，颜色可爱的夹心饼干。
虽然工作人员好心的给准备了两份，但陆辛还是觉得没有吃饱。
频道里的陈菁，对陆辛说这叫马卡龙，是一种灾异前很受欢迎，也很昂贵的点心，但说真的，陆辛在吃的这一块还是有自己的品味的，他感觉这个东西肯定不如鸡腿那么好吃……
不过，好在陈菁终于告诉自己要做什么了。
“喂……”
陆辛向着那个背对了自己，默默拼着塑料小方块的女孩喊了一声。
过了几秒，那个女孩好像才意识到陆辛在叫自己，慢慢转过了头，静静看着他。
陆辛按着陈菁的话，慢慢问道：“你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吗？”
那个女孩静静的听着，好一会，没有反应。
她只是看了陆辛一会之后，就转过了头，继续摆弄着塑料小方块。
“没有反应吗？”
频道里，陈菁似乎有点紧张，或者失落。
她们准备了三个问题，但如果连第一个问题，都无法询问，整个计划又怎么进行？
“或许也不是没有反应，她只是没有听懂。”
陆辛想了想，又看向了那个女孩，道：“我的意思是，你过的开心吗？”
那个女孩正在摆弄塑料小方块的动作停下了，她转过头，然后向陆辛露出了一个笑脸。
然后，她用力点了一下头。
第二百二十一章 娃娃培训计划
看着女孩脸上露出来的笑容，陆辛都像是受到了某种冲击。
那不是某种夹杂了情欲的渴望，而是一种，忽然感觉自己看到了这世上最美的画面，因此出现了一种生而为人、那种刻在了基因里的触动，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很好的微妙……
陆辛在这个笑容里，沉默了几秒钟时间。
然后他轻声向频道里说道：“她点头了，看得出来，她确实觉得很好。”
“……很好。”
陈菁的回答很克制，但能够感觉到她的激动。
那里似乎有敲击键盘的记录声音，然后陈菁说出了第二个问题：
“询问她，喜不喜欢我们平时让她帮着处理的异常事件？”
“……”
这个问题，陆辛有了经验，考虑了一下之后，才看向了那个女孩，问道：
“平时别人对你提的要求，你会不会烦？”
“……”
娃娃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眼睛直直的看着陆辛，有些紧张的摇了摇头。
“不仅不烦，还特别担心别人会以为她在烦？”
陆辛看出了她的答案，正想告诉陈菁，但却念头微微一转。
他忽然想到，娃娃回答的这个问题，很有可能不是陈菁在问的问题。
她把这个问题当成了，自己对她的询问……
于是，他沉吟了一下，再次道：“我不是说我，我是说其他人，就像之前那样，我们的二号卫星城出了事，他们就让你过去帮我们处理，这样的事情，有没有让你感觉反感？”
“……”
女孩像是听懂了，她沉默了一会，才轻轻点了一下头。
陆辛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向频道里回答：“她回应了，但是幅度很微小。”
“我不知道你们平时都会安排她处理些什么事情，但看得出来，其中最起码有一小部分，是她不喜欢的。但是从她表现这种不喜欢时的态度来看，好像也不是完全抵触……”
“她应该只是不喜欢某一部分的工作内容。”
“……”
陈菁记录了下来，忽然正色道：“我听到你刚才问了两遍。”
“是不是第一遍的问题时，娃娃理解成了你以自己的身份询问她？”
陆辛都怔了一下：“领导心好细……”
“而从回答来看……”
陈菁接着询问了下去：“是不是说明，她对你提出来的要求，全都会答应？”
“这……”
陆辛微有些愕然，好一会，才如实道：“我不确定，但反应来看，要更好一些。”
“知道了。”
陈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记录了下来，又道：“然后是第三个问题。”
“你询问一下娃娃，她有什么其他方面的愿望吗？”
“……”
听到这个问题之时，陆辛都出现了一些特别的感觉。
他心情变得好了一些。
如果前面两个问题，只是代表着问问题的人是想更好的把握这个女孩的心理，只是为了更好的利用她的话，那么第三个问题问了出来，就表示，他们还是比较在乎这个女孩的。
脸上也浮现了些笑容，看向了娃娃，轻声道：“平时你的生活，就只是在这里吗？”
“那你有没有一直想做的事情？”
“不是别人让你怎么做，而是你自己想要去做的？”
“……”
这个问题陆辛问的很尽心，娃娃也听得很认真。
她像是努力的去理解了，然后她脸上露出了笑容，转头看向了塑料小方块。
陆辛吁了口气，道：“她想做的，就是玩那种塑料的小积木。”
陈菁道：“那叫乐高。”
“……”
陆辛心里想：“领导就是领导，懂得真多。”
……
……
在频道的另一端，陈菁的声音沉默了好一会，似乎在忙着整理资料，并传输回去。
在这个过程中，陆辛只好继续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捏了一块小点心吃。
虽然这种小点心又昂贵又不很合他的口味，但毕竟……也能吃。
……
“很好，这三个问题已经记录了下来，对我们以后照顾娃娃是个重要的参考。”
“而现在，我需要你帮我和娃娃沟通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陈菁的声音过了一会之后，才响了起来，向陆辛道：“娃娃的负面影响，就在于她不懂得如何收束自己的精神力，也就是说，她是一个能力者，但她的表现，却与污染源是一样的”
“而且，她的污染方式，还是最可怕的目视污染，这也是她不稳定的最大表现……”
解释完了，陈菁才郑重的道：“你帮我们询问，她可不可以收束自己的精神力量？”
“这个问题……”
陆辛有些诧异，但还是慢慢的问道：“你能控制自己的精神力量吗？”
那个正在摆弄乐高小玩具的女孩转过了身，虽然认真的思考过了，但还是脸色茫然。
……
……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精神力量吗？”
当得到了陆辛转告的回答后，会议室里，起了一阵骚动。
听着直接在会议室里，响起的陆辛的声音，以及打在了屏幕上的字迹，都有些沉凝。
这个问题，很明显正是所有人最担心的。
不过也就在这时，陈教授慢慢的道：“或许不是能不能控制的问题。”
微微整理了一下思路，他才道：“娃娃只是听不懂这个问题。因为在她的生长过程中，一直很少与人交流，旁人也无法试图教会她什么，所以她根本理解不了这些复杂的概念。”
“对于她而言，这种精神力量的发散，本来就是一种常态。”
“就像我们，下意识的舒展自己的身体，或是形容为，像是我们，学会直立行走。”
“因此，即便单兵可以与她沟通，也无法让她理解，收束精神是什么概念。”
“……”
随着会议室里的人因为这个回答陷入沉思。
坐在了上首的苏先生，关切的问道：“也就是说，还是有希望消除她的负面影响的？”
“是的。”
陈教授肯定的点了一下头，道：“这初步的接触，可以说是非常的成功。”
“起码我们证明了单兵确实可以与娃娃沟通，也从这初步的沟通里面，得知娃娃也是一个有着自己的喜恶，自己情绪的小姑娘，她只是有些自闭……有些不擅长表达而已。”
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说出结论：“她与我们，是一样的……人。”
大家都听了出来，陈教授甚至不愿把“自闭”两个字，放在娃娃身上。
平时就是他负责娃娃的项目，因此他对娃娃的感情也最深。
而这，也应该是除了直接接触过娃娃的人之外，最为正常的一种感情。
他是把娃娃当成了自己的孙女来关心的。
苏先生听了，若有所思，道：“那你打算怎么实现最终的计划？”
“单兵的帮助很重要。”
陈教授思索了一会，道：“娃娃随着年龄的增长，精神量级也越大，已经快要超出了我们掌握的极限。所以，我们当务至急，就是让她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精神力，理论上讲，如果她可以收敛自己无意识散发的精神力，那么，应该也就可以像个普通女孩一样生活……”
讲到这里，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了，轻轻叹了一声，说到了重点：
“让她学会收束自己的精神力量，需要我们的引导，也需要她自身的配合，所以，如今单兵的出现，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他可以与娃娃沟通，便代表着，他可以引导娃娃学习。”
“在我们的配合下，就有希望让娃娃学会控制自己，降低失控风险。”
“这样，娃娃的第二阶段……”
“……”
沈部长听着他的话，忍不住打断：“但让单兵去引导，那岂不是要让他了解娃娃的一切？”
“娃娃的秘密，可是青港最高的S级机密啊！”
“……”
面对着沈部长的担心，那位神秘学专家摇了下脑袋：“这有什么打紧？”
“单兵不也是A级吗？”
“他俩差不多……”
“……”
沈部长气的眼睛里要冒出火来：“保密等级是这么算的吗？”
“相同的保密等级之间就不保密了？”
“……”
“好了好了，稍安勿躁。”
白教授笑着打了个圆场，道：“单兵如今是三级特殊人才，严格说起来确实没有权限去了解娃娃的秘密，但他可以作为特殊行动成员提高权限嘛，再说了，别的各种没有数据支持的担忧暂且不理，在任务的完成度这一方面，单兵可是一直有着非常优秀的数据……”
“这还不足以让我们相信他？”
“……”
沈部长皱了皱眉头，每当有专家教授开口时，吵架方面他就没赢过。
会议桌最上首的苏先生则是慢慢询问：“那需要多长时间？”
陈教授微微放松了些，道：“那得看具体过程，现在还不好评估。我们如今能够观察到的，只是一切的迹象，都比我们预估的还要好而已。诸位，惊吓变成了惊喜，这还不够吗？”
“呵呵……”
会议室里响起了一片劫后余生的开心笑声。
苏先生也跟着笑了一声，然后道：“回头再交份完整的申请过来吧，我们研究一下。”
陈教授点了下头。
不过也在这时，陈菁的声音从一直免提打开的电话里响了起来：“那单兵怎么办？”
“先让他陪着吧！”
陈教授笑着打了个响指，道：
“从目前的接触来看，他真是娃娃保姆团队的最佳领导候选人啊……”
“能陪着娃娃那么漂亮的女孩，他一定很开心吧？”
“……正常人肯定很开心！”
第二百二十二章 青港核武
“还不能走吗？”
“时间不早了啊……”
被人认为肯定很开心的陆辛，这时候正无聊的瘫在了沙发上。
他发现，最累的并不是去做了什么，而是在一个干净到让自己不忍心去破坏的地方，挺着腰板坐了好几个小时。而且这个房间的主人，还是一个并不那么喜欢与人交流的人。而且这个房间的主人，还长着一张可以说是这世界上最美的脸，有着比例最接近完美的身材。
身为男人，他其实也有试着去欣赏一样的想法。
但关键是，自己如今还被很多人注意着。
人前要矜持，所以陆辛一眼都没有去看那个女孩，只是看着电视上的画面。
过了一会，等待着上面的人给出解决办法的陆辛，已经感觉很闷了。
自己来到主城，明明是为了参与高级人才会议，顺便帮肖副总解决问题，顺便解决一下自己“第二阶段”的问题，再顺便，和同事们聚一聚，见见自己的信息分析专员韩冰……
……也不知道，这时候的壁虎他们，是不是正开心的聚在一起喝酒聊天。
更不知道，韩冰如今是不是也在这栋大楼里。
别人都在开开心心的参加会议，自己却只能在这里陪着一个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
“唉……”
陆辛长长的叹了口气，目光从早就已经看的无聊的电视屏幕上挪开。
只见那个房间的主人，这时候仍然在跪坐在了地上，聚精汇神的摆着她的塑料小方块，无论从她角度看过去，她都是一个接近于完美的人，惟一不完美的，是她不擅长跟人聊天。
……
……
“上面的决定下来了。”
频道里微微响起了电流声，然后陈菁的声音响起。
“怎么说？”
陆辛一下子来了精神。
陈菁慢慢道：“我们希望你可以接受一个暂时性的委托任务。”
“任务内容暂时是：陪伴娃娃。”
“啊？”
陆辛都愣了一下，发出了一声疑问。
声音微微有点大，那个女孩立刻回头向陆辛看了过来，陆辛忙摆了下手，示意她没事。
女孩继续摆弄自己的塑造小方块了。
陆辛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这算什么任务？”
“一个B级的任务。”
陈菁道：“无论是任务的重要等级，还是报酬，都是B级。”
陆辛惊讶了一下。
“而且，这个B级，只算是前期准备工作而已。”
陈菁严肃道：“这段时间里，有可能会给你一个等级更高的重要任务，只是，这个任务需要和你娃娃多交流一下，了解她，也让她适应你的存在，所以才有了这个陪伴的任务。”
顿了顿，她询问道：“所以你的意见是……”
“任务的话没问题，这是应该做的。”
陆辛正色回答，然后看了娃娃一眼，小声道：“但我就只能在这里呆着吗？”
“我已经好几个小时没上厕所了……”
“……”
陈菁听了这个问题，也愣了一下，忍着笑道：“娃娃的房间里有洗手间。”
“可这是女孩的洗手间啊……”
陆辛有些尴尬的回答：“我不能先离开一会吗？”
陈菁沉默了一会，似乎在看地图，轻笑道：“房间外面，应该还有公共洗手间。”
陆辛听着，皱了下眉头，慢慢站了起来。
他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向着门外走去，一直到了门边，轻轻推开，都感觉没有异状。
正在心里微微觉得轻松时，忽然感觉到一种凉凉的香气来到了身边，转过头去，就见那个女孩已经起来，默默的跟在了自己身后，陆辛摇了摇头，干脆就大步的走到房间外面来了。
找到了公共洗手间，推门进去，然后回身阻止了要跟进来的女孩：“这里你不能进的。”
女孩有些无辜的看着他。
陆辛脸上只好挤出了一个笑容：“在外面等我好吧？”
女孩还是无辜的看着她，但陆辛一狠心，扔下了她，决绝的走进了卫生间……
……
……
一身轻松的出来时，就看到，那个女孩还很老实的在外面等着自己。
陆辛无奈的向领导汇报：“她一直跟着我，上厕所都想跟着……”
“算是意料之中。”
“这还是娃娃第一次露出对其他人这么强的亲近与依赖感，所以她可能会不懂得把握尺度，也不理解正常人之间的距离感，当然，从娃娃以前的表现来看，其实你可以通过指令的方式，让娃娃遵循这些，但在我们在制订详细的计划前，暂时还是先不要做出这样的举动。”
“因为这些，都有可能引发她情绪的不稳定……”
陈菁耐心的解释了一下，最终是结论：“所以，只好请你暂时迁就一下她。”
“唉……”
陆辛慢慢叹了口气，兴许是太无聊的缘故，都舍不得与陈菁中断通话。
下意识问道：“这个女孩……娃娃，情绪不稳定了会怎样？”
陈菁沉默了一会，才回答：“娃娃保护着这座城市，但她也拥有摧毁一座城市的能力。”
“这么可怕？”
陆辛怔了一下。
如今他就处于这座看起来庞大到足以包容一切的城市。
从窗口看去，能够看到那一片片，像是没有边的灯光海洋，包容了一切。
因此，他更能理解这句话的可怕。
“是的。”
陈菁的回答很简单：“原本娃娃的资料都是青港最高机密，但是你现在作为特殊行动人员，得到了知晓这些秘密的权限，所以我才会将这些问题告诉你，但你也要签保密协议。”
在她说着话时，陆辛的背包里，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电子铃声。
打开背包，陆辛就看到了平板电脑上，已经传递过来了一份电子合同。
这种形式他倒是没见过，但考虑了一下，觉得可以接。于是在陈菁的指引下，他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还按了手印。然后将这份合同通过局域网发送了出去，这才放下了平板。
轻声向陈菁道：“现在可以说啦。”
“好的，请注意，现在你听到的一切，都是青港的最高机密。”
陈菁轻声开口：“娃娃的能力，在资料上，记载的是A级。”
“但可以这么说，娃娃不只是A级，或者说，她三年前是A级。”
“只是，出于某种范围考虑，我们并没有公开她能力正在增长的事情。”
“这是为了，降低其他高墙城等势力的戒备心。”
“……”
陆辛沉默了一下，道：“我猜到了，不过……”
不由得转头看了那个正在摆弄积木的女孩一眼：“她怎么会这么高？”
自己好像是A级。
壁虎才只是B级……
“你手边应该有精神力检测器，可以检测周围房间里的精神力量辐射……”
陈菁轻轻开口：“你可以看一下。”
陆辛点头，道：“其实刚才我就看过了，好像是几百的数值。”
“看起来并没有那么高，对吗？”
陈菁轻声开口，道：“这只是娃娃无意识散发出来的，如果她主动施展能力，会更高。”
“就算这样……”
陆辛在心里暗暗计算了一下，道：“似乎也不至于那么高……”
大概是先入为主的缘故，他始终认为，只有开心小镇女王那种，才能算S级。
“娃娃的秘密就在这里。”
陈菁慢慢说道：“如果只算本身，娃娃的能力应该定在A级，但实际上，娃娃自身的精神量级一直在增长，而且除了增长之外，她还有另外一个可怕的地方，那就是，身为公主系，她的能力之一，就可以借用周围人的精神量级，周围人越多，她借过来的力量，便也越多……”
“换句话说就是，在人多的地方，娃娃的精神量级，是无限的。”
“……”
“什么？”
陆辛听到了这句话，才算是真正的吃了一惊。
“最让我们头疼的地方也在这里……”
陈菁过了一会，才缓缓道：“经过对娃娃的观察，可以确定一点，娃娃的负面影响范围，与她借用周围人的精神量级范围，是一致的。在她小时候，她的负面影响，大约是十米距离，那时候，她可以借用精神力的范围，也应该是十米。但她年龄越大，这范围就越大。”
“早就在三年前，我们就已经停止了对娃娃影响范围的检测。”
“因为条件太难满足，而且风险也太大。”
“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娃娃如今如果完全不受控制，或是有意施展能力的话，她的负面影响，已经完全可以覆盖整个青港城。同样的，她也可以借用整个青港城所有人的精神力。”
“我们已经采取了各种各样的措施，但还没有任何方法，可以确保在关键时候隔绝她。”
“……即使是你们所处的安全屋，也只是在娃娃配合的情况下，隔绝她的精神力量辐射而已。而且，之前你也看到了，只要她想离开，这种程度的安全屋，她可以轻易摧毁。”
“……”
陆辛已经有些瞠目结舌。
陈菁则轻轻叹着做出了总结：“内部文件上，对娃娃如今的评价是：青港核武。”
第二百二十三章 双线任务
“青港核武？”
陆辛听着这四个字，莫名的头皮发麻。
他依稀记得，这似乎是红月亮事件之前，人类的一种最强大的武器。
但在红月亮事件之后，这种武器一下子很少被人提及了。
武器是用来对付，或者说威慑敌人的，但现在的人，明显不能用核武把月亮颜色改变。
……
……
“所以，我这份任务，就是照顾一颗炸弹？”
缓过神来的陆辛，默默的翻看着跟随那份电子合同一起发过来的资料。
这份抬头就印着“绝密”字样的资料，打开之后，却发现里面记录的大都是一些小事。
比如说“饮食”这一项：
娃娃吃的东西，一定是要造型和颜色都比较好看，味道偏甜、偏淡的食物。
不可以有汤汁一类的液体，不可以有一碰就弄脏了手掌的东西。
喝水的话，娃娃只喝清水，无论是饮料还是咖啡，她都不喜欢，甚至是热水也不喜欢。
东西必须放在她能看得见的地方，不然她会想不起来吃。
注：娃娃小的时候，她甚至不知道主动寻找食物，只有别人拿过来给她的食物，她才会吃，如果没有人主动将食物给她的话，那么，她就算一直饿到死，也不会向别人索取。
……
……
一点一点，把跟这个女孩在一起时的问题记录了下来，陆辛挠了挠头。
“这些事情，倒是可以注意一下，不过我有一个问题……”
“我的会议怎么办？”
“……”
频道里的陈菁，听了陆辛的话，也微微一怔：“会议？”
“对啊……”
陆辛道：“高级人才培训会议嘛，不是明天上午九点就要签到了吗？”
“你还惦记着开会……”
陈菁这样的性格，都没忍住，笑着重复了一遍，然后与旁边的人一阵小声商议，陆辛听到她身边一下子变得安静，可能是其他人已经离开，这才听她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会议记录我会让韩冰整理之后给你，就算是你也已经参加过这次的会议了。至于其他的……”
她没有遮遮掩掩，直接道：“你是不是在关心自己第二阶段的事情？”
陆辛也没有否认，道：“是。”
这场高级人才培训会议，陆辛并不知道要讲什么，也不关心。
他确实就是为了第二阶段的事情过来的。
“你已经递交了第二阶段申请报告的事情我知道。”
陈菁坦率的道：“目前我知道的是，报告已经通过，目前准备工作已经开始进行，我想很快就会有专员跟你联系。这件事保密等级极高，即便是我，也不知道究竟进行了哪些准备。而且对于我个人而言，我负责的是会议安保工作，现在又有了娃娃这件事交在我手上。”
“当然，我会尽量的协调，不会让陪伴娃娃的事情耽误了你进行第二阶段的进程。”
“……”
“哦好……”
陆辛听着，下意识的答应，但又有些好奇：“我以为会是你负责第二阶段……”
陈菁笑了笑，道：“那一类的工作，已经不是我能负责的了。”
陆辛忙问：“那是谁负责？”
陈菁微微沉默，似乎是在斟酌这可不可以说，然后道：“是白教授。”
陆辛道：“喜欢说名言的那个？”
陈菁怔了一下，声音里有些笑意，道：“是。”
“这么重要吗？”
陆辛不再多问，这位白教授的身份，他还是分得清的。
应该属于陈菁的领导，也就是自己领导的领导。
根据领导换算公式，他的身份，差不多相当于自己在公司里的肖副总那个级别……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陆辛也没有别的理由了。
他只是认真思索了一下自己来主城想做的事，然后询问：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们公司肖副总那位后妈的审讯结果出来了吗？”
“你还在关心这个？”
陈菁明显有些意外。
“对，我总觉得这件事还没结束……”
陆辛思索了一下，慢慢回答：“而且这毕竟是我的任务，得由我来完成吧？”
关于自己想找那个热心肠的造梦系帮忙的事情，他没有告诉陈菁，毕竟这属于有点私心了，所以说出这话来时，他其实有些心虚的，陈菁这位领导比较聪明，担心她发现什么。
不过陈菁听了陆辛的话，却只是想起了之前他态度坚定的要出城追击那个骑士团的事。
在很多特清部的研究员眼中，这算是单兵具有“强迫症”的一种表现？
对此她也没有否决，只是道：“之前应该已经有那个女人的审讯结果交了过来，但我还没有顾得上看。如果你想负责这件事，我会说一下，如果上面同意，可以两个任务同行进行。”
“……”
“好的。”
到了这时，陆辛才算是真正的放下了心。
频道随时保持连接，但是已经调整了通话模式，以免影响到对方。
确定频道里已经安静下来的陆辛，微微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向了那个女孩。
她正背对着陆辛，跪坐在地毯上，认真的拼接着手里的塑料小方块，算算时间，陆辛想起从自己抢了她的遥控器到现在，她起码已经玩了五六个小时了，居然一直都没有腻？
“青港核武……”
陆辛又想起了她的称号，微微摇头。
这样漂亮的女孩，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还有点可爱，怎么会有这种称呼？
虽然陈菁的描述，已经让陆辛知道了她的可怕，但还是无法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不过有一说一，自己只需要在这里陪着她，必要的时候代替陈菁跟她说几句话，就可以算作一桩B级任务，领取几十万的报酬，倒确实是一件很好的任务，性价比特别高……
只是不知道要陪她多久，这个任务才算完成。
正在陆辛想着时，房间里的灯光，忽然缓缓变得暗了下来。
从明亮，变得柔和，但又没有消失，像是一种经过了仔细计算的亮度。
正不知出了什么事，陆辛就看到，那个蹲在地上玩耍的女孩，轻轻抬起了头。注意到了灯光的变化之后，她犹豫了一下，就放下了手里的玩具，身形轻盈的飘进了卫生间里。
半晌之后，里面传来了哗哗的浴头喷水声。
“啊这……”
陆辛头皮有些发麻，身体僵硬的走了过去，替她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临关门的一霎，陆辛看到浴头底下的娃娃，正用一种好奇而不解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尴尬的比划了一下：“要关门的”并且收回了目光。
七分钟又十五秒后，脱下了秋衣秋裤，换上了一身睡衣的女孩走了出来。
然后她径直走到了床前，安静的钻进了被子里。
“要睡觉了？”
看着躺在床上，变得安静的她，陆辛有些诧异。
心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自己去哪睡？
“楼下一层，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房间，现在你可以去休息了。”
频道里，陈菁的声音响起：“娃娃一直有着严格的作息时间表，她会下意识遵循这些。”
陆辛点了一下头，提起了自己的背包，准备悄悄离开。
不过，刚刚才挪了步子，他就看到，那个像是已经睡着的女孩，忽然坐了起来，看着已经走到了门边的自己，她愣了一下，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慢慢掀开了被子，准备下床。
“别动……”
陆辛忙阻止了她，道：“我也要去休息了。”
娃娃脸上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睡觉……”
陆辛向她仔细的说着，两只手叠在一起，放在了左颊旁边，比划了一个睡觉的姿势。
娃娃像是明白了过来，她轻轻向旁边靠了靠，留出了床的大半空间。
“嗯？”
陆辛都有些懵了。
频道里的陈菁，也有些不解，忙道：“怎么了？”
陆辛看着床的一半空间，沉默了一会，解释：“她在床上，给我留了一块地方。”
“什么？”
陈菁似乎一下子有些慌乱，道：“这不太好……”
“是的……”
陆辛认可：“我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
“……”
陈菁觉得陆辛可能误会了什么，但并没有跟他辩解的意思，道：“你试试要求她留下来。”
陆辛点头，认真的看向了娃娃，道：“你留在这里睡觉，不要跟着我。”
柔和灯光下，娃娃的表情有些迷茫，半晌之后，她的嘴角似乎弯了起来，眼神朦胧。
她似乎有些伤心。
“看样子我走不了了……”
陆辛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走了回来。
陈菁有些紧张：“怎么了？”
“因为她看起来想哭。”
陆辛有些没办法，但又很负责的解释道：“你说这个任务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让她有情绪波动，就算有，也得是正向的情绪，所以如果我现在走了，她的情绪是负面的吧？”
“是的……”
陈菁明显有些纠结：“但是你……”
陆辛带着一种牺牲精神叹道：“我今天就睡在这里吧……”
“……”
陈菁正犹豫着要不要说，自己先跟上面询问一下的时候，就听到频道里传来了陆辛的声音。
“这个沙发太小了，我都没办法躺下。”
“……”
陈菁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审讯结果
“单兵是个可靠的人……”
会议还没有散去，整个办公室里的人，都在通过一个画面模糊的屏幕看着陆辛。
因为没有特别批准，不允许对娃娃进行任何形式的影像录制甚至是画像，所以娃娃居住的安全屋里，并没有摄像头。但因为如今单兵与娃娃的接触，一举一动都非常的重要，所以，这时候他们已经启动了热成像仪从外面观察，能够大体分辨他们在房间里的动作。
因此，当他们看到了陆辛躺在沙发上时，表情都出现了片刻的诧异，一阵安静之后，陈教授笑着给出了他的评价：“本来我还有一点担心，但是现在，我认为他完全值得信任。”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一时没有人回答。
陈教授有些诧异：“你们怎么了？”
“嘿嘿……”
戴假发的莫易笑了一声，道：“作为工作人员，我佩服单兵的敬业，但作为男人……”
“唰”
一下子会议室里无数目光向他看了过来。
其中还有女神秘学家以及陈教授那冰冷的目光。
莫易急忙缩了一下脑袋，抬手扶了一下假发，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有一点是需要我们注意的。”
苏先生看了一眼莫易，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旋即隐去，正色道：“娃娃固然是我们大家最为关心的，但单兵的情绪也得照顾到。现在来看，他们两个可以让彼此往有益的方向发展的。”
“我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失去了这种有益的局面。”
“……”
陈教授点头，道：“单兵提出来的要求倒是不多，那个什么后妈，是怎么回事？”
开着扩音的电话里，陈菁的声音响了起来：“是之前单兵接手的一起造梦系能力者作案的事情，已经完成了大半，作案的人也已经被控制了起来，不过这案件还有一些疑点。”
“单兵曾经表现出过将任务完整做完的习惯，所以他还关心这个任务也很正常。”
“……”
“既然如此，那交给他也没关系。”
白教授道：“单兵有着很高的任务完成评价，娃娃也在多次特殊污染事件里，表现出了良好的服从性与执行能力。可以说，除去她那让人担心的成长性，就她的稳定与善良而言，她是我们青港，甚至是整个联盟之中，能力强度与失控风险最让人放心的能力者之一。”
“所以，让他们一起去执行这样的任务，问题不大，倒是更方便对他们的观察。”
陈教授点了下头，道：“同意。”
“如果是造梦系，不应该让特清部的造梦者，或是看门狗去抓捕吗？”
沈部长微微皱眉，提出了不同的意思。
“呵呵，老沈不要着急，我有另外的安排。”
上首的苏先生向沈部长笑着说了一声，然后看向了其他人，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这一次的一级警戒，暂时撤销。”
“另外，老陈的观察申请通过，可以成立专门的工作小组了。”
他向着陈教授笑了笑，道：“你尽管挑你感觉合适的人，不过被挑剩下的，却也无法闲着，这一次的高级人才培训会议，关系到了我们青港以后发展的大方向，谁也不能掉以轻心，另外，更重要的一件事情是，海上国的专家团队，明天中午，应该就会抵达青港了。”
“唰”
整个会议桌上，所有人都向苏先生看了过来，脸色惊讶。
很明显，这个办公室里，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关于海上国专家团队要抵达的消息。
“出于保密考虑，我们没有提前公开这件事，但事实上，这一次的高级人才会议，某种程度上也是为了对接海上国的专家团队而举办的，他们带来了关于S级能力者的研究资料。”
苏先生笑着解释：“而且带队的人，也是海上国的第一任老舰长。”
“无论是从他的身份，还是他们许诺与我们分享的资料，又或者海上国愿意与青港展开友好的接触并分享精神异变方面的研究等行为，都是值得青港带着最大的诚意接洽……”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接了下去：“并且提防的。”
……
带有诚意接洽与提防，似乎是两种概念，但苏先生说得却非常自然。
其他人听得，也很自然。
苏先生迎着众人的目光，笑了一下，道：“但这样的交流请求，我们不能拒绝。”
“有朋友自海上来，我们要防止他们不怀好意，但也要欢迎他们的信息交流合作。”
“所以，我的建议是，看门狗以及特清部的几位B级及以上能力者，都要临时抽调过来，陪着这支专家团队，另外，老沈那边也需要注意下，我们需要有随时将他们制住的准备。”
“毕竟在我们这个时代，招待朋友的时候，也要一手举杯敬他，一手拿枪对准他。”
“……”
沈部长点头：“好。”
……
……
“滴滴……”
背包里，平板上的信息响动，惊醒了本来就没睡着的陆辛。
他拿出了平板一看，就立刻来了精神。
“经过研究，已批准单兵同时进行两线任务。主任务为：陪伴娃娃，进行交流。”
“副任务为：调查陆唯唯女士许愿事件。”
“注意要点：执行任务途中，需照顾好娃娃情绪，不可违背娃娃准则……”
“……”
“咦？这么快就有审讯结果啦？”
陆辛微微有些惊讶，忙起身认真看了起来。
他倒是没有意外于特清部会要求自己带着娃娃一起做任务的事情。
在之前了解资料时，陈菁已经对他讲过，娃娃本身，就是一位很可靠的能力者。
她这个青港城守护神的身份，并不是白说的。
在如今的特清部资料中，娃娃的任务完成数量与完成度，都名列首位。
……这么说她其实也攒下了不少的钱。
微微拉回了自己的走神，陆辛开始仔细看随着批示文件，传递过来的审讯资料。
“许愿事件？”
这份资料里，有陆唯唯……也就是肖远的后妈，完整的审讯影像。
但出于效率，陆辛先打开了对于她这场审讯的总结。
总结之中，言简意赅的汇报了整场审讯的过程以及结果：
据说，这位陆女士被带到了城防部的审讯室时，表示的极为配合，甚至都没有对她进行一些必要的心理引导与威吓，她就急忙将自己做过的，以及遇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肖远做噩梦的事情，确实是她做的。
但她也确实不是一个能力者。
第二百二十五章 神秘许愿事件
细细看了这报告之后，陆辛皱起了眉头。
然后他点开了审讯视频，并向前拖动了一段时间，就看到在一个明亮的房间里，陆女士正一脸憔悴，脸上还流着泪，哭道：“我真的没想这样，我也没想过这么严重，我只是……”
“我只是担心他接手了公司，会对我的孩子不好……”
“所以，当时我听人说，有种许愿方法，特别灵的时候，就……就去了……”
“我，我只是许愿让他出意外，或是死掉啊……”
“但是，但是在我许愿之后，我很快也感觉到了不对，我开始每天做噩梦，我梦到他像一个疯子一样，害了我的孩子……我甚至看到他，居然文质彬彬的，吃掉了我的……”
“真的，我说是实话，求求你们了，一定要帮我啊……”
“我觉得他就是个魔鬼，他就是个疯子啊……”
“你们一定要抓住他……”
“……”
陆辛看到这里，已经皱起了眉头。
看到了这份审讯报告之后，事情就已经很清晰了。
这次的事情，并不只是普通的能力者害人这么简单。
这件事确实与肖远的后妈有关，只不过，她也不是真正的能力者，她只是不知通过什么方法，引动了另外一个污染源……或说能力者的注意，并且借由这个能力者，影响到了肖远。
当初自己在梦境里，看到的白色影子，确实就是她。
但是，施展能力的却不是她，应该是有人借用她的精神力，施展了能力。
所以，她看起来才会这么憔悴不堪。
事情的分析，并没有那么难。
让陆辛感觉有些反感的是，她表现出来的态度。
肖远本来就对弟弟妹妹不错，而在开始做这个噩梦后，哪怕是在背负了极大的心理压力时，更为担心的，也只是被她们知道，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一直憋着，差点疯掉。
但是他又如何能想到，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就是因为这个后妈？
这个表面上一直对他很好，也让他感激的后妈，居然会偷偷的许愿，让自己死掉？
……
……
微微排谴了一下情绪，陆辛才继续看了下去。
“所以重点其实是：许愿？”
陆唯唯并没有自己的能力，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是因为许愿。
而且她许的愿，结果明显超出了她自己的控制。
她希望让肖远疯掉，或是死掉。
结果，则是肖远确实有可能会变成她希望的这样。
但代价是她的两个孩子。
她是怎么许愿，才让事情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
陆辛耐心看了下去，就看到了资料上的重点标注：
根据陆唯唯的交代，许愿这件事，是在她来到了主城，拜访一些之前合作过的客户，以及未来的邻居时接触到的。
那是一位在主城经营着快销品运输的企业中层领导，由于肖远一家人准备的礼品特别的丰厚，再加上来自卫星城的他们，说话做事，都有种谨小慎微的感觉。
所以，那领导一家，对他们两口子十分满意，说话聊天，都十分亲近。
也正是在这种私底下的关系处的比较好了之后，那位领导的夫人，一时兴起，对陆唯唯说起了自己有信仰的事情，而且神秘的告诉她，自己信仰的神，特别的灵验，有求必应。
再之后的结果，就是陆唯唯在某天，当她听肖远的父亲说到，自己年龄已经大了，身体也越来越差，能够将全家人送进主城，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也已经完成，打算开始将家族企业的事情，渐渐的全部交到肖远的手上时，她心里开始出现了恐慌，并且头脑一热，许了愿望。
……
继续往后翻，陆辛想看到后续的调查。
既然是有另外一个人告诉的陆唯唯许愿之事，那关键自然在前一人身上。
他相信以特清部的办事效率，那位领导的夫人，这时应该已经抓住了。
不过翻过一页之后，却不由得眉头一皱。
那页只有一张报纸的照片，上面的标题是：“女子因丈夫出轨，毒杀全家，后跳楼身亡。”
“死了？”
陆辛的眉头皱了起来。
……
……
“嗤嗤……”
频道里响起了一阵电流声，然后是陈菁的声音：“看完报告了吗？”
“领导真厉害，都知道我看报告需要多长时间……”
陆辛心里想着，忙道：“看完了，正打算再细看一遍。”
“不必浪费精力在这种小事上，你又不是侦探。”
陈菁道：“已经有一整个信息小组在分析她所有的口供与审讯，真有什么发现的话，会立刻传送到你这里来的……现在我要跟你说的是，带娃娃执行任务时，需要注意的地方。”
陆辛怔了一下，道：“好。”
“因为你是在执行‘陪伴娃娃’任务的同时，去调查‘许愿事件’，所以，我已经将这两起任务合并，也就是说，让你们暂时成立了一个小队……对了，我刚才查过资料，因为那幅名为‘红月的凝视’的油画，还没有做出最终的结论，应该给你的相应贡献点也没有发放，所以你之前你与壁虎出城去追捕那个骑士团时组建的特别行动小队还没有解散……”
“这一次继续启动，娃娃会作为队员，暂时加入这个小队，你仍然担任队长。”
陈菁的话让陆辛有些意外：“她是队员？”
心里有句话没说出来，连壁虎都是副队长啊，他只是个B级……
陈菁沉默了一下：“你觉得娃娃这种性格适合担任别的？”
陆辛恍然大悟，急忙点头：“好的。”
“身为队长，你需要了解队员，所以我现在告诉你让娃娃执行任务的三个原则。”
“第一，娃娃的特殊能力，使得她只可以待在特定的地方，比如她的专用车厢，以及一些支援小组为她准备的临时安全屋等，如果她曝露在了人前，需要第一时间帮她遮掩。”
“第二，用认真的态度与清晰的话语，对娃娃提出要求，她就会进入工作状态。”
“进入工作状态之后，你可以向娃娃下达指令，包括清理污染源，或是能力者。但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最好不要让娃娃出手，对于生命的逝去，她会表现出强烈的悲伤。”
“第三，如果有人对娃娃表现出了异样的情绪，那么，保护娃娃的优先级，高于一切。”
“……”
“感觉像是在控制一个机器人……”
陆辛心里想了一下，然后点头答应：“好，我记下了。”
“好的。”
陈菁松了口气，又道：“另外，提前提醒你一声，娃娃不管外出做什么，都会有三个支援小队……或者说保姆小队……跟随在她的周围，但因为如今负责照顾娃娃的是你，所以这三个小队都会隐藏起来，你不必在意这个，如果你感觉有什么疑问，可以叫他们出来。”
陆辛再次答应，愈发的感受到了青港与这个女孩之间的特殊关系。
“还有别的吗？”
“关于娃娃的事情，就说到这里。”
陈菁道：“现在我刚刚收到了城防部最新传来的资料，是关于陆唯唯许愿事件的。”
“将许愿的事情传递给陆唯唯的人，名叫于晨，四十一岁，家庭主妇。”
“虽然在排查到于晨时，发现她已经自杀身亡，线索中断，但特清部已经立刻排查了于晨所有的关系网络与她平时接触的人群，现在，就将调查结果发给你，任务可以开始了。”
“……”
“这么快？”
陆辛多少有些惊讶，刚刚自己才想到了这个问题，人家就已经筛选出结果来了。
陈菁的声音里带了些笑意，道：“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们不玩小孩过家家的游戏。”
“能够用物力解决的，对我们来说都不是问题。”
第二百二十六章 单兵小队出动
“跟陈组长比起来，肖副总这个领导确实差了一点……”
陆辛心里感慨着这位领导的魄力，慢慢翻阅着刚刚发过来的第二步筛选结果。
陆唯唯接触的那个女人，于晨，是一位主城常见的家庭主妇。
她没有进入公司工作，主要的任务就是照顾孩子，只是，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一个在读大学，一个在读高中，所以她空闲时间比较多。时常与朋友聚会，或是参加一些活动。
“将许愿的事情传递给她的，应该就在这些交际网里了吧？”
陆辛细细的看去，初一眼，就感觉信息异常的庞大。
这样庞大的信息，根本不可能是几个小时之内就调查出来的。
哪怕主城有着众多的摄像头与完整的居民信息登记也做不到。
所以，很有可能是在这个叫于晨的女人家里出事之后，便由主城警卫厅调查过一遍，那时候就整理好了这些资料，如今与陆唯唯的事件有了交集，就直接将这些结果调了出来。
虽然看到了这样繁杂的资料，总是让人下意识想退却，但陆辛耐着性子研究了下去。
不过，仔细看过之后，陆辛便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初一看时，觉得这位于晨的资料很繁杂，关系网络看的让人头疼。
但一番研究筛选，就会发现她真正交际的人其实并不多。
简单来说，看起来很忙，朋友没几个。
“每周两次瑜伽馆……”
“习惯约朋友逛街，但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逛街……”
“喜欢参加企业里中层干部太太们的聚会，但并不很融入那个圈子……”
“……”
陆辛一点点的翻阅了过去，心里想着，哪些交集，最有可能让她接触到“许愿事件”。
“在主城调查异常事件，也有一些必须注意的地方。”
陈菁的声音，在频道里响了起来。
看起来，在陆辛翻看这些资料时，她也在看，并且适时的提醒：
“对于主城来说，秩序与安全大于一切，所以，我们的调查应该更为细致。最理想的方式，就是在找到可疑线索之后，用最快的方式找到源头，然后以雷霆之势将其清理。”
“便如这位名叫于晨的女性，她接触到的圈子其中就牵扯到了很多人，若在卫星城，我们可以将这所有人都控制起来，挨个审问，但在主城，就需要注意我们这样做的影响。”
“所以，对他们的调查与询问，也要遵循一定的规则……”
“当然，实际上于晨出事之后，警卫厅之前已经逐个询问过他们，并无异常发现。”
“……”
陆辛点着头，继续向下看去，正在划动屏幕的手指，忽然微微一停。
画面停留在了于晨参与的一个活动之中，活动本身还用红框给框了起来。
“压力排谴与疏导课程？”
资料上显示，于晨出事之前，对这个活动很感兴趣，一个星期起码参加两次。
“这是青港针对特殊污染事件的防范而推行的系列工作之一。”
陈菁慢慢解释：“已经有足够资料表明，压力与情绪是引发精神异常的常见诱因之一。所以，如何在解决温饱问题的同时，帮助民众排谴压力，疏导心理，也是很重要的课题。”
“其中，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的娱乐文化推广是一种，这种心理疏导课程也是一种。”
“课程的主要内容，其实就是通过一些隐晦的方式，告之大众精神污染的存在，并让她们逐步的学习如何排谴与抵抗。你也知道，民众的情绪最难掌控，精神污染事件公诸于众，有极大概率引发异常的混乱，所以，这等于是在用不告知其真相的方式，教他们保护自己。”
“这样的课程，在主城已经推广了有段时间，正准备推向各大卫星城。”
“也因为这种课程在城防部的监管之下，也受到特清部的关注，所以，反而是嫌疑最小的一种。”
“……”
陆辛并没有多说什么，微微一顿之后，道：“我可以去看看吗？”
“……可以。”
陈菁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答应。
这不是第一次她作为信息分析专员与陆辛通过这种方式对话。
只不过，当时调查041——特殊污染事件时，陆辛是个新手，所以她更多的是指导。
而这一次，她是真正的作为一个信息分析专员，顶替的是韩冰，所以，以辅助为主。
信息专员可以提供信息分析支持，给出建议，但不可越俎代庖。
……
……
“从日程安排来看，于晨参加的压力排谴与疏导课程，明天上午十点钟就有一课。”
“你是希望将相关人员带到警卫厅来询问，还是明天上课时过去？”
“……”
陈菁的做法总有着一股子大气，比如这种一言不合就要把人全带过来询问……
陆辛吁了口气，道：“还是明天上课时过去吧！”
自己现在也没有计划，更没什么证据，只是要看看而已。
直接带过来，就闹得太大了。
“好的，明天上午八点三十分，我会安排车辆在楼下等你。”
陈菁利索的做出了安排。
这也让陆辛感觉出了陈菁和韩冰的不同，韩冰给自己建议之后，自己可以商量一下。
比如说他感觉八点三十分是不是可以改成八点等等。
但是陈菁毕竟是领导，陆辛就没敢提……
……
……
第二天，早上七点整，安全屋的窗帘，自动打开，阳光洒进了安全屋。
陆辛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
与此同时，他看到那张大大的床上，娃娃也同一时间坐了起来。
“早啊……”
陆辛向她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拿起了自己的袋子，去外面的卫生间洗漱。
娃娃下意识就想跟过来，但陆辛阻止了她，并指了一下她的卫生间，耐心的告诉她：“你在这里洗漱，我去外面洗漱，待会我就回来了……”并向她诚恳的保证：“我真的回来。”
娃娃静静的看着陆辛，像是理解了，脸上露出了一个笑脸。
十分钟后，陆辛回来，看到娃娃已经换回了黑色的秋衣秋裤，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
见到他回来，她向旁边让了让。
陆辛坐在了她身边，打开了电视，开始一起静静的看电视。
“尿频尿急怎么办？”
“安康医院，欢迎您……”
“……”
七点三十分，有三个穿着厚重防护服的人乘坐电梯来到了这一层。
他们推着一辆银色的小车走进了安全屋，先是给陆辛和娃娃，一人面前摆放了一份早餐，然后一个人开始收拾房间，另外两个人，一个帮着娃娃梳头，另一个开始检查她的裙子。
陆辛的早餐，乃是一份豆浆油条，三个茶叶蛋，用纸盒整齐的装着，看着很有食欲。
这是他特别要求的。
娃娃的早餐，则是一种白色的软糯米糕，但是外面没有那层容易沾手的粉状物。
这是她的常规早餐。
……
……
“娃娃随着年龄增长，已经在服务团队的引导下，学会了简单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
“比如回到安全屋后，脱下厚重臃肿的裙子，睡觉之前刷牙洗脸，洗澡换睡衣，早上起来洗漱过后，换上一套全新的打底衫与裤袜，并且等着服务团队的人来给她穿上衣服。”
陈菁早已在频道之中等待，而且完全听不出她的声音里有疲惫感：“但是，娃娃仍然应付不了太过麻烦的事情，所以，仍然需要这个专业的服务团队帮她进行生活方面的照顾。”
“原本她们的任务范畴只是在饮食起居与安全方面。”
“但时间长了，服务团队甚至还会了给她梳头以及设计好看的裙子……”
“……”
陆辛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那个趁着娃娃专心看电视，利索的把她的头发挽成了丸子的服务人员。
他们三个人都穿着厚重的防护服，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典型的支援小队的特征。
而他们做的事……
……嗯，也很符合自己一向对支援小队的认知，啥都会。
……
因为这也是自己任务的一部分，所以陆辛也认真的观察着他们的工作
同时听着频道里的陈菁给自己讲解：“娃娃外出的话，三种东西是必然要准备的。”
“首先，就是她平时穿的衣服。”
“类似的衣服有七套，风格都是欧式的宫延装扮。之所以选择这种装扮，一是因为这种装饰用料够足。二是因为当初在几种风格里面，娃娃对这种风格表现出了一定的兴趣……”
“我怀疑当时是因为她一直在看一些迪士尼风格动画片的缘故……”
“这些衣服，最外层是一种新型的玻璃纤维经软化处理之后编织而成的布料，与我们平时穿的防护服材质相同，只是更柔软，也轻盈得多。这种衣料，可以帮助她隔绝部分精神力量的散发，不至于让她在外出的时候，不经意间，就影响到了靠近她的路人与工作人员。”
“需要准备的第二件东西，就是她戴在了头发上的小樱桃发卡。这个发卡内，藏有一个微型的精神波动检测器，这个检测器调高了它的报警数值，平时不会有反应。只有当娃娃的精神力量释放强大到了一定程度时，才会发出自动警报，同时播放一首娃娃喜欢的音乐。”
“这可以提醒周围人做出反应，并让娃娃在某种程度上，下意识的收敛自己的精神力量。”
“针对这一原则，曾经有人想过，可以用这种方法，一步步引导娃娃完全收敛自己的精神辐射力量，就像是通过电击反应，让小白鼠学会如何经过一个复杂的机关程序。”
“但这种方法已经被否决了。”
“……”
听到了这句话，陆辛也下意识点了下头。
转头看了一眼一边捏着糯米糕，一边认真看着电视机里前列腺广告的娃娃，他觉得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如果有人真想像对待小白鼠一样来对待这样一个女孩，自己肯定会不高兴。
娃娃察觉到了陆辛的目光，转头看向了他，思索之后，将手里的糯米糕递了过来……
陆辛看着她吃了一半的糯米糕，没接，但是撕了根油条给她。
娃娃凑过脑袋来，小心的咬了一口，露出了并不喜欢的表情，却还是吃了下去。
在后面刚给娃娃梳了一个放在理发店起码值十块钱的发型的服务人员，明显呆了一下。
“第三个需要准备的，便是一款特制玻璃材质的隐形眼镜。”
频道里的陈菁，不知道这些细节，还在细细的讲给陆辛听：“娃娃给周围人带来的负面影响，大体分为三种，一是在没有阻隔的情况下，只要处于一定范围内，就会受到她的影响。”
“一种是直视她的脸庞时，会主动受到影响。”
“还有一种，就是她通过目光，直视某个人时，对方也会受到强烈的影响。”
“这款隐形眼镜，就是针对这一特点配备的。”
“有了这三项保护举措后，娃娃基本上可以在街道上，像常人一样正常的行走，而不造成对周围的影响……当然了，这只是理论上，我们的原则是，该小心的还是要小心。”
“好吧……”
陆辛对此表示理解。
……
……
吃过早餐之后，陆辛与娃娃下楼，就见楼下空无一人，但已经准备好了一辆高大的厢车。
车厢经过了改造，周围全是玻璃，而且布置了暖色调的装饰。
车前，有一个同样全副武装的人，负责开车。
陈菁继续介绍：“开车的人是娃娃专属服务团务的司机，不仅穿着最为专业的防护服，而且提前服用了控制自身情绪的药物，但按照规定，他只会驾驶三十分钟，就要换成别人。”
“其他的服务团队人员，会时刻跟在你们周围，若有需要，将会在一分钟内出现。”
“……”
“真麻烦啊……”
陆辛听着这一条条细致到严苛的规定，不仅感叹了一声。
坐在了他对面的女孩，忽然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陆辛有些尴尬，忙指着前面开车的服务人员道：“我说的是他。”
服务人员稳稳的开动了车辆，从后视镜里看向了陆辛的目光，多少有些幽怨。
第二百二十七章 压力疏导与排谴课程
于晨曾经参加过的压力排谴与疏导课教室，位于主城西部的一栋大厦十七层，大约用了半个小时左右，车子来到了大厦前停下。正好是一个司机交接，换另一个司机过来的时间。
“你在这里等我吧，我上去看一眼就下来。”
陆辛提上了自己的袋子，准备下车，同时向车厢里的娃娃说了一声。
娃娃脸上没有表情，很自然的站了起来，像是准备下车。
“嗯？”
陆辛明显有些意外，看着这个垂下了头不说话的女孩。
频道里，陈菁只好解释：“娃娃听到了她不喜欢的话时，会装作听不见。”
“嗯……”
陆辛只好重新审视了一下这个女孩：“你把她说的这么笨，其实也不笨啊……”
“……还会装傻。”
“……”
陈菁沉默了一下，道：“娃娃本来就不笨，只是不擅长与人交流。”
“好吧……”
陆辛开始了认真的考虑：“如果带着她，会不会对我的工作造成影响？”
“不会的。”
陈菁轻轻笑了一声，道：“别忘了，娃娃本身也是一位任务完成度很高的能力者。”
“这个……”
陆辛心里产生了一些怀疑，道：“她也可以进行特别污染事件的调查？”
“当然不能。”
陈菁笑了笑，道：“但娃娃会很安静，不对你的调查任务造成影响与阻碍。”
“很多时候，你可以理解为，娃娃是一个处理特殊污染事件时，最可靠的打手……”
“……”
花了几秒时间，陆辛才接受了“娃娃”=“打手”这个设定。
没办法，只能带着了。
“娃娃如果要跟随你进行调查任务的话，那你需要记住：”
陈菁也考虑了一下，又耐心的提醒着保姆业务并不熟练的陆辛：“理论上讲，只有在一定距离内，没有障碍的情况下，看到了娃娃的脸，才会出现异样的情绪。但是，有证据表明，与娃娃在一定范围内接触太久，大约是一个小时左右，也有一定的几率受到她的影响。”
“所以，尽量提醒娃娃，在遇到人时，用伞遮住自己的脸，这一点她自己也知道。”
“另外一点，如果有人被娃娃吸引，主动接近，或跟随，需要及时阻止。”
“三，尽量不要喝斥娃娃……”
陆辛听着，顿时微微有些紧张：“喝斥了会怎样？”
陈菁顿了一下，道：“她会伤心。”
“……好吧！”
陆辛只好答应了下来，嘟嚷着：“你们让这么危险的人处理污染事件，真的好吗？”
“其实只要遵守与娃娃相处的原则，她失控风险是非常低的……”
陈菁耐心的解释，其实她想说，你的失控风险评估比娃娃还要高，但是忍住了。
……
……
陆辛推开了车厢镶嵌着防弹玻璃的侧门，轻轻跳了下来。
感觉头顶的阳光照了下来，很舒服。
背后，有轻盈的落地声响起，然后是从后背处传来的一丝丝清凉感觉。
娃娃跟着他走了下来，而且没有再飘着，双脚落地。
“走吧！”
陆辛向娃娃笑了笑，率先向大厦里面走去。
先行的服务人员，应该已经跟这里打过了招呼，所以陆辛几乎丝毫不废力，就来到了全部闲置的电梯旁边，按下上升键，与娃娃一起进入了电梯，并且直向十七楼升了上去。
到了七楼时，电梯微停，有人等在了这里。
不过陆辛向对方和气的一笑，道：“我们有事，请你等下一趟吧。”
对方是个打扮的很嘻哈风的男孩子，顿时有些急眼，嚷道：“凭什么啊？”
陆辛从袋子拿出了枪，给他看了一眼。
男孩子哆嗦了一下，道：“我不急。”
“谢谢。”
陆辛向他道谢，然后按上了关门开关。
电梯继续向上升去，娃娃有些好奇的向陆辛看了过来。
“没事，放心。”
陆辛友好的向她笑了笑，轻声安抚。
娃娃点了点头，然后垂下了脑袋，就那么静静的倚在电梯壁上。
……
……
“先生你好，我一直在等你……啊！”
到了十七楼，便已经有一位身穿西装的中年男子等在了这里。他满脸堆笑，脸上泛着些许油腻的光，本来他脸上带着一种让人如沐春风般的客气，但见到陆辛时，却一下子僵住了。
陆辛看了眼前这个人一眼，也有些意外：“你居然还开辅导班？”
那个中年的胖子脸上的肉明显抖了一下：“这是刚开展不久的新业务……”
然后他看向了陆辛：“单兵先生，你怎么来了主城……那十万报酬我已经给你汇过去了。”
陆辛道：“我知道，谢谢你。”
眼前这个中年胖子，居然是陆辛打过交道的熟人。
当初在二号卫星城，陆辛的第一个私活就是从他这里接到的。
这个人很不错，与自己有一个ZIPPO打火机的交情。
“看样子你还记得他。”
频道里，陈菁笑着道：
“当初这个人给你介绍了许家父女的业务，后来引出了一连串的污染事件，因此，城防部对他们进行了严厉的调查，他的很多上线与同事，都因为一些解释不清的事被关了起来。”
“只有他干净，只是问询过几次就放了出来。”
“原本沈部长是打算直接取缔这所有的机构，甚至对他们进行记忆清洗。”
“但在白教授的建议下，沈部长接受了这些人的存在。”
“毕竟，精神污染事件层出不穷，占用的人力物力，都是极大的。”
“仅凭特清部，以及归属特清部调谴的调查小组，很难每件事都处理的面面俱到。”
“所以，他们的存在，相当于对我们工作的一个补充。”
“……”
陆辛点头，然后向中年胖子道：“进去看看吧！”
“好，好……”
中年胖子，是一个待人接物，都非常大方自然的人，但在陆辛面前，却有些慌。
一边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一边在前面引路。
不过走了几步之后，他故意放慢了脚步，转身敬了陆辛一根烟，然后顺势齐肩向前走。
“谢谢。”
陆辛接过了烟，并顺手拿出了ZIPPO打火机。
这个胖子看得一阵牙疼。
“单兵先生，我们现在做的可都是合法生意……”
一边走，他一边有些心虚的介绍道：“当然以前也是合法的，只是在上报这个环节，有了那么一点点的疏漏……唉，也是因为这个疏漏，我上面的好几个人都已经去开荒了……”
“现在，我们重新调整了自己的工作模式。”
“一边，遵循城防部的指示，为大众免费提供精神辅导与一些简单的精神污染预防工作，算是造福社会。另一方面，也是深入大众之中，一有不好的苗头，立马跟上面汇报……”
“就比如，上次警卫厅的人一来，我们全部都配合调查，证实没有问题……”
“……”
听着这个胖子的话，陆辛微微皱了下眉头，坦然向胖子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啊？”
胖子大吃了一惊，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怎么会？”
陆辛诧异道：“那为什么我感觉你有些心虚？”
胖子额头上的冷汗滚下来了一层，我是心虚嘛，我明明是害怕！
……
……
还好陆辛只是对他的异常反应，提出了合理性的怀疑，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一边留意着身边的娃娃，免得她不小心露出了自己的脸，一边向前走去。
很快，他便在走廊的尽头，一扇自动感应的玻璃门后，看到了那个做心理辅导的教室。
教室里人很多，大都是一些妆容精致的中年女子。
其中，也可以看到一些精神较差的年青男孩子，和一些坐的板板正正的女孩。
前面，是一个硕大的写字板，正有一位穿着衬衫，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子，在向他们授课：
“精神方面的疾病，大家一定要注意一个误区，不要将精神病，当成是一句骂人的话，也不要将它当成是一种难以启齿的事情，其实这与感冒、发烧，脚气，是同样的症状。”
“这就是一种病，需要调养，治疗，更需要正视它。”
“……”
下面的人做什么的都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了进去。
刘胖子擦了擦汗，向陆辛道：“听听，讲的多好？”
陆辛点了一下头，从教室的门口，向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他就默默的退了回来。
“这就要走了吗？”
刘胖子明显松了口气，脸上已经堆起了要送客的笑脸。
“还要等一会。”
陆辛看了他一眼，脸色平静，扶了一下戴在左耳上的耳机，道：
“陈组长，这里有问题，我看到了两个精神有异样的人。”
“请问，我是直接将她们清理掉，还是先带回去？”
“……”
“什么？”
刘胖子呆了一下，脸色异常的古怪。
“……确定？”
似乎是因为陆辛的口吻太正常的缘故，陈菁都反应了一下，才急忙问了出来。
陆辛再次向教室内看了一眼，道：“确定。”
“控制局面，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陈菁的声音明显焦急了起来，可以听到她在那里立刻下令：“特谴小队，立刻上去。”
“通知城防部，立刻封锁整个大楼。”
“还愣着做什么……出事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进入鬼域
“他们看起来好紧张……”
陆辛站在了这间教室的旁边，看着这栋楼忽然各处警铃大作。
旋即，电梯快速上升，两个全副武装的小队冲了出来，把守住了前后门口。
紧接着，电梯被锁住，楼梯间则响起了一连串沉重而迅疾的脚步声，一队队武装人员冲了上来，就连楼外，也很快就响起了轰隆隆的螺旋桨转动声，有枪口直接指向了这处教室。
刘胖子已经吓得面如土色，不等冲上来的武装战士说话，就主动抱头蹲在了地上。
他太慌了，烟都洒了一地。
就连娃娃，也似乎被这场面影响到，看了陆辛一眼。
陆辛向她笑笑，道：“不要紧张，现在还没到你动手打人的时候。”
娃娃老老实实点了下头，倚在了墙上，静静的等待。
……
“单兵先生，出了问题的是谁？”
武装小队里面，一个肩膀上军衔明显比其他人高一级的人越众而出，急声询问。
“你们看不出来吗？”
陆辛站在教室门口，向里面张去。
他可以明显的看到，在那一排因为这些武装战士的出现，又惊又慌的人群里，正混着两个明显看起来与其他人不同的人。
一个，是穿着羊绒衫，烫了头发的女人，她的肩膀上，趴着一个软绵绵，看起来像是扒了皮的血肉一样的怪物，怪物的身体上，裂开了一道缝隙。
那道缝隙里，则露出了一只眼睛，阴冷的看着周围。
另外一个，则是穿着休闲运动衫的男孩。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拉链直接拉到了下巴处，显得有些难以亲近。在他的头顶上，却是裂开了一道缝隙，里面长出了一条颜色鲜艳的蛇状触手，这条触手，便像是一条软绵绵的舌头，不停的在旁边两个女人的身上，舔来舔去。
只是被舔到的人，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
这是一种很明显，且有冲击力的画面，所以陆辛一眼就可以看到。
“第四排的左数第六个，穿着羊绒衫的阿姨。”
“第二排穿着运动衫，看起来像是没有睡醒的那个男孩。”
“……”
陆辛平静的说出了他们的身份，身边的武装力量人员，立刻持枪向里面走去。
陆辛这时候也做好了准备，将自己背着的袋子，随手递给了娃娃。
娃娃看了一眼，便接了过来，拎在手中。
与此同时，陆辛则做好了准备，随时顺着旁边的墙壁冲过去，抓向那两个人。
拥有这样异常的人，不见得会老老实实就范。
……
……
“哎，你们干什么？”
“别拿枪乱指人，你们凭什么抓我？”
不过，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这些武装战士对这两人的捉拿，居然异常的顺利。
那位阿姨，一开始还带着一种虽然恐慌，但准备看别人热闹的开心劲，一看枪口怼在了自己脸上，顿时吓得身子都软了，一个劲的大喊着“搞错啦”“搞错啦”，一边瘫倒在了地上。
直到被人戴上能力抑制器与防护面罩，她都没有反抗。
她肩膀上的那一团血肉怪物，也在战士们围拢过来时，缩进了她的体内。
另外一位看起来表情吊吊的年轻人，则先是一慌，旋即扯着嗓子大叫了起来：“干什么干什么？俺爹可是行政厅的后勤处长，我跟恁说恁都白动我，不然吃不了兜着走……”
走字还没落下，就被其中一位武装战士踹在腿上，直接放倒，戴上了能力抑制器。
……
……
“这么简单？”
陆辛都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三秒钟内完成的抓捕任务，让刚刚活动完了手脚的他，显得有那么一点尴尬。
与此同时，开始押着这两人往外走的武装战士队长，已经在汇报：“异常者已被控制。”
“没有检测到精神量级异常。”
“正准备押送往城防部，对其进行突击审问与进一步的检测！”
“……”
“单兵，你是通过什么方式查出了他们的异常？”
这时候，频道里的陈菁，也已经有些凝重的询问了出来。
“我没有查呀……”
陆辛反应了一下，老老实实道：“我是直接看到的。”
“……”
陈菁都愣了一下，还是道：“仔细告诉我，是怎样的一种看到？”
“就是，看到了他们身上有东西……”
陆辛只好慢慢解释：“就像之前我直接看到了陆唯唯，也就是我们公司的老总夫人的时候一样，她们身上也都有着那种明显的异常，虽然形状不一样，但感觉像是一种风格……”
他刻意解释的仔细了一些，以免陈菁无法理解。
“之前是一个，现在忽然是两个……”
陈菁也是微一沉默，声音里出现了一些担忧：“已经扩散开了吗？”
“针对他们的突击审讯会继续。”
正当陆辛考虑着，下一步应该怎么走时，陈菁已经沉声说道：“但我已经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单兵，你现在就立刻前往其他的压力排谴与辅导机构，尽可能的查看这些人……”
“如果真的已经出了事，没道理只在这样一个地方出事，其他的地方也有很大隐患。”
“审讯结果我会发给你。”
“……”
“好。”
听到陈菁这么说，陆辛也立刻警觉起来，沉声答应。
“你们跟我走。”
按着陈菁的吩咐，他直接向这时候正在门口把守的特谴小队队长说道。
同时，看了一眼正抱头蹲着的胖子：“带上他。”
“我真不知情啊……”
胖子听了，已经急忙抬起头来，带着哭脸说道。
“没关系……”
看到他这么紧张，陆辛只好安慰他：“你现在只是……被征用了。”
……
……
在陈菁作为信息分析专员，兼调度专员的情况下，陆辛很快见识到了主城的反应能力。
当他下楼时，自己和娃娃的车辆，便已经准备好，另外有三辆全黑色的越野车停在了旁边，远处，警卫厅的两个小队正在赶来，他们会与支援小队的人一起，将这一栋大楼封锁。
虽然异常者已经被抓捕，带走，但剩下的人，也要经过严苛的检测。
……
车子响起消防警铃，一路畅通无阻，径直赶往了第二个教室。
陆辛跟着上楼，然后只用了一眼，便从这个教室里，指出了三个身上有精神怪物的人。
武装战士，同样也是二话不说便已上前，将他们拿下。
旋即像第一栋楼时那样，直接将整栋楼封住，并前往下一处。
第三间教室，陆辛在这里发现了四个身上有着精神怪物的人。
“有问题的人怎么会这么多？”
连续抓捕了这么几个人后，不论是陈菁，还是陆辛，都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陆辛也在车载影音的屏幕上，看到了后面车辆里，传来的关于刘胖子的审讯画面。
陈菁正在一脸凝重的询问他：“这种心理辅导，是不是出了问题？”
“怎么会呢？”
胖子一头的冷汗，滚滚往下流：“真的没有啊，我们一切都是合法的……”
陈菁沉声道：“这不是你叫屈的时候，告诉我，你们平时都会安排一些什么课程？”
“都是……都是经过了特清部和城防那边批准的啊……”
胖子颤巍巍的回答：“就是一些关于精神类疾病的科普，一些压力排谴的小妙招，另外，我们也鼓励不同的学员之间，友好交流，互相倾诉……啊，对了，有些时候，他们还……”
“还怎么样？”
“还会聚在一起，喝喝酒，骂骂人什么的……”
陈菁闻言，眉头都瞬间拧了起来：“你们鼓励学员骂人？”
胖子几乎要流出泪来：“凭良心讲，还有什么比背后骂人更解压的？”
……
……
陈菁不再追问这个胖子，只是脸色有些沉凝。
实际上，这时候所有人的心情，都紧紧的提了起来，不知道下一个地方，会有多少人……
然后也就在这时，陆辛忽然喊了一声：“等一下。”
前面的司机掌心出汗，急忙停车。
“唰”“唰”“唰”
后面一排车都停了下来，车里，无数道目光紧张的向前看了过来。
陆辛打开车门，从车上走了下来，这时候，他正位于一条车水马龙的大道上。
转头向前看去，就看到大路的另一边，一个大型商场外面摆放的凉椅上，正有一个女孩一边喝着饮料，一边与对面的男生讲些什么。在她的头顶，有妖艳至极的食人花生长了出来。
另外一边，一位拿着扫把的环卫工人，身上垂下来了大块的肥肉，慢慢在地上拖着。
从身边驶过去的一辆车里，一个脸上生出了第二张嘴的男人，贪婪的看着身边的女人。
保安亭里，一个身体裂成了两半的保安，正在笑着打开一条护拦。
……
……
这一只只的怪物，让陆辛感觉微微有些晕眩，似乎阳光变得刺眼。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是进入了主城，还是到了鬼域。
“出了什么事？”
察觉到了陆辛的不对，后面的车上，下来一位特谴小队的队长，紧张的看着他。
陆辛被他的声音唤回了现实，沉默了一会之后，他轻轻指向了远处，道：“对面咖啡厅外面那个穿着浅蓝色裙子的女孩，后面三十米外正在扫地的环卫工人，刚刚驶过去的车牌号为青·874XX的SUV的男性司机，还有前面那个高档小区保安亭里正在抽烟的保安……”
顿了一下，他才道：“他们全有问题。”
“这……”
特谴队队长听了这话，已是有些懵住了。
就连频道里面，陈菁也出现了片刻的沉默，然后她微微咬牙：“全部抓捕！”
第二百二十九章 海上国专家团
看着跟随着自己的车队里，十几名特谴队员分别扑向，或是追向了自己提到过的人，陆辛沉默的站在了原地。
他倚在了后座上，慢慢拿出火机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
“你真要将他们全部抓起来吗？”
他声音有些低沉与不确定，询问着频道里的陈菁。
“如果他们有异样，自然要全部抓捕起来，并进行必要的询问，隔离，检测流程。”
陈菁的话显得异常有力：“只有确保了他们百分之百安全，才会放出来。”
“可是……”
陆辛缓缓揉了一把脸，慢慢的抬头看去。
如今他已经在进入主城城心最繁华地段的主干道上，抬眼看去，就可以发现主城城心位置与卫星城所不同的繁华与热闹。街上行走着大量的行人，形形色色，高耸的写字楼里，也有无数人正在工作，生活。这里有着最繁华的街区，最高档的酒店，以及最密集的人群。
但这时候，陆辛却可以看到，那无数人群里，不知有多少，头顶之上，或是后背上，或是他们本身，都已经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异变。他们背负着怪物，或是自己就变成了怪物。
这些怪物隐藏在了人群里，因为数量太多，倒显得是怪物占了大多数。
它们以各种贪婪而诡异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的人，打量着这座城市，仿佛是因为无人可以发现它们的存在，所以它们愈发的张狂，带着一种异常的兴奋，打量着周围行走的猎物。
无人察觉它们的存在，仍然在开心或是忙碌的做着自己的事，走着自己的路。
陆辛是唯一一个能够看到的，所以这在热闹的城里，感觉像是异类。
他看着这片热闹的城心位置，感觉像是看着一片鬼域。
无穷无尽的怪物，给人一种压抑而烦躁的感觉。
“如果你真要抓的话……”
他的声音，也过了一会，才响了起来：“恐怕，要多派些人过来了……”
“……”
仿佛从陆辛的话里听出了什么，陈菁的心脏，也忽然缩了起来。
……
……
差不多同样的时间，青港城的东门位置，靠向了大海一侧的钢铁吊桥之上。
可以远远的看到，一艘经过了改装的巨大货轮，停在了远处的港口。旋即，三辆车自港口方向驶来，一路前行，然后于两排武装战士的注视下，径直驶上了吊桥前的平台。
“欢迎叶老，我们已经久候多时了……”
苏先生与白教授笑着上前迎接，与第一辆车上下来的人握手。
三辆车上，一共下来了七个人。
他们大部分穿着一种海蓝色的制服，衣装笔挺，但也有两个人穿了便装。
一位是穿着西装的老人，看起来气质儒雅，手里拄着拐杖，旁边还有一位穿着海蓝色护士服的女孩照顾着他，撑着的金属吊杆上，挂着一瓶药剂，顺着塑胶管，延到了他的手臂上。
另外一个，则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
他看起来非常普通，风一吹就会倒下的样子。
之所以能够引起旁人的关注，是因为他身上穿着一件红色斗篷，罩子遮住了脸。
从罩子下面看过去，能够看到他小半边苍白瘦削的脸庞。
苏先生与那位打着吊瓶的老人握手，温和的笑道：“听闻海上国的专家团队要过来分享你们最新的科研成果，我们青港表示热烈欢迎，一收到你们的电报，就安排专家团队参会了。”
“还是要感谢苏先生给我们这个机会。”
这位老人已经生满了老人斑的脸上，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与苏先生握着手，然后看向了白教授，笑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白先生了吧，我听说了你在联盟会议上的表现，你那份对于特殊精神类型研究的报告，深受欢迎，已经订制成册，在海上国流传开来了。”
“呵呵，进去说。”
苏先生就像一个大方而热情的主人，客气的邀请对方的团队进入高墙城。
一行人说说笑笑，气氛十分融洽。
但在东边钢铁吊桥不远处的一栋大厦里，身上穿着军装的沈部长，正冷漠的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他的目光，从那位打着吊瓶的老人身上扫过，然后落在了穿红斗篷的男人身上。
“有没有什么发现？”
他冷声开口，漠然询问。
在他的身后，一排同样穿着军装的工作人员，面对着铺满整个墙壁的电脑。
一边分析着电脑屏幕上面的数据，他们一边记录着什么。
一位工作人员汇报：“跟随在苏先生与白教授身边，迎接海上国专家团队的，共有三位能力者，其中最擅长感应旁人精神量级与能力类型的，就是看门狗，但他并没有传递回特别的信息，这说明他并没有在那七个人身上发现异常，就算有能力者，也在掌握范围内。”
“而根据我们布置在了东门钢铁吊桥旁边的检测仪器反馈来看，可以确定，对方七人之中，只有一位能力者，便是那位披着红色斗篷的人，其精神量级大约处于六百至一千之间。”
“在海上国靠岸之前传真过来的资料里，说他名叫申明，是一位海上国的研究员。”
“现有数据，尚无法分析对方究竟处于何种能力体系。”
“……”
“能不能看出他们的能力体系并不重要。”
沈部长面无表情，道：“我需要确保的是他们是不是真的过来交流学术，以及如果他们真的抱有什么异常心思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随时阻止他们，并确保他们一个也逃不了。”
“是！”
工作人员高声答应，同时极有效率的汇报着其他的动向：
“已同时侦查青港周围三十里海域，并无异常。”
“同时，特清部七名特别行动组成员，城防部四位特别行动组成员，十支A级特谴小队，三百位身穿高级防护服的城防军，都已经在东海大酒店周围布控完毕，随时待命。”
听了这些话，沈部长才沉默了下来。
海上国是红月亮灾变之后，满世界都是疯子到处吃人时，借着货轮与船只躲到了海上的一群人所建。他们并没有加入北方联盟，但如今随着局势稳定，与联盟各大高墙城之间的商贸往来也已经越来越多，促成这样的学术交流，似乎也是一件必然，且有必要的事情。
但身处红月后的世界，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对于苏先生来说，他负责的是拿着酒杯招待对方。
那么，自己就必然要紧紧攥着对准了这些人的枪，并随时准备开火。
……
……
“青港的高级人才培训会议，定在了下午三点准时召开。”
“按照之前的安排，明天诸位就可以参会。”
苏先生这时候正笑着，邀请海上国的专家团队进入了东海大酒店的会议室。
东海大酒店的位置，在整个青港来说都非常特殊，其位于主城东侧，人烟与建筑都极为稀少的位置，周围是大片的广场，与防御性建筑。距离最近的写字楼，足有一千多米。
最近的商场与居民区，则已经在三公里外。
而这周围的整体建筑本身，也以高级建材与钢化玻璃为主，可以承受高强度的撼动与精神辐射，此外，仿佛是为了保证会议顺利召开，周围也已经有武装战士拉起了严密的封锁线。
“高级人才培训会议？”
那位身上打着吊瓶的老人，虽然看起来虚弱，但精神却很不错。
他笑着道：“其实就是你们青港的能力者培训大会吧？”
“这一次的联盟交流会议披露了很多资料，看得出来，各方都已经把能力者的研究与加强工作当成了重点，青港有白教授这样的专家坐镇，在这一块，也肯定不会落于人后的。”
“……”
苏先生笑着道：“我倒是不懂，在青港，这一块的工作都是由专业的人去做的。”
说着看向了白教授。
白教授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道：“是有一些计划，但要真正开始做，还有许多顾虑。”
“呵呵，明人不说暗话。”
打着吊瓶的老人笑呵呵的道：“其实大家都知道，能力者的出现，已经成为了一个我们所有人都不可忽视的问题。他们究竟真的是神的使徒，还是一群怪异的疯子，暂且不论。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们各大高墙城之间，必须要抛弃成见，众志成城，对抗这场剧变了。”
“这一次我过来，其实就是为了促进海上国与青港城的交流与合作。”
“然后以青港城为翘板，实现与整个联盟的合作。”
“……”
苏先生与白教授相视一眼，都有些讶然，这位老人的话，似乎超出意料的友善。
“叮铃铃……”
但也就在他们打算进一步细谈的时候，会议室里，红色座机忽然响了起来。
清脆的铃声，在这场严肃的气氛里，显得有些刺耳。
苏先生只是笑了笑，示意他身边的秘书过去接电话，自己仍然在想着要说些什么。
但不等他继续将话题转回之前的节奏之中，秘书忽然转过了身来：
“苏先生。”
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迟疑：“这个电话，可能会需要你来接听一下。”
“抱歉。”
苏先生笑着向那位老人说了一句，然后拿起了电话，静静的听了一会之后，轻轻放下。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向秘书道：“你去沈部长那里一趟。”
第二百三十章 工作不一样
“怎么会出了这种事？”
沈部长大步匆匆，走进了另外一间办公室。
这时他的脸色铁青，在自己忙于负责海上国专家团队来访的安保事宜时，忽然有另外一件紧急事务等自己过来处理，这是一种非常少见的事情，但越是这样，越说明了事情的紧急。
这个办公室明显是临时准备出来的。
但墙上悬挂的液晶显示屏，却比青港城东门钢铁吊桥位置的还多。
上面，皆是密密麻麻的画面，其中，有的是身穿防护服的武装人员封锁一栋大楼的举动，有的是被抓捕的人惊恐挣扎大喊的画面，也有的是一间间审训室里，被抓捕的人痛哭的场景。
这样的画面排布在一起，让人从心理上，就感觉到了一种极为压抑的感觉。
“是特清部的陈大校……”
早就等在了这个房间里的工作人员，立刻汇报道：“她已经在短短一个小时之内，向接近一百个主城公民下达了抓捕命令，并且封锁了三栋大楼，两个商场，一个行政厅……”
说到这里，他都不由得停顿了一下，咽了口口水，才道：“而这，还没有结束。”
“如今，特清部可以直接调动的武装人员，以及奉命配合她们行动的警卫厅警员，都已经接到了特清部的命令，加入到了对目标的抓捕与审讯、关押隔离工作之中，人手严重不足。”
“现在，她已经向上面提交了对于这次异常事件的报告，并请求得到城防部的支援。”
“……”
“抓了这么多人……”
性烈如火的沈部长，在这时候脾气居然奇异的压制了下来，道：“什么原因？”
“在她提交的紧急报告上，说的是不明来历的异常污染。”
工作人员将一份报告放到了自己手上的文件最上方，方便沈部长随时拿过去翻阅，但口中却在快速而完整的汇报：“所有她现在正在抓捕的人，都被怀疑受到了某种异常污染。”
沈部长脸色深沉，一把拿过了文件。
工作人员继续汇报：“此事件已经同时发往了苏先生与最高行政厅。”
“但如今面临的问题是，因为事发突然，而且这些被抓捕的人中，也有不少都是行政官官员的家属，或是城里各大集团企业的人，现在特清部还没有办法给他们一个解释。”
“如今，这些人已经感受到了害怕，通过各种渠道投诉与要求放人。”
“行政厅的电话几乎都要被打爆，警卫厅门前也已经有人聚集起来要求放人。”
“如果不及时处理，很有可能会造成可怕的后果。”
“……”
“让他们闭嘴。”
沈部长回答的异常坚决：“无论是谁，受到了污染，都照抓不误！”
“是……”
工作人员咽了口口水，道：“可问题在于，我们……无法证明他们受到了污染。”
“嗯？”
沈部长猛得抬头，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
……
“组……组长，抓捕的人太多了……”
青港主城城心，最繁华的大道上，早就已经赶了过来，与陆辛汇合的陈菁，正紧紧的攥着对讲机，沉默的看着眼前好几处已经引发了恐慌的抓捕场面，眉头紧紧皱到了一起。
在她身边，一位全身武装的战士都有些担心：“继续抓捕，就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权限。”
陈菁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只是看向了前面的车。
在那辆车里，陆辛正静静的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将所有他看到的人指了出来。
这已经不是陈菁自己可以转达的，所以她直接安排了一个信息分析小组，代为记录。
只要被他指出来的人，就会立刻抓捕。
这本来是一个很合理的工作安排，只是没人想到，需要抓的人这么多……
而面对着手下人的担心，陈菁也清楚的意识到了问题重点在哪里。
她转过身，低声问道：“对这些被抓捕的异常者，审讯结果怎么样？”
“没有结果……”
手底下的武装人员道：“所有被抓捕的人，都进行了加急的检测与审讯。但却发现，他们都看不出半点异常，无论是心理，还是精神力量方面的检测，都没有出现超出正常值的波动，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抓捕的所有人，都是普通人。而这，也是我们感觉到担心的地方……”
“主城的人和卫星城不一样，我们无论是抓捕，还是询问，都起码需要一个理由。”
“现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质疑我们为什么要抓人。”
“就连行政厅，都已经快承受不住这种压力！”
“……”
“找不到异常的地方……”
陈菁一时沉默，没有多说话。
她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了问题会出在哪里。
包括之前抓捕肖远的后妈陆唯唯开始，就已经发现了这个征兆。陆唯唯没有异常，连最擅长分辨这一块的看门狗都看不出来，但是，陆辛可以看出她的异常，并且在抓捕之后，经过了审讯，也确实发现了陆唯唯曾经接触过疑似与污染事件有关的“神秘许愿事件”。
但陆唯唯毕竟只有一个人，而且是刚刚得到了入住主城资格的人。
现在，他们面对的是已经抓捕的近百人，而且，还有很多的人，没有抓捕成功。
短短两个小时之间，许愿事件，就已经成了可以波及整个主城的大乱。
而直到这时，她还没有找到证据。
……
“对他们有没有接触许愿事件的审讯，得到了什么结果？”
陈菁快速而冷静的发问。
“审讯出了几个，承认确实曾经接触过类似的许愿事件。”
手下人汇报：“但更多的人矢口否认，而且我们也没有足够的人手或是设备，一一验证他们的真伪。甚至现在还有大量的人，根本没有来得及审讯。只凭之前关于神秘许愿事件的调查报告，与现有的几份审讯报告，很难说服行政厅与城防部能够配合我们的工作……”
“一来，我特清部能够调动的人，如今大部分都在东海大酒店，负责高级人材培训会议的安保工作。二来，我们也不能再抓了，我们已经影响到了主城的运转，继续抓的话……”
他沉默了一下，才道：“有可能会让别人认为我们怀有异心。”
“……”
陈菁沉默了下来，慢慢道：“城防部怎么说？”
“还没有给出答复。”
“我知道了。”
陈菁轻轻点头，然后向着前方那辆已经停下的车子走了过去。
……
……
“为什么不继续抓了？”
这时候的陆辛，正坐在了副驾驶位置，看着前方繁华的街道。
他看到，身上有着怪异的人越来越多了。
感觉中，自己就好像已经进入了一处恐怖的乐园，满大街都是各种各样的怪物，自己身边虽然有着有不少人，但与这庞大的怪物数量比起来，却少得可怜，根本无法撼动它们。
尤其是，在这种混乱的感觉越来越严重时，他意识到车子停了下来。
于是，他正在认真的一个一个，把那些人指出来的动作，也就停了下来。
……
“单兵，还有多少异常者未被抓捕？”
陈菁的身影，出现在了副驾驶的外面，目光冷静的看着陆辛。
“还有很多，前面那个正在拿着数码相机拍摄抓捕场面的人男生就是一个。”
陆辛老老实实的回答，尽量解释的清楚：“而且，随着我们进入城心位置，遇到的人越多，我看到的有异常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在我现在看到的前方，就有十几个人明显有着这样的问题。这还是第一次有异常出现在我面前，这么多人，这么近，却只是看着他……”
陈菁微一沉默，道：“除了看见，你还有没有别的凭证？”
陆辛摇头：“没有。”
陈菁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道：“如果只是看见，很难说服其他人。现在我们抓捕的人已经很多，而且无论通过任何一种检测方式，都没有发现他们的异常。所以，现在我想向你确认一下，你现在……对你直接看到的这些身上有异常的人，确定他们受污染的把握有多少？”
陆辛似乎有些不解，转头看了陈菁一眼。
迎着陈菁那张将所有负面情绪都移除了的脸，他缓缓点头，道：“你们是不相信我吗？”
陈菁忽然有些紧张。
“我可以理解。”
陆辛接着开口，甚至脸上也露出了温的笑容：
“最一开始出现家人的时候，我自己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不然的话，别人为什么看不到，只有我能看到？”
“现在也是一样。”
“如果我看到了他们的异常，但你们却检测不出异常的话，你们会怀疑我也是合理的。”
“只是对于你现在问我的问题，我没办法回答。”
“……”
说着话时，他抬头看向了前方，道：“毕竟，发现异常，并指出他们出来，是我的工作。”
“但是相不相信我，可是你们领导的工作啊……”
“对不对？”
第二百三十一章 信不信我
陆辛说出这些话说的很平静，甚至显得有些温和。
说完了这句话，他就静静的靠在了靠背上，目光平静的看向了前方的人群。
人群里有很多怪物，一张张诡异的脸。
它们有的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人群，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有的随着被抓捕的人，幸灾乐祸的大叫；也有的露出了警惕的表情，正在鬼鬼崇崇的躲进一些隐秘的角落；还有一些，像是已经发现了这些威胁的源头来自于哪里，伸长了脖子，向着陆辛所在的方向，投来了阴森的目光。
但在这时候，陆辛是懒得理会它们的。
这种心情很复杂，就是一种没有喜怒，甚至没有起伏的感觉。
他只是看着眼前的光怪陆离，仿佛已经置身事外。
……
……
陈菁看着陆辛那张有些萧索的脸，心里生出了一种极为复杂的感觉。
最初她过来对陆辛说这个问题，是有些担心。
她担心这种不信任的态度，会对陆辛造成不好的情绪影响。
但看到了陆辛的反应之后，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想错了。
陆辛根本无所谓于自己或是其他人信不信。
……
这个发现，让她眼睛眯了一下，她忽然转身，大步向前走去。
脚下的锋利的高跟鞋，被她踩出了一种清脆而凌厉的声音。
她走向的，正是不远处的人行道旁边，一个正拿着数码相机拍摄抓捕画面的年轻人，一边拍他还一边大叫着“我操”“又出啥事了”“这个带劲”“行政厅又搞事了”之类的话。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非常的正常。
陈菁借由自己的精神力，也无法感应到，他身上存在任何的异常波动。
但陆辛却明确的指出了，他有问题。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于是，陈菁面无表情的向这个年轻人走了过来，一开始年轻人还没有察觉，甚至有些兴奋的将相机对准了正在走过来的陈菁，望着她那惊人的身材，嘴巴都下意识的张大了开来：
“哇，这个女人……”
但话还没说完时，他忽然看到一个拳头，直接出现在了相机的画面里，并迅速变大。
“呯！”
相机被陈菁砸得粉碎，这个年轻人也被她一拳擂倒。
满鼻是血的年轻人挣扎着就要爬起来，陈菁却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拉起。
眼睛里的瞳孔，变成了血红色：
“虽然我刚刚打了你，但你应该可以听出来我的声音很温柔……”
“……是的，不要在意那些细节，现在我用的，就是一种温柔的口吻！”
“我对你温柔，是因为我喜欢你……”
“你一辈子只有这样一个被我喜欢的机会，所以，你是不是应该对我很诚实？”
“……”
年轻人脸上的表情，从惊恐，变成了色眯眯的样子，又变成了甘愿掏心掏肺的表情。
他用力点头：“我发誓，我骗我爸妈的零花钱都不会骗你。”
“很好……”
陈菁轻声道：“我听说现在城里的人都喜欢玩一个许愿的东西……”
“我怎么不知道……”
年轻人脸上露出了茫然，喃喃说着。
陈菁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慢慢的，温柔的道：“你再想想，挖掘一下深层的记忆……”
“你现在需要用这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来讨我的欢心……”
“……”
这个年轻人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半晌之后，他忽然眼前一亮，叫道：“我不知道什么许愿，但我知道有一个诅咒游戏，不论你讨厌谁，只要对他进行了诅咒，他就一定会倒楣。”
“哈哈，这是真的。”
“我之前诅咒了隔壁的老太太，因为她总是投诉我看片时的音响声音太高……”
“我不知道是真的还是碰巧，她一个星期后就摔断了腿……”
“……”
陈菁的瞳孔微微一凝，两轮红月，似乎就变成了一个红色的小点。
……
……
“所有被他们抓起来的人，到目前为止，通过任何检测手段，都没有发现他们身上真的存在什么异常。”
“即便是一些突击的审讯，以及特清部给出的说明文件里，也只说明他们与曾经查到的一起代号为‘124——神秘许愿事件’的案例有关。且证实确实有几个人接触了这种事。”
“但与他们拿出来的证据相比，他们要做的事，要抓的人，无一不超出了他们的极限。”
“某种程度上说，她们现在做的所有事，都是基于一位能力者的臆测。”
“那位能力者的档案级别很高，但在他的档案调高之前，我就已经留意过他。”
“他来自于二号卫星城，疑似拥有多重人格障碍，甚至一定程度的妄想。”
“对于他自己说的，可以看到精神怪物的事情，也没有相关实验数据真的可以证明。”
“所以，我认为我们无法采信这样一个人的说明……”
“即使我们采信了，也很难对青港城的几位先生进行说服！”
“……”
临时办公室里，沈部长听完了秘书的汇报。
然后他忽然转头，看向了秘书：“你说我们无法采信一个疯子的言辞？”
秘书微微一怔，点头道：“是的，事情影响太大，所以……”
“你认为重点是我们信不信他吗？”
沈部长的声音忽然一重，冷声道：“重点是现在青港面临一场大型特殊污染事件！”
“已经有人发现了这起污染事件的苗头，而你居然还在犹豫我们要不要做出反应？”
“一颗手雷有可能是哑火的，那你就敢拔了拉环抱着它睡觉吗？”
“……”
秘书一下子瞠目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也就在这时，一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推门而入，点头微笑，沈部长与这间办公室里的人，都知道他是苏先生的贴身秘书，他出现在了这里，就代表着苏先生本人出现在了这里。
“苏先生说，他相信沈部长的判断，由你全权处理。”
“……”
沈部长点了点头，转过身来，开始下令：“抽调三号基地所有人过去，配合特清部抓人。”
“从城东废弃工业区，临时开辟一片场地，用来关押隔离那些被抓捕起来的人。”
“内部在全城范围内发布一级警报，封锁主城。”
“城防部所有能力者与特谴小队出动，划分片区，各守一处，防止异变。”
“最后，高墙超频电离子炮应急程序启动，调转炮口，对准……”
“……主城！”
“……”
身边的手下人已经听得懵了，好半天才急忙敬礼，大声道：“是！”
就连苏先生身边的秘书，都懵了一下，道：“我得再去向苏先生汇报一声。”
“这最后一条命令，太吓人了……”
“……”
“信息分析小组请注意，我已对疑似异变者进行特殊审讯，获得信息如下：
一，所有疑似异变者，应该都曾经参与某种许愿、诅咒一类的仪式。
二，这种神秘仪式在主城局域网、学校、企业等地各有流传，传播方式多样。
三，疑似感染者无明显特征，但须立时隔离，封锁其对外一切对外通讯方式。”
“……”
天已经快黑了。
临近冬天的季节，似乎天总是黑的特别早。
陆辛静静的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没有去看其他人的慌乱。
他的情绪没有半点起伏，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这个原本留给他的初印象是特别的秩序井然，几乎完全符合他对前文明时代幻想的城市，如今，这个城市正在被怪物占领。
但如今，自己只能看着它们占领，因为陆辛一点也没有去强行改变别人的什么想法。
他的欲望，或说要求，向来不多。
就像他在这时候，并不奢求其他人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完全相信自己。
在这时候，一只小手从后面伸了过来。
她握住了陆辛的手掌。
陆辛转过头去，就看到了一张绝美的面孔，娃娃睁着大大的眼睛，木然的看着自己。
陆辛忽然明白，她是在说：“我相信你。”
嘴角微微露出了一点笑容，虽然自己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失落或是气氛。
但这样一个人表达她相信自己，感觉也不坏。
同样也是在这时候，高跟鞋重重踩在路上的声音响起，陈菁来到了车窗的外面。
“单兵，有紧急任务交给你。”
望着陈菁那张严肃的脸，陆辛微微一怔，急忙推门下来，面对着领导。
“立刻把那些异变者全部找出来，一个不留。”
陈菁的话干脆利索，甚至不容置疑。
陆辛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道：“好的。”
也不知为什么，明明自己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的情绪，但脸上却想露出笑容。
这可能是，自己并不在乎他们相不相信自己。
但他们相信时，自己的心情，也确实会变得更好一些？
……
……
“陈组长，继续抓捕的话，我们的人手……”
后面车辆旁边的武装战士听了陈菁的命令，心下也是一凛，但还是问了出来。
陈菁转头看向了他，还不等她说话，忽然头顶之上，传来了螺旋桨转动的声音，足有三四架直升机从大楼的后面升了起来，更远处，则可以看到所有的交通灯，同时变成了红色。
应急车道上，则有一辆一辆的军车，看起来像黑压压的蚁群，迅速涌了过来。
陈菁手里的对讲机发出了一阵电流声，最后是一句简短的汇报：
“内部一级应急反应程序已启动，城防部的支援，到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神之候选
“出了什么事？”
在看到苏先生接了那个电话之后，海上国的第一位老舰长，笑着询问。
“没事，只是出了一点小纠纷。”
苏先生坐回了原位，笑着解释，道：“我们继续。”
这间会议室里的人听了这话，心里都感觉微微的不对味。
他们清楚，值得在苏先生接待海上国专家团队的时候，电话专门打到了这里，而且在苏先生的秘书接起来之后，仍然坚持要求苏先生过来听电话的事情，一定不会是什么小纠纷。
但苏先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焦急之意，可见他还是认为接待专家团队最重要。
……
“听叶老的意思，似乎对于海上国与联盟合作的事情，比较看重？”
苏先生笑着发问，接上了刚才的话题，也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那位海上国的第一位老舰长听了苏先生的话，便也笑着点了下头，继续说道：“就像当年那位从联盟研究院的大楼上跳下来的天才学者留下的遗书中所讲的，精神异变者的出现，必然会给我们所习惯的社会结构、文明秩序，带来无法想象的冲击，我们要做好准备迎接神的到来。”
“虽然我和大部分人一样，不喜欢这位有可能会出现的神。”
他说到这里，笑了笑，道：“但我也很清楚，他的层次，必然会是超出我们想象的。”
苏先生听着，轻轻点头。
这位老舰长说的其实是一种共识。
现在大部分的高墙城与组织内部，对于精神异变的事情都没有普及，以免引起恐慌。
但作为管理者，每个人都很清楚现在面临着什么样的变化。
从这些变化，也不难估计出，未来会有什么样的冲击。
……
“与那些想要成为神的疯子相比，我们普通人能做的，就只有团结。”
老舰长说出了自己的见解：“这种团结，又必须是亲密无间，彼此信任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以城、各势力为营，各自提防，抱有成见。既拼命隐瞒着自己的发现，又努力去挖崛别人的秘密，表面上说着以和为贵，私下里又为了不同的人口、矿产还有培训液打得头破血流。”
“……”
他的话无情揭露了如今各方势力间的真实处境，顿时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这时候，白教授在旁边笑道：“叶老说的不错。”
“不过合作的事情，也不必如此悲观，如今很多人都意识到了合作的重要性，三个月前联盟召开的第三次学术交流会议，就分享了很多重要资料，增进了各方对精神异变的了解。”
“……”
“因为大家同时增进了了解，所以就都迫不及待要进行第二阶段的研究了？”
老舰长笑了一声，道：“联盟的这次会议，在我看来，与其说是为了促进了解，还不如说是为了推动竞争。在我看来，这种各城邦为基本，组建联盟的秩序，本来就是畸形的，这只是红月事件之后，大家用来缓冲，并等待文明重建的暂时性选择罢了，弊端大过优势。”
“现在，我们需要的，是重新成为一个整体。”
“只有那样，才能最有效的集合起我们所有人的力量，发挥出我们的优势。”
“……”
“呀……”
老舰长的话，让会议室里很多人都微微动容。
他们似乎没想到，这位老舰长会如此坦白的说出这些话来。
更没想到的是，海上国居然会有这样的野心？
苏先生微微转头，看向了会议室的窗外，这时候，天色已经临近了傍晚，因为周围几乎没有什么建筑物的缘故，整个东海大饭店，都显得非常安静，似乎连声鸟鸣也听不见。
他笑着看向了老舰长，道：“叶老似乎对此很有感触。”
老舰长呵呵笑了一声，拿出了一个黑色的袋子，与一个老旧的烟斗，示意了一下。
别人都不抽，而且看着他还在挂着吊瓶的身体皱了皱眉头。
老舰长便也不与其他人客气，将烟丝塞进了烟锅，慢慢的点燃了，吐出了一口呛人的烟气。
然后他轻轻叹道：“感触是当然的了，现在精神上出了问题的人越来越多，有了那些劳什子能力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这他娘的，都是一些怪物啊，他们有多可怕，还需要我去说吗？”
“老头子我啊，曾经也是雄心万丈的，不服老，月亮刚变红的时候，满世界都是疯子，我不服气，硬是带了几百个人，跑到了海上，再苦再难，三天只喝一口水的时候也有过，但还是活了下来，到了现在，那几百个人已经变成了几十万，这事不值得吹嘘吗？”
“后来稳定下来了，我又好几次带人回来，去绞杀那些满地乱跑的疯子，可以说，现在这片大地上，疯子越来越少，甚至于消失，无论怎么说，里面都得算有我一份功劳的……”
“可现在呢……”
他忽然剧烈的咳了几声，低低的叹了口气，道：“我啊，英雄了一辈子，从来不服输。”
“但见到了那些能力者之后，我就感觉力不从心了。”
“别的不说，我这后半辈子，都在与枪打交道，摸枪的时候比摸女人都多，打出了数以十万计的子弹，才喂出了一手好枪法……”
“可是那些疯子呢，他们摸过枪来，立刻比我打的好。”
“我一辈子经历了不知多少大风大浪，说句不好听的，那些愣头青，一个眼神能吓尿。”
“但那些能力者呢……”
他说着，干裂的嘴唇都颤了一下：“他们一个眼神，就能让人自杀……”
……
没有人打断他，只是心里也都有些感慨。
这位老舰长，现在已经不像是一个成熟的领袖，倒像是一个有些不服老的老人。
当然了，如今各方的领袖，本来也有许多，都是普通人出身。
“而我说的这些，还只是普通能力者啊……”
老舰长一边说着，一边深深感叹：“更何况，还有那种据说是更厉害的S级呢……”
“听说，他们都有可以随便毁掉一座城的能力！”
说到了这里时，他脸上的感慨，已经变成了明显的恐惧。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什么。
白教授笑了一下，开口道：“我倒觉得，叶老不必如此悲观。”
“能力者确实强大，但他们也是我们的一员，我们没有必要将他们全部视作我们的敌人，这只是一种红月带来的，需要我们去适应与习惯的变化。包括你提到的S级能力者，或许他们真的是那位天才研究员的遗言里，即将出现的神之候选，但也未必没有回缓的余地。”
微微一顿，他脸色也变得认真：“我认为，我们现在不应该一昧的害怕，或是悲观。”
“我们应该做的，是需要去理解他们，接纳他们，并且引导他们。”
“……”
白教授说出来的话，让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感觉很正常。
这本来就是青港一直以来对能力者的态度。
但是那位老舰长听了白教授的话，却一下子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这就是你们的问题！”
他声音变得有些严厉，态度尖锐，正色道：“你们总是有过多的自信，认为可以控制这些人，甚至驱使他们。但却根本不知道，利用他们这样的人，一旦失去了控制，有多危险……”
“我也知道现在各大高墙城，都在招募能力者，甚至通过一些实验解构他们的力量。”
他抬了抬头，那张被海风吹得暗红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深沉的表情：
“但你们知道，我是怎么来看这种事情的吗？”
顿了一下，他才苦笑道：“红月亮出现在天上，把以前的秩序与文明都催毁。”
“对现在正忙于适应这个世界，想办法的活下去的我们来说，能力者的出现，就像是一群撒尿活泥巴的小孩，本来该是互相吐口水扯头发的年龄，但却忽然有人将一箱一箱的军火，放在了我们面前，于是，根本不知道生命有多宝贵，子弹威力有多大的小孩子手里，都有了枪。”
“那么，当你处于这样一群不知轻重的小孩子中间时，你该怎么保护自己？”
“……”
他问出这个问题时，表情非常的凝重，认真的看向了面前的苏先生与白教授。
很多人在这时候都心情微微一沉，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窗外的夜色，似乎变得更深沉了。
“滋滋……”
头顶上的白炽灯，闪动了几下，然后稳定，洒落了苍白的灯光。
白教授只是略略皱了一下眉头，没有说话。
苏先生则是迎着老舰长的目光看了过去，道：“叶老在一个月之前的传真上说……”
“这一次你们过来，是为了和我们交流关于S级能力者的经验？”
“那不知你……”
“……”
“我已经将他带过来了。”
迎着苏先生的目光，老舰长平静的笑了一声。
然后，他的目光，看向了身后，那位披着红色斗篷的年轻人。
“唰唰唰……”
随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整个会议室里，忽然就出现了一阵阵紧张的骚动。
第二百三十三章 海上国的答案
望着那个哪怕被人提到，仍然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的年轻人，会议室里压力陡升。
苏先生脸上没有半分变化，只是微微坐直了身体。
这时候，会议室周围的几扇门同时打开，一队队全副武装的战士冲了进来。
他们头上都戴着防护罩，配合了新式的武器。
不是具体的枪械，而是一种银色的，末端带有奇怪丝线的枪械。
虽然他们如今只是进来，没有其他的动作，但会议室里，气氛也一下子变得紧张。
与此同时，苏先生的身后小门位置，一个身材高大，穿着皮衣的男人也走了进来。
坐在了苏先生身后，妆容精致，正拿着笔作记录的秘书也抬起了头。
整间会议室，像是有无形的风刮起，轻轻的碰撞，搅成了一片一片怪异的漩涡。
明明窗户关着，但旁边桌案上的文件，却哗啦啦的翻动。
……
……
“不要慌，慌是没有用的。”
苏先生向那位扯了他衣角一下的记录秘书说了一句，然后彬彬有礼的看向了老舰长，笑道：
“叶老应该知道，随便将S级的能力者带到其他人的地方，是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而且在一个月前你发给我们传真的时候，也并没有提到，你们的专家团队里，有位S级。”
老舰长只是呵呵笑了一声，摇了下头，道：“主要是我如果说了，怕你们不答应。”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一句老实话。
苏先生向老舰长道：“叶老现在可以说出到青港来的真实目的了。”
“我是来寻求合作的。”
老舰长坦然回答：“还是那句话，如果想要对抗即将到来的剧变，就需要我们合作无间。”
“在这么多可以选择结盟的人中间，海上国看中的，就是青港。”
“你们有着联盟最先进的新农业生产链，也培育出了最好的野生种，在精神异变方面的研究，在联盟之中也可以排得上前五，所以，海上国回到陆地，最好的选择就是在这里……”
“……”
白教授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们回来的愿望，似乎很迫切。”
老舰长看了白教授一眼，嘿的笑了一声，道：“是的，因为最早去往了海上，所以我们在那段疯子横行的岁月里，受到的损失最小，不过，也确实出现了一些其他的问题。”
“比如说，一种让人不再像人的诅咒？”
“……”
白教授若有所思，指节轻扣，道：“你是想说，海上国出现了某种退化？”
老舰长只是笑着他了一眼，却不再开口。
白教授便也只是看了苏先生一眼，没有继续问下去。
苏先生则是道：“对于海上国提出的交流合作，我想青港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
老舰长看着他，笑了一声，道：“我刚才说过了，这种程度的合作，明显是不够的。”
“我知道如果海上国真的回来了，加入了联盟，甚至是青港，一定会出现一些令人讨厌的龌龊事，大家都是有私心的，所以，除了一方愿意付出极大的代价之外，不可能真正的合作。”
“于是，我选择了另外一种合作方式，由海上国来接管青港的一切。”
“……”
这种荒诞的话语，让会议室里很多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扭曲感。
不知该愤怒，还是觉得可笑。
苏先生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他十指交叉，轻声道：“你这是在挑起一场战争。”
老舰长慢慢的抬头看向了苏先生：“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这就是一场战争。”
“……”
直升机的螺旋桨转动声非常的刺耳。
时间已经正式进入了夜晚，天气异常的晴朗，所以那一轮缺了一大块的红月，也显得异常的清晰明亮，显得比平时距离这座城市更近。就像挂在高楼后面，伸出手去，就能摸到。
陆辛坐在了直升机上，心想原来乘坐直升机是这种感觉。
以前还觉得应该挺好玩的，现在才知道……确实挺好玩，就是有点吵。
直升机雪亮的射灯光芒扫了下去，能够看到下面位于城东区的一片废墟。
那片废墟周围已经连起了长长的警戒线，被一排一排的武装战士拿枪指住。
而在废墟之中，则是城防部临时布置出来的关押场地。
所有被陆辛指了出来的人，都已经被抓捕，并且驱逐进了这片废墟。
但如今，还有很多人没有被抓捕。
不是抓捕的人不够，而是所有人都已经躲了起来。
哪怕是广播里，一遍一遍的催促着，让城中心所有的市民都来到街上，接受检查，好方便乘坐直升机的陆辛直接将他们挑选出来，但还是有很多人，因为各种原因躲了起来。
他们就在这个城市里，但无法很快的将他们与普通人区分开来。
“压力疏导与排谴课程的试点，最早就是在城心与城南开始的，如果你们说的……说的那种污染，是从这个课程传出来的，那肯定是以这两个位置为重点，我真的，真的不知道都有谁在玩这些破玩意儿，不过，我也认识几个喜欢这种东西的，已经让他们彼此去打听了……”
频道里，刘胖子的声音传了出来，这时候满是焦急，还显得很有诚意：
“有些话你们不方便问，问了他们也不说，但我安排的人能问出来……”
“不回答就打……”
“刚才他们搜出来的那些名单，也都是嫌疑的，只要去抓，肯定没个跑……”
“你们看，我都表现的这么好了，事后……”
“……”
在这场浩大的搜查与抓捕之中，无论是特清部，还是城防部，都已经拿出了极大的努力，所以才能够在短时间内，抓捕了上千人，并送进了隔离区，就连这个刘胖子，也用他自己的方法，帮着找出了大量的嫌疑人名单，只不过，即使是这样，还有很多异变者没有被抓干净。
陆辛从直升机俯视下去，就算无法直接看见，也知道还有大量的异变者隐藏在这个城市里。
“做到了这一步，已经达到了我们的极限，后面，即使调集大量的士兵与警员去挨家挨户的敲门，也需要大量的时间与精力，所以我们必须承认，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抓捕更多的异变者！”
陈菁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了出来：“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有两点：”
“第一，便是提前做好应对大型精神异变事件的准备，这一点城防部已经做了布置与安排。”
“第二，便是找出这些异变者有可能会产生的威胁，并提前做出针对性的举措……”
“单兵，基于目前你是唯一能够看出他们有异样状况的人，这份工作，需要你的配合。”
“……”
“好的。”
陆辛答应了下来，并且向前面那个穿着防护服的驾驶员道：“先落下去吧。”
在他的身边，娃娃紧紧的挨着他坐，紧紧的抓着他的胳膊。
“她这是因为恐高吗？”
陆辛想了想，忽然摇头，她肯定不恐高。
第一次见她时，她就是从直升机上跳下来的，这样的人能恐高？
不过，就目前局面来说，这似乎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他开始思索陈菁所说的话，这些精神出现了异变的人，最终又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
……
现在，他们都是很正常的。
哪怕在自己眼里，他们已经变成了各种各样的怪物。
但是这时候，他们还会哭会闹会害怕，保持着自己的理智与思维。
这显然不是一种正常的精神异变该有的特征。
那么，当真正的异变出现时，他们又会变成什么样子的？
这让陆辛想起了肖副总的后妈，某种意义上，也是自己所在公司的老板娘。
她是自己第一个亲眼看到的异变者，她的表现是，自己已经出现了异变，但她甚至不知道这种异变，她只是许愿，想让肖副总疯掉，却并不知道，许下这个愿望需要付出的代价。
就像她也并不知道自己当时已经长出了另外一颗脑袋。
严格来说，肖副总遇到的噩梦事件，始作俑者就是她。
当初自己在肖副总身上看到的那种影响他做噩梦的影子，也是她。
这说明了，当时起作用的，其实就是她的精神力……
事后的她，变得憔悴不堪，萎蘼不振，很有可能就与精神力量的消耗有关。
但是，她本身是没有能力的，那么，是谁将能力赋予了她？
或者说，是谁，借用她的精神力，施展了能力？
而这个人，目的又是什么？
……
……
“所以，现在我们城里的这场混乱，就是你们提前布置的？”
同样也是在这时候，东海大酒店的会议室里，苏先生慢慢的询问道。
“一些必要的准备而已。”
老舰长点头，道：“大家都没有利用能力者参与战争的经验，如果一个控制不好，那肯定会造成特别大的伤亡，所以提前做一些布置，也是为了快些分出胜负，以免死太多人。”
“喀！”
听着这位老船人的话，有人已经怒不可遏，用力攥紧了手里的枪。
空气里像是有一根看不见的弦，在这时候已经绷紧到了极点。
苏先生与白教授两人，脸色却还很平静。
白教授这时候手里的笔慢慢的在指间转动着，像是在考虑什么。
苏先生则是看向了老舰长，道：“所以，这就是叶老你给我们的回答吗？”
“当处于一群不了解枪械的威力，但手里却握了枪的小孩中间时……”
“……”
老舰长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笑着点了下头，道：“对。”
“为了不被这群不知轻重的小孩子害死……”
“我们决定，提前向别人开枪。”
第二百三十四章 抓住他们
“一级警报！”
早就在那位老舰长坦然承认，他带过来的红斗篷年轻人，其实是一位S级的能力者的时候，整个东海大酒店旁边的临时指挥安保办公室里，气氛就已经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
沈部长大步走回了这间办公室，眉头紧紧的看向了监控画面里的老舰长以及苏先生、白教授等人，最后落在了一个镜头停留的红斗篷年轻人的画面上，眉头紧蹙，低声道：
“有多大把握瞬时消灭他？”
“……”
“三杆重型狙击枪已经瞄准了他，一颗实弹，一颗麻醉弹，一颗特殊子弹。”
旁边的工作人员汇报：“三人都有很好的射击条件，有把握击中他。”
“但是，因为我们面临的是能力者，所以并不确定，常规意义上的把握有没有用。”
一边说着，他一边作出了其他的汇报：“另外，三支特谴小队已经进入会议室里控制局势，他们拿的，都是针对能力者的特殊武器。只是如今苏先生与白教授就在旁边，如果冒险动手，肯定会引发混乱，不确定是不是会影响到他们，而且苏先生也一直没有给出暗示。”
“看门狗，造梦师等七位能力者，也分别位于会议室内外的指定位置，随时可以向对方施加影响，但对方毕竟是S级，虽然他们的能力理论上可以制住对手，但是我们……”
“我们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能力，能否对付得了S级……”
“……”
沈部长认真听完了每一个细节，然后做出了决定：“先请苏先生与白教授离开。”
“然后能力者先出手。”
“另外……”
他顿了一下，道：“调整城头超频电离子炮角度，对准东海大酒店。”
手下人脸色紧张的有些苍白，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
……
“苏先生，请您先离开……”
这时候，秘书已经站了起来，手掌按住了苏先生的肩膀。
白教授等人身边，同样有人提醒。
一直在会议室里静静的抱着枪等待的特谴小队，也将武器举了起来，慢慢逼近。
所有的枪口，都指在了海上国的专家团队身上，仿佛控制着局势。
但他们的心里，却都很紧张。
“不用着急。”
但是面对秘书的催促，苏先生却摇了摇头，他也不避着老舰长，直接向秘书道：“当务之急，是先去查一下，在之前的安保工作中，我们有没有漏洞，又该如何及时补救。”
“……”
说完，他才转向了老舰长，道：
“叶老，我听说过你在海上城的事迹，你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所以如果能与你做朋友，我不会表现出对你的不尊重，但现在，既然有关青港的安危，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目光落向了那位穿着红斗篷的年轻人身上，道：“我不知道你对这位S级能力者有多大的自信，但我希望你可以明白的是，我们青港一直敬畏着能力者的力量，但也不至于因此就乱了手脚，既然你真的想发起一场这样的战争，那么青港也会让你付出足够的代价。”
老舰长静静的听着苏先生的话，脸上只有一片平静。
他身后位置的红斗篷年轻人，更是沉默着，一动不动，散发着无穷的威慑力。
这时候，整个会议室里的人，都已经紧张到汗毛微竖。
仿佛稍微大点的动作，都会引发不可控的混乱。
但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中，苏先生却直视着那位老舰长，端坐不动。
然后他声音微沉，直接下令：“将他们抓起来。”
“什么？”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他们自然是想将海上国的专家团队抓起来的。
但他们想的是，先让苏先生与白教授离开这个会议室再行抓捕。
不然对方反扑起来怎么办？
万万没想到，苏先生居然就稳稳的坐在这里，当着对方的面，对他们下了命令。
就连白教授，这时候坐的也很稳，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似乎他与苏先生都明白，如果对方真有S级能力者，那么在自己两个人准备退出时，对方就已经会动手了，所以是不是提前退出，根本没有意义，在能力者面前，都是一样的。
躲也没用，所以不躲。
……
……
心里虽然都转过了各种各样的念头，但特谴小队还是立刻持枪上前。
迎着这些特谴小队，老舰长脸上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只是目光有些欣赏。
似乎他没想到，苏先生与白教授，到了这时候还能如此平静，从容。
“哗啦啦……”
特谴小队已经快要走到了面前，但剑拔弩张的几人，却谁也没有动。
只是，在枪口快要指到脸上时，那几位跟着老舰长过来的海上国专家团成员，却露出了紧张而激动的表情，他们显然没有老舰长和那位红斗篷年轻人的平静，似乎也没想到面临的会是这样危险的局面，有人身子忽然向下一滚，旋即飞快的伸手进入小腹，准备拔枪。
突如其来的变化，顿时让这会议室里出现些微的混乱。
尤其是正拿枪指着海上国专家团队的武装战士，立刻就要勾动扳机。
“不用开枪。”
但也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说话的是看门狗，在他说话的时候，周围已经忽然被一种强烈的恐惧气息所包围。
那位掏出了枪来的专家团成员，直接就要指向苏先生。
但是，他的枪刚刚才拔在手里，就已经感受到了一种无法忍受的恐慌，那种感觉，便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了心脏，肾上腺素像是喷泉一样，无穷的涌进了自己脑海。
他的大脑被恐惧的情绪占领，甚至忘了自己的动作。
已经抓在手里的枪，硬是无法抬起来，反而整个人软软的倒了下来。
扑通，扑通……
不光是他，其他的四位海上国专家团队成员，也都身不由己的跪了下来，垂下脑袋。
可以看到，他们的脸上，有液体滴落。
那是被这种恐惧情绪笼罩之后，流出来的泪水鼻涕。
其中更有两个，裆里都已经湿了，那是太过惊吓时，流出的另外一种东西。
明明都是身经百战，行动果断的专业人士，就连那位负责给老舰长打吊瓶的护士，都可以在她看似纤细的腿上，看到结实流畅的线条。这代表着她训练有素，个人身手绝对不会差。
可是在这时候，面对着看门狗的能力，他们却脆弱的如同幼儿，毫无反抗余地。
……
没有跪下的，只有那位披着红斗篷的苍白男人，和老舰长。
那个披着红斗篷的苍白男人，像是完全不受影响，仍然只是垂着头，坐在了椅子上。
而老舰长，则已经额头上都曝露出了青筋，他咬着牙，死死的抓着椅子的扶手。
乌黑的指甲，都已经刺入了木缝里，断裂，劈开，流出了鲜血。
苍老多病的身躯，看起来不堪一击，但唯有腰杆特别的硬。
他这时候，硬生生的将自己卡在了座椅上，让自己不要滑到地上，跪下来。
只是比较明显的是，他脸上也有着无法形容的惊恐表情。
干瘪浑浊的眼眶里，都流出了泪水。
“我不会跪下……”
他喉咙里往外翻腾着这样的话：
“我死都不会跪下，这是老子在能力者面前，唯一可以维护自己尊严的事情！”
“……”
“不要难为这位老先生了。”
苏先生看了一眼看门狗，示意他不必再强迫老舰长。
会议室里，也没有人说话，看着这位老舰长硬撑着对抗那种恐惧感的态度，如果不是因为现在他刚刚说出了自己的野心，改变了众人对他的态度，这会是件很让人佩服的事情。
看门狗不动声色，也没有什么动作，但那位老舰长却忽然缓过劲来，大口的喘息。
这喘息如此厉害，让人怀疑他会不会一口气换不上来。
也是在这时候，在白教授轻轻点头的同时，他身后两个人也快速的走上前来。
他们的目光，看向的是那位披着红斗篷的年轻人。
刚刚在看门狗的能力影响下，他像是完全没有任何反应，身体一动不动。
仅是这一表现，就足以证明他与别人不同。
安静坐在那里的他，就像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怎样。
但是既然已经下令，开始捉拿这些人，也不能不对他动手。
向他走了上来的两个人，脸色绷紧，似乎也有着难以形容的紧张。
但他们还是大步上前，动作凌厉。
一个目光死死的盯住了那个穿着红斗篷的年轻人，另外一个却是动作异常的迅急，几步来到了他的面前，伸脚勾去，便已经将这个年轻人坐的椅子腿踢的断裂，他的身体顿时倾倒。
但他却飞快的伸手将其抓住，手里的银光一闪，一个能力抑制器带在了他的脖子上。
紧接着，便有一个武装战士上前，将一个防护头盔，戴在了他的脑袋上。
见到这一幕，整个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微微怔了一下。
他们手心里，都已经浸满了汗水。
第二百三十五章 他不想活着
谁也没想到，抓捕行动居然顺利的异常。
在向海上国的专家团队动手时，没有人不感觉紧张。
尤其是向那个穿着红色斗篷的年轻人冲过去，给他戴上能力抑制器与防护头盔时，这种担心更是达到了极点，毕竟他是S级能力者，哪怕自己动作再快，也不知道会面临什么。
可出人意料的是，那个人也没有半点反应。
他任由能力抑制器与头盔戴在头上，任由特殊武器指住了自己的脑袋，都没有半点反应。
……
……
苏先生看了那位S级能力者一眼，也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然后他看向了老舰长：“所以，你们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
“苏先生，你该走了。”
身边的武装人员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身边有人不停劝着。
但苏先生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看着老舰长。
老舰长狠狠喘息了一会，这才从刚才的恐惧情绪中缓过来了一口气。
他看了一眼已经被控制住的红斗篷年轻人。
他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防护头盔的佩戴，使得他兜帽变得绫乱，露出了大半张脸，看得出来，他很年轻，但脸色却很苍白，始终有种异于常人的沉默，仿佛对一切都毫无兴趣。
从各个角度看去，他都像是这一群人里，最虚弱的那个。
就连平时行动都要打着吊瓶的老舰长，都像是比他更多了几分精气神。
……
“之前不是已经答应了，要与你们分享S级能力者的资料吗？”
老舰长嘶哑的开口，道：“这个孩子啊，是在我们海上国出生的，他的精神量级，其实并不高，检测了很多次，也达不到一千的高度，但是他的能力，却非常的可怕，我们用了很多月蚀研究院开发的检测仪器，都无法确定他真正的能力是什么，只知道和别人不同。”
“海上国也出现过不少精神污染事件，都被他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原本，我们也想过要将这个孩子，培养成我们海上国的守护神，可以保护我们的安全，但只可惜，他自身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是我们这些人，想尽了办法，也无法帮他解决的。”
“……”
白教授饶有兴趣的看向了那个年轻人，道：“他出现了什么样的问题？”
老舰长沉默了一下，才微微有些无奈的苦笑道：“他不想活着。”
“他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常人难以理解的痛苦，所以，他只有一个愿望。”
“那就是可以杀死自己。”
“只有死亡了，他才可以让自己的灵魂，回到他口中的……”
“……真实家乡。”
“……”
“真实家乡？”
听到了这四个字的时候，周围的陪同人员里，有不少都微微皱了下眉头。
精神污染无小事。
所以他们都被要求尽可能的了解青港城发生过的精神污染事例，以及其他地方发生的具有较大影响力的精神污染事迹，自然也就知道这个曾经在四号卫星城被连根拔起的神秘组织。
因为其敢于将特别行动组成员当作传教对象，所以这个组织也挺有名的。
原本，这只是四号卫星城发生的一件小事。
但在这四个字也被海上国的老舰长提到时，却禁不住让人心里微微一沉。
……
……
“我们用尽了一切办法，都无法劝他活下去……”
在其他人脸上露出了惊恐与疑惑的表情时，老舰长的脸上，也露出了苦笑：“我们正常的道德标准告诉我们，不能随便夺去一个人的性命，而面对他时，我们则发现，一直劝说一个想要死去的人痛苦的活着，似乎也是一件非常不道德的事情，也根本阻止不了。”
“我们能做的，就是让他，到一个指定的地方再自杀。”
“也算是，为海上国做出一定的贡献……”
“……”
会议室里，气氛压抑，而又有些诡异。
这位老舰长平静的语气，莫名让人感觉极不舒服。
一个随时想自杀，而且完全阻止不了的人……
尤其是，这还是一位S级能力者！
苏先生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静静看着老舰长，道：“所以，他准备用生命来袭击青港？”
“那么，你们呢？”
他的目光看向了老舰长：“你也打算把生命留在这里？”
“你看我现在的样子，连最喜欢的烟斗都抽不了了……”
老舰长听着苏先生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这条命还值钱吗？”
苏先生过了一会，才慢慢点了一下头。
“所以……”
那位老舰长，深深呼了口气，然后用力绷住了自己的呼吸，好让自己说话时，可以更威严一些：“这是一场战争。因为我知道，这样的战争，早晚都会出现，所以我决定亲自参与进来。我这条命，已经不值什么了，我这一次过来，就是想亲眼看一眼自己的杰作……”
说着，他看向了那位红斗篷的年轻人，声音还是出现了些微的颤抖：
“顺便也看一下，一个真正的神，会是什么样子的……”
“……”
在他说完了这句话时，窗外忽然微微发红，那是因为随着时间流逝，夜晚终于已经真正的来临，红月占据了窗外大半边的天空，那鲜艳的红色，在夜幕之上如此明显，哪怕屋里亮着灯，也无法阻止红月照进来，然后落在了那个披着红斗篷，垂着脑袋的年轻人身上。
他仿佛受到了红月的感应，有些僵硬的转头看向了红月。
“我可以解脱了吗？”
玻璃头盔下，可以看到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了进入青港之后的第一个笑容。
那是一种真正开心的感觉。
说着这句话时，他挺起了胸膛。
随着他的动作，周围的枪口皆紧张的向前探了稍许，几乎要指在他的脸上。
苏先生与白教授身边的人，更是将他们护在了中间，推攘着将他们带出了会议室，这时候可不能再由着两个老头卖弄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的时候了，强行带走……
不仅他们，老舰长与其随行的人也被架了起来，戴上防护头盔与手铐，飞快拖出会议室。
留在了会议室里的，则是包括了看门狗在内的七位能力者。
他们同时看向了那个穿着红色斗篷的人。
有的能力已经准备发动，也有人已经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空气里出现了一丝一丝波动不同，彼此交织而又极为分明的扭曲感。
唰啦啦……
桌面上的笔记本，被无形的风飞快掀动，声音刺耳。
头顶上的白炽灯，一时变得异常的明亮，又瞬间变得黯淡，光线渐次交织着。
各种能力，同时笼罩在了那穿着红斗篷的年轻人身上。
可是他像是什么也没有感觉到，身体一动不动，只是慢慢仰起了面孔。
因为他脖子上戴着能力抑制器，所以这个动作很艰难。
但他还是仰了起来，轻轻呼了口气，双手轻轻交叉在胸前，作出了一个拥抱自己的动作。
下一刻，他的瞳孔发白，施展了能力。
……
……
“噼噼啪啪……”
因为他脖子上已经佩戴了能力抑制器，所以当他施展能力的一瞬间，便忽然有强烈的电流从他脖子处释放了出来，倾刻间将他身体电的抽搐，甚至发出了有些焦糊的味道。
他的身子，开始缓缓向后倒下。
但奇异的一幕出现，倒下了一个他，却有另外一个它跪在了原地。
那是一个半透明的影子，同样也穿着红色的斗篷，有着一张苍白的脸。
这个影子与身体分离了开来，脸上露出了愉悦的微笑，然后他缓缓起身，同时开始不停的变大，也变得越来越淡。屋里的白炽灯光开始闪烁不停，电流在电线之间流窜不已。
房间里每个人耳中，都感受到了异样的轰鸣，视线变得模糊。
有人痛苦的大叫一声，不顾一切的向他开了枪。
好几颗特制电浆弹穿过了他的身体，在房间里闪烁起了耀眼的电弧。
……
……
“那是什么？”
陆辛忽然回头，看向了青港的东边方向。
与此同时，主城之中，很多能力者都感受到了什么，急忙转头看去。
无数个人腰间的检测器，忽然都绽放了红色的光芒，并且指针指向的数字，在越来越大。
“出了什么事？”
他们都有些惊恐不安，傻傻的看向东方，不知道那里有什么。
所有人的视野中，都看到了在东海大酒店的方向，有一个影子慢慢站了起来。
那个影子，不知道有多高，只能看到，它比三十三层楼的东海大酒店，还要高出了一个脑袋，所以自己可以在这么远的情况下看到，它就像是一尊神像，慢慢站在了大楼旁边。
他双手交叉在胸前，看起来虔诚又安静，脑袋上披着红色的斗篷，看不清脸。
……
“咯咯咯咯……”
不远处传来了炒豆子一般的声音。
那是在城防部提前布置出来的隔离区域，所有被强制带了进去的异变者。
他们身上的怪物，像是被什么吸引，同时看向了高楼方向。
因为这个转头的动作，如此生硬，以致于其中很多人，转头的角度超过了180度。
第二百三十六章 红兜帽怪物
“他们应该大部分都不是蜘蛛系……”
“脖子扭这么狠，不疼吗？”
“……”
看到了眼前那让人感觉惊悚的画面时，陆辛心里油然生出了这个想法。
他也不知为什么，这时候看到了那样怪异而恐怖的画面，他却感受到了一种平静。
大概是因为早就发现了这些人身上的问题，又一直在思索这些异变者究竟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所以这时候看到了眼前的画面，心里没出现惊慌，倒有一种找到了答案的感觉。
身后的车厢，轻轻被人拉开，娃娃钻出了一颗小脑袋。
她似乎也感受到了周围精神力量的浮动变化，有些好奇的向远处看去。
她的脸上，同样也没有惊慌。
惊慌的是陈菁。
她这时候正在这一片隔离区外面，距离陆辛和娃娃所在的车有两百多米的地方。
在那一个身形庞大到了极点，几乎可以直接用肉眼看到的东海大酒店旁边的精神怪物出现时，她也留意到，这一片隔离区周围，每三十米安装了一个的检测器，同时发出警报。
红灯不停的闪烁，刺耳的警报声连成了一片。
很明显，出问题了。
这些被强行送进了临时隔离区里的人，都是被陆辛看出了问题，却检测不出问题来的人。
她们甚至还有些苦恼，不知道该怎样去证明他们身上的怪异，好在事后进行解释。
而到了这时候，她们却是不用检测了。
那一连串的精神检测仪，直接就证明了问题。
……
“所有人……准备……”
陈菁握着对讲机，大声喊了出来。
声音出口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于是努力控制了自己，使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既冷静，又有力度：“立刻加强防控措施，上报特清部与城防部，连线信息分析小组。”
“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得到他们的逻辑链分析，以及解决方案建议。”
“……”
同样也是在这时候，当那披着红色斗篷的影子，越来越高，于红月之下显露出来的影像也越来越清晰的时候，被特谴小队强行护送离开的苏先生与白教授，已经乘坐东海大酒店内部的秘密电梯，深入下方百米，进入了一个特别打造的站台，坐进了一辆地底列车之中。
“派人审讯老舰长，不惜一切手段，搞明白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苏先生坐在了座位的同时，也在冷声吩咐着。
说完之后，又像是还有很多话要说，但沉默了好久，却只是忽然咒骂了一声：
“他妈的，狗东西，孙子养的棒槌，老不死的海王八……”
“……”
“出现这样的事情，一点也不意外，早或是晚的问题罢了。”
白教授坐在了另一侧的座位上，笑了一声，道：“现在，是考验我们准备工作的时候了。”
……
……
“高墙一、四、七号超频离子炮准备好了没有？”
同样的时间，东海大酒店距离并不远的临时作战指挥室内，沈部长一脸的愤怒：
“另外，除能力者外，所有无关人员立刻退出，同时派出特别调查小队，把这只怪物的精神量级，污染逻辑，以及究竟该用什么等级的处理方式才能对付它的报告给我交过来。”
通过他面前的落地窗，可以清晰的看到这时候距离只在千米之外的东海大酒店，也能够看到那里正有一团扭曲蠕动着的精神力，这是一种之前他们甚至无法想象的强大精神力。
空中的红月光芒洒落，他甚至渐渐看清楚了那一团精神力的面貌。
而他手下人，这时候已经飞快的收拾起了手边的资料，准备撤退。
毕竟那精神力肉眼可见的可怕，千米距离完全无法保证指挥人员的安全。
只是在紧密而有序的撤退工作中，也同样有人着急的将沈部长的命令发布了出去，同时不断接收着特谴小队发回来的调查报告，然后向身边愤怒的像头狮子般的沈部长汇报：
“调查报告很奇怪，对方的精神量级正在不断的增涨……”
“第一份报道交过来时，只有一千左右……”
“但第二、三份紧急报告之中，其精神量级已经达到三千，甚至七千……”
“照这个速度推算，它在短时间内，就会突破万级。”
“……”
“万级。”
正大步走出临时指挥中心的沈部长停了一下，拳头用力的握紧。
然后他神色冰冷的转过身，低声道：“无论是谁的精神量级，都不可能凭空得来……”
“他是怎么增涨的？”
“……”
“从目前来看，它就像是凭空出现的……”
足有三位工作人员接收着来自各处的汇报，脸色苍白：“只能猜测，这可能……”
“可能与之前被抓捕的异常者有关？”
“……”
“不论它与谁有关了。”
沈部长狠狠一咬牙，道：“一个超过万级的精神怪物出现在青港，这是一场灾难，我要你们立刻计算，究竟需要什么程度的制式电离子炮才能够将它解决？能不能立刻解决？”
“理论上讲，十个单位左右的电离子炮可以解决掉它。”
“那就给我准备十二个。”
沈部长大声吩咐，同时回头看了一眼。
红月之下，那东海大酒店的高楼旁边的精神怪物，已经越来越清晰了。
甚至可以直接看到他那高大到让人产生窒息感的身形，以及身上披着的红兜帽。
红兜帽下，是一张苍白的人脸，与之前让人出现幻觉的精神怪物不同，它几乎没有出现什么不符合人类特征的样貌，但更为让人难以理解的是，沈部长发现自己居然可以直接看到它……
“是因为我距离太近了吗？”
只是向它看了一眼，就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像是要被吸走，各种杂念自心底涌了出来。
“多准备四个单位吧！”
沈部长回头向身边的秘书吩咐：“苏先生他们一离开危险范围，立刻开炮。”
“叮零零……”
但也就在这时，秘书拿着的无线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秘书立刻接起，然后递给了沈部长：“是白教授。”
“海上国的袭击已经开始了，他们一个多月前就开始布局，现在城里有很多异变者。”
白教授在沈部长接过电话的一瞬，立刻说道。
沈部长一边大步的走下楼梯，一边道：
“已经做出了针对性处理，大部分异变者都被送进了隔离区。”
“我现在想知道的是，那个红色的怪物是什么？”
“……”
“你也可以直接看到？”
白教授微一沉默，道：“那是海上国S级能力者自杀之后，留下的精神体。”
“你现在打算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
沈部长的话里，带着怒气与狂躁：“当然是准备高频离子炮，先轰他两下试试！”
“打消这个念头。”
白教授道：“高频离子炮的运作原理与特谴小队使用的制式武器原理一样，如果可以伤到它，那么之前的特谴小队就已经可以成功消灭它了，可结果证明，对它没有太大作用。”
“另外，在不明白其具体逻辑链的情况下，直接动用这种粗暴直接的手段，变数太大。”
“……”
沈部长听着，脸色有些阴沉：“那如果调整到超频状态呢？”
“如果准备二十个单位呢？”
“……”
白教授都怔了一下，才道：“还没到那种程度，别老是想着轰点什么……”
“我已经汇总了这只精神怪物的相关数据，做出了初步的分析，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1，这只精神怪物是由那位海上国的S级能力者引发，此能力者已经被证实死亡，但其精神力量非但没有消散，反而不停的增涨，如今已经接近万级，却还没有达到极限。”
“2，此事件可证实为海上国对青港城进行的一次有预谋自杀式袭击，其目的很有可能是通过这位求死的S级能力者，对青港造成无法估量的打击，为海上国的登陆创造条件。”
“3，在不确定这位S级能力者的具体污染逻辑以及海上国在青港的布置有哪些的情况下，选择使用电离子炮这等强行湮灭的方式对付这只精神怪物，很有可能会造成超出我们意料的变化，毕竟，海上国的老舰长，了解青港的防御措施，不可能留下这么大的破绽。”
“……”
沈部长耐心听完了他的话，在坐进了车厢时，立刻道：“我需要你给出具体的建议。”
白教授道：“我的建议有三个，审讯海上国老舰长，等待调查结果，以及……”
“考虑启动我提出的那份非常规应急防御计划。”
“……”
沈部长听了，都微微沉默了一下，低声道：“好。”
但看似同意了白教授建议的他，在放下了电话之后，微一犹豫，还是向身边的秘书道：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还是把高频离子炮的能力提高到二十个单位，再随时准备调整为超频状态！”
“……”
“嗡”“嗡”“嗡”
在青港各个职能部门，都已经像是上紧了发条一样运转起来时。
正位于城东临时隔离区旁边的陆辛，感受到了一种让人头痛而晕眩的感觉。
那是东海大酒店旁边，高达百米的红斗篷精神怪物，它的身体，越来越清晰。
有肉眼可见的精神力量波动，不停散发了出来。
每散发出来一圈，周围便响起一片人的痛苦叫喊与呻吟。
更有很多人，在这精神力量波动散发出来的第一时间，就失魂落魄的跪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隔离区里面，那些本来都在大叫大喊，因为自己受到的不合理待遇而抗议的人，则一个个的变了神色。陆辛看到，他们脸上关于人的表情在消失，但在他们身上，那一只一只的怪物，却一下子有了生动的表情，纷纷变得惊喜而又怪异，急急向前涌来。
他们涌向的方向，正是东海大酒店方向。
这隔离区里，少说也有上千人，如今拼命向前涌来，就像是一片黑压压的潮水。
……
“呯”“呯”“呯”
在隔离区外拉起了警戒线的武装战士，在他们冲过来时，就开了枪。
随着火光喷溅，冲在了前面的人一片片的倒下。
但是陆辛留意到，他们在倒下的时候，身上的精神怪物却没有消失，而是继续向前冲来。
一边冲，一边与周围人身上的精神怪物厮杀。
你抓着我，我扯着你，然后肉体像是黏液，随着厮杀的剧烈，反而渐渐融在了一起。
这些人被打死的越快，融合在一起的速度便越快。
不仅是他们，在隔离区外面，那一栋栋拔地而起的写字楼，或是商场，或是居民楼里，也同样响起了一声声惨烈而痛苦的嚎叫。他们都是之前躲了起来，没有被抓捕或是驱赶到隔离区的异变者，这时候与隔离区里的人出现了一样的变化，拼命向东海大酒店冲去。
因为这种渴望太明显，所以很多人都是直接从楼上跳了下来。
就像是在下饺子。
而在他们经过的地方，那些不明所以的居民，也都受到了某种异样的影响。
有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也有的双眼迷茫，仿佛行尸走肉。
……
“呜……”
沉重而响亮的警报声，在整个城市的范围内响了起来。
这是针对全城的一级警报。
第二百三十七章 潜意识怪物
全城警报响起的一刻，整个城市里的人动作都放缓了一下。
再下一刻，便又继续了自己紧张而忙碌的状态。
“哗啦啦……”
惊慌失措的居民，在愣了一下神后，开始大步向着周围不同的店铺与地铁口冲去。那些建筑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便是安装了尽可能多的玻璃装饰。有些整个都是由钢化玻璃打造而成，且上面都画着紧急避难的标志。而武装战士、警员、特谴队员等人，也各自表现不同。
有的跑去疏散惊慌的人群，有的抱着自己的枪齐步押上，增强着隔离区的封锁线。
“紧急避难，紧急避难……”
街道广播里，开始传出了一个男性播音员的声音，重复播报着紧急躲避时的注意事项。
陆辛看着这街道上的一幕幕，感觉心里非常舒服。
他感觉这种混乱中的紧张有序，反而拥有着一种独特的美感。
……
“单兵听到没有……”
“单兵……”
“陆辛！立刻对隔离区进行观察，并汇报结果……”
直到陈菁的声音有力的在频道之中响起，陆辛才反应了过来。
心里顿时有些慌张：
看样子，领导很着急，都开始叫自己的真名了……
“好。”
他立刻答应下来，并且转头向隔离区看去，尽量保持冷静与仔细：
“我看到这些异变者，身上都诞生了异样的精神怪物。不过，这些精神怪物都非常弱小，初数估计，他们的量级也就在几十，甚至有可能更低。但是，当身上带有精神怪物的异变者被杀死，或是自己从高处跌下摔死之时，他们身上的精神怪物并不会消失，而是互相结合。”
“结合速度很快，精神力量叠加，而且没有观察出上限。”
“另外，我不用说，你们也应该察觉了，这些异变者，与酒店旁边的精神怪物有联系。”
“那只精神怪物似乎对他们产生了极大的吸引力，让它们不顾一切想冲过去。”
“……”
“也就是说，击杀这些异变者，反而会加快大型精神怪物的出现？”
频道里的陈菁下令：“封锁人员注意，尽量不要击杀，可试用麻醉弹或特殊子弹。”
“信息分析小组准备的怎么样了？”
“……”
频道连通的一个办公室里，正有几十个穿着青色制服，以女性居多的工作人员，正在飞快的敲打着键盘，进行各种信息汇总，她们之中，甚至还有不少人，穿的是平时的便服。
有声音不时响起：“海上国老舰长初步审讯口供已经传输过来，1号文件夹。”
“四号卫星城真实家乡相关数据已经调取。”
“特谴小队调查报告已传输。”
“临时隔离区附近能力者单兵观察报告已整理并传输。”
“白教授分析报告已传输，立时查阅。”
“……”
“事发突然，我们对海上国S级能力者了解太少，倒不如将真实家乡作为突破口……”
“现在我们需要搞明白的是，真实家乡究竟是什么？”
“它与这些能力者之间，又有什么样的关系？”
信息分析小组连接的屏幕上，出现了几位特清部研究员的画面，这时候已经有人飞快浏览了各个文件资料，并给出了自己的分析：“早在四号卫星城真实家乡神秘组织覆灭之后，对他们组织成员审问与深度调查，一直都在进行，其关键核心在于：传教士如何出现的？”
“他们的能力者，可以驱使两只精神怪物进行传教，害人，但单兵提供的报告之中，又说明这位能力者自身的能力，并不能凭空创造精神怪物，那么，这两只怪物来自哪里？”
“……”
“之前的分析中，有人提出一个猜想，那两只精神怪物的出现与消失，都违背了某种常理，那么，会不会真的存在另外一个世界，这些精神怪物就是被从那个世界召唤而来？”
“胡说八道，什么另外一个世界，你当是写小说吗？”
“……那么，他的能力，是创造精神怪物？”
“……”
“白教授的信号接进来了。”
这时候，周围的墙壁上，一个屏幕闪烁了几下，露出了白教授的影像，看起来他还在地下列车之中，他的身边，还能看到苏先生正在骂骂咧咧，不停的把桌板拍得啪啪作响。
“我已经听到你们的分析，但我认为还有不准确的地方。”
白教授皱着眉头，不让自己受到他的影响：“创造精神怪物的能力是存在的，但那些能够创造精神怪物的能力者，自身的精神量级都很高，起码也要达到一千以上，另外，被其创造的精神怪物，很难出现在距离能力者极远的地方，尤其不可能提前一个多月出现。”
“而且这位海上国的S级能力者，其初始精神量并不高，不符合创造精神怪物的条件。”
“……”
说着，白教授也屈起指节，轻轻叩了一下自己的眉头，道：
“相反的，我倒认为另一个世界的思路有些意思。但我并不认为，那真的是一个世界。”
“这另外一个世界，只是一种形而上的概念！”
“之前对四号卫星城神秘组织的调查，可以发现受驱使的两只传教士之一，能力是引动人的负面情绪，这像是一种天生的本能，那么，是不是有可能，它们本来就来自于情绪深处？”
“所谓的‘真实家乡’，其实就是一个精神世界，类似于，集体潜意识海洋？”
“……”
信息分析部门里，陷入了一片紧张的安静。
夹杂着“唰”“唰”“唰”书写或翻查资料的声音。
陈教授第一个反应过来，道：“若照这个逻辑推测，那这位S级能力者的能力，是召唤？”
“这些精神怪物，都是由他召唤过来的？”
“便如幽灵系能力者，可以在没有身体的情况下，生活在不同人的大脑里，那么，或许也会有一些精神怪物，和他一样生活在人的精神领域，甚至于一种更深层次的地方。”
“S级能力者连通的，就是这个地方？”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自己手里的笔转成了一朵花，看起来比蜘蛛系还灵巧，飞快总结：
“结合这种现象与之前对真实家乡的调查，与许愿及诅咒等仪式相关的异变者身上出现的变化，是不是可以做出这样的推测：”
“这位海上国S级能力者，或者说，一切与‘真实家乡’有关的能力者。”
“他们的能力，都是借助自身，创造一条裂隙？”
“裂隙具体连通哪里，尚未可知，但可以确定，他连接的地方，本来就存在精神怪物。”
“这里生活着绝对不止一只精神怪物，所以具体污染逻辑也不会只有一个模式。”
“……”
有不少人都跟着点头，若非创造，那便只有召唤。
一个可以召唤这么多精神怪物出来的能力者，也确实符合S级的评价。
“没有这么简单。”
白教授还是摇了一下头，道：“若只是召唤，那么这些精神怪物，应该受到他驱使，冲向不同的目的才对，为何如今观察到的，只是所有怪物集体表现出了向他靠近的特性？”
“另外，我们需要注意一个问题，这位S级能力者已经死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一切都不是由他来主观操纵，死掉的召唤者，也无法影响精神怪物。”
“第三，若是他召唤来的，那么他的精神量级，应该相应变弱，而不是增涨。”
“……”
感觉中最接近真相的一个推测被否决，所有信息部门的人员，心里难免生出一种挫败感。
但他们还是强打起精神，压下心里的慌张，继续分析总结。
“这些精神怪物来自于类似集体潜意识海洋的结论，可以暂且保留……”
“精神怪物由S级能力者召唤而来的可能，暂时排除……”
“那么，这些精神怪物从何而来，它们与海上国能力者的联系又是什么？”
“……”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屏幕里的白教授这时候开口道：“城市里的异变者身上生长出来的精神怪物，与那位海上国S级能力者之间，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这是另外一种袭击方式。海上国很有可能是掌握了部分关于‘真实家乡’的精神怪物操作方法，并且借此向青港城发动了袭击。”
“之前的许愿及诅咒事件，很有可能，就是给这些精神怪物，指出一个方向……”
“……或是理解为，许愿及诅咒，都是诱饵，吸引这些精神怪物过来。”
“……像是在海面撒下鱼饵，吸引海下的鱼群聚集过来。”
“……”
说着，他的语速变快，思路也豁然清晰：“然后，才是这位海上国的S级能力者显示其作用的时候，这些被吸引过来的精神怪物，只是创造了一群异变者，并没有真正的出现在这个城市里，但当这位S级能力者借助自己的死亡施展了能力后，就引动了这些怪物出现。”
“就像是海面下的鱼群，集体浮出水面。”
“分散在了人群里的精神怪物，一旦真的出现，会将我们的青港城，彻底变成鬼域！”
“而这位S级能力者，也可以借着这场混乱，来实现自己的精神量级无限增涨……”
“……这是两个彼此配合并互相掩饰的作战计划！”
“……”
听着白教授的分析，所有人都怔了片刻。
旋即，有人开始逆推他的逻辑，也有人开始寻求更多的证据看是否吻合。
红月之后的研究者，早就接受了一个原则：无论是多么离谱的猜测，只要可以捋出一条清晰的逻辑链，并与所有收集到的数据与现象相吻合，那么，这个猜测，便代表了真相。
……
“五分钟时间求证，并给出清理建议。”
苏先生凑到了屏幕前，把白教授挤到了一边，脸色沉着，但已经开始不骂脏话，而是恢复了平时的温文尔雅：“现在各处的能力者与特谴队队员，都在等候你们的分析结果。”
第二百三十八章 清理任务开始
“难道，难道就看着这些人发疯吗？”
在信息分析部门给出他们的结果之前，整个城市里的混乱，处于一种难以遏制的场面。
隔离区周围，不知有多少人被眼前这疯狂的画面，惹得头皮发麻。
那些疯了一样，向着隔离区外围冲了过来的人群，这时候都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在普通人的视野之中，他们脸上或是露出了疯狂，或是阴险的表情，完全不顾自己的性命一样涌向前来，也不害怕外面那些武装战士手里的枪械，以及不停将同伴给击倒的子弹。
而在陆辛眼里，这些人都是怪物。
他已经拿出了自己的左轮枪，借用妹妹的能力，击倒了几只冲到外面的怪物。
只可惜，这时候与整个疯狂的隔离区相比，自己的力量太弱小了。
这种弱小不是力量上，而是数量上，就像是面对着蚁群。
而对整个城中心，那些从各个地方冲了过来，奔向东海大酒店的人比，更有些力不从心。
这种混乱，一旦开始，便给人一种无法阻止的感觉。
这时候，心里无比焦急，但他们也只能暂且忍耐。
面对这样突发而且大型的特殊污染事件，杀戮一向都不是最好的清理方式。
而且，经常因为杀戮而引发一些不必要的变数。
因此，在寻找到这些污染的基础逻辑链之前，他们所能做的，就是稳定局面。
胜负的关键，更多在于平时的准备，以及对各方面资料的分析掌握。
……
……
空中，红月越来越大，仿佛与大地的距离在拉近。
本来这一日，并非月圆的时候，但那月亮上缺了的一块，仿佛在被补齐。
人们眼中的月亮，正在越来越满。
在这时候，青港仿佛真的变成了鬼域，混乱与恐慌，成了她的基调。
身后东海大酒店方向，那只俯视着青港主城的红斗篷怪物，也给人一种活了过来的感觉。
它仿佛微微抬起了头，漠然的眼神，盯住了青港。
同样也是在这时候，不知有多少青港的百姓在慌乱之中抬头，然后整个人僵住。
他们都清楚的看到了那红斗篷的精神怪物。
对无数的人来说，这都是第一次，清晰的看到了精神怪物的真正样子。
而这视觉上的冲击，让无数人心里产生了极度的恐慌，甚至想朝着那个方向跪拜下去。
那样庞大的身躯，给人带来心理冲击的形象，让人想到了一件事：
神之降临！
……
……
隔离区旁边，正帮着拉起了封锁线的武装战士，时不时的开两枪，尽量阻止那些异变者靠近封锁线的陆辛，也受到了影响，下意识转头看向了那只精神怪物，感觉有些不爽。
在他身边，娃娃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同样也抬头看向了那只精神怪物。
陆辛皱眉，她也皱眉。
陆辛脸上有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不爽表情，她也跟着露出了这种表情。
他们两个静静的看着那只精神怪物。
还幅度微小的同时歪了歪脑袋。
很难形容这时候心里的感觉，那就像是一种虽然无怨无仇，但就是无法对其抱有善意的感觉，陆辛心里有着清晰的不喜欢对方的感觉，但同样也很确定，自己现在还有些看不明白对方，那只红斗篷精神怪物身上散发出来的精神波动，让他心里感觉厌恶又不耐烦……
但是，对方的可怕，也让他心里感觉到了警惕。
两种不同的情绪，出现在了陆辛的身上，身边的隔离区，异变者们的疯狂逼近，已经使得封锁线的压力极大，而远处红斗篷精神怪物，又像是在将它们的疯狂，推向更高的程度。
……
……
“所有人听令。”
也就在这时候，忽然频道里，响起了陈菁那冷静，却有力度的声音。
这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轻松。
“信息分析部门已经给出行动建议，现在正式开始清理工作。”
她像是已经得到了相关的命令，声音里再也没有了半点的犹豫，大声道：“隔离区外封锁人员注意，全部后退三十米，同时检测防护头盔，开启视野扰乱模式，等待下一步命令。”
“特别行动组全体成员，进入频道等候命令，准备开始清理任务。”
“……”
“唰！”
在听到了陈菁的话时，陆辛立刻从袋子里取出了摄像头，佩戴在胸前，与此同时，他一直开启的频道里，经过了些许的电流杂音，旋即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信息分析小组接入。”
“单兵先生，在吗？”
“……”
“我在的。”
陆辛听到了这个声音，心里莫名的一缓，反应了过来。
忙轻声回答，心里多少感觉有一点点复杂。
站在了他旁边的娃娃，似乎也察觉到了陆辛的情绪变化，转头看了他一眼。
陆辛下意识的侧过了身，离娃娃远些，手捂住了耳机。
在频道里，韩冰的声音也稍稍沉默了一下，然后笑道：“晚上好，单兵先生。”
“你也晚上好……”
陆辛有些生硬的回答了一句，又忍不住道：“这一次的会议……”
“我知道呢……”
韩冰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声音轻松的道：“单兵先生被临时委派了一个重要的任务，所以没能见上面，挺遗憾的。不过，现在我们最主要的就是解决这起海上国发起的精神污染袭击，等到这件事情了结，希望我有机会请单兵先生吃顿饭呢，毕竟这可是在主城呀……”
“我多多少少也要尽些地主之谊嘛！”
“……”
韩冰的话，一下子让陆辛的心情，变得轻快了起来。
他点了点头，笑道：“好的。”
感觉到了陆辛的情绪变好，娃娃在一边也跟着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
“叙旧见同事请客吃饭的事情，还是过一会再说吧！”
虽然韩冰上线，即将接替陈菁来与陆辛提供信息分析支持，但陈菁还没有退出这个频道。
所以，她自然也听到了陆辛与韩冰的对话。
当她将一系列的工作任务布置了下去之后，声音立刻在频道里响了起来：
“单兵，现在我需要你执行一个任务。”
陆辛立刻点了点头，调整好了状态，道：“好。”
他知道青港正面临一场可怕的特殊污染袭击，也知道清理这些污染是自己的工作。
尤其是，旁边的隔离区里，那些异变者，在这时候都已经变得极为狂暴。
刚刚的开火，其实只在一定程度上拖缓了他们的速度。
之所以到这时候他们还没有冲出隔离区来，是因为它们在彼此吞噬，自己拖缓了自己。
但就算是这样，还是已经冲到了隔离区的边缘。
无论如何，都到了要出手的时候了。
然后他就听见频道里的陈菁道：“你的任务是：请求娃娃出手。”
第二百三十九章 进击的娃娃
“啊？”
陆辛多少有些意外，没想到陈菁说的，是让娃娃出手。
而且，是让自己，来要求娃娃出手。
陈菁说话异常的清晰，语速虽然在焦急的时候很快，但每一个吐字都很清晰：
“针对海上国带来的特殊污染类袭击，白教授与信息分析总部的人已经做出了对其逻辑链与污染形态的初步分析，确定如今这些分散于城市里的异变者，是这次袭击的重要部分。”
“如今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将这些隔离区的异变者冲击问题解决，免生后患。”
“娃娃有能力控制这样大型的混乱场面。”
“但我接下来要说的，问题比较复杂，不确定直接向娃娃提出请求，她是否能理解。”
“所以，我需要你来向娃娃提出请求。”
“……”
陆辛听明白了陈菁的话，立刻点头：“好的。”
“其一，便是让娃娃控制住这片隔离区里的人，让他们不要试图冲击。”
陈菁说的很快，而且很仔细。
因为事关重大，她说的不够仔细，便不确定陆辛能否完成准确的转达：
“根据信息分析部门的报告：”
“这些异变者的目的，很有可能是造成对其他人的污染，扩大污染面积与数量。”
“海上国通过散发许愿仪式与诅咒链接等方法，悄悄在青港城制作了大量的异变者，这样的异变者，藏于人群，异变之前，常规手段很难发觉，所以才只有你可以发现它们。”
“在海上国的S级能力者施加了影响时，这些精神怪物，就会真的苏醒。”
“苏醒之后的它们，会被海上国的S级能力者，代号‘红衣使徒’的精神怪物所吸引。”
“呈现出两个特点，一种是不顾一切，冲向‘红衣使徒’。第二种，则是在冲向‘红衣使徒’的过程中，沿途污染所有被他们遇到，或是接近了他们一定范围内的青港城居民。”
“他们原本隐藏在青港普通人之中，一旦异变，会最大程度的造成污染的蔓延。”
“因为我们及时做出了反应，所以将大部分的异变者，都提前送进了隔离区，因此避免了大面积污染的出现。但是，这也造成了隔离区成为了精神怪物的大量集中地。”
“一旦被这些精神怪物冲了出来，将会对整个城市造成威胁。”
“其威胁程度，甚至已经超出了‘红衣使徒’。”
说到这里，她声音变得沉重：“所以，一定要让娃娃，控制住这些隔离区里的异变者。”
“其二，便是让娃娃引动这些人身体里的精神力量，消灭正在成形的精神怪物。”
“这些精神怪物与‘红衣使徒’的接触，有可能引发可怕的量变……”
“阻止了它们的接触，便等于斩断‘红衣使徒’的部分逻辑链！”
“……”
“这样的话……”
在这样详细的描述下，陆辛很快领会了陈菁的意思。
立刻转头看向了娃娃，迎着他的目光，娃娃也一下子抬起了头。
“你能够控制住这些人，不要乱跑吗？”
陆辛努力的让自己的话便于理解，还指了一下隔离区里的人群。
娃娃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轻轻点了一下头。
陆辛又道：“现在他们身上，有很多怪物，就是那些污染源，正在融合，变大……”
五指向下，比划了一下怪物向前跑的姿势，又道：“你能够消灭他们吗？”
娃娃的眼睛微微有了焦点，看向了一处。
通过这样的焦点，很难分清楚她正在看的是什么。
但陆辛却循着她的目光，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这时候在看一条长着人脸的蛇。
那条蛇，有些像当初陆辛在肖远的后妈身上看到的，本来是由一条脊椎，和一张人脸构成，但如今，这条蛇已经融合了很多其他人的精神力，因此看起来，更像是身上镶嵌了一张张脸的蟒蛇。
于是陆辛知道娃娃的理解是正确的，点头道：“就是它们。”
“可以做到吗？”
“……”
娃娃脸上露出了笑容，用力点了下头：“可以。”
清清脆脆，而且自然。
“又是一次回答……”
频道里的韩冰与陈菁，都听到了娃娃的声音，心情都微微一动。
陆辛倒没有留意到她们的这个反应，只是松了口气，向娃娃道：“开始吧。”
娃娃用力点了一下头，抬头看向前方，同时身体轻轻浮了起来。
她穿着黑色的厚重裙子，裙边仿佛被无形的风撩动，摇摆的非常好看，而在她的眼睛里，有两片透明的隐形眼镜飞了出来，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托着，轻轻送到了陆辛的身边。
陆辛微微一怔，才伸手接住，握在了手心里。
然后他就发现，摘掉了隐形眼镜的娃娃，眼睛在这时候显得非常的明亮。
平时她的眼睛时常显得虚无而漠然，没有焦点，也没有灵魂。
但在这时候，却能从她的眼睛里感受到很多。
若非要用一种形容的话，那就是，似乎可以在她的眼睛里，看到这个世界的倒影……
“呼……”
一阵风旋转着飞过。
娃娃飞到了三四米的高度，手里的伞向上掀起，她的脸显露在了人前。
她的眼睛，同样也看向了隔离区。
有看不见的力量，像是潮水一般向前蔓延了出去，几秒间就覆盖了整个隔离区。
娃娃的头上，一个红色发卡开始闪烁红光，有轻灵的音乐声响起。
这似乎是一部动画片里的歌曲，非常动人。
而这，也是娃娃的精神力量波动，已经超过了某种程度的表现。
……
……
“呼……”
充满了混乱与嘈杂，甚至是一些不像是人声的嚎叫声的隔离区，瞬间安静了下来。
本来隔离区里不论说是怪物也好，人也好，正在疯狂的向外面涌了过来。
但在这时候，却同时停下了脚步，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所有的人，都呆呆的抬起头来，看着隔离区外面，那个飘在了空中的女孩。
有的人眼睛越来越亮，有的人手掌轻轻发抖，有的喉结在滚动。
陆辛仔细向里面看去，看到那些存在于这些人的头顶，各种各样的精神怪物，也有相当一部分受到了影响，像是一下子被惊动，有的困惑，有的则显得更为暴戾扭曲，目光阴森。
“嗡……”
也就在这一片混乱，瞬间变得安静时。
远处的东海大酒店方向，那一个俯瞰着整个青港的红斗篷人形怪物身前，散发了波动。
它散发出来的波动，像是引动了某种变化。
那些稍稍变得呆滞的精神怪物，忽然一只一只的清醒了过来。
它们散发出了无形的吼叫，然后拼命的向前爬来。
最初它们是在那些人的身上，借由那些人的奔跑来实现移动，但如今，却有很多，直接脱离了人体，像是踩在了隔离区里密密麻麻的人头上，争相的向前爬来，争先恐后一般。
红色的月光下，这像是一片怪物的浪潮。
无法计数的大小精神怪物，露出了各种不同的表情，涌向了漂在半空中的女孩。
能够直接看到这些怪物的陆辛，忍不住皱眉，向前走出了一步。
自己是队长，得护住组员。
但是在他走出了一步之后，半空中的女孩，忽然也轻轻向前漂浮了一小段。
陆辛怔了一下之后才明白，她是在保护自己。
这个组员挺好的……
……
……
通过摄像头看着现场的韩冰，与不远处拿着对讲机，站在了一辆吉普车顶端的陈菁，看不见精神怪物但她们也可以借着红色的月光，看到隔离区上空，空气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
不时有泥砂、废弃的机械，水泵等等，莫名其妙就扭曲了起来，或是直接碎裂。
这让她们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倒是周围的特谴小队，因为打开了视野扰乱模式，以免看到娃娃，并不知道这里的变化。
……
……
面对着隔离区里涌过来的精神怪物，娃娃的脸上没有露出什么表情。
她不知道能不能看见精神怪物，但起码也会感受到正有一团团污染源向自己靠近。
可她还是原来的表情，只是轻轻将伞收了起来。
在她做出这个收伞的动作时，隔离区里，忽然有一层一层的无形力量，飞快的向着她汇聚。这种汇聚的速度极为可怕，让她的周围，一下子就充满了各种扭曲的压力。
就连陆辛也感受到了这种压力，微微惊讶的抬头，看向了空中的女孩。
这时候，那个女孩正将手里的伞指向了前方，目光注视着向自己涌过来的污染源。
然后，她忽然将伞打开。
“嘭。”
伞面张开，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随着这个动作，她身体周围凝聚的那无穷的精神力量，同时向前弹射了出去。
像是一片潮水，对上了另一片潮水。
在陆辛的视野中，只看到一片明亮的光辉，冲到了那些精神怪物的面前，然后摧枯拉朽一般的淹没了过去，没有半点的阻滞。被这些光辉淹没的精神怪物，则忽然间停在了原地，有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有的还只是一片茫然。半晌之后，它们轰然间倒塌下去。
身体一点点被冲击成了极细微的碎片，然后一点点飞散在红月的光芒下。
渣都不剩。
第二百四十章 非常规应急防御计划
“这就解决了？”
望着面前的隔离区，陆辛也有片刻的惊讶。
面对隔离区里出现的那一只只的怪物，他也会感觉有些头疼。
因为对方不论强与不强，数量摆在了那里。
就算是妹妹过来帮着自己，恐怕解决起来也要花费一点儿时间。
或许不说妹妹，哪怕是父亲出来了，一只一只的砸死这些怪物，也是需要点时间的吧……
不仅需要，而且大概也无法保证不会被这些怪物逃脱。
倒是妈妈会怎么样，陆辛也不清楚，他对妈妈的了解最少。
而如今，娃娃解决这些精神怪物，就这么简单？
伞一收，一放，完了？
……
……
在陆辛觉得有些诧异的时候，娃娃已经从空中落了下来，向自己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种笑容，很明亮，而且显得很开心。
她再次用伞遮住了自己的脸，以免被别人看到，只向陆辛露出笑容。
“虽然你现在笑的这么甜这么乖，但我已经看到了你凶残的一面……”
“……确实是个很厉害的打手！”
陆辛看着娃娃，心里暗暗想着。
同时，他也对娃娃的能力有了一个印象。
她清理掉那些精神怪物的方法，简单的令人发指。
她根本就是将周围的精神力量借过来，然后借着开伞的动作，将其释放出去而已。
若不是陆辛提前就对她有了部分的了解，甚至都无法从这个过程里面，判断出她真正的能力是什么。
“娃娃做得很好。”
陈菁也是过了一会之后，才称赞了一声，不知道她刚才是不是也在发懵。
“单兵，确定隔离区内，还没有异变者残留……”
“没有了。”
陆辛看了一眼，很确定的点了点头。
真的是很干净啊……
陈菁听了这些话，才大步冲向了隔离区，向里面看去。
只见隔离区里，大部分之前被隔离的人，都正处于一片茫然之中。
确定了他们没有随着精神怪物，一起化作碎末，她微微放心。
她明白娃娃做到这一点的原理。
根据白教授的推测，这些精神怪物，其实是在借助这些异变者的精神力显露。
也就是说，它们只是藏在了这些异变者的身体里，所以彻底异变前，甚至发现不了。
娃娃，则是借用了他们的部分精神力，将这些精神怪物粉碎。
某种程度上，这等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现在，精神怪物解决，这些人活了下来，自然是好事。
毕竟隔离区里，如今有着上千人。
或许以整个青港主城的人口基数来讲，这个数字并不算高，但一下子全部殒命的话，也会造成特别大的影响。尤其是，娃娃亲手做了这件事，更不知道她会不会因为这些人，影响到自身的状态。
不过，虽然他们活了下来，但后遗症是免不了的。
精神力损失的太严重了，而且是之前许愿与诅咒时，受到的影响越深的，损失越严重。
可以想到，他们将来恢复的可能性很小，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
……
“特谴队可以关闭视野干扰。”
“重新拉起封锁线，并对剩下的人进行检测。”
“支援小队入场，确定隔离区里，有无精神怪物残留！”
“……”
陈菁大声指挥着，然后向频道里说道：“单兵，事情还没有结束。”
陆辛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东海大酒店那里，穿着红斗篷的巨大精神怪物，仍然在俯瞰着这座城市。
而在城中心的其他地方，也不时有混乱的声音传来，那是之前没有被揪出来的异变者。
他们想必同样也诞生了精神怪物，只是不知已经造成了什么样的混乱。
如果说，海上国对青港的威胁，一是来自于异变者，二是来自于那只“红衣使徒”的话。
那么，娃娃解决掉的，也只是大部分异变者的威胁。
现在剩下的威胁还有两种：
一种是那些之前没有被抓捕，如今仍然散落在这个城市里的精神怪物。
另一种，就是“红衣使徒”本身。
……
“如今出现在主城里，主要是城心位置，各种精神怪物很多，但城防部在下午接到了我们的通知之后，就已经做出了安排，想必在这时候，各位能力者，都已经开始了清理工作。”
陈菁一边说着，一边向陆辛走来，频道里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止。
“我要对你说的，是那位海上国的S级能力者。”
“……”
陆辛听了这话，微微有些诧然，抬头看向了那个比三十三层楼还高的精神怪物。
它自从出现之后，还没有真正的搞破坏，只是每隔一分钟左右，就会散发一股强烈的精神辐射，这种精神辐射，会让人感觉头疼，晕眩，下意识的对他产生一种敬畏的恐惧心理。
而且陆辛能感觉到，它的精神量级很高。
这时候，陈菁问了出来：“你有把握清理掉它吗？”
听着这个问题，陆辛有些讶然，然后，他慢慢的摇了一下头。
“不好清理的。”
他慢慢的说着，脸色有些为难：“太危险了。”
陈菁听了，心里微微一沉。
“……”
“怎么解决那只怪物，还是让娃娃出手吗？”
同样也是在这时候，沈部长、苏先生、白教授几人已经见了面。
因为听到了隔离区问题解决的问题，他们的心情也微微有些松缓，但是有那样一个沉默而可怕的精神怪物俯视着青港，却让他们无法真正的放松起来，只考虑该怎么解决。
“我不建议让娃娃出手，理由和阻止你使用等离子电浆炮一样。”
白教授直接否决了沈部长的话，道：“无论是之前从那位老舰长口中强行审讯得出来的结果，还是现在那些冒死靠近了代号为‘红衣使徒’的污染源去进行调查的特谴小队发回来的报告，都让我意识到这只精神怪物肯定与别的精神怪物不一样，不是常规手段可以解决。”
顿了一下，他才道：“你们知不知道，它现在的精神量级有多高？”
苏先生与沈部长，都有些紧张的看了过来。
白教授扬起了手里的电子屏幕：“已经超过了两万，直逼三万！”
“什么？”
苏先生与沈部长都有些慌，意志再坚强，这时候也有些绷不住。
“精神量级不会凭空得来，它为什么会这么高？”
苏先生下意识的就问出了一个问题。
“信息分析小组正在对各方面汇总的数据进行比对，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白教授道：“而我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猜测……”
“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老舰长这么笃定，只凭这样一个S级能力者，就可以真正的让青港大伤元气，给他们海上国登陆创造条件，又为什么认为青港对付不了这只精神怪物？”
“……”
顿了一下，他才继续道：“每一位S级能力者，都有可以称之为‘无解’的地方。”
“虽然信息分析小组的数据比对还没有交过来，但从部分的数据对比，以及他出现的形式，已经让我有了一点猜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只精神怪物，拥有着可以吸引其他精神怪物向他靠近的特性，并且会以一定的频率，向周围释放着意义不明的精神冲击波。”
“特谴小队已经近距离观察到，有精神怪物靠近它，并且被它吞噬，壮大了自己。”
“那么，是不是可以推测，它的能力，就是吞噬其他的精神怪物？”
“思路延伸出来，是不是说，它甚至可以吞噬其他人的精神力？”
“……”
在苏先生与沈部长努力进行理解的表情里，白教授尽量放缓了语调：
“你们没有发现吗？我们都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只精神怪物。”
“这是一种很罕见的现象，可以就此作出推论：”
“就在我们看向它的时候，我们的精神力，就已经有一部分被它吞噬。”
“而这，也是它精神量级增涨这么快的原因。”
“只要看向了它，或是靠近了它，精神力量就会成为它的一部分。”
“所以，它现在那已经快要超过三万的精神力，其实一部分是来自于精神怪物，另一部分，或者说，其中最为重要的部分，就是来自于青港，来自于我们，看到它的每个人……”
“这种能力与娃娃类似，但并非精神力的借取，而是吞噬。”
“另外，这种吞噬初期并不明显，又因为城里的混乱与压力，所以我们很难察觉到。”
“但如果，我们真的使用了等离子电浆炮向它攻击，或是让娃娃这样精神力量强大的能力者向它攻击的话，后果便会很危险。高频离子炮的原理，乃是调整频波，形成一种类似于精神力量的冲击，效果相当于强大的精神量级转化成念力，对精神怪物进行攻击。”
“频波的不同，便会造成攻击力量的削弱，甚至壮大。”
“所以，老舰长才确信这只怪物可以对抗，甚至免疫高频离子炮的攻击。”
“娃娃使用借来的精神力量向他进攻的话，则有可能被它吞噬，反而壮大了它。”
说到这里，他轻轻打了个响指，道：“这才是海上国最阴险的地方。”
“我们的攻击，只会壮大这个污染源。”
“……”
听到了白教授的分析，苏先生脸沉了下来，忽然道：“还有另外一个歹毒的地方，如果我们没有提前察觉它的这一特性，那么即使最后我们解决了这个污染源，青港城也已经有大量的人被它吞噬了精神力，这样造成的后果，就是大量的人，同时陷入不可抑止的抑郁之中。”
“极有可能出现的后果便是……”
他顿了一下，才咬牙道：“大量的居民，甚至是军队，集体自杀！”
“王八蛋，我操他……”
沈部长下意识的大骂了出来，但还是中途忍住，因为这时候的咒骂，没有意义。
他只是忽然看向了白教授：“有什么建议？”
“滴滴！”
这时候，白教授手里的电子屏幕亮起，有文件传递过来。
但白教授只是扫了一眼，便已关闭，道：“信息分析小组的对比结果，证实了我的猜测。”
“而事情既然走到了这一步的话……”
他看向了苏先生，道：“我现在正式申请，启动我提出来的那个非常规应急防御计划。”
苏先生微一沉默，道：“我们准备好了吗？”
白教授没有立刻回答。
苏先生又有些犹豫的，不确定的道：“主要是，单兵准备好了吗？”
第二百四十一章 第二阶段执行
“咕……”
一种绷直的电线从空中断裂时划过风声的声音。
虚无，且具有了一种神秘感。
又有一道精神力量的辐射扩散了出来，一路延向城市里的各个方向。
这种精神力量的辐射，蔓延过了整个城市，穿过了墙壁，钢铁，人体，只有一些玻璃制品，才能勉强抵挡住它。每一次辐射波动的声音响起，这种辐射都会不停的向着远方蔓延，从东海大酒店的位置，一路向远处扩散，直到主城的边缘，辐射力量才渐渐变弱并消失。
被这种辐射影响到的人，都下意识的抬头向红斗篷怪物看了过来。
初时，只是一种好奇又惊恐的感觉，想看看是什么。
看得久了之后，便会觉得那红斗篷怪物在自己的视野里变得越来越清晰。
对很多人，甚至包括了一部分特谴小队队员和能力者而言，这都是第一次看清精神怪物。
很多人看精神怪物，就只是一团扭曲混乱的精神力。
只能通过空气的扭曲确定它的存在。
这只能够直接看到的精神怪物，自然吸引着人一直下意识的看它。
这种吸引力并不强烈，但反而因此更让人难以察觉。
在这种可怕的凝视中，很多人并没有察觉，自己正在变得疲惫，有一种越来越困顿的感觉，但是因为他们这时候看到了精神怪物，心里的惊奇恐惧所产生的那种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压过了这种极细微的，精神力被吞噬掉的感觉，所以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失去什么。
这个城市不同的地方，有人跌坐在房间里，痴痴的看着那只精神怪物，像是膜拜。
有人呆呆站在原地，自己仿佛变成了雕塑。
甚至，已经有人身体开始变得干瘪，像是一朵枯萎的花。
……
……
“‘红衣使徒’的污染特性正在加强……”
“根据信息分析部门给出的建议，迅速提醒大众，不可直视红衣怪物……”
“……”
陈菁这时候已经走到了陆辛身前，她也听到了那只红斗篷精神怪物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散发出来的冲击波扩散声音，这种声音对她都有一定的吸引力，忍不住想转头去看，但她用自己的意志力控制住了自己，也已经向所有正在执行清理任务的所有人员发出了警告与提醒。
只要用意志力控制自己，不去看它，或是不去长久的凝视，便可以不受污染。
但陈菁明白，虽然这只精神怪物出现的第一时间，那时候甚至还不知道它可以通过被凝视吞噬其他人的精神力量时，基于某种对污染源的小心，广播里就已经在提醒大众不要去看那只精神怪物，但肯定还是会有很多人已经开始凝视它，这种污染，几乎无法杜绝。
不是每个人都有足够的意志力控制住自己，不去看那只巨大的红斗篷怪物。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清理掉它。
在它将这个城市里，大部分的人精神力量吞噬掉之前。
……
“这好像还是单兵第一次表示没有把握处理某只精神怪物……”
陈菁心里有着异样的沉重。
刚才的频道里，信息分析小组，已经给出了不让娃娃出手，对付那红斗篷的建议。
所以，她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别的地方。
作为第一个将单兵招募了进来，并一步步看着他表现越来越惊人的直属领导，陈菁对单兵的实力一直有很强的期待，所以，她才会在束手无策的时候，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但是，连单兵自己都觉得“危险”，那她也不能强行要求陆辛过去清理。
特清部毕竟不是军方。
……
陆辛没有仔细向陈菁解释，自己说的“危险”，并不指自己危险。
那只红斗篷精神怪物的精神量级很高，很容易就可以确定这一点。
但是最让他觉得别扭的是，那只怪物，似乎不仅仅是精神量级高的问题，它还有很多奇怪的地方。陆辛直觉的感到，如果自己直接去对付那只精神怪物，结果一定会非常不好。
这时候他本身心里也很复杂。
一方面，像是有些冲动，想要冲过去，和那只精神怪物大干一场。
但另一方面，他的理智又告诉他，自己如果真这么做了，会把一切都毁掉。
这种复杂的心理，让陆辛暂时的保持了沉默。
他只是静静的站在了那里，眉头紧皱，像是想搞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娃娃则是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他。
她不知道陆辛在苦恼什么，只是感觉到了他很苦恼，所以自己也很苦恼。
也就在这样一个危急的时刻，当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压抑而沉默氛围时，远处忽然有车灯亮起，三辆吉普车飞快的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驶了过来，然后唰唰唰的停下。
……
……
“哗啦啦……”
从前后两辆车上，下来了两队身穿黑色防护服，手里捧着制式电浆武器的武装战士，迅速的在周围布控，守住了周围的各个角度，无论军衔还是气质，都显示出了他们的与众不同。
这些武装战士守住了各个角度后，中间的车上，便走下了三个人。
第一个，是穿着白色西装，无论是胡须，还是头发，都显得很有品味的老人。
另外一位，则是一个圆脸的中年男人，脸上像是总带着和气的笑容。
最后一个，则是一位穿着军装，国字脸的军人，他的脸硬的就像是一块石头。
就连陈菁，看到了这三个人时，表情也忽然变得惊讶。
她完全没想到，这三个人会在这时，出现在这个距离东海大酒店如此近的地方。
急忙立正，向他们敬了一个礼。
“唰”“唰”“唰”
随着陈菁敬礼，周围不少正在对隔离区进行检测的特谴小队，也纷纷站直了敬礼。
这三个人的出现，似乎将这空气里的恐慌气氛，都冲淡了不少。
……
……
“你好单兵，我姓白，是特清部研究院的院长。”
在一片敬礼之中，那位白色西装的老人，手里提着一个银色的箱子，走到了陆辛面前，脸上带着和气的表情，向陆辛伸出了手。他似乎是个普通人，但眼睛显得很有智慧。
“喜欢说名言的那个？”
陆辛微微有些迷茫，但还是伸手与他握了一下。
“那只精神怪物，有把握解决吗？”
白色西装的老人，居然没有一点废话，直接问了出来。
陆辛看了这位老人一眼，摇了一下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一边的陈菁，也微微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白教授过来，居然也是问这句话。
他们是想勉强让单兵去试试吗？
“呵呵，我理解。”
穿着白色西装的老人，似乎对陆辛的回答并不意外，而是换了一个角度询问：
“那么，如果是你放开了所有的顾忌，尽情的去做呢，有没有把握？”
陆辛微微一怔，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没有回答，这个老人的问题，其实问的有些怪。
只是，不得不承认，在听到了他的话时，陆辛的心微微跳动了一下。
……
“先说我的建议。”
白色西装的老人道：“那只精神怪物，是由海上国的S级能力者借着自己的死亡转化出来的，拥有吞噬其他人精神力量的特性，所以它的精神量级成长很快，现在已经达到了三万。”
一边说，他一边看了一眼腕表，道：
“另外，我打算用十分钟时间告诉你一些事情，并商讨出决定。”
“从这只精神怪物越来越快的成长速度来计算，十分钟后，我们可能会面对一只精神量级超过了六万的精神怪物，在无法使用常规方式清理掉它的情况下，这种量级的精神怪物，已经拥有着对我们青港主城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的能力，可说是到了存亡之危的地步。”
“所以，我才专门过来找你。”
“我希望你可以接下这个S级的清理任务，解决掉它。”
“……”
这位教授的话，就连陈菁，听着都有些迷茫。
而一边的沈部长与苏先生，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似乎也都有些不踏实。
陆辛同样也有些不解。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解决这只精神怪物，起码明面上看，这很让人苦恼。
“当然，我知道你有自己的顾虑。”
在这时，白教授已经接着说了下去，道：“所以，我的建议是……”
他目光落在了陆辛脸上，声音变得郑重：
“现在由我对你进行第二阶段的强化，帮助你稳定了状态之后，再对其进行清理。”
“……”
“唰！”
陆辛大吃了一惊，猛得抬头，看在了他的脸上。
“第二阶段？”
不远处，陈菁也是大惊失色，似乎怀疑自己刚刚听错了。
“是的，之前你已经递交了第二阶段的申请，经过研究，我们已经同意了。”
白教授坦然的看着陆辛，道：
“事实上，从半个月前，我们就已经开始着手对你进行第二阶段强化的准备工作了。”
“虽然说，基于如今这个现状，临时决定现场对你进行第二阶段的强化，确实有些仓促，也没有留给你做心理准备的时间，但毕竟事急从权，所以，你现在愿意接受这个提议吗？”
陆辛听着他的话，竟一时难以回答。
第二阶段是自己一直以来都在期待的事情，当然愿意接受，可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就在这里，第二阶段？
这里甚至连张床都没有……
第二百四十二章 关键物品
“是不是觉得这与你想象中的第二阶段不一样？”
白教授似乎看出了陆辛心里的犹豫与迷茫，低头看了一眼腕表之后，快速解释：
“其实，第二阶段，只是一个概念，本质便是能力者的强化与稳定。”
“正常来说，对能力者的加强，需要复杂的准备工作，包括心理辅导，能力检测，精神量级模型计算，风险评估等等，在进行第二阶段前，又需要对能力者进行一系列改造手术。”
“手术过程，则包括了进入培养舱，借用培养液与精神力量增幅仪进行强化，以及坚固神经回路，刺激大脑皮层特定区域与增加脑垂体的活性等等。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让能力者拥有更强大的精神力量，也可以承受更强大的精神力量，保持自身的稳定，避免失控。”
“……”
听着白教授的话，陆辛也忍不住点头。
他不得不承认，白教授描述出来的，才符合他对“第二阶段”的想象。
躺在床上，一帮人拿着小刀划呀划之类的……
虽然，他心里有些抵触这场场景。
“但你不一样。”
白教授每句话之间，只留了很小的停顿，来让陆辛消化，然后就接着说了下去：“你本身就有极高的精神量级，所以不需要增强，对你来说，让你保持稳定，就是第二阶段的核心。”
“所以，对你的第二阶段强化计划，我做出了一些调整，削减了不必要的程序。”
说着这些话时，白教授坦然看着陆辛，一双普通人的眼睛，却像是可以看透一切：
“下面由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点头或是摇头。”
“……”
陆辛抬头看向了白教授，似乎有某种默契在两人之间悄悄的出现。
“第一，对你来说，施展能力时，最大的困扰，是不是情绪方面的影响？”
“……”
对这个问题，陆辛微一犹豫，慢慢点了下头。
白教授笑了一下，道：“第二，你的能力，是不是在某种程度上让你感觉不属于自己？”
陆辛有些惊讶的看了白教授一眼，还是点了下头。
“第三……”
白教授微一停顿，道：“你是不是特别的渴望着，内心的平静？”
……
陆辛这时候的心情，已经真的有些惊讶了。
他甚至有了一种，感觉自己内心被人窥探过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有种危机感，就连眼神都不知何时，变得有些警惕了起来。
“唰！”
周围有特谴小队的成员，察觉了陆辛的眼神，微微有些紧张，不自然的动了一下身子。
后面的陈菁，与苏先生、沈部长，同样也都有些担忧。
只有白教授，仍是平静的，带着一种没有敌意的笑容，看着陆辛。
于是，经过了些许时间的平复，陆辛再次点了一下头。
白教授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
……
“既然如此，那你符合我们进行第二阶段的条件，也说明我的推测是正确的。”
白教授说着，将手里的银色箱子提了起来，放在了吉普车的前盖上，然后转头看向了陆辛，道：“对于你来说，第二阶段的稳定，就在于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
“记住，是你自身的情绪……”
“所以，我不准备对你进行常规意义上的心理辅导，甚至是外科手术的办法进行改造，我选择的是，用一种新型的，而且限制非常苛刻……也同样非常昂贵的方法来实现。”
说着话时，他打开了银色箱子的保险锁，同时道：“在此之前，我要认真询问……”
“你确实要进行第二阶段吗？”
“……”
陆辛微微愕然，但还是慢慢点了下头。
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异常重大，且意义非凡的决定。
点头的时候，他已经看向了白教授伸进箱子里的手，看向了他拿出来的文件……
然后他就看着白教授郑重的把那份文件交到了自己手上。
他道：“先把合同签了。”
“……”
陆辛一下子有些无语。
搞什么……
自己心里铺设都做好了，你却在这么重要的时候签合同……
不光是他，不远处的苏先生、沈部长，还有陈菁，脸色也都有些无奈，以及小小的紧张。他们现在都有一种对未知的事物敬畏，想发表点意见，但又不敢随便插嘴的复杂心理。
陆辛还是老老实实的打开了合同，并快速浏览了一遍上面的内容：
然后他就发现，与自己在公司里上班时签的合同相比，这份合同，显得简单多了。
大体内容就是：青港帮助能力者陆辛，实现第二阶段的强化与稳定工作。
第二阶段的一应成本，由青港特清部承担。
与之相应的，陆辛也要保证在签署了合同之后，遵守三大原则：
一，遵守青港的法律法规及特清部的规定，括弧：特殊时候可以申诉并讨论。
二，乙方承诺帮助青港完成一定的特殊污染清理工作。括弧：有偿。
三，乙方如要撕毁合约则需支付第二阶段强化的整体费用并加三倍违约金。
……
陆辛一口气看到了最后，没有“最终解释权”几个字。
这使得这份合同显得并不那么正规。
有种不以法律为基础，而是以双方品德为约束的味道。
“就这个吗？”
陆辛还是忍不住，向白教授看了一眼。
他觉得，就算让自己手底下的孙姐过来，都能拟一份比这更专业的合同。
但这时候的白教授，脸色很凝重，认真点头，道：“是的。”
说着，他从自己的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枝表面有烫金花纹的钢笔，郑重递了过来。
陆辛看了白教授一眼。
在周围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他慢慢接过了钢笔，并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
……
“这样可以了吧？”
陆辛收起钢笔，随手放进了袋子里，然后将合同递给了白教授。
白教授接过了合同，看了一眼，然后认真收好，满意的点头：“可以了。”
明明感觉只是一件无意义的小事，但却都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那你说的第二阶段……”
陆辛抬头看向了白教授，心里也说不清是紧张还是期待。
白教授这时候则表现的很从容不迫，再次打开箱子，道：“还记得你带回来的那幅画吗？”
陆辛想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就是自己从骑士团手里抢回来的画。
他点了点头。
白教授笑着看向了他，道：“现在的你，应该也听说过，这世上有许多精神寄生物品，可以让人的精神力附着于上，这些寄生物品，也就拥有了许多类似于人、或说污染源的迹象。”
“那幅画，已经经过了我们的鉴定，可以确定。”
“它的名字叫作‘红月的凝视’，属于罕见的高级寄生物品之一。”
“在联盟研究院的记录中，这样的高级寄生物品，一共有十三件。”
“之所以说它们特殊，是因为有十三种最为异常的精神力量，就存在这些物品之中。”
“……”
说到了这里，白教授停顿了一下，放慢了语速，加重语气：“而在我做出了一系列的检测之后，已经确定，这幅名为红月的凝视的画里，就寄生着这样一种异常的精神力量。”
“它的名字，叫作‘凝视’，是一种对于情绪，有着可怕控制力的力量。”
“……”
在说着这些话时，白教授已经再次打开了箱子。
但这时候，周围的人，甚至都忘了去看箱子里面的东西。
因为他说出来的话，实在是太过惊人，就连陈菁，脸上也露出了明显的迷茫之色。
可以看的出来，就连她，对白教授现在说的事情也不是完全清楚。
只有苏先生与沈部长，这时候还算是可以跟得上他所说的话。
想必，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个机密，只是对白教授的决定，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
“这十三种异常的力量，都是非常可怕的。”
“就比如这幅画里，代号为‘凝视’的力量，它可以扰乱人的情绪，使得人看过一眼之后，就可以从一个正常的人，变成一种只知道发泄欲望的怪物，其污染模式，也是通过最为直接的目视接触，所以这幅画如果曝露在了人群之中，轻易就可以引发一场最大的混乱。”
“但这样的力量，也不是完全无法利用。”
说着话时，他已经将箱子推到了陆辛的面前，道：
“针对你的第二阶段强化，就是借用了这种力量，我已经分析过这种代号‘凝视’的力量，可以确定它的特质，并不是表面上的引动人心里负面情绪，而是吞噬人的正面情绪。”
“人的情绪里，有沮丧、悲观等负面情绪，但同样也有自制、积极等对自身的正面影响力，种种情绪，以及思维，欲望等等交织缠绕，成为了一个整体，才塑造出了我们的样子，任何一方面出了问题，都会造成一种大厦崩塌的可怕局面，这就是我们容易被污染的原因。”
“但只要知道了原因，就有办法引导向一个更稳定的状态。”
“那些失控的人，是因为缺失了正面情绪才表现出了强烈的负面影响。”
“所以，我对它进行了逆向的操作。”
“通过对这种精神力量的抽取、赋予等工作，制作出了这一件特殊寄生物品。”
“……”
陆辛这时候，正低头向箱子里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白教授所说的这件寄生物品。
出人意料，那是一副眼镜。
镜架是一种红色的木材，或者说是类似木材的材料，上面有着红色的纹络。
乍一看去，感觉这眼镜架上的木质纹络，正在慢慢的蠕动，就好像是这眼镜本身是活的。
甚至在盯着这副眼镜去看时，陆辛出现了一种错觉。
这副眼镜，也在偷偷的看着自己……
“这就是对你进行第二阶段强化的关键物品。”
白教授向陆辛道：“它本身具备信息传输，任务处理辅佐等功能，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它有自身的精神力量特质，当你出现了情绪方面的波动时，可以借助它来实现平衡。”
“简单来说，它就是一个保证。”
“只要戴着它，你就不会因为情绪方面的冲击，而导致自身的失控。”
“当然了，真正的第二阶段，不会这么快，你会需要时间来适应它，并影响彼此。”
“但归根结底，有了它，你就会真正进入第二阶段。”
“……”
陆辛一下子沉默了下来，只是静静的看着那幅眼镜。
他对于第二阶段的猜测，已经进行了很多次，却没想到会是这样实现的。
他了解那幅画的可怕，也就因此对这副与那幅画有着某种关系的眼镜有些警惕。
这样的眼镜，真的可以戴在脸上？
这样一副眼镜，真的可以帮助自己保持情绪的稳定？
……
……
在陆辛沉默的打量着那副眼镜的时候，其他人都保持了沉默。
“嗡……”
远处，东海大酒店旁边，红斗篷的精神怪物，再一次扩散出了一次冲击。
可以感受到，这一次它的冲击，力量比之前可怕了很多。
这座城市里，正时不时有惨叫与恐慌的声音远远的传来，这代表着悲剧的发生。
白教授低头看了一眼腕表，道：“还有两分钟。”
然后他坦然看向了陆辛，道：“进行第二阶段的强化，不只是需要我们相信能力者不会失控，同样也需要能力者相信我们。比如壁虎，他就是典型的我们相信他，他却不相信我们的代表。你递交了申请，我们选择相信，所以通过了你的申请，打造了这件特殊物品。”
“现在，我们给出了方案，也需要你来做出选择了。”
“……”
感觉到，周围无数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一直沉默着的陆辛，终于抬起了头来。
他的目光从呆呆看着自己的娃娃身上，扫向了嘴角绷紧的陈菁，然后又扫过了周围满身紧张的特谴队成员，扫过了眼前的白教授，他后面那位笑容和气的圆脸的中年男人……
最后，他落在了那个脸硬的像块岩石样的男人身上。
他能感受到，全场人里，对自己最为警惕的人，就是这个男人。
……
于是他有些嘶哑的开口：“你们选择相信我，就不怕我……其实是个疯子？”
那个面庞坚毅的男人被陆辛看着，身子都微微绷紧。
然后他慢慢的伸手，伸向了腿边，将自己的枪拔了出来。
这时候，周围的人都已经异常的紧张，喉咙干涩，然后他们就看到，这个男人拔出了枪，检查了一下之后，又将另外一个装着弹匣的小包也取了出来，直接向着陆辛扔了过来。
陆辛接住，就发现那个小包里，满满都是特殊子弹。
“就算你是疯子，那你也是青港的疯子。”
那位脸色坚毅的男人，或说是沈部长，沉着声音，缓缓道：“我确实一直对你们充满了警惕，但我也非常清楚，而且必须要承认，我们这座城市，一直都是由疯子保护着的。”
陆辛不说话了。
半晌之后，他将这把枪和特殊子弹，全都塞进了袋子里。
然后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声音也变得轻松了些，道：
“这次的任务做完，我应该有足够的报酬买套房子了吧？”
“……”
周围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倒是人群最后面的苏先生，笑道：“我保证，够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S级清理任务
“呼……”
陆辛长吁了口气，并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发出了喀啪的响声。
然后他抬头看向了面前这些人，迎着这些人各自不同的表情，诚恳的笑了一声。
“这个任务我接了。”
“……”
周围出现了短时间内的安静，不确定这份安静里，是否还藏了一些担忧。
但无论是白教授，还是苏先生、沈部长，以及陈菁，频道里的韩冰，还有那些怀里紧紧抱着枪，身体绷紧守在了旁边假装自己不存在的武装战士，心里都生出了一点儿期待的感觉。
“现在……”
频道里，韩冰的声音响了起来，带了一点颤音。
“啪！”
她像是拍了一下自己的心口，让声音保持稳定，说道：“现在通报任务信息：
海上国S级能力者精神体及其残留影响清理任务
任务等级：S级
执行人：单兵
信息分析专员：韩冰
辅助人员：单兵小队成员娃娃……”
“……”
说完了这些之后，她才顿了一下，轻声询问：“单兵先生，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陆辛轻声答应了下来，然后拿起了那个箱子里的眼镜。
这时候，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的向着他，或说他手里的眼镜看了过来。
陆辛在手指接触到了这眼镜时，那种认为它是一种活物的感觉更明显了。
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这冰冷的眼镜框，像是轻轻抽搐了一下，就仿佛它也有着一种紧张的情绪，不过陆辛没有多耽误时间，只是注视了它一下，这眼镜就顿时又变得像是一个死物。
感觉还挺狡猾的。
陆辛向它笑了笑，然后将它戴了起来。
“滋……”
左眼镜面上，一道蓝光从上而下，轻轻扫过。
旋即，陆辛的左耳方向，就传来了一个清晰的电子音：“视网膜信息已记录。”
“初始情绪阈值已记录。”
“初始化程序已启动……”
“……”
在这镜面上开始出现了一串看不懂的数据画面时，陆辛更多的感觉，却放在了这镜框上。
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这镜框贴着自己两侧的太阳穴戴上时，有一缕一缕，像是丝线一样的东西，在慢慢的渗入自己的皮肤，就像是，这个镜框正在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他有种意识微微发沉的感觉。
像是整个人都在跌入无尽的黑暗之中，一直这么跌了下去。
直到他忽然听到了心脏的剧烈跳动声，无穷的黑暗深处，一双漠然的眼睛猛得睁开。
“呼……”
陆辛一下子变得清醒，才发现什么都没有变化过。
眼镜仍然只是安安稳稳的戴在了脸上，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物件，没半点变化。
他抬头向前看去，只见眼前的景像，开始出现了些微的变化。
左眼处的景物，随着自己的凝视，可以不停的拉近，或是放远，在自己锁定了某个具体的物品，或是人物时，甚至还可以看到镜片之上有个红框出现，锁定对方，并且跳出一行数据，显示着这个人，或是事物的精神辐射值等等，整个就像是一个透明的液晶显示屏。
不过，只有左眼处的镜片有这种作用，右眼则没有变化，只是普通的平镜。
这种感觉，倒是很奇妙，像是在脸上放了一个小电视。
“……能听到吗？”
“单兵先生，能听到吗？”
“……”
声音再度响起，却是来自于镜框的左边，而不是耳机。
在陆辛戴上了这架眼镜时，他左耳处的耳机，就像是受到了干扰，声音已经消失。
“原来还有耳机的功能……”
陆辛诧异，然后笑道：“这眼镜挺先进的……”
白教授的脸色有些古怪，点了下头，道：“确实加入了一些科技手段。”
他没说出来的话明显是，这眼镜确实先进。
但与这小小的眼镜里塞进去的各种科技相比，镜腿里有一个小小的内嵌式接收器……
……算了，反正眼镜已经是人家的了。
……
……
“那好，我现在先过去把工作处理一下。”
既然已经答应，陆辛就轻轻向着众人点头，然后转身向前走去。
刚走出没几步，忽然转过头来，就看到了亦步亦趋的飘在自己身后的娃娃。
“在这里等我，一会就回来。”
他说着，还向娃娃露出了一个笑容。
娃娃还是低头向前走。
陆辛皱了皱眉头，道：“你如果装听不见，我可就生气了。”
娃娃怔了一下，站住了脚，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委屈。
“你在车里等着我。”
陆辛则再次向她笑笑，指了一下车厢，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看着他们这种相处模式，周围的几个人都悄悄对视了一眼，假装看不见。
……
……
转过身后，陆辛走的越来越快。
在他的面前，是那一只高达百多米的红斗篷精神怪物。
它那高大的身躯，使得这座城市里，所有人都渺小的像是蚂蚁。
而它那在明月之下，显得异常鲜艳的红色袍子，以及袍子之下的裂隙之中，仿佛深不见底的深邃，则隐隐有些看不见的东西在骚动，那些东西藏在了黑暗里，代表着恐惧……
远处，城市的各个地方，都有扭曲的精神力量传递过来。
那是一只又一只漏网的精神怪物，它们正受到它的吸引，缓缓向它爬去。
沿途过处，是一片受到了污染的人。
绝望的父亲抱着孩子无力的痛哭，狼狈的年轻人抱着一个木然向前走着的女孩双腿。
四肢违反了身体节构的反撑在了地面上，脑袋下仰，眼神诡异的老人，异常轻巧的向前飞快爬动着，在他面前，是一群惊慌失措躲在了胡同里的孩子，还有张开双臂挡着它的胖老师。
……
“呯！”
陆辛开枪，将那个扭曲着的老人打成了一团电弧包裹着的焦碳。
然后他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着。
“我真能对付得了这样的精神怪物吗？”
心里在想：“我甚至连它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当然是很难的。”
“但如果，我确实可以一点顾虑也没有呢？”
“……”
他的思路出现了些许的变化，脸上的眼镜在某种程度上，给了他安全感。
这甚至让他心里渐渐有种满怀期待的兴奋……
“因为要进行第二阶段，所以家人躲了起来。”
“但如今，第二阶段已经完成了，那么，也就没有太多需要顾虑的了吧？”
“……”
陆辛在想着这个问题时，心情变得轻松，脚步也越来越快。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且这时候他也没有借用妹妹的力量，所以即便奔跑起来，也仍然是一个相对来说比较慢的速度，在这一片布满了倒榻的建筑物与受污染的人群、车辆之中，显得非常的渺小，但在他奔跑着的时候，忽然听到前方的楼面上，响起了一个开心的笑声。
“哥哥……”
“我来啦……”
陆辛抬头看去，就见前面的楼面上，正有一道小小的影子，飞快的爬了下来。
那是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的妹妹，她凌乱的黑发下，眼睛异常的明亮，而且可爱。
她像一只红月下的废墟里，小巧的蜘蛛，一边顺着墙面爬了下来，一边喊着自己。
陆辛食指托了一下自己鼻梁上的眼镜，然后笑着，向妹妹伸出了手。
妹妹在距离地面只有十几米时，就高高的跳了下来，张开怀抱，抱住了陆辛的胳膊。
这一瞬间，陆辛感觉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力量。
他的身形微微扭曲，速度一下子就快了很多，轻盈的跳过了路面上的车子。
前方的路边，出现了一个挎着挎包的女人，她温柔的向陆辛看了过来，点头微笑：
“这个眼镜挺适合你的。”
妈妈对陆辛的审美，表现出了难得的满意。
“够了吗？”
陆辛也笑着，抬头看向了妈妈。
“够不够的都不重要。”
妈妈笑着回答：“主要是，既然你已经达到了第二阶段，也要开始注意和他修复好关系了，都是家人，每天生活在一起，总是搞的你提防我，我提防你的，那有什么意思？”
陆辛觉得妈妈说的有道理，就点了一下头，道：“好的。”
……
……
“咕……”
精神力量的辐射，正在加剧。
随着陆辛越来越接近东海大酒店的位置，他所处的地方，精神力量的辐射便越严重。
而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则明显的看到，陆辛的身体周围，出现了一团一团的扭曲，这让他们感觉有些眼花，待到眼睛适应之后，他们就看到了陆辛身边跟着的，一大一小的影子。
她们与陆辛同行，说说笑笑，向前走去。
沈部长的眼睛一下子变得瞳孔紧缩，倒吸了一口凉气，头发都要炸了起来。
然后，他心里不知生出了多大的怒气，狠狠向白教授看了过去。
“你这个老骗子！”
“你不是说他的家人并不是真实存在，甚至会随着他对自己的能力熟悉以及第二阶段的强化而消失的吗？那你给我解释解释，她们……那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
他骂的又气又急，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生气。
就连苏先生，也有些无奈的看了白教授一眼，道：“下次不能再这样了。”
陈菁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白教授在这件事情里，究竟起到了什么样的关键作用。
“怎么能说我是骗子呢？”
白教授的脸色则显得有些无辜，摊了下手，道：“我说的一切，都只是基于事实进行的合理推测罢了……当然，也因为是猜测，所以出现某些方面的偏差，也是很正常的吧？”
第二百四十四章 妹妹出击
完成了第二阶段，陆辛就已经安心了很多。
如今身边有了家人的陪伴，这种安心的感觉，就更清晰了。
尤其是，已经有好几天的时间没有见到家人，这让他感觉心情特别的好。他不是那种擅长通过言语表达自己感情的人，只是下意识的就觉得，这时候身上仿佛充满了力量……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像是蜘蛛一样在楼面上，电线上，以及无数侧倒倾翻的车辆上攀爬了过去。身形时而进入阴影，时而出现在红月之下，很快就已经靠近了东海大酒店的位置。
抬头看去，那一只比东海大酒店还要高的红斗篷身影，就默默的立在了大楼旁边。
距离越近，越是可以感受到那红色影子的高大。
以及构成了它身体的，那种像是扭曲的实质一样的精神力量。
它只是站在了那里，就让周围的空气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变化，阴冷的风撑动着周围。
这时候的西边位置，广场上，花丛里，居民楼的位置，正有无数只形形色色的精神怪物爬了过来。
它们有的长出了三颗脑袋，一颗在哭，一颗在笑，另一颗在看前面两颗的热闹，有的身体是一个女人，但却有两个男人的身子，从她的两侧生长了出来，痛苦的叫着。
这些怪物，都是之前的抓捕行动中遗漏的，这时候纷纷向红衣使徒爬了过来。
爬到跟前，就直接从那红斗篷怪物的袍子下边，裤腿位置，钻进了进去，然后红斗篷怪物身上的精神力量更为凝实，并散发出了各种异样的波动，这些精神怪物则消失不见。
……
“这么大个的精神怪物，不太好解决啊……”
陆辛吁了口气，看着正牵着自己手的妹妹，道：“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从刚才出现之后，妹妹就一直吊在了他手臂上，就像一只抱熊。
听了他的话，妹妹立刻翻了个白眼，反而抱得更紧了：
“我不要，我要保护你。”
“现在不是保护不保护的事，我们得开始工作了。”
陆辛抬头看向了那个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自己要努力的仰头才能看到的红斗篷怪物，向妹妹道：“他太庞大了，所以，你可不可以像之前那样，直接把它的身体给污染掉？”
妹妹怔了一下，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了陆辛：“你要借给我你的力量吗？”
陆辛点了下头，道：“你是我妹妹，哪有什么借不借的呢？”
妹妹有些吓人的小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忽然用力点头，飞快向前爬去。
陆辛能够感觉到，在她爬向前方时，似乎仍然有一种连系，留在了自己的身上。
因为这时候自己心情很平静，也非常的相信妹妹，所以自己的身上，似乎也有一种东西，正在飞快的涌向了妹妹，这让她小小的身子，在这周围的混乱中，显得异常的清晰而显眼。
“嗖”“嗖”“嗖”
她越跑越快，穿梭在了各种各样的精神怪物中间，时而踩着怪物们爬过，时而身形诡异而扭曲的避让，躲过了身边的精神怪物向着她抓过来的爪子或是触手，距离红斗篷越来越近。
“嘻嘻，红色大娃娃好可爱……”
冲到了距离那只红袍的怪物三四米远处的位置时，她高兴的叫出声来。
小小身子从地上跳起，向着红色斗篷的精神怪物抱了过去。
那只红色斗篷的精神怪物，这时候起码长到了一百二十多米高，异常的高大。
如今他光是一只脚，恐怕就要有十多米长，两三米宽。
妹妹这小小的身躯，和它比起来，简直像个小米粒。
“啪！”
这颗米粒跳到了红斗篷怪物的袍子上，看起来就像是一块白色的灰尘。
但是在妹妹小小的身躯与它接触到时，却明显可以看到，她与红斗篷的怪物中间，出现了一片涟漪波纹也似的扭曲。下一刻，妹妹两只小手抓着它的地方，开始有一种不协调的感觉向周围蔓延了过去，本来平整光滑的身躯，忽然就出现了一种毛毛糙糙的感觉。
有明显经过了缝合的，交错刺眼的疤痕，一道一道的出现，并向更多的地方蔓延。
这只红斗篷的精神怪物，哪怕已经死去，也保持着它生前的模样，而且因为这时候它整体是由精神力量构成的原因，红色的袍子光洁如新，平整如镜，在红月下有种异样的美。
但如今，这种美却被污染了。
像是一下子变成了抹布，黯淡无光，而且还是撕碎了又重新缝合的。
“嗡……”
红斗篷的怪物，似乎也察觉到了妹妹的存在。
一直保持静立不动的它，这时候慢慢低下了头，空洞淡漠的眼睛，看向了妹妹。
“咕……”
身上有一种异样的波动散发了出来，不停的扩散向了远方。
妹妹自然也在这个范围之内。
“嗤啦……”
在这种波动笼罩之中，妹妹的身体一下子变得扭曲，像是一个折叠过的布娃娃。
“咯咯咯……”
但被折叠过的妹妹，却发出了阴冷而可爱的笑声。
下一刻，她忽然将自己折叠的更厉害，然后身体一下子四分五裂，每一部分都像是有自己的生命，顺着这只红斗篷怪物的身体向周围爬去，将她可以“拥抱”的范围，变得更广。
红斗篷的怪物眼睛慢慢有了焦点，这使得它木讷的脸，仿佛有了些许生气。
“嗡……”
忽然一种密集紧凑到了极点的波动声传了出来，它的身上，无形的精神力量向外散发。
它身体周围所有的东西都弹飞了出去，其中还包括了很多刚刚冲到它身前来的精神怪物，就像是一片跳蚤似的，被弹得漫天都是，有的飞出了七八米，有的飞出了十几米……
妹妹飞出了三十多米，分散开来的身体也合在了一起，一个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她都像是摔的有些懵了，发了一会呆。
然后她才反应了过来，更加生气，再次爬起，拼命冲了过来。
……
……
“妹妹似乎拿这只怪物没有办法。”
在看着妹妹凶狠又可爱的再次向着精神怪物冲了过去时。
陆辛正乘坐东海大酒店里的室外电梯，一路向上升去。
透过电梯的玻璃墙，他能够看到，妹妹刚才污染了那怪物的一大部分，但是在怪物将妹妹弹飞了时，那所有被污染的地方，却又都开始像流水一般洗过，出现了涟漪般的变化。
所有被扭曲的部分，再次变回了原状，仿佛妹妹做了无用功。
这与之前对付二号卫星城南墙下的怪物时不一样。
“毕竟妹妹还小嘛……”
妈妈掩口微笑，像是有些幸灾乐祸：“你看她被人打的时候多开心……”
“……”
陆辛顿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乘坐电梯，来到了顶楼，妈妈还有些好奇的向娃娃的安全屋看了一眼，然后他们就通过走廊尽头的安全楼梯，来到楼顶位置，站在大楼边缘，看向了那只巨大的精神怪物。
哪怕是站在楼顶，也只能平视到怪物的胸口位置。
抬头看过去时，就能够看到那只怪物的脸，非常的真实，苍白而空洞。
“单兵，可以听到吗？”
眼镜左耳旁边的耳机里，传出了韩冰有些焦急的声音。
“哦，可以听到了。”
陆辛急忙解释了一句：“我刚才在电梯里，而且因为距离怪物太近，信号受到了影响。”
“电梯……”
韩冰用了几秒时间，将陆辛这时候还乘坐电梯的荒诞感排谴了出去。
然后她继续竭力保持着冷静，道：“特谴小队正在撤出，他们的调查报告要不要发给你？”
陆辛想了一下，道：“现在发给我，我也没有时间看，所以还是请你帮我分析着吧……”
“现在我最关心的一个问题是，这怪物究竟是什么性质的精神体，刚才我看到，它似乎对其他形式的污染有着非常大的抵抗能力……明明已经污染了它一部分，但它很快复原了。”
“污染……”
韩冰并不清楚，为什么陆辛会直接提出这么一个怪异的问题。
精神怪物，也会被污染？
“现在我转述陈教授发过来的分析……”
韩冰的声音很快就响了起来。
看样子，如今她只是对接专家，信息分析的事情，已经有很多人接了过去：
“精神怪物也可以被污染，只要污染它的对象拥有更高的质量，或是在污染性质上对其有着某种程度的克制与覆盖能力。但在受污染的对象精神量级强大到了一定程度时，它自身便可以通过不断修复与排斥污染力量的方法，来达到对抗污染保持自身稳定的目的。”
“所以妹妹才拿这只怪物没有办法？”
陆辛捏住了眼镜腿，转头向妈妈看了过去：“你有什么好办法？”
妈妈正若有所思的向那只精神怪物看了过去，轻声笑道：“我能发现的问题很多。”
“而最重要的是……”
她忽然转头向陆辛看了过来，轻声笑道：“你捏着的地方是耳机，不是话筒……”
“所以，你现在跟我说话的声音，他们都听到了哦……”
“……”
“啊这……”
陆辛也怔了一下，摘下眼镜看了看，然后又无奈的戴上，笑道：“听到就听到吧……”
“反正我的家人是真实的！”
第二百四十五章 妈妈的剪刀
似乎听出了陆辛的话里那种坦诚，妈妈的心情也非常好。
她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抬头向那只红斗篷的精神怪物看了过去：
“这个人很有意思呢，他明明是活的，但是却不想着活着，或许有人会觉得他想要死去，是因为他活着太痛苦，想要求得解脱，但为什么不能理解成，他本来就想要死去呢？”
“也只有死掉，他才能释放自己的负面情绪吧？”
“……”
陆辛认真的听着妈妈的话，若有所思的道：“我记得之前的培训课程中，韩冰给我讲过，精神力都是具备活性的东西，而他想要死去，便说明他与活性是相悖的？那么……”
“会不会是因为这种感觉，才让它有了吞噬或吸引其他人精神力量的特性？”
“……”
某个信息分析部门里，所有人都在静静的听着陆辛的声音回荡在办公室里。
因为这时候的陆辛距离红斗篷的精神怪物太近，所以这个声音，时时会变得有些嘶哑与不稳定，但他们还是听出了陆辛那种像是在与什么人聊天一样随随便便说出来的某些话。
最关键的是，这些话，居然真的解开了他们的某种疑惑。
“单兵的分析有道理。”
陈教授第一个从陆辛那让别人听着有些不正常的自言自语中，留意到了他说的话里蕴含的价值，沉声道：“所以，这只代号为红色使徒的精神怪物，其能力之一就是吞噬这些被它吸引过来的精神怪物，以及整个青港城，所有看到了它的人的精神力，那么，解决方法是……”
“……”
“解决方法……”
在信息分析小组竭尽全力做着分析的时候，陆辛也想着这个问题。
他抬头仔细的向这只怪物看了过去。
在别人看不见精神怪物的时候，他就可以看到。
而眼前这只精神怪物，是全城的人都可以看到的。
只不过，在距离远的地方看时，这只精神怪物，就像是一个足有百米高的人体，就连它身上的红色斗篷，都显得无比的真实，甚至有些地方，还有清晰的阴影和褶皱痕迹。
但如今离得近了，陆辛才发现，它并不是那种寻常意义的实体。
眼前这只代号为红衣使徒的精神怪物，身上其实有着一根一根的丝线，这些丝线绷得笔直，向着周围散发了出去。密密麻麻，不知有几百万根。所有的丝线向外散发，却又在这里聚集，依照着各不同的颜色划分，所以才汇聚成了，青港的人在远处看到的实体形象。
就好像距离一个屏幕极远时，看起来画面清晰可辨，但离得近了，才发现一粒粒像素。
那一根一根的丝线，就是这个怪物的像素。
陆辛甚至可以看到，其中一根丝线，就连系在了自己身上。
“可以帮我吗？”
面对这种奇怪现象，他直接转身看向了妈妈。
“一家人说什么帮不帮呢？”
妈妈笑着看向了陆辛，温柔的道：“但是解决了这个问题后，就会出现其他问题哦……”
陆辛点了点头，笑道：“问题一个个的解决就好了。”
“真聪明。”
妈妈微笑着点头，然后姿势优雅的伸手进入挎包，拿出了一把小巧的剪刀。
她伸到陆辛面前，那连系着他与红衣使徒的丝线之前，“喀嚓”一声，轻轻剪断了。
陆辛明显的感觉有些轻松。
就好像，红衣使徒在他的眼里，失去了那种神秘的吸引力。
“呼……”
仿佛有无形的风吹过，更多的红色丝线，轻盈的飘飞着，向着陆辛洒了过来。
陆辛后退了一步，向妈妈道：“只剪断一根是不够的。”
“哎哟，你还挺心急……”
妈妈白了陆辛一眼，然后款款的向前走去。
陆辛看到她走到了大楼的边沿，穿着白色小礼服的她在红月下优雅又迷人。
同样也是在这时候，他看到楼下的花池旁边，也出现了一个妈妈。
她同样也是挎着小包，站在了怪物的脚边，抬头看着它。
而在不远处，广场之上的长椅上；东方，怪物身后的钢铁吊桥位置；
怪物的北边，一个花园里的大榕树下；南边，某个办公室的落地窗后面……
无数个妈妈出现，分布在了这只红斗篷怪物的身边，微笑的看着这只怪物。
然后她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同时从挎包里取出了一只精巧的剪刀。
“喀嚓……”
微弱而清脆的声音同一时间响起，汇合成了一片，就成了一种悦耳的震荡感。
世界出现了某一时间的寂静，仿佛被剪断了声音。
……
……
“呼……”
在这剪刀的声音同时响起时，整个城市里，不知有多少呆呆站立在了原地，看着那只红色的精神怪物出神的人，忽然之间就大口的喘起了粗气，有的一跤跌倒，有的猛然蹲下。
他们脸上都露出了一种惊骇而又恐惧的表情，同时感觉到了异样的疲惫。
再次抬头看过去时，就发现，那个清晰无比的红衣使徒，已经消失不见……
或者说，不是消失不见，而是自己无法再看清楚它了，只能感觉到东海大酒店的旁边，有着一大团暗红色的扭曲空气，在空中那一轮红月的照耀下，不停泛起奇怪的波纹。
“看不见了……”
“红衣使徒消失了……”
“……”
隔离区附近的临时指挥中心，很快便响起了一声激动的大叫。
就连陈菁等人，也都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快速的向东海大酒店位置看了一眼。
果然，他们已经无法再看到那个红色的身影。
有人甚至以为问题已经解决，这时候几乎兴奋的要跳了起来。
“请注意，红衣使徒并没有被解决……”
白教授的声音在激动的人耳边响起：“单兵只是截断了我们与红衣使徒之间的逻辑链。刚才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处于红衣使徒的污染之下，只是很难发现，唯一的凭证就是我们可以看到它的样子，但如今连系已经被剪断，我们不再被继续污染，也就无法再看到它……”
“同样的，那只精神怪物的精神量级增涨，被中断了。”
“……”
说着，他向身边的秘书说道：“把这个能力记录下来。”
他身边有一个专门的秘书，飞快做着记录。
“另外……”
然后白教授才转头看向了苏先生与沈部长，道：
“红色使徒精神量级增涨被截断，也必然会出现一些其他的变化，最可怕的就是……”
“那些被它吸引的精神怪物，必然会扩散。”
“……”
“嘀嘀……”
仿佛是在印证他的话，无数的精神检测仪同时响了起来。
红光闪烁，交织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
那是之前从城市各个地方的残留异变者身上的精神怪物。
虽然差不多有七成的异变者被提前找了出来，送进隔离区，然后被娃娃一次解决。
但剩下的数量，还是不少。
其中又有大半，已经赶到了红衣使徒的面前，被它吞噬。
剩下的一小半，则还在路上。
它们本来一直在被红衣使徒吸引过去，虽然也会沿途污染路人，但因为行进路线确定，因此有迹可循，比较容易躲避，但在那种联系被剪断时，它们的移动，也同时停了下来……
若非要形容，那便是它们的身上，仿佛露出了一种迷茫的表情。
在这时候，那种吸引它们的规则，已经消失。
于是，它们立刻被一种本能所驱使，潮水一般的散开，向着城市里涌去。
看着身边检测仪警报大作的所有的特谴队员，都攥紧了手里的枪。
“报告，刚才正呈现向东海大酒店位置集中的精神怪物，集中进程忽然停止，如今怪物正向周围扩散，绝大部分都向西方扩散，似乎……似乎它们是受到了城中人口的吸引！”
对讲机里，响起了观察人员的大叫。
……
“到了考验我们对污染源的清理能力的时候了。”
苏先生没有惊慌，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沈部长立刻拿起了对讲机，大声道：“所有特谴小队，集体压上，在东海大酒店周围三千米范围内，拉起一道封锁线，允许使用中级离子步枪，绝不允许污染源扩散到三千米外。”
“另外，所有能力者，立刻进入封锁区，清理所有精神怪物。”
“……最危险的地方，把那些D级人员送过去！”
“……”
唰啦啦……
整个城市在这时候像是活了过来。
一队一队全副武装的特谴小队成员，排成了一排冲向前方。
然后在东海大酒店三千米半径的地方，将自己身上的背包卸下，并且同时按动了某个按钮，顿时有一道一道蓝色的电弧从背包里扩散了出来，与其他的背包交织成了一片。
这仿佛是一条提前设计好的封锁线，从高空看去，会发现连成了一个完整的圆。
“准备这么充足，你这是早就准备好了？”
白教授转头向沈部长看了过来，笑着打趣了一句。
“当然是早就准备好了。”
沈部长冷着面孔道：“不过本来是为那些参加高级人才会议的疯……能力者准备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 代号为“暴君”
“咻咻咻……”
同样也是在妈妈们伸出剪刀，剪断了某种联系的时候，那红斗篷的精神怪物，顿时出现了剧烈的变化。
空气里有无数绷紧的细丝猛烈收回时划破空气出现的声音，那红斗篷的精神怪物原本站在了大楼的旁边一动不动的身躯，也出现了明显的摇晃，像失去了束缚。
再下一刻，像是反弹一下，这精神怪物的身上，再一次释放出了剧烈的波动。
与之前那种每隔一分钟左右释放一次的波动不同。
这一次的波动，明显强烈了很多，而且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红色光芒。
就像是那些构成了它的丝线，同时活了过来，并且疯狂的涌向四面八方。
但在这种蕴含着可怕能力的冲击散向四面八方时，它们最先遇到的，是妈妈。
无数个妈妈，站在了周围的楼底，地下，公寓的玻璃窗后面，废弃的汽车顶上，商场旁边的咖啡店里，就像是一个又一个的点。在红月的照耀下，她笑的温柔而且迷人，所有的冲击力冲到了她的身上时，都像是遇到了一种无法突破的墙，然后被她们给阻挡了下来。
这些丝线无法冲过她的位置，反而被撞的倒卷了回去。
这里面甚至看不出力量冲撞的痕迹，只是顺其自然，因为她在，所以过不去。
这怪物身上的丝线，无法再与这座城里的其他人产生联系。
……
除了陆辛。
陆辛就站在大楼楼顶，距离这只怪物最近。
所以他非但受到了冲击，甚至受到了比原本更多的冲击，最一开始，只是有一条丝线连系在了他的身上，但这时候，却一下子有无穷无尽的丝线，同时扑到了他的身上。
他的心里，顿时生出了一种无法形容的空虚感。
那是一种空虚到了极致，便让人感觉痛苦的感觉。
这种痛苦不真实，不是什么真正存在的伤口，也不是因为受到了什么事情的打击。
它就是一种无法言明的空虚。
让人感觉整个人像是飘在半空，落不着实地。
这样的情绪，每一秒钟，都会融掉自己所有对这个世界的渴望。
而失去了所有的渴望，想到的便只有一个结果。
死亡！
空虚到了极致，死亡反而是唯一让自己感觉真实的东西。
就连陆辛都生出了这么一点想法，想要将手伸进袋子，去掏出一把枪来。
然后，对自己的脑袋开一枪。
“呼……”
感受着这种强烈的情绪冲击，陆辛轻轻发出了一声满是绝望的叹息。
他没有再请求妈妈过来帮自己的忙，因为他已经有了别的决定。
在他的心里，有一扇门。
原本，陆辛只会到了完全没有办法的时候，才会打开它。
但这一次，陆辛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打开了它。
所以，在这无穷的丝线，刚刚笼罩住了陆辛，空虚感将其淹没时，他身后那道被红月照射出来的影子，就已经变得异常的黑暗，仿佛将周围的阴影，全部吸收了过来，两倍甚至三倍五倍，十倍于其他阴影的黑暗，出现在了他的影子里，周围一下子多了种阴森森的感觉。
那道影子，忽然有一双眼睛睁开了开来，异常的血红。
“嘣嘣嘣……”
在这影子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一连串细密而清脆的声音在陆辛周围响起。
那是所有连系在了陆辛身上的丝线，同时崩断。
已经笼罩在陆辛身上的被崩断，正在冲击过来的也被弹开，在这一片看起来可怕而汹涌的冲击中，陆辛的影子睁开眼的一刻，所有的力量，都被隔绝，绕着他向两侧流了过去。
似乎是一种极为私密的态度，不允许任何其他的力量，进入自己的范围。
“呵呵呵呵呵……”
干巴巴的笑声响起了来，那道影子，猛然之间站起，仿佛要包裹到陆辛身上。
但这一次，陆辛忽然转过了身来，俯视着自己的影子。
他戴着眼镜的目光，显得太过平静，所以，那个被他看住的影子也像是出现了片刻的犹豫，没有直接将他包裹住，而是暂时性的，压抑住了不停涌动的力量，继续留在了地面上。
血红色的眼睛直视着陆辛的眼睛。
“这一次是需要你来帮忙的。”
陆辛看着自己的影子，平静的说道。
他的耳中，仿佛听到了空洞洞的笑声，充满了不屑。
而且地上那影子，像是黑色的潮水一样涌动着，颤抖上，似乎要蔓延并包裹住陆辛。
“你别这样笑。”
陆辛微微皱起了眉头，道：“你这样的笑声，会让我觉得相信你是件错误的事情。”
影子的头部位置，眼睛里的血红色似乎更浓郁。
陆辛可以听到有声音压抑着怒气，冷笑：“你真的会相信我？”
“当然，我们毕竟是一家人。”
陆辛耐心的说道：“一家人，总是要相互扶持的，彼此提防着，又有什么意思呢？其实我也知道，只要有机会，你就会离开这个家，我也无数次的想过，逃离这个家，但最终，你没得到机会，我也决定接受自己的家人，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继续这么提防着彼此？”
“我们换一种更好的相处方式，一起帮助彼此，不是更好吗？”
他说出了最后这句话时，显得非常真诚。
就连那影子，也沉默了半晌，背后的红月投下来的光芒，将这影子勾勒的异常清晰，如果仔细看去，便可以看到这影子里面，有着一片一片的，像是波涛一样的黑色涟漪。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因为你得到了第二阶段的关键物品，有了底气吗？”
影子沉默了良久之后，忽然声音更为剧烈，有着更强的怒意。
“不是。”
陆辛摇头，道：“我是为了更好的跟你交流，跟家人相处，才追求的第二阶段。”
“我因为相信你，才跟你说这些。”
“而我相信你，便是因为，每次接近了你，我都会感受到你的感受……”
陆辛慢慢说着，目光看向了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我在你身上感受到的不是愤怒。”
他顿了顿，道：“是痛苦。”
“那种痛恨自己无力，痛恨自己是废物的痛苦。”
“……”
影子忽然像是怒浪一样掀了起来，足足暴涨了两三米高，直接将陆辛笼罩在了里面，这巨大的声势，直接将身后的红斗篷精神怪物辐射过来的力量都冲击得向着另外两个方向扩散了过去，影子站了起来，缠住了陆辛的脖子，血红色的眼睛与他相对，似乎要将他撕碎。
“你胡说八道……”
“你是个废物，你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废物……”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
陆辛忍受着影子里传递过来的躁狂与愤怒，以及潮水般的痛苦的意志，保持着自己的平和，道：“我可能知道的确实很少，毕竟我连很多记忆都消失了，家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我仔细的想过，总算是确定，自己还有一种东西是真的。”
他指向了自己的心口。
因为影子这时候有大部分与他重叠，所以他指向自己的心口，也就指向了影子的心口。
他道：“我的感觉是真的。”
这话里的真诚，让影子的狂躁平复了稍许，但还是颤抖个不停。
“所以，我才要跟你说这番话。”
陆辛放下了手，平静而认真的向影子看了过去：“我会真正的把你当成是家人，与你互相帮助，感受你的感受，排谴你的痛苦，如果有一天，我有了足够的力量，我会帮你摆脱这种痛苦，就算我有没有这种力量，也会一直努力去做，做那些家人应该去做的事情……”
“你呢？”
他的脸色太过平静，反而渐渐变成了一种接近于冷漠的表情，眼睛里有种异样的光芒：
“我现在，真的是非常真诚的请求你，希望你可以像个真正的家人一样……”
他微微咬着牙，盯着自己的影子，表情有些阴森，话语却很温柔：
“你是愿意答应我，还是……”
“……硬要搞得一家人都不痛快呢？”
……
……
“嗡……”
红斗篷的精神怪物，摇摇晃晃，微微睁开了眼睛。
一只苍白的手掌，沉重而缓慢的提了起来，向着陆辛抓下。
很明显，刚才陆辛对它身上散发出来的情绪的排斥，吸引到了他的注意。
他身躯一百二三十米高，手掌也大的出奇。
沉重而缓慢的抬起，抓向了楼顶的陆辛，就直接将空中的红月也挡住了。
每一寸皮肤，都像是被一种绝望而深沉的精神力量构成。带着一种让人从心底感觉到绝望的气息，从半空之中，向着陆辛，或者说大楼楼顶抓了下来。
这时候的陆辛，背对着红月，也背对着这只红斗篷的精神怪物。
他的注意力，似乎都在自己脚下，那一条被红月拉长的扭曲变形的影子上面。
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精神怪物的攫捕。
呼喇喇……
顶楼上的泥灰与水砖，被这红斗篷的精神怪物盖落过来的大手，所引动的杂乱精神力量，揭去了一层又一层，平整的楼顶，一下子变得坑坑洼洼，破烂不堪，直接掀到了陆辛身边。
下方，正死皮赖脸抱住了这只怪物的妹妹，有些担心的向上面看了过来。
大楼对面，一栋三层小楼的窗户后面，妈妈的眼神也像是有些担忧。
不过她担心的不是陆辛，而是另外一件事。
……
“嗤！”
就在那只精神怪物即将抓到了陆辛头顶上时，陆辛转过了身来。
仿佛被这一片凌乱的精神力摧动起来的力量吓到，所以他下意识的抬起手来抵挡。
他的手与红色斗篷的怪物那只手相比，差距悬殊到了极点，当然挡不住。
但是在他抬起手来时，身后的黑色影子也动了。
他身后那一条有着一双血红色眼睛的影子不停的变大，而像是活物一般，直立了起来，随着他的抬手动作，那只影子，也跟着抬起了手，直接撑在了精神怪物的大手之下。
然后，整栋大楼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钢筋混凝土扭曲的声音。
所有的玻璃，在这一瞬间，同时爆碎开来，碎片四溅。
精神怪物的大手，被陆辛的影子挡了下来。
在黑色影子的笼罩下，陆辛猛得抬头，看向了红斗篷的精神怪物，眼睛里布满血丝。
红斗篷的精神怪物，似乎没有一般的精神怪物那种灵动，只有一种空虚到了极致的漠然。
但是迎着陆辛的目光，一种毕竟属于活物的特性，还是让它下意识的开始收回自己的手，这或许是基于一种执念，毕竟只有收回了自己的手，它才再次抬起手，向陆辛挥落。
但当它开始抬起自己的手时，却发现手掌已经抬不起来了。
站在了楼顶的陆辛，用自己的影子，挡住了这一只虚幻的手掌，仔细看的话，却又不是挡住，而是黑色的影子，与红色的手掌接触，有丝丝缕缕的黑影，渗进了对方的手里。
“去你妈的空虚……”
陆辛忽然开口，声音空洞，却有着一种兴奋而残忍的感觉。
紧接着，他忽然向后一拉，将那只影子的手臂扯了过来。
因为力量够大的缘故，甚至连那一只足有一百二三十米的精神怪物，也已经被他拉扯的微微一动，好似一个趔趄。
紧接着，陆辛身边的影子，像是有无数的光源在变化。
影子随之变得扭曲，而且不停的膨胀起来。
原本位于陆辛身后的影子，忽然转向了前方，直接铺到了红斗篷精神怪物的身上。
因为红斗篷的精神怪物，实在太大，即便是这影子，也无法完全的覆盖住它。
但这已经够了。
影子覆盖了过去，笼罩住了红斗篷精神怪物的一只手臂。
从手掌到肩胛骨位置，完整的手臂。
而影子的顶端，还依稀能分辨出，是一个人形，只是那人形，这时候已经抬起了手，手里延伸出了一个长条形的东西，如果从形状来看，会发现，这像是一柄用来做菜的刀……
陆辛抬手，向前挥出。
影子也随着他的动作，挥出了手里的刀。
“嗤啦”
那红斗篷的怪物，长达几十米，粗也有三四米的胳膊，忽然就整个的从它巨大的身躯之上分离，轻轻的向下跌落了下来，有种活性正在从这条胳膊上面飞快消失的感觉……
“咯咯咯咯……”
下面传来了兴奋的笑声。
那是刚才一直在重复着污染这只精神怪物，然后又被这只精神怪物弹飞的妹妹。
她看到了这只精神怪物的胳膊正在跌落，顿时兴奋的向空中冲了上来。
用力的张开怀抱，将这条手臂抱住。
再下一刻，这条手臂已经迅速变得扭曲，上面出现了无数道缝缝补补的痕迹。
“这个好玩……”
妹妹兴奋的大叫，双手抱着这条手臂，用力向红斗篷的怪物身上抽打了过去。
“嗡……”
被打中的地方，红斗篷怪物的身躯，明显出现了扭曲。
“呵呵呵呵……”
陆辛眼睛血红的盯住了红斗篷的精神怪物，周围的影子张牙舞爪，凌乱不堪。
他指着红斗篷的精神怪物，狠狠骂道：“废物！”
“啪……”
那红斗篷的怪物，仿佛察觉到了陆辛，或说陆辛身上那黑色影子的可怕。
它仍是漠然的注视着前方，但是在他被斩断的肩胛骨位置，顿时有很多红色的触手延伸了出来，就像是一丝丝的碎肉。只是这些碎肉，每一根都像是有着自己的生命力。
它们蛇一般的缠绕向了陆辛的影子，仿佛要钻进影子里。
但是没有用。
所有触碰到了黑色影子的碎肉，都瞬间变得枯萎，甚至是痛苦的痉挛。
“呼喇喇……”
红斗篷的怪物，伸出了另一只手臂，重重的向着楼顶上的陆辛拍了下来。
似乎是因为陆辛给他带来了真正的痛苦，所以他的愤怒比之前更重，而且他也成功的，结结实实的将陆辛拍中，连陆辛，带影子，全部覆盖在了里面，扭曲的空气挤压到了一定程度，然后又爆碎开来。巨大的精神力之间的摩擦波纹，似乎可以将任何实体的东西绞碎。
碎屑纷飞，狂风袭卷。
他的手掌拍落，然后收回，等着烟尘散去。
然后它就看到，巨大的顶楼，被他拍垮了两层，只有支棱着的几根泥柱孤伶伶的立着。
陆辛就站在了其中一根泥柱上。
他抬头看向了这只精神怪物，脸上仍然带着笑容。
他刚才被那庞大的精神扫中，但却没有一点异样的反应，像是完全不受影响。
只是因为周围影物的变化，他的影子反而更凌乱，覆盖的面更广了。
地形越复杂，影子的面积就越广。
“呵呵呵呵呵……”
陆辛忽然发出了空洞的笑声，周围那古怪而庞大的影子，同时向前涌了出去。
这一次，影子分散的更大，覆盖的面也更广。
陆辛挥舞起手里并不存在的刀，然后一刀刀的砍落。
令人头皮发麻的剁骨头声音，在东海大酒店的位置响起，陆辛，或说他的影子，砍的很是认真，每一刀剁下，似乎都能准确的剁在这只红斗篷怪物的精神体最为结实的地方。
一刀不行就两刀，一直到把这最为结实的地方，剁出了裂隙，又将裂隙变成了分离。
“嗤！”
黑色的影子蔓延到了红斗篷怪物的另一条胳膊位置，然后剁骨头的声音大作。
它的另一条胳膊也跌落了下来。
黑色的影子蔓延到了他的双腿位置，两条腿忽然从中折断。
在这黑色的影子蔓延到了红斗篷怪物的脖子位置时，红斗篷怪物的脑袋也落了下来。
这一只红色使徒，正在被他的影子肢解。
轰隆！
庞大的身躯，也必然有着庞大的质量。
当陆辛身边黑色的影子蔓延了过来，将它整个身体肢解的四分五裂时，它的身体，开始像一栋数十层的大厦一样崩塌，一截一截的坠落。
断裂与倾塌之时迸发出来的精神力量，将东海大酒店一层一层的钢化玻璃，震成了碎渣。
无论泥石还是钢铁，都出现了异样的扭曲。
在崩塌的红色使徒面前，陆辛站在了酒店的楼顶，低头俯视着它。
高高在上，而且脸色有些鄙弃。
……
……
“那是什么……”
听到了东海大酒店位置忽然响起来的爆鸣响声，苏先生与沈部长脸都微微发白了。
只有白教授，看似平静的脸上，却有压抑不住的激动：“那是，我对单兵最大的期待……”
“代号为‘暴君’的力量！”
第二百四十七章 配合单兵队长
无论外人这时候怎么臆想陆辛对红衣使徒的清理工作，激动成什么样子，其实都不太准确，因为这时候陆辛，并没有表现出他们想象中的激烈，甚至还感觉有些无聊。
他只是静静的站在了大楼的顶端，低头俯视。
若是从一些普通人的视角看过去，他们会看到一团庞大的暗红色影子，正凝聚在了东海大酒店高楼旁边的空气里，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然而这个漩涡里面，正有一个黑色的影子，正在上下冲突，所过之处，那个庞大的漩涡，就出现了一道道裂隙，并且在分崩离析。
这种分解的速度如此之快，看起来就像是巨大的红衣使徒轰然倒塌。
瞬间肢解。
“喀喀喀……”
那红斗篷的怪物，在身形轰然倒塌的时候，也像是拥有了一定的知觉，它庞大身体的每一部分，在这时候像是彼此之间拥有了吸引力，在轰隆隆摔落到了地面上时，就已经开始变得透明，然后膨胀，彼此交织，重新融合，已经倒了一半的身躯，正在缓缓的站起来。
“自动修复的能力吗？”
站在了楼顶上的陆辛，俯视着下面的精神怪物，认真思索。
他看着这只被父亲的能力倾刻之间肢解，但又因为某种核心的力量重新聚合，并像是准备再次站起来的精神怪物，心里浮现了答案。就像刚才妹妹污染了它，它很快便又恢复如常，甚至将妹妹弹走的能力一样，这是基于庞大的精神量级，因而实现的排斥与修复现象。
只可惜……
望着下面那个正缓缓起身的巨大怪物，陆辛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的影子从高楼之上铺了下来，异常的庞大，直接将精神怪物覆盖在了里面。
当一个人站的位置准确时，自己的影子可以无限放大。
所以，一个普通人的影子覆盖一个足有一百多米高的大型怪物，也是非常合理的。
“嘭嘭嘭！”
剁骨头的声音层出不穷。
在黑色的影子覆盖之下，红衣使徒的每个位置，都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在陆辛的印象中，这真的就像是一种在剁骨头的声音，但实际上，这更像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力量，在侵蚀，破坏某些血肉连结的关键部位的声音，就好像是面对一些连系在一起的筋骨，在被强行的冲破，斩断，因为这样的震颤太复杂，也太密集，所以形成了声音。
这种声音，使得下方像是一个屠宰场。
红衣使徒断掉的手臂，自动结合在了一起，撑在地上，似乎想要站起来。
但下一刻，他的五指却已分崩离析，使得它巨大的身体微微晃动。
再紧接着，从两半连起的手臂，一下子断成了四截。
它左腿回到原来的位置，撑着地面，但腰间却又瞬间被黑色的影子斩成两断。
右腿跪在地上，一下子变成了三截。
另一条手臂……
……哦，它没有另一条手臂，那条手臂已经被妹妹抢走了。
每融合重接一部分，便有更多的部分被斩断。
这使得大楼的下方，出现了一种异样的画面，庞大的精神怪物，不停的起身，但又不停的被斩断，它那巨大的身躯，一点一点，变得更为矮小，黏稠，一次次的坍塌下去……
肢解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持续性肢解。
……
陆辛冷漠的站在楼顶之上，俯视着下面不停挣扎的精神怪物，一脸的萧索。
而他投下的黑色影子里，却有异样兴奋的笑声传来。
那是个爱好厨艺的人，在面对着大堆的待处理食材时，发出来的满意笑声。
“哥哥好棒……”
妹妹贪婪的抱着红衣使徒的一只手臂，又盯上了一条腿，边喊边用力向外拉扯。
兴奋而快乐，像是在争夺玩具。
“真野蛮啊……”
不远处的楼顶，妈妈也静静的站在红月之下看着，笑的十分开心。
……
……
“异变者清除正在进行中。”
同样的时候，在以东海大酒店为核心的三千米范围外，那些出现在了城市的各个角落，正在散向四方，惹出爆乱的特殊污染区域，也已经有越来越多的能力者正在进行清理工作。
“这些怪物的精神力量会进行融合，所以不要只顾着杀人。”
看门狗高大的身躯，行走在一座灯光闪烁的商场之中，同时沉缓说着：“想要解决这些精神怪物，要么是直接清理掉这些异变者身上的扭曲精神力，要么连人带精神力一同消灭。”
说着话的过程中，忽然有一只扒了皮的猴子一样的怪物攀爬到了他的头顶之上，然后这只猴子胸膛忽然裂开，里面一条粗壮的口器弹射了出来，直接咬向了看门狗的脑袋。
看门狗没有回头，只是将自己头上戴的牛仔帽摘了下来，露出了一颗光秃秃的脑袋。
“唰！”
那一条长满了倒刺利牙的口器弹到了他的脑袋上，还未咬下，便发现他光秃秃的脑袋上，忽然也裂开了一道裂隙，向着两边分开，而裂隙里面，则是密密麻麻，尖利的牙齿。
他的脑袋居然变成了一张向着两边分开的大嘴，反而咬住了怪物口器。
“吱吱……”
血猴子惊恐，急欲逃走，但却被这张口扯了过来，完全的扯进了看门狗的身体。
看门狗重新戴上了牛仔帽，身躯在这时候似乎大了一点点。
舔了舔嘴唇，他分享出了一条新的建议：“另外，它们的味道不坏，可以尝尝……”
……
……
已经被怪物与惊慌的人群围绕的某个广场上，一位穿着粗布休闲外套的男人沉默的坐在了这里，两只手握起，慢慢的抵住了下巴，他的眼睛闭着，仿佛已经悄然进入了睡眠。
然后以他为中心，某种力场正在扩散。
一个又一个冲到了他身边的人或者是怪物，忽然悄无声息的跌倒。
这就像是一个死亡力场，接近了的，便会倒下，甚至没有给人一个反应的时间。
……
……
“小伙砸，不要怕，大爷我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没事的……”
另外一条主干道的十字路口。
穿着黑色武装服的女孩，老气横秋的向身边那几位多少有些紧张的特谴队士兵说着。
然后她慢慢的，抬起了双臂。
所有距离她比较近的人，便都感觉周围像是有隐约的火花闪烁。
好像周围的世界，都变成了那种画面交错游移的显示屏。
再下一刻，他们恍惚之后睁开了眼睛，顿时吃惊的发现，周围的世界已经完全变了。
刚才他们周围那些疯狂跑动，与追逐，表现出了各种诡异变化的人都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摇摇晃晃，有的头顶上还戴着一个安全栓的僵尸。
“开枪吧，用特殊子弹，但是注意省着点……”
“这样清理起来，对你们的心理压力没那么大，甚至还有点解压……”
身后的声音响起，有人下意识回头一看，顿时吓得叫了一声。
那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已经不见了，向他们说话的，是一位脸色和蔼的大叔。
……
……
“啪”“啪”“啪”
穿着一身黑色风衣的壁虎，正游走在一栋小区的墙壁上。
他两只手都握着枪，潇洒而流畅的挥舞着，每一枪打出，都是闪烁着耀眼蓝光的电浆弹。
这种子弹打在了精神怪物的身上，便会立刻绽放惊人的电弧，直接将这只怪物淹没。
半晌之后，留下来的，就只剩了一具已经彻底烧焦掉的尸体。
“好危险好危险……”
“啊，我要死了……”
“咦，死的不是我，原来是他……”
“……”
壁虎口中喊着，开枪却越来越快，同时向频道里哀嚎：
“琳达，我亲爱的琳达，我已经在为了我们的未来拼命了。”
“所以，在我这随时可能丧命的情况下，你能不能满足我最后的一个愿望……”
“你那二十大几的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
“孩子就是孩子，难道你还不想让我养？”
频道里，传出了铁翠冷漠的声音：“另外，如果你已经解决完了相应区域里的异变者，那你就该考虑去东海大酒店位置辅助单兵执行任务了，在我这边的任务资料上显示，清除海上国能力者精神体的S级任务，主要执行人是单兵，而你和娃娃都是他小队里的成员……”
“……你甚至还是副队长？”
“啧，娃娃都只是普通队员。”
“……”
“配合单兵？”
壁虎听了铁翠的话，也明显严肃了一些，道：“这件事情我有经验。”
“千万要小心……”
铁翠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痛快，顿时有些紧张，但提醒过后，却久久没有听见任何回答。
过了一会，她才忍不住小声的问：“你人呢？”
“我已经清完了杂兵，正在原地休息。”
壁虎严肃道：“上一次和单兵队长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我就是这么配合他的。”
铁翠：“……”
……
……
“娃娃，现在不用你出手，对，你就坐在那里，继续看着单兵就好……”
陈菁安抚了一下娃娃。
这时候的她，正坐在车厢里，通过后门上的玻璃，静静的看着东海大酒店方向。
因为隔了玻璃，再加上没人敢盯着娃娃的脸认真去看，所以谁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可以看到什么。只能留意到她的脸几乎贴在了玻璃上，认真的看着，时不时会歪一下脑袋。
陈菁轻轻叹了口气，向苏先生等人汇报：“精神怪物的清理很顺利，这些精神怪物数量虽然多，但大部分精神量级都比较低，就算是最高的，也只有不到一千，再加上我们的封锁工作做的比较到位，所以已经有很大的把握，不让它们突破到这三千米范围之外的区域。”
“唯一值得担心的……”
她向东海大酒店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边是正清理红衣使徒的单兵，她并不知道，一只几万量级的精神怪物怎样才能清理掉。
“红衣使徒不用担心。”
白教授看了一边的娃娃一眼，道：“如果单兵有危险，娃娃这时候不会这么安静。”
苏先生感叹了一声，道：“真想看看他具体是怎么做的啊……”
沈部长顿时有些紧张，沉声道：“绝对不能。”
“好吧……”
苏先生只好答应了一声，微微一想，忽然想出了什么，脸上露出了冷笑，道：“那就帮我连线那位海上国的老舰长，要让我看到他的样子，我要好好的问问这位老先生……”
“真他妈将我青港当成是纸糊的吗？”
第二百四十八章 我们有两位S级
“没有用的，青港已经输定了。”
青港主城，城北位置，一片人烟稀少，戒备森然的研究所内。
海上国的第一任老舰长，正被关押在了一间狭小而严密的房间里。
整个房间，除了那扇厚重的铁门，都是由十厘米厚的铅层与水泥浇铸而成。
而且中间夹层，还是厚厚的钢化玻璃。
密不透风的结构，与小小的换气扇，将这房间变得异常压抑。
这是用来关押能力者的房间，老舰长虽然不是能力者，但也享受了这种待遇。
神态疲惫的他，坐在了一条长桌对面，手上带着镣铐，脖子上带了能力抑制器，刺眼的灯光打在了他的脸上，使得他整张脸看起来，不仅疲惫，而且有种快要油尽灯枯的灰白颜色。
之前维系他生命的吊瓶已经被拔下，但额外给他注射了肾上腺素。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生命已经不多，但在问出该问的问题前，还不能让他死。
老舰长对这一切都没有反抗，甚至在刚才的审讯中，因为不想被能力者强行控制自己的大脑，没有尊严的交待出一切，他也很配合，将自己能说的，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只不过，他却没有那种大势已去的颓败感。
偶尔睁眼，浑浊的眼睛里，却满满都是拿捏了一切的自信。
“对付这些能力者，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前把一切准备好。”
“这些能力者，可以改变人的记忆、感知，甚至是精神，但唯独改变不了事实。”
“所以，只要提做好了准备，引动了最基本的逻辑，一切都会向正确的方向发展……”
“……”
面对着那盏刺眼的台灯后面，那个正在审讯自己的女人，老舰长借着肾上腺素给自己带来的活力，冷漠而又平静的说着：“申明这个孩子，会用他的死，给海上国带来唯一生机。”
“你们也不用再一遍遍的审我。”
“该告诉你们的，我都已经说过了。”
“因为在你们没有发觉的情况下，深渊里的怪物已经被吸引到了青港，所以，这一场混乱你们躲不掉，而在青港陷入混乱的时候，申明又可以借助那些出现在青港的精神怪物，不停的壮大自己，他的精神量级，将会成长到一个从未出现过的高度，他将成为真正的神明。”
“青港的命运，将会掌握在他的手中。”
“我知道你们研究出来了一些克制能力者的武器，但在他的面前，这就像是笑话……”
“现在，我将一切交待给了你们，但你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明知这世界有能力者的情况下，我本来就没有试图通过藏起某些秘密来取得优势啊！”
“……”
台灯后面的女人皱起了眉头。
她是青港六怪之一，专攻心理学领域的五级人才贾梦怡。
因为形势太过严峻，所以她主动接过了审讯任务。
这样的审讯是最让人感觉不舒服的，因为审讯出来的，都是一些既定的事实。
“我现在希望你明白。”
贾医生思索了一会，道：“你认为是既定的事实，也会出现一些变数。”
“现在我来告诉你青港出现了什么。”
她慢慢的翻起手边新打印出来的文件，道：“一，对于散布在了青港主城及五个卫星城之中的异变者，因为我们提前八个小时左右，发觉了他们的异常，所以启动了对内的一级应急防御程序。所以在他们真的出现异变之前，我们就已经将七成以上的异变者抓捕并隔离。”
“异变发生时，我们出动了一位A级的能力者，瞬间消灭了这些异变者。”
她说到这里停了一下，道：“所以，如果你们的S级能力者，本来是想借助这些精神怪物，来将他的精神量级提升到十万，甚至是以上程度的话，这个目的，从一开始就失败了。”
“事情也证明，代号‘红衣使徒’的精神怪物，最高精神量级，只长到了不足五万。”
“……”
说到了这里时，她故意拨开了台灯，好让老舰长看到自己脸上得意的笑容。
然后才在老舰长分明有些愕然的表情里，继续说道：“当然，就算是那剩下的三成精神怪物，确实给我们造成了一定的混乱，但因为城防部提前做好了严密封锁的缘故，这些精神怪物也开始被我们青港早就在各个重要位置布控的能力者定点清除，到达使徒位置的很少。”
“至于你们海上国的那位S级能力者，留下来的‘红衣使徒’精神怪物，在我们青港的一位第二阶段能力者出手之后，也已经剪断了他与城中散乱各处的精神怪物的联系……”
“呵呵，你刚才其实想隐瞒，这‘红衣徒徒’可以吞噬普通人精神力量的事实吧？”
“没关系，我们分析出来了。”
“现在可以告诉你的是，你认为是‘神’的那只精神怪物，如今非但已经停止了精神量级的增长，甚至已经被我们的能力者打得不成人形……最直观的一个证据，就是原本那只可以被全城的人直接看到的精神怪物，它的影子已经消失，可检测到的数值，在飞快下降。”
“……”
说到这里，她又一次拨开了台灯，向着老舰长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
“唉，挺遗憾的，原本我们青港还想拿它试试新研究的超频离子炮的威力来着……”
“……可惜，才只派了两位能力者出手，问题基本就解决了！”
“……”
“这不可能……”
老舰长的嘴唇在颤抖，刚才这位审讯者说的话让他不愿去相信。
哪怕他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这些有可能是假的，但是，当他看到了那个审讯的人，脸上露出的那种想让人上去打一拳的得意表情……还是两次……时，心里的怒意还是止不住的被挑了起来，他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吼叫，像是一只苍老的狮子，发出无力的怒吼。
“不信吗？”
贾医生再一次拨开台灯，向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然后她起身，拉开了那狭小的窗户位置的铁片，让老舰长可以直接看过去。
“这间审讯室的位置，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正方便你直接看到东海大酒店的位置。”
“你瞧瞧……”
她声音里似乎有掩饰不住的得意：“现在还能不能直接看到那只怪物？”
“……”
老舰长瞪大了眼睛，通过这狭小的窗户看了过去。
他还记得申明临死之时的位置，之前也看到过申明高大的身躯，已经在俯瞰着这座城市，所以，当他看到，那个位置确实已经没有了‘红衣使徒’的影子时，脸上一下子苍白。
“不可能，事情不可能像你们说的这样结束……”
“我们对计划的准备很周密，不可能被你们这样轻松的解决……”
他大声的喊着，与其说是在争辩，不如说是在安慰自己。
“可事实就是这样呀……”
贾医生脸上露出了无辜的表情，然后叹惜着道：
“对了，反正你也不可能再泄密，所以告诉你也没关系。”
“我们青港，一直有一群热爱各种研究的人，也有着很积极向上的科研态度，所以我们最害怕的，就是因为某些能力者级别过高，被联盟研究院盯上，过来找我们要这些能力者，或是给我们一些讨人厌的条条框框，因此，我们一直有着一个非常合理，非常正常的习惯。”
“那就是把一些高级能力者的等级，压低一级再汇报上去。”
“所以，别人只以为我们青港有一位A＋级能力者，但实际上，我们有两位S级。”
“一位，是隐藏了她的真实等级。”
“另一位，是我们根本就没有想着上报……”
“……”
这一次，就算没有拨开台灯，老舰长也能看到她脸上那得意到让人想打的笑容。
“这你们没想到吧？”
“……”
“你们是在玩火，你们会烧死自己……”
老舰长拼命大叫了起来，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愤怒的大吼，声音都显得嘶哑：
“两个S级根本不是一座高墙城可以承受的，你们也不可能有两位S级……”
“而且……而且……”
“你们真以为那个孩子这么容易对付吗？”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青港城也一样会被毁灭……”
“当你们逼得他施展最后的能力，青港会永远成为一个只有怪物存在的国度……”
“……”
这种发泄也似的怒吼停了下来时，老舰长感受到了审讯室里，死一般的安静。
他看到，对面那个讨人厌的女人，正缓缓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她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这让他心里咯噔一声，瞬间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特别汇报……”
这个女人没有再与他说话，而是扶住了自己右耳上的耳机，轻声向频道里说道：
“最新审讯结果已经得出……”
“‘红色使徒’应该还有一种能力未曾施展，请提醒单兵注意。”
“怀疑其第三种能力，与释放大量精神怪物有关。”
“……”
说完之后，她站了起来，轻轻扶着腰扭了一下腰肢，长长吁了口气。
又道：“另外，派几个能够挖崛他深层记忆的能力者过来，很明显，他藏起了一些记忆。”
第二百四十九章 见到你很高兴
“单兵先生，能够听到吗？”
“单兵先生，经过对海上国老舰长的审讯得知，‘红衣使徒’应该还具备一种能力，那便是在被逼到极限之时，释放大量的精神怪物。具体细节尚未得知，但可以推测，这一批精神怪物应该与出现在青港城内的异变者不同。请做好防止对方反扑的准备，单兵先生……”
“一定要小心啊……”
“……”
蹲在了东海大酒店的楼顶废墟之上的陆辛，静静的看着在大楼的下方，自己的影子与那一团一团的红色精神力量扭曲厮打在了一起，他的心里，也出现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他能够感觉到，父亲将那一只怪物彻底撕碎，并完全压制的感觉。
不过，那已经碎成了无数块的红衣使徒，还没有彻底消亡。
这只红衣使徒的精神力量，呈现出了一种古怪的状态。
那就是，无论被撕碎多少次，似乎都可以重新融合，并且再度成形。
而父亲的能力，则让他一次次的，被肢解，直到粉碎。
这是一种融合与粉碎之间的较量。
俯视着那红衣使徒不停的试图重新融合，但始终被压制的场面，他心里有种异样的满足。
就好像，自己想看这种画面，已经很久了。
频道里，韩冰的声音不知第几回响起来时，陆辛才反应了过来。
他听到了韩冰的声音，微微吁了口气。
看得出来，她，或者说是青港的人，真的是在很努力的想要帮助自己啊。
陆辛甚至感觉，他们就像是一群有些幼稚，笨拙的小孩子，明明他们还不足以在这种层面的战斗中帮上自己，但还是在非常努力的，用尽了他们的方法，来给自己提供一点帮助。
于是，在沉默了一会之后，陆辛脸上露出了微笑。
他轻声回答：“啊，我听到了……”
“真不好意思，刚才信号不是很好……”
“……”
“好的，以后会加强信号方面的传输……”
韩冰的声音里，明显露出了一些轻松，并焦急道：“单兵先生，现在清理任务进行的如何？”
“有没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
“……”
陆辛又一会沉默了下来。
他现在其实不是很想理会其他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为频道里这时候传出来的，是韩冰的声音的话，自己可能已经烦躁了。
“已经快要解决了。”
顿了一会之后，他轻声回答：“你们不用着急，也不用担心。”
“解决了他之后，我会告诉你们的。”
“……”
“好的。”
韩冰像是顿了一下，然后声音轻柔的笑道：“我很期待。”
“当单兵先生完成了这次清理任务，一定要请单兵先生吃饭，我还会……”
“……给你带我自己包的小馄饨哦！”
听着这样温柔的话，陆辛心里也变得有些温暖。
他轻声笑道：“好的，我等着吃。”
……
……
慢慢站了起来，低头看向了下方的精神怪物。
他现在已经很确定，这只精神怪物，已经不可能再站起来了。
如果说这只精神怪物的某种特性，就是那异常的融合能力，这使得它受到了各种各样的打击，都可以复原的话，那么，他遇到了父亲的能力，便只能被压制。
因为父亲的能力，并不只是切断，或是粉碎。
从父亲的脾气来看，他的能力，更像是一种彻底的毁灭……
‘红衣使徒’接近于空虚，但可惜，他还不是真正的空虚，它还有着最基本的活性。
只要有这种活性，它就不可能在父亲的压制下重新站起来。
“这样说，他的最后一种能力，也该出现了？”
正在陆辛这样想着时，他看到，下方那一团被黑色影子笼罩，并在反复折磨的红衣使徒精神力量，正在产生剧烈的变化。
原本，这些被肢解的各个不同的部分，正在努力的融合，但仿佛是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它那为数不多的思考能力，也终于意识到了此路不通。
所以，它的身躯不再试着融合，而是开始分化。
庞大的身躯，开始分化成一部分一部分的，而且每个分开的部门，都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变化，有的扭曲着，身体各个部位，出现了一张张的大嘴，每张嘴里，都生满了锋利的牙齿。
有的则裂开一道道隙缝，里面是阴森冰冷的眼睛。
有的拼命挤出了蝙蝠一样的翅膀，而且在努力的扇动，似乎想飞起来。
有的则散落成了各种各样的虫子，悉悉碎碎，钻入地底。
……
韩冰汇报的精神怪物出现了。
结合她给出的情报，可以确定：
这只红衣使徒是将自己的精神力量，分散之后，变成了一只又一只各不相同的怪物？
之前，它曾经通过吞噬青港城精神怪物的方式，来增强自己的精神量级。
但如今，因为精神量级的增涨方法，已经被切断，而且它在父亲的压制下，甚至没有了再度形成的可能，所以，他就开始分化，将自己变成了一只一只不同的精神怪物……
既然可以吞噬，那么表现出分化的能力，也是合理的吧？
而且不仅是简单的释放，且赋予了它们明显比之前更为强大的精神量级……
陆辛轻轻点了下头。
这个推测，他也不知道准不准确，但其实并不重要。
自己又不是专业的调查人员。
自己不需要搞明白他这时候的能力，究竟是如何施展并且变化的。
只需要将它们彻底清理就好。
最重要的，一直都是结果，不是吗？
……
……
哗啦啦……
这些分化出来的精神怪物，立刻分散向四面逃窜。
它们似乎是在用这种方法，躲避那道影子霸道而凶残的压制。
这些分散出来的精神怪物，自然不可能比红衣使徒自身的精神量级更高，但也不得不承认，它们这样，才更有利于躲避陆辛影子的压制，而且只要逃了出去，青港必定一片大乱。
“呵呵……”
望着那些四散而逃的精神怪物，陆辛脸上露出了一种空洞的表情。
他低声的说：“有什么意义呢？”
“啊，玩具不要跑，我要把你们缝起来……”
四散的怪物之中，有一个异类。
妹妹一开始想努力的把红衣使徒的一条手臂和一条腿扯过来，但毕竟对方的精神量级太大，她的个头也太小，而且对方的融合能力，超出了她的想象，所以，最终她只是成功的将对方的一条手臂污染，变成了一个缝合的，靠五指在地上挪动的手臂型怪物……
这时候，她骑在了那只怪物的手臂上，指挥着这只手去抓捕其他的怪物，每追上一只，这只手就五指张开，将怪物抓住，用力一捏之后，怪物的身体就已经变得扭曲而错乱。
妈妈的身影，也已经消失在了对面的三楼玻璃窗后。
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只是偶尔，可以看到她在一片混乱之中，拉着一只怪物的手，友好的攀谈。
一只手拉着对方，一只手拿着剪刀那种友好。
……
……
“还没有出来吗？”
陆辛皱着眉头，在那片精神怪物之中寻找着。
终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一团散乱的精神怪物海洋中间，在那一片呈现了暗色的精神怪物海洋里，一切的颜色都像是已经消失，纷扰杂乱，带着不同的波动，将这东海大酒店楼下的地域变得像是一锅沸水，不停的涌出大量的气泡，每一个气泡，都有着不同的形状。
但在这些气泡之中，陆辛看到了一只闪烁着白光的虚影。
仔细感受着这只虚影的精神力量波动，陆辛很快就确定了什么。
长长吁了口气，他站了起来。
在他站起来的一刻，影子被拉长，像是一团张牙舞爪的魔鬼，瞬间扑向了周围。
那些四散的精神怪物，瞬间就有绝大部分，直接被他吞噬。
但在这时候，陆辛却故意抬了抬手臂。
手臂的抬动，引动了影子的变化。
这使得那狂暴杂乱的影子，忽然出现了一片巨大的空隙，恰好将那只白色的虚影圈在了里面，就好像是涌动着的黑色潮水里面，出现了一座安全的孤岛，不受到周围变化的影响。
然后陆辛慢慢的，从东海大酒店的楼上走了下来。
控制着影子的时候，他的动作，远不如平时那么灵活，妹妹这时候又只顾着在下面贪玩，没有过来帮自己，所以只能勉强的借用一点妹妹的力量，保持自己的在楼面上的行走。
他一路下楼，走进了混乱的精神怪物中间，又一直走向前。
终于，他来到了那白色的虚影身边。
可以看到，这只白色虚影，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
他迷茫的睁着眼睛，在这片黑色的潮水之中，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
他很安静，而且有种异样的虚无感。
望着这个白色的影子，陆辛脸上慢慢露出了一点笑容，然后笑容不停的调整。
最后，这个笑容变成了亲切友好而和善的形状：
“你好。”
“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第二百五十章 谢谢你的帮助
那个虚空的影子，只是静静的飘在那里。
在它的身体下面，是一具安静躺卧的尸体。尸体身上穿着红色的斗篷，脖子上还戴着能力抑制器，脑袋上带着玻璃头盔，已经毫无生息，脖子位置，有大片被强电流电击过的痕迹。
这道影子，则像是从尸体之中生长出来的，如同红色的土壤，生出白色的花朵。
它本来像是没有丝毫意识，悬浮在半空之中，似乎会一直这样。
直到陆辛向它打了招呼，才像是有某种异样的感应，使得它身子微微颤了一下，虚无的眼神里面，慢慢有了一点生气，缓缓的低头，向着陆辛看了过来，不动，也不言语。
瞬间，滚滚空无绝望的情绪，蔓延到了陆辛的身上。
这使得陆辛身上，出现了大片大片，与这白色影子一样的斑纹。
但是，这种斑纹只出现了很短的时间，就已经被陆辛周围的影子给洗去。
甚至那些影子还有一部分，变得狂暴了起来，汹涌着逼近，要将这白色的虚影吞没。
陆辛微微抬手，制止了黑色的影子。
就像是在跟自己的影子宣告，这只猎物属于我。
黑色的影子在周围晃动，仿佛发出了一声声冷笑，但终于还是没有靠近。
陆辛这才看向了那白色的影子，轻声道：“看看周围，已经乱成什么样了？”
“酒店玻璃全碎了，路也裂开了，栏杆也扭曲了……最后修复的时候得花多少钱？”
他深深的叹了一声：“本来这个城市我挺喜欢的……”
“很多人努力了这么久，才划出了这么整齐的线，一下子就被你搞乱了。”
“……”
白色的影子不知能不能听懂陆辛的话，它仿佛稍稍侧目，看向了陆辛的影子。
似乎它不是很能理解。
一个有着这种影子的人，对自己说出带有“规则”与“整齐”这些词的话？
陆辛也没有与它辩解，或是说明什么的意思。
从刚才的情报中，他就已经得知，这个S级的能力者已经死去。
自己是在与一个死者，进行沟通。
所以，不可能指望一个死者明白自己的意思，只是要让他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你好像确实一直在渴望着死去。”
陆辛望着它，说道：“我能够感觉到你那种什么都感受不到，只是很疲惫的活着的感觉。”
“继续活着，感知这个世界，对你来说确实挺痛苦，之前我也有过这样的情绪。”
“不过我比你好一点，我好歹还有些事情挂着，而且，很快我就有了家人的陪伴……”
“……”
白色的虚影，只是静静的飘着，仿佛不在这个世界。
“我能够感受到你的情绪，所以我不并不打算质问你为什么搞出这些事。”
陆辛诚恳的向它说道：“但是，你也确实做了这些不对的事情，所以我也不打算同情你。”
然后，他认真的看向了这个影子的眼睛，道：“你被人当成武器袭击了青港，所以，我用消灭你这件事，来向那些仍然打算把别人的痛苦当成是武器的人发出一个警告……”
“这应该，是一件非常公平，也非常合理的事情吧？”
“……”
白色的影子没有什么反应，不知道是它无法理解，还是它并不喜欢回答。
或许，但凡它有任何一点愿意回应别人的欲望，也不会想死去。
“呆会我会用一种非常高调的方式将你杀死……再死一次……”
“作为这件事情的结尾。”
陆辛诚恳的向这只白色的虚影说道：“但在做这件事情之前，我需要你来帮我一个忙。”
“反正一切对你来说都无所谓，所以你应该很乐意帮我吧？”
“……”
白色的虚影没有反应。
于是陆辛露出了感激的表情：“谢谢你！”
说着这句话时，他慢慢伸手，抓向了那只白色虚影的喉咙。
那白色的虚影，本来就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当人的手掌，靠近它，或是穿过它时，只会感觉到些微麻梭梭的感觉。
同时感受到它那无穷无尽的虚无，就像是一个与情绪相反的大洞。
平时人的情绪、各种各样的情绪，彻底翻转的状态，就是靠近了它时的感觉。
陆辛承受着这种感觉，并借着它感受其他的东西。
一丝丝无形的触觉，从这只虚幻的影子身上延伸了出去。
通过它，陆辛感受到了周围那无穷无尽的精神怪物，甚至可以感受到这些精神怪物的情绪，它们有的对那疯狂而混乱的影子，感受到了一种恐惧与绝望，拼命的想着逃脱。
有的看着眼前那个温柔而精致的女人，害怕的瑟瑟发抖。
有的被一个模样可怕、模样可爱的女孩追赶，只想不顾一切的逃脱……
……这些都不重要。
……
陆辛借由虚幻的影子，寻找着自己想找的目标。
在他的推测之中，这个目标应该存在。
果然，在瞬间感受到了数以百十只计的精神怪物之后，陆辛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这时候，已经看到了一只拥有短小纤弱的四肢，却有着臃肿肥胖的身体，而这身体的中间位置，裂开了一条缝，里面是一颗显得有些迷茫的眼珠子，跑的都比别人慢的怪物。
它处于这种混乱之中，仿佛有些不知所措。
到现在还没有被消灭，只是因为它足够幸运，像排队时排在了后面。
陆辛看向了它，心里忽然就生出了极大的亲切感。
周围的影子一瞬间变得更为狂暴，吞噬或者毁灭其他精神怪物的速度强烈了好几倍。
这只精神怪物也感觉到了可怕。
所以就算跑的不快，但它还是努力的迈动小腿，向前艰难的移动了起来。
在那庞大的足以覆盖百米范围的黑色影子散乱的精神怪物之中，它巧之又巧的，恰好始终处于影子的空隙，于是它幸运而又迷茫的，努力的甩着小腿，颤巍巍的向前奔跑着……
跑着跑着，它就发现不对劲，抬起头来，它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陆辛。
陆辛这时候正一手掐着白色虚影的脖子，同时看着它，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怪物被这种笑容看的，心里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恐惧，几乎是下意识的，它就向陆辛施展了自己的能力，纤弱短小的四肢，一下子延伸了出来，变成了细细的触手，抓向陆辛。
陆辛没有躲，任由它抓住自己。
然后就感觉到了，一种异常的困倦传来，周围的世界开始变得不稳定。
真实的世界彻底消失之前，陆辛向自己的影子看了一眼。
又向妈妈看了一眼。
这一眼代表的意思是，这件事，你们不要阻止我……
第二百五十一章 第一扇门后
惨白的灯光，安静的走廊。
浅绿色的木门。
因为有了上一次被强制性进入潜意识梦境的经验，所以这一次陆辛在被扯入梦境时，就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他直接就放开了自己的潜意识，由着对方的能力侵入。因此，在感觉周围的画面变得稳定而清晰起来时，他也非常顺利的，再次来到了那条，神秘而苍白的走廊。
进入这个梦境的第一时间，陆辛就是伸手向后抓去。
他抓住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转头时，就看到了一个水汪汪的无助眼神。
这是那只有着造梦系力量的怪物。
因为之前陆辛曾经在肖副总的身上，看到了造梦系的力量，那么，他也很确定，在这个海上国的S级能力者引出来的精神怪物里面，也必然会有一只类似的，造梦系的怪物。
所以他一直在耐心的等。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了这个热心肠的好人。
所以要赶紧抓住它。
……
……
惟一的问题是，那只精神怪物整个都是懵的。
它有些不理解，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感觉那么吓人？
更不理解的是，明明是在自己构建出来的梦境里，对方却比自己还熟练？
而当它意识到了不对劲，想要逃走时，就发现自己已经被抓住了。
动作有力而温柔，既怕自己跑了，又怕不小心弄死自己。
在外界，一片混乱之中，陆辛闭着眼睛，站在了无数的精神怪物之中。
怪物纤细而柔软的触手，接触到了陆辛的太阳穴上，然后陆辛的手又紧紧的攥着它。
周围的影子起起伏伏，仿佛心情异常的复杂。
妈妈在精神怪物的群体之中，静静的看着入梦的陆辛，表情有些朦胧。
……
……
还是那种扭曲的而压抑的空气，空间深处，仿佛有无数只眼睛，在恐惧的看着自己。
鼻端有若隐若现的血腥气。
各种奇怪的声音，在不停的响彻在自己的耳边。
陆辛强行压下了自己心里的冲动，他让自己保持平静，然后大步向前走去。
他没有耽误时间，直接推开那扇木门，进入了一个有着大量房间的走廊，然后快步经过了那些不管有着什么样的奇怪，但都已经空了的房间，来到最后三间仍紧闭着的房门前。
第一个房间的门仍然紧紧闭着，里面光线很暗。
向里张去，仍然可以看到撕碎的玩具，与绫乱的手术台。
想起了上一次进入梦境时，在这扇门后看到的，那双倒吊着的，只有眼白的眼睛。
陆辛深深吁了口气，压下心里仿佛已经快要溢出来的紧张。
然后他握住了这个房间的把手，用力推开。
“唰！”
在陆辛随着自己推开这扇门的动作，进入了这个房间时，一片白光迎面而来。
陆辛的脑袋里，出现了片刻的空白。
待到这种耀眼的白光散去，陆辛才慢慢的看清楚了这个房间里的画面。
他看到，这是一间忙碌的手术室，有着惨白的灯光，与各种精密的仪器。无数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在这个房间里，忙碌的来回走着。周围机器的滴滴声，以及这些人偶尔的交谈，让这个房间里，充满了一种焦急而压抑的氛围，让人的心脏感觉异常难受。
“汇报十七号实验体生命特征。”
“一切稳定，甚至还在向更好的方向发展……”
“真离谱，切成这样了，生命特征反而更好，这还是人吗？”
“……”
在这些人莫名有些刺耳的声音里，陆辛的目光穿过他们，看到了一张手术台。
手术台上，躺着一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女孩。她的身上连接着各种仪器管，穿着一件沾满了血污的白裙子。头发绫乱，有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渗了出来，打湿了她的头发。
她的胸膛已经被切开，很多突兀的伤口，出现在了她身体的各个部分。
最离谱的是，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她的身体，双手与双脚，居然还被固定在了手术台上。
“我们需要找到她可以自如控制自身、伤口快速复原的原因。”
“这根本已经不像人了啊，看着她爬在墙上的样子，我还以为是遇到了贞子……”
“贞子之所以恐怖，就是因为她是鬼，拥有超乎常人的力量。”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解开这些力量的秘密。”
“……”
陆辛的大脑，忽然出现了微微的晕眩，太阳穴有种突突跳动，搅动大脑的感觉。
感觉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
自己不像是在梦里，而是处于真实的世界。
“嘀嘀……”
忽然之间，有刺耳的仪器警报声响了起来。
“哎呀不好……”
有护士吃惊人的声音响起：“麻醉效果失效了，她居然提前醒过来了……”
“要不要再次进行麻醉？”
“……”
房间里，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的中年男子托了一下镜框，冷漠的说道：“不可以，实验已经开始进行，基础数据已经记录，这时候再度注入麻醉剂，会影响到我们的检测结果……”
有人吃了一惊：“那怎么办？”
“实验继续。”
中年男子冷静回答：“反正她现在没有挣脱的可能，还可以顺便检测她对疼痛的感知度。”
“是，手术加快。”
房间里，瞬间响起了女孩的惨叫声，与手术刀划过皮肤的嗤啦声。
……
一种无法形容的愤怒，忽然冲击进入了陆辛的脑海。
很久以来，他都没有再感受到过那种清晰的感觉。那是仿佛可以直接将自己焚烧干净的愤怒，瞬间便攫住了大脑，将一切的平静打碎，他口中发出了比野兽还要恐怖的大叫。
他拼命向前冲去，双手笨拙的挥舞。
他想要将这个房间里，所有人都抓住，撕碎，想将这一切都消灭的干干净净……
“嗤啦……”
他伸手抓过去时，所有的画画都开始崩碎。
就好像，自己的手，是抓在了电视显示屏上，抓碎了屏幕。
一切的画面与人物都开始扭曲，破碎，并且消失。
最后留在了陆辛视野里的，是那个手术台上，女孩惊恐而又无助的眼神。
……
……
“呼……”
陆辛猛得抬头，就看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正立于东海大酒店楼下。
在他手里，正捏着那只白色的虚影。
这时候，那只大眼睛的好心肠精神怪物，已经消底消失了。
这只白色的虚影，也已经变得黯淡破败。
他像是一团发皱的白纸，已经被自己撕得破破烂烂。
“滋……”
他脸上戴的眼镜，左眼处的镜框位置，开始出现了红色的“警告”两个字。
与此同时，陆辛能够感受到眼镜的镜框，正在变得冰冷，似乎自己的体内，正有某种异样的情绪，在飞快的抽离。他脑海里，不停的出现一种红月下的疯狂世界，快节奏的闪烁。
这使得他那种无法遏止的怒火，正在飞快的涌向某个地方。
就像是着火的人，跌入了一片冰湖之中。
身上的火焰正在被吸走，熄灭。
半晌之后，陆辛平静了下来，他轻轻摘下了眼镜，打量了这红色木质的镜框，设计的看似拙朴，但又在很多地方，表现出来了一种奇怪的科技感的眼镜，心里确定了什么。
半晌之后，他再次将这个眼镜戴上了。
沉默着，他抬起头来。
头顶上的红月，这时候显得出奇的圆，明明这个日子，不该是圆月的时候。
但在红月异常鲜艳的光芒下，陆辛的影子也出奇的大，且黑暗。
“该高调的结束了……”
陆辛心里默默的想着，转身向高楼上走去。
随着他登向高处，身体后面，被红月照出来的影子面积，也成倍成倍的增加了起来。
第二百五十二章 高调的表演
在周围，即便是陆辛的影子笼罩下，那从海上国的S级能力者身体里钻出来的精神怪物，还是有不少都逃向了其他地方。因为这些精神怪物，每一只，都是不同的，精神量级的大小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每一只，都有着不同的污染特性，也有着自己的形状与生命。
再加上，它们有的身躯庞大，有的身体微小，有的飞上了天空，有的钻进了地下。
而且，仿佛是被陆辛身周的影子吓到，这时候，它们都只有一种心思，那就是远离。
尽可能的远离，因而，出现了一种似乎很难阻止的溃散场面。
……
城防部已经在东海大酒店周围三千米的位置，布下了一道封锁线，封锁线外，城市其他的地方，也正有特谴小队，以及特清部、城防部的能力者，在执行着各区域的清理任务。
在他们的努力下，其他地方的精神怪物及异变者，都已消灭或得到了控制。
越来越多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这以东海大酒店为核心的封锁区域。
然后也就在这时候，他们看到了封锁线周围，所有的武装战士及特谴小队腰间，检测仪同时发出了刺耳的警报，一团一团数不清的精神扭曲力场，从这片封锁区域里涌了出来。
红月高悬之下，他们甚至可以看见这些精神怪物模糊的影子。
有身体长达几十米，一条一条不同的手臂扭曲在一起，组成了蛇状的精神怪物，身躯翻滚着，冲到了封锁钱的边缘，挟着巨大的力量，撞在了那由蓝色电弧连接而成的网上。甚至将那种高强度的蓝色电弧网，都撞出了一个凹形，电花从连接柱里闪烁出来，隐隐要熄灭。
“喀喀……”
大地忽然塌陷，破了一个洞，洞里有一株妖异的食人花生长了出来，舒展着枝叶。
“吱吱吱……”
空中有细密到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那是一种异样的精神怪物。
它们一只一只，成群结队，从空中冲向了这个城市。
“嗡……”
整个城市的电路系统似乎都出现了问题，封锁区旁边所有的灯光闪烁不停。旁边的广播里正在发布紧急提醒须知的声音，也一下子变得扭曲，一会变得极为粗重缓慢，一会变得尖细快速，有种慌诞而可笑的感觉。楼面上的LED屏，画面不停闪烁，布满了绫乱的色彩方块。
……
……
“所有人准备……”
陈菁握紧了对讲机，拼命大叫着，声音都在颤抖。
那些一直死死守在了封锁线外面的特谴小队，哗啦啦举起了枪，对准了封锁线。
那种铺天盖地而来，密密麻麻的精神怪物，让他们恐慌。
但这时候，也只能顶上。
“这就是那个海上国能力者的最后一种能力吗？”
“他们早就会做好了如果不能顺利削弱青港，就干脆将我们毁掉？”
“……”
就在隔离区旁边，距离东海大酒店外围封锁线极近的地方，苏先生等人也头皮微麻。
红月照出了那些精神怪物的影子。
那种数量，让他们感觉到了一种深沉的无力感。
虽然，红衣使徒本体，看起来像是已经被消灭，虽然，这些精神怪物也明显数量少了很多，但即使只是这些剩下的，也已经足以让人看到就疯一半，只能呆呆看着它们冲向封锁线。
虽然他们已经做出了要抵抗的准备，但谁都明白，这抵抗不住。
青港，几乎注定要被这些精神怪物变成鬼域……
……
“那是什么？”
也就在每个人心里的恐慌感都达到了极限时，忽然有人嘶声大叫。
所有人都惊的同时抬头，向前看去，就看到东海大酒店方向，正有一团黑色的影子，迅速的扩张了起来，这影子扩张的如此之快，就像是红月下的黑色潮水，掀起一个又一个的浪头，直接卷向了整个封锁区的边缘，将那所有冲了出来的精神怪物们笼罩在了里面……
而所有影子的源头，则是东海大酒店高楼的上面，一个看起来极小的人影。
那是红月下的陆辛。
距离这么远的情况下，仅凭肉眼，很难看清在楼顶上的一个人。
尤其是，在得到了沈部长的警告，没人敢试图去瞪大了眼睛看他的情况下……
……娃娃例外。
但大概是因为这笼罩了整片封锁区的影子，都来自于陆辛的缘故，他成了这片黑色的海洋里惟一的异色，因此让人奇异的注意到了他，感觉中，甚至还看的非常的清楚……
他正静静的站在了整片区域最高的楼顶，俯视着红月下的一切。
然后他慢慢伸出手掌，又用力握下。
“哗！”
那扩张到几乎覆盖了整个封锁区域的影子，忽然就开始用力的收缩。
影子的收缩，便扯着那些精神怪物，同时向里面缩去。
有些精神怪物，已经逃到了边界，即将逃出来，或者说，一半身子，都已经逃了出来，但它们后面的一半，却这被这黑色影子笼罩，然后徒劳的挣扎着，惊慌的被扯了回去。
空中的也好，地下的也好，没有例外，全都被影子笼罩。
地面被他们的挣扎，拖出了一道道不规则的深沟。
有的被拖进了黑色影子的深处，阵阵悲惨的颤动声音，直接响在人的脑海。
有的则是在被扯进去的时候，就已经一截截开始粉碎。
整片封锁线，瞬间变得安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空空荡荡的封锁线，如同经历了一场噩梦。
脑海里，还满是那黑色影子捕捉并粉碎那些精神怪物的一幕。
……
……
“咕咚……”
死寂了很久，才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是不知哪个人因为恐惧而吞了一口口水的声音，因为周围太安静，所以很清晰。
也是这个声音，仿佛一下子解开了这里泥塑般的魔咒。
一连串深深松了口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苏先生双腿一软，差点摔倒，急忙拉住了沈部长的胳膊，小声道：
“扶着我点，我……腿有点软……”
沈部长面无表情，一边拉住了苏先生，自己伸出手去……扶住了旁边的墙壁。
坚硬的面庞，略略活动，低声道：“其实，我也有一点……”
只有一开始就靠在了电线杆上的白教授，轻轻摘下眼镜，揉了揉眼角，低声感叹：
“暴君啊……”
“这确实不是普通人可以贪图去掌握的力量……”
“……”
“吁……”
“解决干净了……”
东海大酒店顶楼废墟，塌了一半的承重墙上，陆辛松了口气。
那瞬间暴涨，覆盖了三千米范围的封锁圈的影子，这时候已经收缩回了他的脚下。
所有的精神怪物，都已经被消灭，没有遗漏。
周围瞬间变得干净了，只有一轮红月，照着干净的楼宇。
不远处的楼下，妈妈抬头向着高楼上的陆辛，投来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妹妹在她不远的地方坐着。
本来她玩的兴高采烈，但影子暴涨的时候，也将她的玩具笼罩了进去。
于是她又一次被弹了出去，摔了个屁股墩儿，这时候整个妹还懵着，没反应过来。
然后在这时候，楼下的陆辛走了下来。
他这时候看起来很安静，顺着大楼的墙壁走下，径直向妹妹走了过来。
望着陆辛那张平静的脸，妹妹心里像是一下子生出了极大的恐惧，下意识想要逃走。
但她还不等真的做出逃走的举动，陆辛已经走到了她身边。
陆辛看着她前这个穿着苍白的小裙子，头发绫乱的妹妹，心里一下子就生出了强烈到不能自已的情绪。真奇怪啊，明明已经通过那幅眼镜，消弥了大量的负面情绪，又通过刚才进行的“高调”表演，将心里那种极度抑郁而愤怒的情绪发泄了出去，但心里还是感觉难受。
空空荡荡的难受。
于是他沉默的看着妹妹，很久之后，他忽然蹲下，抱住了妹妹。
他用力将妹妹抱在了怀里，脑袋深深的低了下来。
妹妹被他吓了一跳，想逃又不敢逃。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能够看出来陆辛的痛苦，歪着小脑袋思索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她轻轻拍着陆辛的胳膊，小声安慰：
“没事的，那个玩具送给你好啦……”
“哥哥不要哭，不要害怕？”
“受伤了也没有关系，伤口多了就不疼啦……”
“……”
不知何时，就连陆辛的影子，都已经安静了下来。
妈妈出现在了高楼之下，就在三四米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陆辛。
陆辛抬头看向了妈妈，脸色非常的平静。
但也很认真：“我要搞明白，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妈妈静静的看着他：“然后呢？”
陆辛回答：“然后让他们一个个的付出代价，一根头发都不会放过。”
他的回答很平静，甚至让人听不出里面的怒意。自然也就不会有寻常意义上，通过对语气的加重，来加强自己决心，表达自己愤怒的感觉。他只是在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但是妈妈听着，脸上却露出了温柔的微笑：“很好，有了这种态度……”
“那说明你已经准备好看那份资料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都是我应该做的
呼……
在所有的黑色影子都回卷了进去，并吞没了所有精神怪物之后。
从东海大酒店位置，掀起了一道向周围散发的狂风，卷起了无数的尘土与砂砾。
有那么一个瞬间，周围所有的特谴队与武装人员腰间的精神辐射检测器，数值都达到了巅峰，然后又迅速的回落，直接落到了最低点，像是所有超幅的精神力量全部都已消失。
看到了那个场面的所有人，心脏也跟着从高悬跌入了谷底，几乎忘了跳动。
周围安静的只能听到重新变得稳定的电流滋滋声响。
……
……
“怎么……”
苏先生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忙调整了一下，才道：
“怎么没动静了？”
“……”
白教授深深呼了口气，抬头看向变得安静的东海大酒店方向：“应该是已经解决了吧。”
“若是解决了……”
沈部长喉结滚动了一下，保持着威严：“那单兵呢？”
他们三个人，这时候看起来都很镇定，甚至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细细听去，就会发现他们的声音都微微有些干涩，就连他们看起来很从容的身体，也都有些绷紧僵硬。
陈菁看了一眼正坐在车里，脸贴着玻璃的娃娃，道：“单兵应该没事。”
这三个人明显的松了口气，悄悄打量了一下彼此。
似乎是在观察对方有没有发现自己的紧张。
发现其实大家都在紧张，他们就放心了。
默默的转头，向东海大酒店的方向看了过去。
心里都只有一个问题：好像红衣使徒与所有的精神怪物，确实被消灭了，那单兵呢？
周围，特谴小队的成员及各方面的武装战士，仍然在忙于封锁现场，好在确定了没有危险留存后，呼叫支援小队进来洗地……进来做他们的特殊污染区域最后的救护与清理工作。
频道里，可以听到韩冰一直在紧张而又小声的呼唤：“单兵先生……单兵先生……”
“可以听到吗？”
“……”
但频道里，一直显得很安静，没有声音传来。
这不免又让他们感觉到了一点紧张。
也就在这时候，坐在了车里的娃娃，忽然发出了一声极低微的声音，将门车推开了一线。
那是一种不由自主的，欣喜的声音。
众人察觉了什么，忙循着她的目光向前看去，心里不由得微微一紧。
他们就看到，前方东海大酒店方向的城间大道上，中间堆满了各种倾塌的车辆与破损的泥石、暴露在外面的电线的街道上，扬起来的废弃纸袋与灰尘后面，出现了一个的影子。
那影子越走越近，终于渐渐看清了他的样子……
正是陆辛，他慢慢从东海大酒店的方向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件东西。
直到他晃晃悠悠的走到了离众人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才有人分辨出了他提着的东西。
那是一颗人头，上面还滴着血。
从那人头苍白的脸色来看，正是那海上国的S级能力者。
从废墟之中走出来的年轻人，脚步稳定，面无表情，手里拎着一颗滴血的人头……
场间的几人，多少都有些毛骨悚然。
本来手里拿着一条宽毛巾，随时该上去将陆辛迎下来的支援小队，都有些僵住了。
……
“咦？”
陆辛来到了三十米左右的位置，才发现这么多眼睛都在看着自己。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忙小跑了几步，像是急着过来，以免让人等自己太久。
只是他也没意识到，自己这小跑的动作，差点吓的很多人调头就跑。
“你们怎么啦？”
到了十米之内，陆辛才抬头看向了这些像是雕塑一般僵住的人，好奇的问道。
一时间，场间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还是陈菁反应的比较快，沉声问道：“单兵，清理任务完成的怎么样？”
陆辛反应了一下，忙点了下头，道：“已经解决了。”
说着，还往上提了一下自己手里拎着的脑袋，展示给他们看：
“刚才那个代号为‘红衣使徒’的精神怪物，已经被我解决掉了。”
“同时我发现，那只精神怪物和这个海上国的使者尸体有关，为了防止他再出什么变化，再度复活或是新型污染什么的，我就把他的脑袋带回来了，以免防止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
他很自然的解释着，然后才发现所有人都正看着自己手里的那颗脑袋发呆。
这才反应过来，又急忙解释道：
“之所以提着他的脑袋回来，是因为他身体太大了，扛着太麻烦……”
“所以我只提了脑袋回来，这很合理吧？”
“……”
没有人回应他的这句解释。
陈菁也是缓了一会，墨镜下的瞳孔微微发红，对自己施加了某种影响。
然后她的声音变得冷静而且有力，道：“这方面就不用多做解释了，你刚才……”
顿了顿，她道：“为什么不回应信息专员的呼叫？”
“啊这……”
自己刚才没有回应呼叫，让领导不高兴了？
陆辛考虑着该怎么回答。
第一反应，是想编个什么理由。
因为他不想告诉这些人，自己刚才是因为在和家人道别，并且约好了回家的时候再好好聊一聊。而在聊天时不想被韩冰听到，所以关闭了频道。但话到嘴边时，却又顿住。
然后他微微笑了一下，坦然的说道：
“因为刚才家人帮我清理了这只怪物，我在向他们道谢，没顾得上。”
“……”
陈菁：“……”
苏先生脸色白了一下，看向了白教授。
沈部长脸黑了一下，看向了白教授。
白教授平和的笑了笑：“呵呵，这一次任务完成的很好。”
……
陈菁缓缓回答：“在这一次青港遭受的海上国恶性特殊污染袭击事件中，你和娃娃分别解决了对方的两大污染源，青港会记住你们的功劳……并在事后计算酬劳，现在的话，你和娃娃可以去指定的地点休息，后续的清理任务将由支援小队与其他能力者完成……”
陆辛点了点头，道：“好的。”
听见事情已经做好了安排，沈部长与苏先生、白教授三人也彼此点了一下头，苏先生走了上来，圆圆的脸上满是和气，笑着和陆辛握了一下手，道：“小伙子，辛苦你了。”
陆辛知道他是青港的大领导，也记得他跟自己保证可以买房来着。
忙客气的与他握了握手，道：“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
苏先生有些惊讶于他的思想觉悟这么高，说惯了这种话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好在反应够快，呵呵笑了起来，道：“青港不会忘记你的，先去休息，有事以后再说。”
陆辛点头，得到了大领导的赏识，心情好多了。
转身之后，他提着手里的人头，左右看了看，塞给了一个在身边警戒的特谴队员。
那个特谴队员脸上戴着防护面罩，看不清表情，但动作明显有些僵硬，手掌发颤的抱着。
然后陆辛就坐进了娃娃的厢车之中，这时候娃娃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唰唰唰……
更远的地方，有一辆辆的卡车驶了过来，身穿厚重防护服的支援小队开始入场。
他们一队一队的人，来到了隔离区，然后进入其中，更大的一部分人，则是神色凝重的向着东海大酒店方向赶了过去，车上都装着一箱一箱的汽油桶、检测仪、玻璃柜等等物品。
……
……
“白教授，这一次你做的事情很过分。”
陆辛与娃娃乘坐厢车驶出隔离区范围时，沈部长、白教授与苏先生也坐进了旁边的车子。
沈部长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冷着面孔向白教授看了一眼，道：“我很确定，你隐瞒了不少关于单兵的秘密，甚至我怀疑你之前的所谓分析都是为了误导我们，这种行为已经违反了特清部建立初期的公开透明原则，所以这件事情过后，我希望你会给我们大家一个交待。”
听着他的话，就连苏先生也转头向白教授看了过来，干笑一声：
“当然了，你的选择，好像确实帮助了青港，但……必要的解释，肯定也是要有的。”
“……”
“我确实保留了一些事。”
白教授坦然道：“不过，我保留的，是一些当初我在联盟研究院学习进修的时候偶然接触到的一些事情，而且联盟研究院为了保护这些秘密，还让我们签署了保密协议，所以我不告诉你们也不算违反了原则……当然，事后我确实会给你们一份详细的解释，请放心。”
听了他的话，苏先生与沈部长，这才不多问了。
苏先生道：“现在似乎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等着我们去做。”
三人对视了一眼，确定了彼此想的一样。
坐在了前方副驾驶位置上的秘书，已经适时的将一个平板递了过来。
平板里面，是脸色苍白，坐在了审讯室里的老舰长。
“叶老，让你失望了。”
苏先生笑的温文尔雅，只是圆圆的脸在屏幕里看起来有点变形，多了几分阴森：“你提前在青港城散布的精神怪物，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而你们海上国的那位S级能力者死后留下的超量精神体，也已经被我们青港的特殊行动人员解决，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
审讯室里的老舰长显得异常颓废，额头上渗着虚汗。
他仿佛要梗着脖子大喊，说这是假的，不可能，但却已经没有力气喊出来。
最后，他只是无力的道：“既然这样了，还说什么？”
“要说的是……”
苏先生笑着，但笑容却一点点隐去，目光有些凶狠，道：“虽然青港没有如你所愿变成一地的死人，但这一次的袭击事件，至少造成了我们三千人以上的死亡，我想问问……”
“你们海上国，打算怎么偿还？”
第二百五十三章 做人的仪式感
陆辛与娃娃乘坐娃娃的专属厢车，来到了城南位置，与东海大酒店遥遥相望的一栋楼前。
看大厅的布置，这里似乎本来是一处高级的酒店，只是无论是前台还是周围，都空空荡荡，看不见任何一个人影。他们来到了二十七楼的顶楼位置，进入了走廊东面的房间。
这个房间原本是个套间，比之前肖副总在二号卫星城住的那个还要高档。
起码客厅面积比那个大。
房间里面，像是经过了临时的改装，贴着墙壁位置，安装了一面一面的钢化玻璃。不过明显安装的很粗糙，连之前酒店里的挂壁电视机等，都直接被这些玻璃挡在了后面。
很明显，这是临时布置的另外一间安全屋。
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之后，陆辛就理解了为什么他们会带自己和娃娃来这里。
按理说，东海大酒店那里的安全屋，是为了让娃娃参加这次的高级人才培训会议临时布置出来的，虽然已经被刚才的清理工作毁掉，但娃娃应该还有一间平时居住的安全屋才对。
但服务小队临时在这里布置出了一个新的安全屋，提供给自己和娃娃休息，则是因为，这个房间的东面，是一面落地的玻璃窗，从窗前看去，刚好可以看到东海大酒店的方向。
所以，这也应该也有万一出了问题，能够及时支援的缘故。
……
……
“单兵先生，因为事发突然，我们没有办法将娃娃平时喜欢的东西都准备好，万一她有些许情绪上的不稳定，还希望你可以好好的安慰她……对了，安慰的时候声音不要太大。”
在陆辛的记忆中，这似乎是服务小队人员第一次跟自己说话。
听声音，像是一位中年妇女的声音，不过看她这个块头，好像比自己还壮。
“好的，我明白，你们去忙吧。”
陆辛觉得她们也很辛苦，客气的笑着。
那位服务人员怔了一下，道：“我们现在就是在忙。”
“……”
陆辛一下子接不上话茬了：“……行吧！”
“对了，这是我们刚跑了几个地方，给娃娃找过来的……”
另外一个服务人员走了过来，怀里抱着几个花花绿绿的大盒子。
陆辛看过去，眼睛都直了。
那居然都是之前娃娃在玩的乐高玩具，每一个盒子都非常大，也不知道如今这城里在一级警戒的状态下，乱成了这个样子，她们是怎么做到的，短时间内就直接找来了这么多……
“辛苦了。”
陆辛接过了那一摞沉甸甸的盒子，郑重的向他们道谢。
“没事没事，这就是我们的工作……”
几位服务人员都连忙说着，又关键的问：“饿不饿？渴不渴？要不要准备宵夜？”
陆辛感激的道：“要。”
……
当几位服务小队的人员离开了房间之后，陆辛才松了口气，坐了下来。
娃娃刚刚到了新的环境，又没有她熟悉的布置与色调，似乎显得有些不安。
但是看到了陆辛就在旁边之后，便又忽然显得十分安心，她脱掉了身上厚重的公主裙，穿着秋衣秋裤，坐在了铺着厚重地毯的地面上，两只手拿起一个装着乐高玩具的盒子。
打量一会之后，直接咬了上去。
“哎呀……”
陆辛看着她用细密洁白的牙齿撕咬着包装盒的样子，忙拿了过来，帮她撕开。
一堆颜色不同的塑料小方块倒在了她身边，堆得像座小山，她顿时显得非常的开心。
老老实实蹲在地上，开始不厌其烦的摆弄了起来。
……
“挺好伺候的。”
陆辛看了娃娃一会，轻轻点了下头。
只要她在老老实实的玩耍，自己正在执行另一份任务，就算稳定进行中。
确保了这一点，他才安静坐在了沙发上，想着自己的事情。
对付这个海上国来的S级能力者的过程中，他其实前后经历了很多事情，情绪上也出现了极大的波动。只不过，因为自己刚刚拥有了第二阶段的关键物品，所以保持了情绪的平静。
这有一个好处，自己不会受到太大的情绪影响，也就不会有各种慌乱与着急的状态。
他考虑了一会，慢慢摘下了眼镜。
低头看着这副似乎集高科技与活性物品的特征于一体的东西，他很满意。
确实可以感受到有种特殊的力量在里面。
“这一次你表现的很不错，很用功，所以我也是愿意把你当朋友的……”
陆辛看着这副眼镜，过了一会，才轻轻开口。
眼镜静悄悄的，仿佛它就是一副眼镜，不会回答别人的话。
“你的特性对我来说很有帮助，刚才也帮上了我的忙。”
陆辛不论它回不回答，仍然继续说着：“但是，其实我也感觉得出来，你并不老实，你有一种不是一副眼镜应该有的野心，甚至在刚才执行清理任务的时候，还想主导什么……”
“……”
慢慢说着，陆辛脸上露出了微笑。
然后他拿着眼镜的手，开始向着两边掰去。
这眼镜的材质，看起来像是一种怪硬的木质，一掰就会碎裂那种。
但如今，随着陆辛用力，眼镜的框架，甚至慢慢被他掰成了弓形，最后甚至直接折成了对角，但眼镜还是没有断裂或是出现裂痕，就好像从木质，变成了一种极有弹性的材料。
陆辛慢慢的用力，脸上的笑容一点也没有变化。
仿佛对这副眼镜很友好。
直到那副眼镜，仿佛受力过紧，在微微的颤抖，像是露出了害怕的情绪一样……
“当然，我可以理解，毕竟我们刚接触不久。”
陆辛感受着它的颤抖，笑容缓和了一些，轻声道：“以后慢慢增进了解吧。”
“好不好？”
“……”
眼镜回到了最初的形状，但不知是因为惯性，还是别的什么。
它在轻轻颤抖，像是点头。
陆辛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他再次将眼镜戴在了脸上。
这时候，正看到摆弄着小方块的娃娃，正好奇的向自己看了过来。
陆辛向她笑了笑，道：“我在试一下这眼镜的质量。”
娃娃信了，露出一个笑脸，然后转过头去，继续摆弄着塑造小方块。
……
“好像有很多事情需要做，但其实我想做的……”
陆辛将自己心里想的事情，一一梳理了一遍，期间没有什么刻意要分高下的意识，只是在他将这些事情都想了一遍之后，自然而然的，也就明白了自己究竟该做什么，非常轻松。
这么多的事情里面，最先要做的，当然就是请假。
陆辛的表情，愈发变得舒缓，从容。
但也就在他心情放松了下来时，他的影子忽然动了一下。
这间酒店的房间，装的是一种柔和的灯具，再加上光源有很多处，因此很难照出人清晰的影子。哪怕是有，也是极淡，而且惨乱的。但在陆辛静静思索着这些问题时，那些散乱的影子，却仿佛在灯源的移动之下，渐渐的合并到了一起，形成了一个较为黑暗且深邃的形状。
实际光源没有移动，但影子却像是自己在动了。
一个冷笑的声音，在房间里响了起来：“你真的不会感觉到累吗？”
“总是被关押在这么多条条框框里……”
“……”
陆辛听着这个声音，像是没有感觉到意外，而是轻声回答：“我喜欢这样，怎么会累呢？”
那个声音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重：“这是枷锁，让你不得自由……”
陆辛沉默了一会，轻声道：“但让我安心……”
影子忽然变得更深邃了一些，有着明显的晃动，影响到了这房间里的光线。
“你真的愿意一直这样，像个傻子？”
“……”
就连一边的娃娃似乎也察觉了什么，好奇的转头向陆辛看了过来。
影子在冷笑：“你明明可以得到所有想得到的东西……”
“……包括她！”
“……”
“你的想法总是这么偏激……”
陆辛看着自己的影子，不为所动，轻声道：“但我还是想跟你说，不该做的事情不能做。”
“规则，就是做人的仪式感啊……”
“……”
“叮零零……”
忽然有卫星电话的铃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房间里的安静。
陆辛微微恍神，低头看去，自己的影子并没有变化。
他轻轻摇了下头，接起了电话，里面传来了陈菁的声音：“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我们？”
陆辛看了一眼娃娃，笑道：“她在玩乐高，我在等宵夜。”
陈菁吁了口气，带着笑意道：“那就好，现在全城的最后排查与疏理工作都在进行，但基本上主城各个区域，还有出现在卫星城的几处特殊污染事件，都已经被解决了。”
“太好了。”
陆辛点了点头，道：“其实我也正想跟你说一下……”
“如果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的话，那我可不可以先回卫星城去？”
“……”
陈菁微微一怔，道：“什么时候？”
陆辛想到了那份被妈妈收藏起来的文件，顿了一下，道：“最好是现在。”
“这么着急？”
陈菁有些意外。
“是的，其实刚才解决了那只‘红衣使徒’时，我就想离开了。”
陆辛道：“但是我看你那么忙，没好意思找你请假。”
“……”
听着陆辛的话，陈菁心里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慢慢道：“但如果你现在回去，陪伴娃娃的任务就会中断。”
陆辛点了下头，道：“我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请假的，现在我不太方便陪她……”
“因为我有点自己的私事要忙。”
“……”
听着他这平静声音，陈菁心里，却忽然有些担忧。
第二百五十三章 普通人的污染
陈菁早就知道，陆辛是个很懂得为别人着想的人。
但在如今这种情况下，陆辛的体贴，却让她有种很难准确描述的怪异感。
比如说，已经独自一人清理了海上国S级能力者的他，居然会细心的考虑到，自己正在忙这件事，因而没有打扰自己，而是等自己将手头上的事务处理完，再向自己提出来。又比如，这时候陆辛说的很慢，语气也很轻，似乎给人一种他要回去的事情并不那么迫切的感觉。
但实际上，他能够专门提出来，已经说明了他对于回去这件事的重视。
这种态度，反而让自己有了一种错乱感，反而拿不准该怎么应对。
于是，她只能先放缓了语速，笑着道：“那我跟上面说一下，你先不要急。”
得到了陆辛的回答之后，她挂断了电话。
……
“所以，他究竟是真的有私事要忙，还是因为进入第二阶段，产生了某种变化？”
很快陈菁的问题，就已经开始引起一批人的讨论，专门负责娃娃的引导与稳定工作的陈立清教授道：“他除了说自己有私事要忙之外，还特意说明了自己现在不是很方便陪着她，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进入了第二阶段的单兵，反而开始不那么容易抵抗娃娃的影响？”
“若是这样，那我们要尽快让他们分开！”
“……”
“进入了第二阶段，对这方面的抵抗能力，应该更强了才对。”
白教授在频道里开口：“‘凝视眼镜’的特性，便是可以稳定情绪，所以理论上来讲，哪怕平时抵挡不了娃娃的负面影响，但戴上了这副眼镜，也可以抵挡……只是时间不确定。”
“这样分析，单兵的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
“这种事并不意外，进入了第二阶段，按照我们的规定，本来就需要进行一系列的观察与记录，甚至是调整，而单兵因为情况特殊，进入了第二阶段之后，就立刻开始了对S级能力者的精神体清理工作，也还没来得及观察与记录，出现一些细微的变化，也很正常。”
“如果第一和第二阶段，没有表现出变化，反而说明我们工作失败了。”
“当然，碍于单兵的特殊性，他在进行第二阶段时，没有进行强化，只是加强了稳定，所以，失控的可能没有……或说只会比以前更低……其他的一些问题，需要进一步研究。”
“……”
“这样专业的问题由你们来把控。”
对于白教授的分析，苏先生的态度显得很真实：“我只关心，如何才能保证不出问题？”
完了，又忍不住补充一句：“思想觉悟这么高的小伙子，多难得啊……”
“保证不出问题，是一个宽泛的概念。”
白教授笑道：“但对于你们现在担心的事情，我只有一个建议：不要紧张。”
“……”
白教授的话，让每个听到的人都生出了一些错愕的感觉。
这是又要说名言的节奏？
“对于单兵的请求，按照规则来处理。”
白教授果然开始说了，笑着道：“对于我们需要单兵做的事情，也坦白的告诉他。”
“有私人感情的，想帮他就帮他，对他不满意的，讨厌他也没关系。”
“工作之外，你们每个人都有表达自己喜恶的权力。”
“即使是在以后，对待能力者这个问题上，大家也需要明白一件事。”
说到这里，白教授顿了一下，频道里才响起了他深沉的声音：“你们自己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最基础的态度，任何一种对这种态度的改变或是伪装，其实都是一种扭曲。”
“当你们打从心底开始害怕、怀疑他们，那又怎么可能做到接纳并理解？”
“精神污染，就是一种情绪的传递，感知的扭曲，而你们所有人，需要学习的第一课，就是要保证自己心态的真实与正向。须记得，不是只有污染源，才会污染其他人……”
“每个人，都是拥有污染能力的。”
“当这些污染源与能力者，开始影响我们这座城市的时候。”
“我们，又何尝不是在影响他们？”
“……”
“……”
“你想请假的事情，上面已经批了。”
过了不到十分钟，陈菁的电话便又拨了回来，笑道：
“现在海上国的袭击已经解决，陪伴娃娃的任务，也并不是一件迫切的事情，况且你刚刚进行了第二阶段，这时候把你们放在一起，本来也让人不放心，你想回去当然可以……”
“现在高列已经停运，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安排直升机送你……”
“不过挺可惜，来主城一趟，不和同事们吃个饭，逛逛街什么的吗？”
“……”
陈菁的态度，有些出乎意料的让自己安心，陆辛没想到，她会这么坦率。
这时候与她通话，明显比刚才更让人舒服些了。
“直升机倒是不用了，太高调了……”
心情也微微变好了些，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其实我本来也是有个这个计划，趁着这次过来，和同事们聚一聚，在主城逛逛街，看看热闹，然后给家人买点礼物什么的……”
“不过，现在同事们大概也在忙吧？”
“……”
说着话时，他向窗外看了一眼。
这时候的红月下，主城显得很安静，但远近各处的角落里，又有细微的动静传来。
他知道，那是无数人都在忙乱。
想必现在大家有数不清的工作在做，当初二号卫星城受到了袭击，都用了很长时间，才终于稳定了局势，如今的主城，遭受到的是更可怕的袭击，需要善后的事宜，也无疑更多。
其实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如果自己表现出了这方面的意向，陈菁肯定会安排人陪着自己，说不定，只要自己提出了，陈菁立刻会让所有的同事放下手里的工作，跟自己开个联欢会。
但是，那有什么必要呢？
虽然，来了一趟，没能好好逛逛，自己心里，其实也有些失落……
正在陆辛想着这个问题时，身边传来一阵清凉的香气，转过头，他就看到，娃娃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离自己很近，这时候她也看向了窗外的青港主城，那一片一片的灯光。
陆辛有些好奇，道：“怎么了？”
娃娃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然后还是抬头看着窗外。
陆辛忽然明白了过来，有些微微的惊讶：“你是想说，你要陪我逛街？”
娃娃脸上露出了开心的表情，还用力的点了下头。
“什么？”
电话里，陈菁也听到了陆辛的话，声音有些惊讶：“娃娃要陪你出去？”
陆辛诧异道：“她没有说，但看起来像是这个意思……”
“……她还能逛街？”
“……”
“当然不能。”
陈菁急忙道：“娃娃的特殊性，使得她偶尔在普通人面前露面还行……”
“但如果是像普通人一样逛街吃饭，那接触到的普通人太多，这个风险谁也冒不起的……另外，在此之前，娃娃一直很安静，从来没有表现出过有想出去玩的欲望。”
“就好像，她偶尔因为任务离开安全屋，就已经满足了。”
“……”
陆辛听着她的话，不由得想到了那个海上国的S级能力者，想到了他苍白的脸。
不逛街，不出去玩，终日只是待在安全屋里，执行任务时才出去……
……这样的生活习惯，真的很不正常啊。
原本，他已经打消了真的和同事们逛逛，吃个饭的念头。
但这时候，毕竟自己要请假，中断对娃娃的陪伴，心里对她有些愧疚。
再加上，他看出来了，娃娃真的想陪自己出去。
于是他考虑了一下，突发奇想，道：“如果给她戴上面具，可不可以像常人一样逛街？”
“恐怕不行……”
陈菁听了，慢慢的回答道：“你说的这个方法很早就有人提起来过，甚至还设计过几种专门给娃娃佩戴的面具，或是缠绕住面孔的特制丝巾等等，但是事后的观察发现，娃娃的皮肤很细嫩，而且有一定的幽闭恐惧症，所以戴上面具，对她来说是一种非常痛苦的事情。”
“用伞遮住脸，已经是她的极限。”
“……”
“若是这样的话……”
陆辛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这确实是件很难办的事情。
他转头看了娃娃一眼，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娃娃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忽然像是听懂了什么，表情有些不开心，默默的走开了。
陆辛看着她的背景，心里生出了一种不忍的感觉。
但在这时候，自己也没有办法……
……只是，这个想法还没过去，他就看到，娃娃走进了卫生间，又很快出来。
她拿着一块浴巾，将自己的脑袋包了起来，只留了两只眼睛在外面。
那双眼睛看着自己，开心的弯成了月牙状。
……
“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陈菁见陆辛保持沉默，有些关切的询问。
陆辛看着娃娃，过了一会，才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的很开心。
“她把自己的脑袋裹成了粽子……”
陆辛笑着回答，然后向电话里的陈菁道：“我还是带她出去玩玩吧。”
频道里的陈菁也沉默了一下，笑道：“我来安排。”
第二百五十四章 礼物
“不能这样包着脑袋，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哪个人没了……”
确定了要带娃娃出去之后，陆辛就开始认真的打量起了那个浴巾裹着头的大脑袋娃娃。
然后他走过去，将这个女孩缠在脑袋上的浴巾解了下来，换了一块毛巾，也没有整个罩在脑袋上，而是仔细的从眼睛的下面，将她的半张脸遮了起来，在脑后把两端系了起来。
这样，再戴上了隐形眼镜，娃娃曝露在人眼里的，就只有那个光洁的额头了。
总不会一个额头，也会让人发疯吧？
再说了，这样蒙着脸，可比整个裹着脑袋好看多了……
外面的走廊里，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位服务小队的工作人员出现，看着脸上扎了一条毛巾的娃娃，他们微微沉默了一下，其中一位服务人员手里还拿着两个木制的饭盒。
陆辛隐隐从其中一个饭盒里，嗅到了一丝丝诱人的炸鸡香味，就笑着向他们点了点头：
“炸鸡留着，宵夜我们出去吃。”
“……”
服务小队的人点头，然后其中一个人上前，默默的解下了陆辛系在了娃娃脸上的毛巾。
“这……”
陆辛有些不解。
然后他就看到那位工作人员从包里拿出了一条黑底白纹，看起来很有质地的丝巾，重新系在了娃娃的脸上，小心调整了蒙着的部分，手法非常温柔，脑后的结也系的非常的漂亮。
“那条毛巾太难看了。”
迎着陆辛的眼神，她解释道：“怎么可以让娃娃蒙着条毛巾出去？”
“这可是我们青港的娃娃。”
“……”
陆辛只好承认，现在的娃娃，确实比刚才系了块酒店毛巾的样子好看了一些。
但这怎么能怪自己，刚才她还用浴巾来着……
在服务小队的照顾下，娃娃重新换上了一套刚刚带过来的，崭新的公主裙，拿上了她的伞，陆辛与娃娃顺着电梯下了楼，门口那辆特制的箱车已经在等着了，只是司机又换了一位。
上了车后，身上穿着厚重防护服的驾驶员就嗡声嗡声的开口：
“现在送你们去青港最热闹的地方。”
“你们可以什么也不考虑，尽情的玩。”
“……”
当厢车行走在了青港主城劫后余生的街道上，陆辛还能看到一片一片混乱的迹象。
有一排一排巨大的卡车，明显可以从车厢连接的位置看到里面有着特制的玻璃结构，从各个方向驶了过来，向着城北方向驶去，频道里的陈菁给陆辛解释：“之前的隔离区，已经临时布置成了收容并治疗那些异变者的精神理护区域，各个地方发现的异变者都会送过去。”
沿途能够看到一排一排穿着厚重防护服的人在进行细密的精神辐射检测。
还有许多支援小队的人在来回奔波。
很多地方，更是可以看到排着长队的人群，一个个面有悸色的人从楼上或是其他躲藏的地方出来，一边接受着检测，一边等待整个城里被临时征调的地铁，将他们分批次送回家。
这个一开始给了他某种异样美感的城市，已经在恢复它本来的样子。
……
来到了主城城心位置，一条异常热闹的街道时，却发现这里显得非常的冷清。
所有的店铺都已经关门了，即使是一些没有关门的，这时候也是空空荡荡，只有店里的灯光和外面的霓虹灯亮着，更有一些地方，还能够看到一些凌乱的血迹，与倾倒的桌椅。
陆辛看了旁边正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娃娃，有些无奈的笑笑。
很明显，之前这里也遭到了异变者的袭击，这时候热闹的街道已经不热闹了。
“走走也好。”
陆辛这么想着，就带着娃娃走了下来。
然后在服务小队里的工作人员关切的目光中，与她在空空荡荡的街道上慢慢的逛着。
虽然这时候店铺里没有人，整条街也异常的冷清，但从周围卖着各种服装、首饰以及各种各样的吃食的招牌，也能够看出在没有发生这场袭击的时候，这条街应该有多么的热闹。
“早知道该吃了炸鸡再出来……”
陆辛心里在思索这个问题，然后闻到了一丝熟悉的香味。
“还有开业的……”
他眼睛一亮，拉着娃娃大步向前走去。
很快在一个拐角处，他看到了一个玻璃小车，以及围在了周围坐在小马扎上的人。
玻璃小车里放着盆盆罐罐，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青菜与鸡蛋，还有火腿肠、肉丝等，胖胖的大师傅一边表情严肃的颠着手里的大黑锅，一边粗声粗气的喊着：“谁的炒面要加蛋？”
“这个好吃的……”
陆辛心情一下子变得好了起来。
趁着有人正吃完了离开，手急眼快的抢了一个小方桌，还扯了张马扎递给娃娃。
娃娃露在了围巾外面的眼睛眯起了月牙，用力点了下头。
“师傅，来一份大份的炒面，加个蛋……也多加点肉，多加点豆芽。”
陆辛大方的替自己叫了一份，然后又看了一眼娃娃，也给她那份加了个蛋。
他倒是没想到，在这劫后余生的城市里，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地方，而且食客还不少。
笑着询问了一下之后，炒面师傅不在乎的翻了个白眼，腮帮子上的肉都颤了一下：
“怕个鸟？”
“不就是出了几个害疯病的人嘛，当年老子跟着第三兵团建城的时候还能少见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见个疯子就吓的屁滚尿流回家去了……”
“生意当然得做，越是这时候生意越好。”
“你以为我平时跑这里来摆摊，城管大队的不抓我吗？”
“……”
“老一辈的人里，心理素质会比年轻人更好一些。”
频道里，陈菁笑着道：“不过，他也就是今天生意会好一些。经过了今天晚上的彻底检测，明天开始就会一步步放松，大家胆子大了，也就开门做生意了。用不了一个星期，这条街就会恢复到原来的热闹，可能几个月，或是半年，大家就会忘记这里发生的混乱。”
“青港还会是你刚入城时看到的那个有秩序，过马路会看红绿灯的青港。”
她慢慢说着，道：“而这些人，就是你和娃娃保护的。”
“也不只是我们。”
陆辛看着周围边吃边聊着天的人群，还有那在铁锅里上下翻飞的炒面，脸上露出了笑容：
“我知道，你也很辛苦，比我们还累……”
面对下属突如其来的理解，陈菁都微微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感动。
“……”
一份炒面三块钱，加蛋五毛，肉丝一块。
陆辛一共花了八块钱，并且在频道里向陈菁确认了自己在主城的任何花销都是报销的。
没提炒面的事，都不到十块钱，不值得一提。
……反正提不提都会给报。
吃饱之后，陆辛与娃娃在这条街上逛了一会。
虽然娃娃是个吃东西会浪费的女孩，那么一大盘子炒面，她才只吃了不到三分之一。
但是陆辛还是觉得这个女孩挺好的。
因为在自己告诉她，因为有事，明天就要离开主城回去的时候，她只是默默的点了下头。
“我明天就要先回去啦，以后有机会了再过来找你。”
陆辛怕她没有听明白，又认真解释了一遍：“这样可以吗？”
娃娃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又一次点了点头。
陆辛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他可以感受到，娃娃其实不笨，也很懂事。
在自己回去之前，最后的这一晚，就算是自己陪伴她这个任务的最后时间了，于是陆辛很尽心的带着她在街道上转了转，还给她买了一个招财猫的存钱罐，一个红色的气球……
“买”这个字其实不够准确，因为老板不知躲哪去了，店门开着。
另外，考虑到这一次出差回去，和家人的见面，陆辛也决定帮家人买些礼物。
他看到旁边的地摊上，有一款红色的包包，上面还有大朵的塑料小花。
想起妈妈很喜欢背着小挎包，就准备买了这个送给它。
给父亲的礼物倒是难以挑选，陆辛本来先看了一套刀具，又觉得父亲其实不缺这个玩意儿……而且主城的刀具，还挺贵的……其他的东西，挑来挑去也没合适的，都太贵了……
于是转了两圈后，他从旁边一个没来得及收起的地摊上，看到了一件透明的雨衣。
立刻就决定买它了，莫名符合父亲气质的感觉……
而妹妹的话……
……陆辛找了一圈，目光看向了玩具店里，那一排黄色的，张大了嘴巴的，可爱的玩具。
他忍不住露出了微笑：这不是妹妹一直想要的玩具吗？
……
最后，娃娃抱着存钱罐，牵着气球，另一只手还帮陆辛拎着一大包准备带回家的礼物，陆辛则是领着她，两个人一起坐回那辆厢车，回到了酒店。
这个酒店没有之前那种按照准确时间设定好的灯光程度，所以到了晚上十点，娃娃也没有准时入睡，一直默默的蹲在地上摆弄她的小方块。
第二天陆辛从沙发上醒过来时，娃娃仍然在摆弄着她的小方块。
陈菁已经打电话过来，上午九点会有一辆高列，陆辛可以乘坐这趟车回二号卫星城。
“我先走啦！”
陆辛看着娃娃，笑着说了一声。
娃娃蹲在地上忙着，没有抬头。
“有时间了我再来看你。”
陆辛又笑着跟娃娃打了声招呼，然后就提着袋子下了楼，娃娃没有跟来。
这倒让陆辛有些奇怪：“怎么忽然不黏人了？”
“相处了几天都没点感情的吗？”
“……”
楼下有车在等着，将陆辛送到了车站，并通过特殊通道登上了车。
想了想这一次在主城的经历，陆辛觉得遗憾还是挺多的。
没能跟壁虎、铁翠，还有韩冰、酒鬼等几个熟悉的同事聚聚餐。
也没能看到主城的那条街道最热闹的样子。
最遗憾的就是，明明已经跟韩冰说好了，她要请自己吃饭，送给自己她亲手包的小馄饨，现在却要提前回去，似乎……想到了这里时，陆辛心里，其实又隐隐觉得，也是应该的。
韩冰毕竟是个小姑娘，她对自己这么好，究竟是因为她愿意……
还是因为某种工作上的意志呢？
如果只是遵从某种工作理念的话，那自己不赴这个约，其实是对的。
毕竟，她是一个主城的女孩，待人诚恳，温柔可爱。
但自己，却是一个有着别人看不见的家人，与那些污染源没什么区别的人。
之前自己与妈妈说话时，她其实已经听见了吧……
没必要借着工作便利，享受这个女孩对自己的关心的。
……
想着这个问题，陆辛用难以被人察觉的声音，轻轻叹了口气。
轻轻靠在了座椅背上，高列已经即将启动。
这时候，有一个乘务员急急忙忙冲进了车厢，他大步向着陆辛跑了过来，喘着气将一个密封好的盒子放在陆辛面前，道：“单兵先生对吗？这是下面那个姑娘让我送给你的。”
陆辛有些好奇，打开了盒子，然后他就怔住了。
只见里面是一碗包的小巧玲珑的小馄饨，很仔细的用塑料袋扎紧了。
陆辛心里微微一动，急忙趴在玻璃上向外看去。
就看到站台上，有个累的正按着膝盖休息的长头发女孩，正笑着向自己挥手。
“单兵先生，下次换你请我吃饭啦……”
她的声音在列车启动的声音里已经有些听不清楚，但口形似乎是这样。
……
同样也是在主城，已经变得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娃娃继续蹲在地上摆弄着满地的小方块，有服务小队的人员有些焦急的向上司沟通着：“娃娃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心情似乎很不好。”
当她们终于忍不住来到了这个房间里，想劝娃娃休息的时候。
她们看到，娃娃已经将最后一个小方块放了进去，然后抬起头来开心的笑着。
那是一张用各种不同颜色的小方块拼凑起来的，一个男人的脸。
她像是想要给谁看，但这时才发现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她沉默了好一会，小嘴轻轻瘪了一下。
第二百五十五章 003号文件
当陆辛从站台内出来，再次看向了二号卫星城灰蒙蒙的天时，轻轻吁了口气。
虽然二号卫星城远不如主城的干净整洁，高楼林立，到处都是拥挤而破旧的小小公寓以及招牌歪斜的商铺，开裂坑洼的道路，这里的人也大都穿得臃肿破旧，无精打采，过马路的时候都是一拥而上，有些时候还会因为和汽车争路，直接站在大马路中间对着骂了起来。
但毕竟自己是在二号卫星城长大的，所以还是有种亲切感。
之前就拒绝了陈菁通知二号卫星城这边的警卫厅过来接自己，因为陆辛知道之前的海上国袭击事件里，虽然主要影响的是主城，但各大卫星城，同样也出现了零星的污染事件。
这时候，各方行政厅或警厅的人力，都在忙于处理这些事带来的后续影响。
自己实在没有必要再去占用这些人力与资源。
他甚至觉得陈菁这位直属上司对自己有点太好了，他又不是照顾不了自己……
……
花了两枚硬币，陆辛转了两趟车，终于来到了月亮台的公寓楼下。
本来是可以打车的，但又想了一下，这些钱省下来买点菜和家人改善生活不好吗？
反正自己带的东西也不多。
想到了改善生活，陆辛便又去了趟市场，与主城相比，二号卫星城的大部分秩序倒是没有受到影响，该卖的菜还是在卖，只是因为昨天晚上开始就关闭了入城通道的缘故，今天市面上的菜，明显不那么新鲜了，卖海货的大妈卖的都是死虾，亏她好意思说刚打上来的。
简单买了几样菜，陆辛晃悠了回来。
这时候，他心里其实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不太想回家。
大概是因为那份003文件的缘故？
陆辛心里，非常矛盾的出现了急于看到它，与尽量晚一点看到它的这两种情绪。
但他最终还是在夜幕降临之前，走进了那暗沉沉的楼道。
……
“吱呀……”
虽然心情比较复杂，但推开房门时，陆辛的脸上，还是下意识带上了微笑。
他总想让家人看到自己开心的样子。
“嗖！”
但刚刚走了进去，蕴酿好的打招呼的话，还没说出来，一个黑红色的东西窜到了腿边。
陆辛吓了一跳，手里拎的袋子险些砸了下去。
这才发现，窜到了自己腿边的，居然是一条可爱的小狗。
那条小狗三四十厘米高，身上没有皮，露在了外面的，是筋膜交缠的鲜红色肌肉，一块一块，像是钢筋一样绞在了一起，倒是看起来极为结实，也是因为没有皮的原因，两只眼睛直接鼓在了外面，布满血丝，两排锋利的獠牙交错，时不时有透明的口水从两侧垂了下来。
这时候，它正阴森又可怕的拼命向自己摇着尾巴……
“咦？这是谁？”
陆辛是真有些惊讶了，看着这条小狗，感觉有些熟悉。
“啊？”
妹妹在沙发上转过了身来，笑道：“哥哥，这不是你从主城带回来的吗？”
说着，她开心的招着手：“小狗狗快过来……”
这条没有皮的狗立刻又跑到了妹妹的面前，欢快摇着尾巴。
“养条小狗挺好的……”
穿着红色的小西装外套的妈妈放下了手里的电话，笑着向陆辛道：“这么个小东西在客厅里跑来跑去，家庭气氛都变好了一些呢，本来不开心，看到了它，也就变得开心了……”
没皮的小狗又急忙跑到了妈妈身边，用力的摇着尾巴。
“哼……”
父亲的声音在厨房里阴沉沉的响起：“自己都吃不饱还养狗，不如直接炖了……”
没皮的小狗差点吓尿了，畏缩的趴在厨房门旁边，尾巴都夹了起来。
“原来是它……”
陆辛摸了一下自己脸上戴的眼镜，忍不住笑了。
白教授为自己设计的第二阶段强化的关键物品，就是这副眼镜。
而之所以这副眼镜能够起到这样的作用，就是因为它寄生了一种叫作“凝视”的精神力量，所以，与其说是这副眼镜帮助自己开启了第二阶段，倒不如说是这种精神力量帮自己开启了第二阶段，而在决定接纳这个力量时，他就在想，自己的生活，是不是会有什么变化。
也想过家人们会以什么样的形式接受它，甚至想过，会不会多出来一位家人。
现在看……
……嗯，小狗也算是家人吧？
……所以，这也挺合理的。
……
“我买了菜，另外，我还在主城捎了礼物给你们。”
陆辛一脚踢开了使劲想往自己腿边凑的没皮小狗，将袋子放在了桌子上，笑着说道。
“咦？”
妈妈都有些惊讶：“知道给家人带礼物了？”
妹妹更是开心的直接扑了过来，吊在了陆辛的脖子上：“我要我要。”
厨房里，父亲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没再说别的。
“这个包，是我买给妈妈的，我看你经常带着小包，这个好一些……”
陆辛拿出了崭新的艳红色包包，递了过来，并笑着解释：“而且这个东西装的多。”
妈妈本来放下了电话，笑吟吟的走了过来，想要看看他给自己买的什么包，甚至夸奖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就看到了陆辛从袋子里拿出来的那个大红色搭着一朵塑料花的包。
表情变得微微僵硬了一下，她又顺势走了回去，笑着道：“挺好，放那吧……”
“好。”
陆辛将包放在了桌子上，又拿出了叠成一叠的雨衣，递向厨房：“这是给你买的，我看到你平时戴的围裙，都破了好几个洞了，你又那么喜欢做饭，所以穿着这个挺合适的……”
“唰！”
当雨衣递到了厨房门口时，忽然一只大手伸了出来，将雨衣接过去了。
里面响起了父亲的冷笑声：“呵呵呵。”
父亲一直是这个样子，陆辛也早就习惯了，伸手进去拿出给妹妹准备的礼物。
妹妹这时候早就已经两眼放光，蹲在了桌子上紧张的等着。
然后陆辛就拿出了自己精挑细选的礼物。
那个黄色的，但有着红爪子，红嘴，充着气的塑料鸡。
妹妹整个人都懵了，直到陆辛将这个礼物塞进了她的怀里，她仍然有些难以置信。
好半晌，才抬头看向了陆辛，脸上的惊喜慢慢消失。
陆辛道：“喜欢吧？”
妹妹面无表情，两只手用力挤压，玩具顿时发出了一声惨叫。
看着妹妹开心的样子，陆辛也很开心。
他将袋子放好，笑着向家人道：“今天早点吃饭吧，我饿了。”
……
当窗外的红月升起，屋里也亮起了温暖柔和的灯光时，一桌丰盛的饭菜，已经摆了上来。
陆辛表现的心情很好，他帮妈妈做饭，给父亲倒酒，为妹妹夹菜。
他自己也吃掉了满满一碗米饭。
出差这段时间，一直在各个地方吃不同的盒饭与工作餐。
那些餐食里面都有着或是鸡腿，或是红烧肉，或是牛排一类的肉……当然也确实好吃。
不过，家里的味道，总是最熟悉的。
……
“你好像很着急……”
父亲看着心情很好的陆辛，忽然冷笑着说了一句。
陆辛装作没有听见，仍是慢慢的吃着。
“没关系，我们都理解……”
妈妈微笑着，向陆辛道：“这些事你早晚会知道，可以忍到现在，已经很好了。”
妹妹手里抱着惨叫鸡，只有眼睛露在桌面上，微微发亮。
“好吧。”
陆辛迎着家人的目光，轻轻点了一下头。
然后他长长的呼了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从口袋里掏出了之前妈妈给自己的钥匙，然后目光一一的看过了家人，这才慢慢起身，离开餐桌，来到了电视柜前，将钥匙插进锁眼，轻轻转动，直到发出一声“啪”的脆响，然后将抽屉轻轻的拉开，看到了那个文件袋。
动作微微一顿之后，他直接拿起文件袋，回到了餐桌边。
“我确实很想知道……”
他在家人，以及那位家庭新成员的注视下，慢慢的撕开了文件袋的边。
里面，只有几张薄薄的纸，以及照片等物。
陆辛很平静的将里面的纸张拉了出来，慢慢的翻看着。
最上面的，乃是一张打印的任务报告，看起来似乎有些旧了，纸页微微发黄。
这一页，主要是介绍任务：
月蚀研究院S级任务：寻找逃走的实验室及其线索
任务描述：红月后第十七年十月，月蚀研究院整体乘坐特殊专列进行转移工作，其中，装载有研究院重要数据及实验体的一列车厢，于途中无故消失，一应安保人员全无发觉。
消失车厢位于整体高列中部，期间未曾停车，也未有人发觉明显异动。
经事后调查，消失车厢内装载的是第三号实验室全部人员、实验体，以及资料。
当时位于车厢之中的人员为：十九个未知实验体，一号实验室主任王景云及两位助手。
注：凡可寻得逃走的实验室下落及相关线索者，皆会得到联盟支付的最高悬赏金。
具体悬赏金额视情报价值而定，括弧：最高可达亿元及以上
括弧：悬赏可选择等价金属或情报替换
任务时限：不限
面向范围：所有人
第二百五十六章 孤儿院老院长
月亮台的家中，陆辛抽出了那份文件时，青港主城一间高级会议室里，也正有一场特殊的报告正在进行，听取这场报告的，只有五个人，青港行政总厅主席苏信中，城防部部长沈垒，特殊污染清理部特别行动组组长陈菁大校，以及另外两位青港主城最高级别的先生。
作报告的，则是特殊污染研究院的院长白教授。
虽然如今青港还有很多海上国袭击留下来的事情需要处理，但在他们眼里，这场报告却似乎比那些所有的事，比事后青港对海上国的报复，都还重要许多，神色都绷得极紧。
“在作这场报告之前，我需要提醒你们。”
白教授开门见山的道：“你们听到的，很有可能会是超出我们自身身份的一些事情。”
“知道了这些事情，不见得是有好处的，希望你们可以做好心理准备。”
说完这句话，他才郑重的看向了在座的人，道：“从第一次在陈菁交上来的报告里，看到了有关单兵，或者说陆辛的材料，以及那份材料里，关于他与‘红月亮孤儿院’相关的事迹时，我就已经对他的身份有了些许的猜测。原因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这个孤儿院。”
“后来通过对这家孤儿院的调查，我发现了一个重要证据。两相对证，我就开始怀疑我们青港二号卫星城里那个不起眼的孤儿院，可能与联盟研究院那个逃走的实验室有关。”
“……”
沈部长冷声开口：“你应该解释的更详细一些，我要知道你究竟发现了什么。”
“是一个签名。”
白教授仿佛早有准备，将一张装在了透明塑料袋里的文件给众人展示。
这是一张已经有些破旧甚至发霉的文件，上面是一张手写的“孤儿院”成立申请资料。
在当初青港重建，秩序仍处于混乱的时间段的时候，有很多这样的文件。
毕竟，那时候连打印都是一件难事。
这文件最后签的名字，叫作“王元景”，写的很潦草。
“这个字迹，与我见过的一个人很像，所以那时候我就开始留意。”
白教授坦然道：“既然心里开始留意，当然就可以照此去寻找一些其他的线索来加以佐证，更何况，后来城外骑士团对单兵的窥视，更是让我确定了这位能力者的不简单。”
“所以，借此推测出红月亮孤儿院可能与逃走的实验室有关连，并不难。”
“……”
“只是因为一个签名？”
白教授的话引起了会议室里众人的些许诧异，表情都有些难以置信。
“如果你们也仔细做过字迹相关的研究，就会发现，每个人的字迹都有很大不同。”
白教授道：“更何况，他的字写的确实难看。”
“……”
会议室里，一时有些安静，好几个人，都明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苏先生道：“所以，你认出来的这个人就是……”
“逃走的实验室主任，王景云。”
白教授坦然回答，道：“他也是最初的月蚀研究院学术水平最高的四位研究者之一，当初我在研究院作为实习生学习的时候，曾经在他的指导下进修过一些课程，所以印象很深。”
会议室里变得安静了下来。
苏先生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那时候没有对我们提出警告？”
“……”
“一是因为我在离开研究院的时候，签过保密协议。”
“所以，只有在现在你们也发现了单兵身上的问题时，我再告诉你们，才不会违反协议。”
“二是……”
白教授顿了一下，道：“我有些事情需要验证。”
“……”
“月蚀研究院对于‘逃走的实验室’之看重，我想大家都了解，但大家或许不了解的事情是，这不仅仅是因为当年的实验室整节车厢无缘无故的消失，太过匪夷所思的缘故，也不只是因为实验室里关押着十九个对研究来说最特殊的实验体，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代号为‘暴君’的特殊精神体，也在那个实验室里。”
“……”
“……”
看完了第一页上的介绍，陆辛脸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异样的表情。
他只是在家人们冷静而有些距离感的视线里，继续向后面看了过去。
第二页上，是一些对于“逃走的实验室”任务的一些补充。看起来，像是秦燃，或说张四火，又或说是其他很多人对于这个实验室的研究，以及这么多年来寻找出来的线索。
这些线索，明显不会直接放在悬赏介绍之中，但却更为详细。
比如那位实验室的主任：王景云，月蚀研究院成立之初，最权威的四位专家之一。
比如关于那十九个实验体的猜测，以及一些调查报告。
比如一些很早就在执行这个悬赏任务的赏金猎人或是小队，其经历与最终结果等等。
大多数都是死亡，少部分疯掉。
……
陆辛没有耐心看这些，只是略略的扫过，就继续向后面看了过去。
连跳几页，他看到了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的背后，用粗字笔写着“王景云”三个字。
陆辛脑袋有些突突的跳，然后他将照片慢慢的翻了过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跃入眼帘。
照片上，是一个看起来很儒雅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像是在某个研究院或是其他的地方工作时留下的照片。他穿着白大褂，模样清瘦，笑容亲切爽朗，带着一种让人舒服的气质。
陆辛沉默着，看着这张照片，忽然有许多杂乱的画面，涌入了自己的大脑之中。
这里面，有和蔼的院长在给自己和其他的小朋友讲课的场景。
有他带着自己这些人做广播体操的场景。
有他在夜晚的星星下面，怀念的讲述着红月亮降临之前文明时代生活场景的画面。
……
这所有的画面交织重叠，有的像是真的，有的像是假的，它们不停的在脑海里出现，然后又忽然的消失，最终，所有的画面，都开始变得透明，消失，只有这些画面里，那个男人的脸留了下来，然后一点一点的重叠，最终和这个照片上的人重叠在了一起，完全吻合。
老院长。
这是陆辛童年记忆里，印象最深刻的人。
他教会了陆辛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善良与美好的东西。
“原来他还是一位研究院的主任，难怪懂得这么多……”
陆辛看到他，心里便生了一种温暖，而又有些空洞的感觉……
这位受人尊敬的院长，已经在那场灾难里去世了。
……
慢慢的想着这些问题，他下意识的将照片扣在了桌面上。
手指翻动，看向了文件的最后一页。
这是最崭新的一页，也是内容最多的一页，密密麻麻的文字，还有打印上去的照片。
陆辛看去，瞳孔猛得收缩：
临时添加“逃走的实验室”调查任务。
最新情报，有“潜行者”在中心城发现逃走的实验室主任王景云助手陈勋的踪迹。
试图抓捕未果，只查得销毁至半资料若干。
经资料恢复得知，陈勋一直与“某位主任”进行信件沟通，关注青港新闻动向，记录与“暴君”相关实验数据，怀疑实验一直都在进行中，怀疑与其通信的某位主任，便是王景云。
可作出推测，逃走的实验室就在青港二号卫星城。
请速速证实并汇报。
……
在这些情报下面，是一个黑墨扫描的照片。
那照片模糊不清，但看得清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从街上走过，被监控拍下。
扫描照片的右下角，还有着相应的日期，就在两个月前。
那五官，让陆辛感觉特别的熟悉。
原本陆辛对这个人印象不深，或许就算看到了，也不会认得出来，但偏偏，就在不久之前，陆辛见过他，在之前的潜意识梦境里，他看到了这张脸，他戴着一个金框的眼镜。
那时候，他正在主持一场解剖实验。
……
“唰！”
陆辛猛的站了起来，脸色冷峻，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气质：
“他没有死？”
眉头都紧紧皱了起来：“他怎么可能没有死？”
“他如果是他，那院长又是什么样的人？”
“他们说与他通信的，就是王景云……那么，院长也还活着？”
“……”
家人这时候都沉默的看着，哪怕平时脾气最暴躁的父亲，这时候也保持了沉默。
空荡荡的房子里，陆辛像是在自言自语。
记忆出现了错乱，他忽然发现，自己深切记得的一些事情，居然充满了不确定性。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明明该是迷茫与奇怪，但之下，却又隐藏着凶狠与阴森。
这种截然相反的表情，仿佛将他一下子分成了两半。
头痛的发木，有空荡荡的回音。
“嗡嗡”
老房子的电压又不稳了，灯泡开始一阵明，一阵暗。
墙壁上的钉着的挂历，厨房里的餐具，桌子上的碟盘，都开始轻轻的晃动。
桌子周围，妈妈、父亲、妹妹，则都只是沉默的看着自己。
很少在他们脸上，看到如此统一的表情。
……
“汪汪……”
忽然在这时候，房间里突兀的响起了一声声狗叫。
那只没有皮的小狗紧张的叼住了陆辛的裤腿，用力的扯着。与此同时，陆辛感觉到了脸上戴的眼镜，镜框位置，正发出了一种清凉的感觉。那种清凉的感觉还在蔓延，镜框之上，有鲜红色的细丝蔓延了出来，覆盖了他的整个额头。就像是一张奇异的网，罩在了头上。
陆辛心里涌动着的情绪，忽然就稳定了下来。
他头痛的感觉正在褪去，心里那种虚幻的感觉也放过了自己，再度回到现实。
“我为什么要这么惊讶？”
他自言自语着：“我们的孤儿院里还有人活着，我应该为他高兴才对……”
他说着很平静的话，却没注意到。
这时候，自己的嘴角正在向着两边延伸，拉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第二百五十七章 天国计划
“白教授，我一直很尊重你。”
青港主城，会议室里，沈部长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但是当你发现了曾经惊动整个联盟的‘逃走的实验室’线索之后，非但没有立刻向青港示警，反而在事后对单兵的招募与引导过程中，你甚至还有意的误导我们，让我们降低了单兵的失控标准，甚至花费了极大的代价，帮他打造了可以进入第二阶段的关键物品……”
“当然，我必须要承认，你做的决定是对的，单兵帮我们解决了海上国的特殊污染袭击，但一码归一码，你为什么要隐瞒，又为什么要帮助单兵，这些事，仍然需要你的解释！”
“……”
“我隐瞒这件事，是因为我不想让研究院知道这件事。”
白教授回答的异常坦然，道：“而我暂时性的对你们隐瞒，则是因为我需要借青港的力量来帮助单兵稳定。实话实说，当我发现这样一位能力者，居然在我们青港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了十多年的时间时，我心里的惊讶与恐惧，一点也不弱于昨天看到暴君力量的诸位。”
“我很确定，如果一开始就将关于单兵的猜测告之诸位，一定会引发不必要的变数。”
“一来，我们无法保证秘密不会外露。”
“二来，我们过多的警惕，反而不利于单兵的稳定。”
“当然，即使后面做这些事，我也一直遵循着一个原则，那就是稳定工作大于一切。”
“我不是试图让青港在不了解事态的情况下去招惹一个变数极大的核弹，而是引导青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尽量的去做一些有利于这颗核弹稳定的工作。这样，事情起码不会恶化。”
“……”
会议室里，几位听这场汇报的人，心里都变得非常的复杂。
甚至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沈部长声音坚硬的道：“无论是向好的一面，还是向坏的一面，你都在事实上对我们造成了威胁，如果早就知道单兵身体里，有这么不稳定的力量，我一定不会同意让他接触污染源，那种情况下，在不威胁到他的情况下，将他与其他人分开，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
白教授慢慢的回答：“但我更相信，如果一开始就告诉了你们，如今的形势便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要么单兵已经失控，要么，便是研究院已经过来接人，而无论是哪一种……”
“结果都不是青港能够承受的。”
“……”
仿佛是认可白教授的回答，会议室里，众人都保持了沉默。
苏先生也是沉吟了一阵之后，才轻声道：“对这一点，我相信白教授你的判断，不过我现在更好奇的是，你就是月蚀研究院出身，而且我们青港的特殊污染清理部门，也是在研究院的支持下才成立，现在很多关于特殊污染的信息资料，也都是研究院分享给我们的……”
说到这里，他才微微一顿：“那么，你对研究院的警惕，从何而来？”
他的问题，问到了一个关键的地方，所有人都向着白教授看了过来。
月蚀研究院，位于北方高墙城联盟十二城里的中心城，也是如今的联盟里，或说这个世界上，对于红月的出现带来的影响，对于精神异变方面的研究，最权威，也最先进的地方。
某种程度上，各大高墙城对于对抗精神异变这种诡异事件的信心，就来自于月蚀研究院。
也正因为月蚀研究院的地位这么重要，就像是联盟的中心。
所以，平时很多人都会下意识的称之为“联盟研究院”。
白教授自己的学识，就来自于月蚀研究院，所以，他表现出来的警惕，让人不解。
……
“很多地方。”
听了苏先生的话，白教授也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沉默，才慢慢回答：
“我在研究院学习的时间并不长，在研究院里，也并不属于出色的人。”
“无论是那位从一百层高的楼上跳下来，并给这世界留下了三道遗言，或者说预言的天才研究员，还是证明了这世界上存在十三种特殊精神体，后来又公开叛离了研究院的那位同事，他们都比我出色的多。只不过，我在这有限的学习过程中，还是发现了一些问题……”
“其一，研究院分享出来的资料，远比他们已掌握的少。”
他慢慢的说着，似乎想尽量让在场的人明白自己的顾虑从何而来：“在研究院里，我发现他们研究的纵向与横向方面，都超出了我们的理解。很多人都认为精神异变是红月亮事件发生之后才开始的，但研究院里的研究，却远远不是以红月亮为起点，以现在为终点……”
“其二，研究院明显有一部分有用，但是却并不打算公开的研究结果……”
“……”
听着这些话，苏先生皱起了眉头，道：“白先生，这种猜测式的回答，不是你的风格。”
“呵呵，确实。”
白教授也自嘲的笑了笑，一番沉吟之后，道：“那我来讲一个更容易理解的吧。”
“当时我作为那第一批实习生被招入研究院学习时，很快就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研究院是在红月亮异变之后，才出现在了世人的眼前。”
“但我想，当时应该有很多研究员，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前，就已经被招进去的。”
“……”
听着白教授的话，会议室里的众人，脸色都忽然变得有些古怪，或说紧张。
脑子里像是有某种东西被打中。
他们都出现了一种，早就在怀疑某种事情，如今被证明的感觉：
“也就是说，研究院在红月亮事件之前，就已经开始研究精神异变了？”
“……”
“不仅如此……”
白教授过了一会，才摇了一下头，慢慢笑道：“有个有趣的现象，不知你们发现了没有？”
“红月亮事件出现之后，研究院改了一次名字，叫作‘月蚀’。”
“这意思很明显，是想将这一切混乱的源头给解决的意思，也包括着研究院的决心。”
“但我们需要知道，在改名之前，研究院的名字，是红月。”
“那你们猜……”
他微微顿了一下，才慢慢道：
“在月亮没有变红之前，这个名叫‘红月’的研究院，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
“轰！”
会议室里的众人，忽然生出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月蚀研究院的目的，是为了将污染的源头红月亮消灭。
那么，红月研究院的目的……
在他们心里，生出来的都是一些沉甸甸的话题，比如，这个世界发生了这场灾难的原因，精神污染出现的真正时机，如今被所有人相信的月蚀研究院，真正的目的和他们的实力……
他们都已经是青港最有身份的人。
但在这些话题面前，他们唯一的感觉，就是渺小。
过了很长时间，苏先生第一个缓和了自己的情绪，冷静的看向了白教授：
“所以，你现在对月蚀研究院，有什么推测？”
“……”
白教授摇了摇头，道：
“即便是前不久参加了研究院的学术交流会议，我也没看懂他们现在真正研究的方向是什么，他们做的，分享出来的，看起来都是有助于人类控制并对抗精神污染的课题……”
“当然，并不排除，在红月研究院改名为月蚀研究院后，他们也确实改变了自己的态度与方向的可能……但作为想活下去的人，我想我们必须保持足够的警惕，与怀疑态度。”
“你说的很对……”
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那位也是青港城里的某位先生，只是平时并不关注这个方向。
他这时候沉吟的，慢慢的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但我现在更关心的是，单兵究竟属于什么样的状态，他与研究院又有什么关系？”
顿了一下，他轻声道：“我想大家都明白，青港离不开研究院的支持……”
“如果要在单兵与研究院之间做一个选择题的话……”
“……”
“青港不需要离开研究院的支持。”
白教授打断了他的话，道：“就像今天我作的这场报告，也不存在。”
“我们不做选择题，也不需要考虑去为这场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存在的战争站队。”
“……”
“而对于单兵……”
“我只知道，月蚀研究院曾经有一个重要的课题，就是试图驯服那十三种特别精神体。”
“单兵，便极有可能是那场实验中留下来的，在他对付海上国的S级能力者时，暴露出来的‘暴君’的力量，已经证实了这一点，当然，对于这个秘密，我不打算去强行追求。”
“……”
说到了这里，他微微一顿，继续道：
“到了现在，需要重申的是，青港的目标，一直都是文明秩序的重建，你我都知道，这并非是一个空喊的口号，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没有远大的目标，只会让自己一步步沉沦。”
“当然了，退一步讲，就算我们害怕，只想着躲避有可能袭来的威胁，也只是妄想……”
“只说一个最简单的问题……”
白教授微一凝神，抬头看向了众人：“你们有没有想过，代号为‘暴君’的力量，和最能克制‘暴君’的力量，同时出现在了我们青港，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着别的什么？”
说着，他重点申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们都生活在红月之下，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无法置身事外。”
“……”
白教授的话让很多人都沉默了下来。
“红月的凝视”这幅画，已经是青港近十年来最大的发现。
但偏偏这幅画里寄生的精神体，又恰好可以帮助单兵达到很好的平衡。
仔细想想，确实很有趣。
“不论是阴谋，还是真的巧合，又或者说，超过了我们理解范围的某种神秘逻辑……”
在这一片沉默之中，倒是沈部长，第一个开了口，他直视着白教授，道：
“我现在最关心的，其实只有三个问题。”
“第一，单兵如今究竟算是什么”
“是我们保护青港的核武，还是一颗威胁着青港的炸弹？”
“……”
白教授回答：“单兵只是我们青港特清部招募的一位能力者，也是一位青港城的四级特殊人才，我们已经帮助他进行了第二阶段的稳定工作，也与他签了合同，所以我们什么都不用考虑，毕竟，我们做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也有规则可以依附，我们只做了该做的事。”
“……即便是这场报告会议，为了保证秘密不泄露，我也希望在会议结束时，请陈大校为我们施加暗示，以后，只有在特定的情况下，我们才会想起这件事，并加以讨论。”
“……”
会议室里，有人点头，有人仍然沉默着。
沈部长看向了白教授，道：“第二个问题，我们要如何保护自己？”
白教授迎着沈部长的目光，轻声笑了一下，道：“我们不去作死，就能保护自己。”
沈部长脸色有些难看，很明显，他不喜欢这种带有“幽默感”的回答。
还好白教授只是笑了笑，道：“当然，还有另外一个方法。”
“那就是我之前提出来的，天国计划。”
“……”
这四个字的出现，使得会议室里，出现了一阵骚动。
众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怪异，有人是紧张，也有人，是怀疑。
“这个计划是我同意的。”
苏先生听了这话，也向另外两位先生看了过去，道：“最初我们几个分配工作时，你们相信我，所以才让我负责青港与特清部的调节工作，那么，我希望你们可以继续相信我。”
另外两位先生沉默了一会，轻声点头：“每个人都去做自己适合的事情，这没问题。”
像是达成了共识，会议室里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沈部长也缓慢的点了一下头，然后抬起头来：“我关心的第三个问题是……”
顿了一下，他才问了出来：“神，是不是真的会出现？”
“……”
“这个问题我也回答不了。”
白教授摘下了眼镜，再扯出一块手帕擦了一下，然后重新戴上。
他笑容温和，但却很坚定：“但如果神真的会出现，我会很有兴趣跟祂好好聊一聊。”
第二百五十八章 他是好人吗？
第二天一早起来，陆辛就收拾好了自己，然后出门。
他没有去公司，毕竟之前请了假，现在还没有销假，而且这次是带薪假。
再加上心里有着某些想要求证的事情，所以他直接来到了警卫厅旁边的红月亮孤儿院。
003号文件，让他心里出现了很多疑惑的东西。
比如老院长，比如那个叫陈勋的人，比如他们究竟是死是活，以及当初的遭遇……
而知道这些事情的，无疑就是小鹿老师。
……
慢慢登上了楼梯，就听到了上面传下来的读书声。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那些读书声其实也不能算是朗朗，因为里面明显可以听到一种独属于小孩子的长音，而且有些含糊不清，甚至可以分辨得出几个无精打采的声音，不必去看，就知道这时候读书的人里，肯定有几个正睡眼惺忪，只是在盼着赶紧熬过这一课，好出去玩玻璃球的小家伙。
陆辛对此非常了解，因为在记忆中，当年的自己也是这样。
春天来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中午的菜里有没有放肉才是一件大事……
……
既然他们还在上课，陆辛就站在了楼道里，保安大叔的旁边，手揣兜里默默的等待。
“这次回来的挺快啊……”
保安大叔小心的摘掉了盆栽里的一片枯叶，然后展开了报纸，好整以暇的看着。
“工作完成的早。”
陆辛看了那盆栽上孤伶伶的小花一眼，随口回答着。
心里忽然想到了之前的一些事，这位保安大叔，是什么时候来的孤儿院来着？
不认真去想的时候，不会察觉，仔细回忆，就感觉到了很多疑点。
陆辛有着清晰的小时候在孤儿院里读书的记忆，接受老院长教育的记忆，与小鹿老师一起跟人打架的记忆，但这样的记忆，却是有些混乱的，像一场电影，被剪掉了很多画面。
比如说，他无法在自己之前的记忆里，捋出一条完整的线，清晰的记起所有的事。
再往后，到了自己离开孤儿院的那段时间，就更混乱。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孤儿院的，只是一些残缺的记忆告诉他，自己好像有过一段茫然走在大街上的记忆，然后就有了自己如今的家人出现，开始和自己一起生活的记忆。
家人出现之后，自己的记忆，开始变得完整了起来。
他记得自己进入过二号卫星城的免费高中读书，记得自己参加工作。
但再往前数的话，中间差不多有一年的空白期。
那一年里的记忆，是最少的，哪怕自己努力去回忆，也只有零星的片段。
最奇怪的是，在昨天自己看到那份名为“003”的文件之前，甚至没想过主动去回忆。
即便是现在，他也只是强迫着自己去回忆。
……
对于现在的孤儿院，陆辛也只记得，与家人生活了很久之后，有一天自己回到了孤儿院，发现应该已经被毁掉的这里，还有一位自己熟悉的人，那就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小鹿老师。
那时候，她年龄也不大，但已经开始努力的养着几个城里的孤儿。
这位保安大叔，那时候也已经在这里工作了。
据小鹿老师说，孤儿院得到了好心人的资助，所以才重新建立了起来。
也是因为这些好心人，小鹿老师和当时的几个孩子，才熬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时间。
但是，不能一直指望好心人资助的。
陆辛记得，当孤儿院开始没有了人资助之后，日子就变得非常差。
但还好，那时候自己已经开始工作了，多少能够赚一些钱，补贴一下孤儿院的生活。
也是因为这些记忆开始变得清晰，陆辛想到了一个问题。
那段时间，孤儿院连饭都吃不上，哪里来的钱给这位保安大叔发工资呢？
他歪头打量着保安大叔，想着要不要询问这些问题……
唯一不确定的是，如果自己问了，那保安大叔让人给他补工资怎么办？
……
“你往旁边让让……”
就在陆辛想着这个问题时，保安大叔抬头看了他一眼。
“啊？”
陆辛有些意外：“怎么啦？”
保安大叔从报纸后面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这么杵在窗边，影子都把我的花遮住了。”
“哦……”
陆辛搞了个大红脸，往旁边一挪，让窗外的阳光洒进来，照在了他的小盆栽上。
心里嘀咕：“这么一点子小花，还挺渴望阳光的……”
……
正在他想着时，保安大叔起身，拿起一个小铁锤，在身边的一块铁片上敲了敲。
“嗵嗵嗵……”
这就是下课铃声了。
上面的教室安静了一会，然后立刻响起了一片轰乱的声音。
“我先上去了。”
陆辛向上面指了指，保安大叔只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去你的。”
随着楼梯登上了四楼时，一群东奔西撞的小孩子迎面碰上了陆辛，其中有个鼻子通红的，一见陆辛就跑了过来，叉着腰道：“陆叔叔，我们上次的玻璃球是不是被你给捡走啦？”
陆辛摇头：“没有，我捡你玻璃球干什么？”
“哦。”
小兔崽子答应了一声，道：“你啥时候娶小鹿老师？”
“啥？”
陆辛都懵了，现在的小孩思维跳跃这么快呢？
“听说结婚会发糖。”
小兔崽子理直气壮：“你不娶小鹿老师，我们怎么吃糖？”
“啊这……”
陆辛才反应了过来，满脸笑容的摸了摸他的脑袋，道：“我下次买给你。”
“咳……”
不远处传来一声咳嗽。
一下子，正要糖吃的小孩子和正答应给小孩子买糖的陆辛，同时心里一惊。
小孩子“嗖”一声就跑掉了，陆辛也装作若无其事的站直了身体。
“回来了就好。”
小鹿老师看了陆辛一会，也笑了，道：“中午在这里吃饭吧。”
陆辛点了下头，道：“好的。”
他走上前去，推着小鹿老师进入了办公室对面的一间小屋。
这里是厨房，地上有一袋子土豆，机器压的面条，电磁炉，几口看起来不小的锅等等。
小鹿老师洗了手，便转着轮椅，在这个狭窄的厨房里打水洗菜，摘菜，动作麻利而熟悉。
陆辛帮着她系上了围裙，然后蹲在一边帮忙。
中午做的是土豆丝盖饭，里面还磕了不少鸡蛋，用偏酸辣的菜汤烩熟。
土豆丝酸溜才是王道，但做大锅饭，肯定是没法醋溜的。
所以孤儿院的土豆，都很委屈的被做成了熬煮。
孤儿院里现在有二十三个小朋友，小鹿老师很熟练的把鸡蛋分成一块一块，省的打架。
不过这期间，陆辛又往锅里磕了两个鸡蛋，并多分出来了两份。
小鹿老师瞪了他一眼，但默许了他的奢侈。
……
当一群排着队，拿着大瓷缸子的小孩子都打完了自己的饭后，陆辛也与小鹿老师进入了她的办公室，这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再有一个小时，就准备要上下午的课。
因为米饭煮的少了些，所以陆辛拿了一个昨天剩下的馒头，掰碎了放进汤里。
一边吃，他一边很自然的说道：“这次去主城，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
小鹿老师也默默的吃着，点了一下头：“嗯。”
陆辛将自己碗里的一块鸡蛋夹给了小鹿老师，道：“然后我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还记得我们在孤儿院时，那位王院长吧，我印象里，他特别的好，那段时间，外面都在挨饿，到处都很乱，但是他却将我们保护的很好，我甚至记得，那时候我们吃的饭菜里有肉。”
“我也记得，他一直在教我们学习，说现在这个世界太乱了，但最可怕的不是有多少人变成了疯子，而是那些剩下的人，抛弃了所有的文化，他们会变成比疯子更可怕的人。”
“我记得，他和我们一起看动画片，看他贮存在硬盘里的老电影……”
说着，陆辛都不由得笑了起来：“我还记得，有次我找出了一个隐藏的文件夹……”
“刚刚打开，他就冲进来了，拿着扫把满走廊的追我们……”
“……”
“对，我们问他为什么打人，院长的脸可红了，就是不肯解释……”
小鹿老师也跟着笑了起来，同时眼泪滴进了菜汤里。
陆辛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用自己的勺子，将眼泪滴落的地方舀了出来，倒在一边。
然后他看着小鹿老师，道：“所以院长其实是好人，对吗？”
小鹿老师慢慢抹了一下脸颊上的泪水，道：“院长当然是好人了。”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
陆辛脸上的表情消失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鹿老师沉默了一会，又轻声道：“但他也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人。”
陆辛慢慢将一块馒头塞进了嘴里，他没有追问。
只是在等着小鹿老师告诉自己。
……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小鹿老师过了一会，才轻轻的开口，声音里微微在发颤：“我有时候会很羡慕你，可以将当时的事情忘掉，有时候又真的很害怕，你会再次将那些事情想起来……我知道，之前你记忆里留下的，都是院长好的一面，其实，那样挺好的，他也……确实有好的一面……”
“毕竟，如果不是亲眼看见。”
“无论多少人告诉我，我们的院长，穿上那件白大褂的时候，就会变成……”
“变成那种，那种样子，我也不会相信的……”
“……”
听出了小鹿老师的声音里的恐惧，陆辛觉得心里特别难受。
心里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他下意识的去握住了小鹿老师的手掌，想要安慰她。
但她没想到，小鹿老师像是触电了一下，吓的猛然向后一缩，差点翻倒了过去。
“其实你不用害怕他……”
陆辛刚刚准备好的安慰的话，只说了一半，便已停下。
他看到，小鹿老师看向了自己的眼神里，满满都是藏都藏不住的恐惧。
“对不起对不起……”
留意到陆辛眼神里的错愕时，小鹿老师猛得反应了过来。
她着急的道歉，不停的道：“你不要误会，我不是，真的不是，你不要……”
说着话时，她也下意识的伸出手来，似乎想要握住陆辛的手。
但能够明显的看出，她的动作在迟疑，就好像是，她的意志在强迫着她来握陆辛的手。
“我知道，当时的事情不怪你……”
“可我还是，忍不住会害怕，对不起，我没控制住……”
“……”
陆辛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思维有些异样的混乱。
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原来，小鹿老师怕的不是院长，是自己。
第二百五十九章 请假探亲
陆辛沉默着，表情显得有些空洞。
其实，很早之前，他就能够感受到小鹿老师在害怕，只是一直不愿去想罢了。
但如今看到了她脸上的恐惧，心里还是难过。
即使是他自己，也说不清，是因为看到了小鹿老师会害怕自己这件事，才感觉难过，还是小鹿老师明明已经感觉到了害怕，但仍然勉强着她自己，想过来安慰自己难过的表情。
他不知道为什么，小鹿老师对自己的恐惧，居然还超过了院长？
这原本是他想问的问题，但现在……
左眼的镜片上，已经弹跳出了一定的数据，显示她精神波动很强烈。
普通人的精神量级，也就在10个点左右，正常情况下，几乎是检测不出他们自身的精神辐射的，但是当这副眼镜，都已经有所反应的时候，那就只说明一个问题，她已经处于极度强烈的情绪波动之中，或许，只要稍微再增加一点压力，她就会直接因为这件事崩溃掉……
自己怎么能够再逼她？
……
陆辛努力着，让自己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虽然这个笑容可能很僵硬。
“我就知道，我长的挺凶的，发脾气的时候也吓人……”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风趣：“你看，把你都吓到了。”
“是……是的。”
小鹿老师也努力的，想要配合着这时候的陆辛。
但她再怎么努力，笑容始终无法回到原来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两个努力想让对方觉得自己没事的人，却笨拙而尴尬。
“算啦……”
陆辛轻轻叹了口气，慢慢站了起来，向小鹿老师道：“下午还要去上班，我先走啦。”
“就是碗可能要你自己洗了……”
“……”
小鹿老师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她却只能点了一下头。
提起了袋子，陆辛慢慢离开了办公室，心里有种压抑的情绪。
微微抬头，他就看到走廊和旁边的教室里，一群捧着饭缸子的小眼睛看着自己。
小孩子耳朵灵，大概已经听到了小鹿老师的哭声。
“大壮哥，怎么啦？”
有吸鼻涕的小孩偷偷的问红鼻子的小孩。
红鼻子的小孩深深的看了陆辛一眼，意味深长的道：“吵架了。”
“啊？”
吸鼻涕的小孩吃了一惊，露出惊喜之色：“那我有机会了？”
“你没有。”
红鼻子的小孩看了他一眼，道：“你连糖都请不起。”
陆辛在这群小声议论又好奇的眼神中间穿过，慢慢的下了楼，走到了三楼拐角位置的时候，保安大爷面前摆个小桌，桌上一盘土豆丝，一个咸鸭蛋，手里端着他的小酒盅。
他慢慢喝着，头也不抬，仿佛不是在跟陆辛说话一样，低声的道：
“你别误会，她害怕的不是你。”
“……”
陆辛回头看了老大爷一眼，点了点头，便继续下楼去了。
徒步走在了街道上，头顶上有苍白的阳光洒了下来，陆辛心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他先去了警卫厅，将自己寄存在这里的摩托车取了出来，一路骑着，在街上漫无目的逛。
摩托车毕竟是烧油的，所以他很少会有这种开车乱逛的奢侈心思。但今天不一样，他有那么一段时间，甚至都不想再省钱了。不过，他还是很快在一个广场停了下来……
……毕竟摩托车是烧油的。
他坐在了广场的长椅上，慢慢的抽着一根烟。
不远处的长椅上，是一对看起来十分亲昵的情侣，甜蜜的仿佛黏在了一起。
男孩在自己身后的挎包里，藏了一枝玫瑰，仿佛在准备变一个魔术。
陆辛看了他们一眼，有些羡慕。
但他很快就不羡慕了，因为他看到这两人中间，出现了第三个人。
那是妹妹，她蹲在椅背上看着这两个人。
很快她就眼睛一亮，坏笑着的把对方的玫瑰花瓣都撕下来了。
“哒哒哒当……”
男孩夸张的摇摆着手臂，把一个光秃秃的杆杵到了女孩的脸上。
他懵了，女孩也愣了一下。
然后，他们一个生气的起身就走，一个急忙在后面追着，不停的解释。
陆辛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
“妹妹，我没有得到我想得到的答案。”
当妹妹来到了自己身边蹲着，陆辛就吐出了一口浓重的烟气，轻声道：“其实我过来问小鹿老师，最想得到的答案是她告诉我，院长其实是个很好的人，那些事情都是我的胡思乱想，但结果，我没得到最好的答案，也没得到一般坏的答案，我得到了最差的答案……”
“原来她那么……害怕的。”
妹妹抱住了陆辛的胳膊，小脑袋蹭着，道：“我不怕你。”
陆辛笑了一下，没有拆穿妹妹。
“想不想再出去玩？”
沉吟了好一会，陆辛忽然笑着问妹妹。
妹妹怔了一下，有些不解的歪头看着他。
陆辛抬头，看向了卫星城墙外的方向，道：“孤儿院里还有人活着，这不是好事吗？”
“而且那份资料上说，甚至连老院长都有可能活着……”
“我心里确实有很多疑问，我想知道当年都发生了什么，想知道是不是该死的人都死光了……当然，如果没有死光的话，我也不介意再次让他们去经历一下该经历的事情……”
“……”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脸色很平静，像是在叙说一件小事。
但正抱着陆辛胳膊的妹妹，却警惕的抬头看着陆辛的表情，眼睛一眨也不眨。
陆辛微微沉默了一下，仿佛感觉自己状态不太好。
过了一会，他脸上才再度露出了笑容，很和善，道：“总而言之，我现在其实很开心的，当初的孤儿院，就像是一个大家庭一样，所以孤儿院里的每个人，都是我们的家人，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这个家庭里还有人活着，我怎么能不去看看他过的好不好呢？”
“至于我心里的这些疑问……”
他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在我当面向他问好的时候，他应该很乐意告诉我吧？”
“……”
妹妹听着他的话，眼睛渐渐的亮了。
她忽然用力的抱住了陆辛的脖子，道：“哥哥哥哥，你知道吗？”
“其实，我们等你做这个决定，已经很久啦……”
“……”
陆辛听着妹妹的话，也终于开心的笑了起来。
抬头看去，就见广场旁边一家位于二楼的高档餐厅里，妈妈正向自己点头微笑。
就连长椅边自己的影子，也像是出现了些许不正常的扭动。
有种深沉的笑声，呵呵响了起来。
……
做一件需要外出的大事，按理说应该召开一次家庭会议来商量的，但听了这时候妹妹的话，他就知道，这一次甚至都不用等着召开家庭会议，这个决定，也就已经可以确定下来了。
要做这件事，第一步当然就是：请假。
陆辛从袋子里掏出了自己的卫星电话，给陈菁拨了过去。
陈菁接的很快，声音冷静：“什么事？”
陆辛心情不错，笑着打招呼：“组长，中午好。”
“……嗯。”
陈菁沉默了一下，声音温柔了些，又道：“什么事？”
“这个……”
陆辛心里猜测着，她现在其实是不是在忙，但是一看到自己的电话，就立刻中止了手头上所有的工作，来听自己想说什么。心里多少都有些不好意思，再加上自己要说的事情，就更有些不好意思了。飞快打了个腹稿，才道：“那个，我打这个电话，是想……请个假。”
“请假？”
陈菁有些意外：“你现在不是正在任务结束后的例行休假中吗？”
“是的，是的。”
陆辛只好又认真的想着，解释道：“不过就这几天时间，应该不够，我要……多请几天。”
陈菁仿佛皱了下眉头，道：“几天？”
“……差不多吧。”
这个问题又让陆辛有些难以回答，只好道：“现在还不好说。”
陈菁顿了一下，道：“因为什么事情请假？”
“这个……”
陆辛想了想，道：“私事。”
听着他简短的回答，陈菁声音缓了一点，过了一会，才道：
“你之前在帮助青港抵挡海上国的袭击事件中，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按照贡献点数来计算，你无论如何，都可以直升青港四级特殊人才了，而青港四级特殊人才，已经可以享受青港的特别关照，所以，即使是私事，你也可以提出请求的，特清部会尽可能的帮到你。”
“这个恐怕不行。”
陆辛轻轻吁了口气，道：“因为这件私事，我需要出城去办。”
陈菁有些吃惊：“去哪里？”
陆辛想了一下，道：“中心城。”
“中心城……”
陈菁那边，明显出现了片刻的骚乱与惊慌，似乎很多人都惊讶的发出了声音。
这让陆辛有些意外：那边居然这么多人？
陈菁过了一会，声音才再度稳定的响起：“可以告诉我们你去中心城的原因吗？”
“这……不太方便。”
陆辛不太好意思拒绝领导，只好试探着道：“毕竟是我的私事，不说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本来就是我不该问的。”
陈菁的反应很快，略带歉意的说了一声，然后就恢复了冷静的工作模式，道：
“你请假的话，理论上是可以批的。”
“但是，这一次的任务报告，你还没有交上来，你进行第二阶段之后的相应变化，也没有准确记录，还有，如今你已经是事实上的四级特殊人才，按照规定，无论你要去哪里，要办什么，都该交一份纸质的申请上来，并由特清部为你提供一定的安全保障与信息支持。”
“啊这……”
陆辛觉得领导说的很有道理，有点觉得自己这个电话打的太唐突了。
好一会，才小声道：“那我回去写写这一次的任务报告，然后再……补份出城申请？”
“可以。”
陈菁笑了一下，道：“出城申请的材料上，你需要大体告之需要去多远的地方，出城的时间，需要申请的物资用品等，因为现在墙外还有很多地方处于混乱之中，对于只有过一次短暂出城经验的你来说，还是很危险的，因此最好有专门人帮你做一个策划，甚至是培训。”
“当然了，这也有助于我们安排别人来替代你在二号卫星城的工作。”
“……”
一口气说完了这些，陈菁沉吟了一下：
“对了，除了现在说的这些之外，还需不需要提前帮你安排司机？”
她笑着道：“毕竟上次临时安排的那位，回来之后意见很大，所以这一次……”
“……我们可以提前通知他。”
第二百六十章 一件大事
“司机就不用了吧……”
陆辛仔细想着这次自己要去做的事情，犹豫着，把壁虎的名字划掉了。
至于壁虎下面那个娃娃的名字，更是看都不看，直接划掉。
这不胡闹嘛，自己去趟中心城，还要顺带看孩子？
至于交通工具这一块，他也是深思熟虑了很久，把钢铁怪兽也划掉了。
勾选了自己的小摩托。
因为去中心城，是一个非常遥远的路途，期间不知道需要经过多少崎岖复杂的地势。
很多地方，四个轮子的，反而不如两个轮子的好用。
这样的长途跋涉，正常情况下，要么是直接出发一个车队，要么还不如单人出行方便。
……当然，这是不算各种危险的情况下。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如果钢铁怪兽坏掉了，在不带着壁虎的情况下，坏在了路上，都没有人修，摩托车就不一样了，就算坏在路上了，自己好歹可以推着，或是扛着走吧……
小型净水装置，勾选。
枪与子弹、特殊子弹，勾选。
匕首，勾选。
牛肉罐头与压缩面饼，勾选。
速溶咖啡与小袋装茶叶，勾选。
解闷用的真的正经杂志……
信号接收器、卫星电话、军用地图、指南针，勾选。
换洗衣服与内裤，勾选。
……
望着那长长的一列清单，陆辛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这些东西，都是在得知了自己要出城经历一趟长途旅行时，韩冰给自己传真过来的物资清单，而且在经过了上次的小馄饨事件之后，陆辛对韩冰的信任，也感觉更深了一层……
或者说，这不是信任……总之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感觉。
韩冰也很乐于帮助陆辛，帮他做了详细规划，光清单就列了好几页……
说是让自己酌情考虑，但陆辛怎么考虑啊，他越看越觉得好像这些东西都是有必要的，比如那个简易帐篷还有枕圈、充气枕头之类的，感觉夜宿在外面的时候，还是挺好玩的。
不过，考虑到自己是单车出行，只能狠心划掉了很多。
比如太阳能小型游戏机、加厚防风的秋裤、可用太阳能充电器充电的MP3之类的……
最后，他看着已经划掉了一大半，还是显得多到让人眼花缭乱的清单，长长吁了口气。
不能再多了，再多了怕自己那辆摩托车装不下。
……
做完了这些，陆辛就将这份物资清单，还有自己的任务报告与出城申请一起交了出去。
这一次，陆辛去主城，一共接了两个任务。
娃娃的陪伴任务，因为属于中途中止，且前后都在陈菁的引导下进行，不用特别报告。
对于海上国那位S级能力者的清理任务，陆辛也是在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写上了自己进入封锁区，看到了那只身高超过百米的超大型精神怪物红衣使徒，然后先试图污染它，结果失败，又剪断了他对青港城居民进行污染的丝线，又将他的整个身体分解成了一块块。
最后时，直接消灭。
自己审视了一下，还是挺满意的。
每一个结果与节点，都交待的清楚明白，只是过程省去。
这可以充分的表现自己努力而不居功的矜持一面。
就算还有些不足，那也没关系，韩冰已经答应了会帮自己“润色”一下。
至于第二阶段的变化……
考虑到第二阶段，就是特清部特别为自己订制的，所以陆辛也填的很负责任，但在这一块上，可以填的东西反而不多，所以陆辛只是明确的递交了一份说明，那就是，自己平时，不怎么受到影响，或说没有明显变化，但在有些生气的时候，确实可以很快的恢复理智。
眼镜变成了狗的事情没说，因为陆辛自己都觉得很离谱……
而对于出城申请的理由，陆辛填的更简单：
外出探亲。
……
“单兵先生，有两个问题。”
韩冰在接到了传真之后，电话就拨了回来：“第一个问题，因为现在青港经过了海上国的袭击，现在行政厅与我们特清部各个部门还在忙碌之中，所以一般对于审核与任务评定的工作都是会比较缓慢的，但关于你的任务评定与报告，得到了白教授与苏先生的签字。”
“所以，结果出来的很快，已经确定，任务等级S级，完成度S级。”
“这一次的任务报酬，是联盟币三百万。”
“基于你在这一次的任务表现中特别的出色，因此行政厅特批一百万作为奖励。”
“……”
“咦？才四百万？”
陆辛心里，默默的算计了一下，抿了抿嘴角。
上一次出城追杀秦燃那伙子人，就三百万……
当然了，陆辛也只能无奈的承认，在特清部内部接任务，与直接拿悬赏，还是不同的。
再说了，从难度上讲，好像这个海上国的能力者，还不如秦燃……
……秦燃那次，自己用了好几天。
……这个才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性价比多高啊！
“呼……”
他想通了这些，心情就变好了，道：“要多久发下来啊？”
韩冰笑道：“这需要银行系统那边的操作，大概最快也要一个周。”
陆辛想了一下，自己这一次的外出探亲计划，已经定下来了，无论如何也等不到一个周，于是就认真考虑了一下之后，道：“既然这样的话，那我，能不能请你再帮我个忙？”
“咦？”
韩冰笑道：“单兵先生太客气了，你找我帮忙，我会很开心哦。”
“谢谢谢谢……”
陆辛急忙道谢，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在我们二号卫星城，青岩山一带，有一片不错的别墅区，我一直想在那里买套房子……价格我打听过了，好像是之前有人出到五百万，结果那里的主人都不卖，所以要多准备一些，我之前有两百……来万，加上现在的……”
他自言自语：“应该够了吧？”
“回头我去了解一下，但我想肯定够了。”
韩冰笑的非常开心，道：“六百万对我们现在的青港城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字，而且上次单兵先生让我打听之后，我就仔细研究过那里的别墅，其实价格是虚高的，只是因为属于文明时代就留下来的，具有特殊的意义，所以才报价这么高，但真的买时，可以稍降一些。”
“嗯嗯。”
陆辛脸上露出了韩冰看不到，但特别开心的笑容，道：
“所以，我在考虑，是不是可以把这些钱先转给你，然后你帮我买一套房子下来？”
“……唉，其实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我急着出城，真想留下来自己好好挑的。”
“……”
“诶？这么大的事？”
韩冰都有些吃惊：“我以为你只是让我继续帮忙打听呢……”
说着想了一下，又试探着道：“单兵先生反正急于探亲，不如回来之后一起去看？”
“……”
陆辛摇了下头，道：“不用了，买下来后，就帮我交给现在在警卫厅旁边的红月亮孤儿院吧，这些钱，大概也会有一些剩余，同样也可以给那边，作为他们平时的花销……”
“……比如交交水电费，买买菜之类的。”
“……”
韩冰听了，都懵了一下：“估计能剩接近两百万呢，就交水电费和买菜？”
“这个，毕竟可以多买点菜嘛，现在猪肉很贵的……”
陆辛也觉得好像这样是有点夸张了，显得自己太高调，明明自己是个低调的人。
忙打断这个话题：“你可以帮我吗？”
“没问题。”
韩冰痛快答应了下来，道：“单兵先生这么相信我，这件事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陆辛放下了心：“那就好。”
其实，在最初的计划里，他是打算直接带了小鹿老师一起去。但是，那天说到了老院长的事情时，小鹿老师的反应，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因此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再去见小鹿老师，更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讨论买房子这件事的好时候，所以，只能请别人帮忙。
而想想自己身边这些人，陆辛觉得，陈菁与韩冰是最信得过的。
但是陈菁那么大个领导，这种事怎么好麻烦人家。
韩冰就不一样了，人又可爱，对自己也是真的好，而且，总是会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她包的小馄饨也很好吃……
……
说定了这件事，陆辛心情也变好了些，道：“对了，你刚才说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他还记得，韩冰打电话过来，说有两件事。
“啊……差点忘了。”
韩冰笑了一声，道：“第二件事，是陈组长交待过来的，她说现在青港正有一件事情，需要人往中心城送一份文件，既然单兵先生也正好要去中心城，那不如顺便接下来？”
“这样，也算你是正在为青港执行一件任务，连假都不用请了。”
“……还有补助！”
“……”
“这么巧？”
陆辛心里都微微惊讶了一下，然后也自嘲的笑了笑。
其实他明白，可能不是因为巧，而是自己无论去哪里，都正好有个任务交给自己。
话又说回来。
青港规模这么大，还是联盟里的十二个高墙城之一，与中心城有业务往来，也很正常吧？
“另外……”
韩冰说到了这里，微微一顿，换了种口气，笑道：“这不是公事，只是一句提醒：”
“单兵先生这次去中心城探亲，需要注意的事项还是有的。”
“每个高墙城，可能都有自己不同的法律法规，希望单兵先生可以尽量的遵守……”
她的声音慢了下来，又道：“但在遵守对方的法律法规之外，如果遇到了一些问题……”
“请你记得，一定要联系我们青港在中心城的联络点人员。”
顿了顿，她笑道：“那都是我们可以相信的自己人。”
第二百六十一章 你可千万不能走
最后与韩冰通过电话进行了交接，大体确定了计划，陆辛就出了警卫厅。
出城申请通过之后，他就可以随时出发了。
这份临时接过来的任务，其实只是送一份文件，最简单不过，因为现在城外毕竟混乱，路途也比较远，所以这个任务才被评定为了D级，顺手带上就行，需要做的准备工作不多。
而且陆辛明白，对于自己的出城申请，上面应该批的很快。
或许，明天就可以出城了。
出城之前，该交接的事情，还有一件。
骑着摩托车，陆辛来到了工作的商务公司楼下，然后背着自己的袋子上楼。
整个办公室里的同事，在看到了陆辛的一刻，都惊得呆住了。
身为办公室白领，他们的消息传播也不差，有些时候还挺有时效性。
前天主城刚刚出了一场大乱子的事情，他们已经打听到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却知道这场混乱对主城造成了很大的混乱。
就连公司的业务，也受到了一定影响，公司的肖副总和老肖总，都很难联系上。
但谁能想到，这一转眼，据说前几天跟了肖副总一起去主城赴会的陆辛，倒回来了？
咝……
这得多大背景？
……
“中午好……”
陆辛客气的向这些同事打着招呼，然后进入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坐了下来之后，慢慢清了一下思路，然后就打开了硬盘，将自己的一些私人文件删除，比较重要的，也都拷到了一个优盘里，心里经过了片刻的计算，这才又从办公室里出来。
隔壁的办公室里，刘主任正紧张的等着。
他一开始不在办公室，刚从外面陪客户吃完饭回来，就听说陆辛已经回来了。
这一惊不小，微醺的酒意都醒了。
本来想去跟陆辛打声招呼的，但见他正坐在办公室里，安安静静，也不知忙些什么，就先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却没想到，屁股还没坐稳呢，陆辛就已经敲门，等着进来了……
“啊，小陆来了，快请快请，什么时候回来的？”
刘主任忙起身迎陆辛进来，顺手拿起旁边的纸杯，帮他接水。
“不用麻烦了。”
陆辛笑着坐下，然后向刘主任道：“主任，真的很不好意思，我又有了一点私事。”
“所以我过来是找你……”
“……”
刘主任闻言心里一喜：“又要请假？”
陆辛缓缓摇了下头，道：“不，我是过来辞职的。”
“啥？”
刘主任直接懵在了当场，两腮上的肥肉，都明显的颤了一下。
惊喜来的太突然，变成了惊吓……
他为什么要辞职？
刘主任一下子就脑补出了很多可怕的画面：他这一次和肖副总去主城，究竟做了什么？
这两天一直没联系上肖副总和老肖总，这两个人怎么了？
现在他要辞职，终于还是觉得城里让他施展不开了吗？
那么他临走之前，会不会忽然狂性大发，把我们给……
……
这么想着时，眼神已经微微发直，不由自主，盯在了陆辛的口袋上。
“盯着我的口袋干什么？”
陆辛也被刘主任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挪动了一下身子，诚恳的道：“在公司这几年，我工作的也挺……开心的，本来也希望一直在公司干下去，但是现在我有件事，可能要出城一段时间，什么时候回来，也不太好说，所以，只能向主任提出辞职请求了……”
这些话陆辛说的很诚恳，也都是实话。
公司毕竟和特清部还是不一样的，自己长时间不在职位上也不好。
而且主任之前给自己批的还是带薪假，自己又怎么能拿着工资，一下子离职这么久呢？
所以，这一次他过来，就是为了跟主任提出辞职。
当然，也要将自己之前的工资结算一下。
“你……”
而看着陆辛诚恳的眼神，刘主任身子一颤，猛得站了起来。
他握住了陆辛的双手，脸上的肌肉颤动着，显得极富真实的感情，颤声道：
“你可不能走啊……”
“啊？”
陆辛一下子都懵住了。
“小陆，这次究竟是什么事呀？”
主任关切的看着陆辛，语重心长的道：“妹妹身体又不好了吗？”
陆辛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道：“没有，妹妹挺好的。”
“噢噢，坐下来讲。”
刘主任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慢慢道：“那小肖总现在……怎么样？”
“小肖总？”
陆辛想了一下，叹道：“他应该不太好。”
主任头发都直了一下，颤声道：“怎么啦？”
陆辛老老实实道：“肖副总的阿姨，就是那位后妈，好像对他有什么意见，然后……唉，总之是做了点不好的事，已经被有关部门带走了，小肖总和老肖总，肯定也会受些影响吧？”
因为部门有保密规定，当然不能说的太仔细。
但刘主任听着，已经脸都僵了：“肖副总身边的两个女人……”
“一个送进了医院……”
“一个被有关部门带走……”
“这是怎样一出离奇复杂腹黑虐心的大戏啊……”
“……”
这些想法，让他心里一阵颤，头发都发麻。
用尽了这十几年的办公室修行，才让自己冷静了下来，语重心长的道：“小陆啊，你千万别有这么大的压力，咱们公司和员工之间，是有感情的，之前我不是给你批了假吗？”
“没关系，你尽管忙你的，什么时候忙完什么回来……”
“唉，我也年轻过，感情这种事吧，有时候很难讲的，但最重要就是心平气和……”
“……”
陆辛听着有点乱，主任讲的话怎么这么复杂深奥呢？
不过从主任的表情，他倒也看了出来，主任居然是真的诚心诚意要留下自己。
太感动了叭……
自己之前甚至有段时间怀疑主任不是真的对自己好，而是害怕自己……
现在看看，自己真不该那么想的。
“不过，我这次真的可能要离开挺长一段时间……”
陆辛有些尴尬的解释：“一直领着这样的工资，我也会觉得不好意思的……”
“没关系。”
主任道：“我给你办一个停薪留职，现在的工资先结算一下，但是工作岗位还是要给你留着的嘛，再说了，你之前帮公司争取来的项目，现在已经发展成了长期合作项目呢……”
“业务提成和奖金，怎么能少了你的？”
“……”
“这样的话……”
陆辛是真的感动了。
他也不是个矫情的人，一番深思熟虑，点头道：“好吧！”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主任热情的送了陆辛回他的办公室，并表示他只管忙自己的，一切手续有自己盯着呢。
直到陆辛，结算了之前的工资，拎着袋子离开了公司，主任才嗖一声冲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不一会又露出个头来，把秘书小王叫了进去，紧张的道：“赶紧联系一下肖副总……”
“那个拿枪上班的要辞职！”
“……”
小王愣了一下：“还有这种好事？”
“好什么啦？”
主任瞪了他一眼：“谁知道他现在是做了什么，忽然要离职呢，万一他是干了什么事……要跑路，那我把他放跑了，回头还不得追究我责任？再说，万一如果不是因为干了什么事，只是和肖副总吵了架，感情不和了，那我把他放走了，肖副总还不得恨死了我呢？”
小王忙点了一下头：“那现在怎么办？”
主任一脸严肃的道：“一是尽快的联系到肖副总，把这件事跟他汇报一下，听听他的意思，如果真确定了没什么问题，再把他停薪留职的事情办下来，如果真有什么问题的话……”
“那我立刻请假，你就说我今天没来公司。”
“……”
离开了公司之后，陆辛也没闲着，又回了警卫厅，正好赶上饭点。
在警卫厅四楼办公室，研究军用地图，以及中心城的一些消息，同时慢慢等着，到了下午四点左右，那份需要他带去中心城的文件，就从主城送了过来，同时送过来的，还有这次自己外出，需要带的物资，明明那么多，也不知他们怎么给塞进了一个铁皮箱子里的。
不过，这个箱子倒是也有好处，可以放在摩托车上的后座上。
还有相应的卡槽，正好稳定住。
“吁……”
陆辛打量了一下，见各种准备都差不多了，便长长的松了口气。
没有应警卫厅的小女警之约，留在这里等晚饭，而是骑着摩托车往回走去。
明天要就要出发去中心城了，今天当然要和家人聚一聚，吃顿好的。
不过在回家之前，已经考虑了很多遍的陆辛，还是带着自己刚刚在公司里结算出来的工资，悄悄来到了孤儿院，似乎今天是做室外活动的时候，整个孤儿院里静悄悄的，看到四楼的大门锁着，保安大叔也没有在三楼坐着，于是，陆辛就将信封放在了三楼的门口位置。
打量一下，又怕小鹿老师发现不了。
想了想，他微微转头，向那朵保安大叔特意用铁丝网罩着的，孤伶伶的小花看了过去。
第二百六十二章 别看我只是一只羊
不了解荒野的人，独自一人离开高墙城，当然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但陆辛想着，自己已经有过一次出城的经验了，那应该就不能算是太危险了。
第一次出城，外面给自己留的印象还好，虽然黑水镇子确实显得乱了一些，但镇子上的蛇爷很讲道理，待人也热情，不仅配合了自己的工作，临走的时候还送了不少土特产。
就算是开心小镇……
……这个就算了，开心小镇这样的地方，能避开还是要避开。
……
“眼镜。”
骑在摩托车上，驶出了钢铁吊桥。
陆辛望着前方一路蜿蜒扭曲向了未知处的道路，轻声喊出了几个字：“地图。”
眼镜的左边镜片上弹跳出一堆数据，然后向中心集中，最后交汇成了无数线条与方格。
这是一幅庞大的地图，几乎囊括了整个北方大地。
地图先是不停的缩小，然后形成了一个箭头，初始是青港城，终点是中心城。
又自动开始放大，变成了1比100的比例，清晰的绿色线条，一直延续向前，指明道路。
“真先进……”
陆辛嘟嚷了一声，然后启动了车子。
上一次他与壁虎一起出城，用的还是青港的军事地图。
但这一次，有了这副“凝视”眼镜，就更省心了。
韩冰帮自己做了数据，最后录入到眼镜的系统之中，可以及时调用。
据韩冰所说，这个数据，不仅可以帮自己规划最佳路线，还会标识出途中会经过的聚集点与废弃城市，以及这些城市或是聚集点的危险等级，方便自己避开，或是及时补充物资。
对于在荒野上行走的人来说，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因为如果在半路上没油了的话，是需要自己推着车走好久好久的。
当然，陆辛还是准备了一份纸质地图，以免眼镜丢了。
除了地图之外，韩冰也告诉陆辛，作为他的信息对接专员，她会一直将电话带在旁边，无论什么时候，任何时间，只要陆辛遇到问题，都可以给她打电话过来，请求信息支持。
想想还挺感动的。
……
“呼……”
青港城主城的某间会议室里，白教授通过显示屏，看着陆辛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他摘下眼镜，揉了一下眉心，道：“现在你们心里什么感觉？”
苏先生的声音，在电话里响了起来：“很想知道他去干什么，又不想知道他去干什么。”
“嘟……”
那是沈部长直接扣下了电话的声音。
白教授笑着戴上了眼镜，道：“老沈这是急着登上战舰了吗？居然连句话也不说……”
“他可能只是不喜欢这种结果不确定，又完全无能为力的事情而已，偏偏你还要问他。”
苏先生笑了笑，道：“去往海上国的先谴队已经传递了消息回来，你知道结果了吗？”
白教授点了下头，道：“是不是和你们想的不太一样？”
“何止不一样？”
频道里，苏先生叹了一声，道：
“我们本以为这会是一场战争，但先谴队到了海上国却发现，对方根本就没有准备抵抗。”
“他们的情况，根本就已经无法再拖延下去了。”
“在先谴队表明了身份之后，他们第一件事，便是拿出了叶老与那位能力者的通缉令，与他们划清界限，并且强烈表达了想要加入我们青港的意愿……”
“我才明白，原来那老头子，果真对自己够狠。”
“……”
这些事似乎出人意料，但白教授却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的神色，道：“所以，如果老舰长成功，海上国就会正式入侵，接管青港，如果老舰长失败，他们就立刻集体归降，加入青港？”
“这位老舰长，果然是在用自己的命，替海上国谋取最后的一线希望啊……”
“不过，他们就不担心，青港会因此生恨，对海上国的平民展开疯狂报复？”
“……”
“他们想的很周全，各方面的消息早就传递出去了。”
“如果青港真这么做了，会受到比这场袭击还要大的名誉上的损失……”
苏先生平静道：“另外，纵然青港心里对他们确实有恨意，但面对一群手里连枪都没有妇孺老弱，我们也实在下不了手，那位老舰长应该也是摸透了这一点，才决定放手一搏。”
“这算是，欺负我们讲理？”
“……”
“只剩了妇孺老弱？”
白教授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捕捉到了重点。
苏先生在频道里，低低叹了口气，道：“对，剩下的那些，我想应该已经不算是人了……”
“这就是那位老舰长所说的诅咒吗？”
苏先生很快就想到了关键，轻轻叹息了一声。
然后他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老舰长很大方啊，一下子给了我们这么多研究材料……”
“……”
“别看我只是一只羊……”
“羊儿的凶残难以想象……”
一边小声的唱着歌，陆辛一边驾驶着摩托走在了小路上。
他这是在学壁虎，通过唱歌打发路上的无聊。
只不过他觉得自己唱的不如壁虎那么有激情，歌词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上次和壁虎一起出城，妈妈和妹妹还坐在了后座上，大家可以一起说话聊天，看妹妹被甩出去，但这一次，无论是妈妈，还是妹妹，都没有陪着自己赶路。
可能是因为这辆摩托车已经装得满满当当的缘故吧，后座放了物品箱，两侧也分别挂着机械狗和武器箱。妈妈要坐车的话，就只能盘腿坐在后座了。
她明显是很嫌弃这种不优雅的坐姿的。
至于妹妹，原本她可以坐在车把上，但她最近好像因为有了新玩具，也不黏着自己了。
于是，说好一家人去探亲的，结果就剩了自己骑着小摩托嘟嘟嘟的赶路。
现在他走的是一条运输车队经常走的路，因为往来车辆太多，而维修又有些跟不上的缘故，道路开裂、坎坷，车开的快了就扬起一片土，把自己银亮色的保检杠都蒙上了一层灰，道路两边倒是郁郁葱葱的野草与成排的高大树木，但是静得只有自己摩托车的发动机声。
……
一千四百公里……
这是地图上显示的青港到中心城的距离。
之前韩冰帮自己做的规划中，她建议自己每天最多跑四百公里，就要找地方休息。
荒野之中赶路，不能太急躁，不然会出事。
照这样算，自己差不多要四天左右才能赶到中心城，冷不丁一算还好。
至于到了中心城之后怎么做，陆辛还没想过。
他手头上，如今只有一个找到了那个叫陈勋的人的地址，而这个地址，还是之前那什么“潜行者”找到他时的旧地址，现在想必已经人去楼空了，但陆辛相信自己可以找到他。
至于中心城，作为十二个高墙城联盟的中心点，月蚀研究院的所在地，也是如今高墙城联盟的中心，最繁华的高墙城之一。陆辛觉得，那里的人一定也会很讲道理，虽然自己一个人就这么跑过去找人，但那里，或许会有很多乐意帮助自己，给自己提供便利的人。
……
到了中午时间，陆辛在一片空旷的地方停了下来，周围巡视一番，确定没有什么危险之后，便捡了一些干柴，用打火机点燃了，将一个便携式小铝锅架在火上，给自己煮了锅泡面。
里面挖进去了一大块牛肉罐头。
吃完之后，他喝了点水，拿土填上了火堆，收拾了器具，继续赶路。
虽然是第二次出城，但他还记得上一次出城时壁虎教给他的注意事项，执行的很认真。
下午到了四五点钟时，陆辛开始在地图上搜索能够过夜的地方。
据说，红月升起之后，荒野之中时常会出现一些神秘的东西，让人遇到难以理解的危险。
所以，在荒野里赶路的人，最好在红月升起之前，就先找好地方驻扎下来。
虽然陆辛觉得这样的说法的不怎么符合科学定理，但还是遵守了这条荒野赶路的原则。
再说，赶路到了四五点钟，就提前找地方休息，是韩冰帮自己做的计划。
对这个计划，也是有科学依据的。
自己不需要休息，摩托车也需要休息啊……
……
他的摩托车油箱经过了改装，装满油后，差不多是十升，能够支撑自己跑三百公里左右。此外，自己又带了一个大约十五升的油桶，全部加上，就可以支撑自己跑七百多公里。
理论上，陆辛中途只需要找地方加一次油就可以。
但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是，水。
摩托车单车出行，负重量是经过了仔细计算的，所以他只带了三瓶一升装的瓶装水。
中午煮面用了一大半，牛肉罐头吃多了，又有点渴，干脆给喝完了。
剩下两瓶水肯定不够的，要找地方补充。
自己这一路上过来，倒是没有看到什么水源，况且就算找到了，过滤也很麻烦。
所以，找到一个聚集点，休息并补充水源，是最好的选择。
……
“眼镜，显示周围的聚集点……”
随着陆辛的声音落下，眼镜上的画面开始变化了起来。
很快，就显示出了两三个不同的点，有的闪烁着红光，有的闪烁着绿光，有的是黑点。
这代表着不同的危险程度，闪烁红光的，肯定有武装力量盘踞。
黑点的，那没有一支全副武装的队伍，并且随时准备好开火与减员，便不要想着进去。
陆辛是去探亲的，又不是打仗，于是他直接选择了闪烁着的绿光。
距离这里三十公里左右，差不多能在夜幕降临前赶到。
……
嘟嘟嘟嘟……
摩托车发出着单调的轰鸣，陆辛直接找了一条小路，从大路上拐了下去。
前往这处聚集点的路，出人意料的难走，满是坑洼与碎石子。如果自己这辆摩托车，不是特清部研发，用了防钉子的轮胎，陆辛都担心路上的锋利石子会让自己爆胎。
中间有一段路，他甚至是直接开进了干涸的河床里，然后又推着车子上去的。
就算是正常的小道上行走，也经过了几处幽暗的森林。
荒野之中最不缺的就是这种森林，经过三十年的疯长，每一处废弃村庄都变成了这样。
幽森，诡异，厚重，不知道里面蛰伏着什么。
偏偏，几乎所有的小路，都要么是从这里面穿过，要么是贴着这些地方穿过。
不过，陆辛总算还是很幸运的，在夜幕降临前的最后时刻，顺利来到了那处聚集点附近。
……
远远看去，发现那是一个窝在山底下的小小村落。
周围被开垦出来的农田，显示这里确实有人居住，但是远远的看去，不见一点灯火，只有高大浓密的树木遮蔽了所有，就和自己沿途遇到的那些幽暗村庄森林，看不出任何不同。
“绿化的真好……”
陆辛感慨，然后嘟嘟嘟的开着摩托车行驶了进去，来到了漆黑安静的村间小路上。
“有人吗？”
他停下了车，一脚蹬地，向着两侧黑洞洞的房屋喊着：“我是过来借宿的。”
周围安安静静的。
只有头顶上的红月，洒在了这片安静的小村庄上头。
周围的树木茂密生长，在红月之下，显得有种张牙舞爪般的感觉。
“吱啊……”
黑暗里，忽然有一声突兀的惨叫传来，撕心裂肺，刺人耳膜。
陆辛忙转过身，就看到在旁边一个破旧的房屋顶上，妹妹不知何时出现了。
她面无表情的抱着那只惨叫鸡，身边还跟着一只没皮的小狗。
惨叫鸡已经像是撕碎了重新缝起来的，上面有密密的针脚，还明显有些错位扭曲。
按理说，重新缝合之后，应该就不会再叫了。
但妹妹这只，不但会叫，而且明显叫的更凄惨了，让人听着像是在哭……
妹妹一脸冷漠的捏着惨叫鸡，向下面的房间看了看，撇了撇嘴。
……
“妹妹就是妹妹，还知道关键时候来给自己报信……”
陆辛确定了这个房间里有人，于是直接向那个方向喊道：“有人在吗？”
“老乡们别害怕，我从青港过来的，就住一晚，明天就走了。”
“……”
“唰”“唰”
这时候，道路两边，都出现了悉悉碎碎的声音。
有佝偻着身子的人，从黑暗中出现，一眼看过去，起码有几十个，都沉默的看着陆辛。
他们看起来很奇特，眼睛在黑暗里，像是隐隐发光。
“果然有人……”
陆辛心情变好了些，而且这么多人一起过来迎接自己，还挺热情的。
第二百六十三章 怪小孩
“老乡你好，我是青港过来的，借宿一晚上，明天就走了。”
望着这些村子里的人，陆辛友好的向他们解释着。
出门在外，礼多人不怪。
虽然这个村子里的人，看起来有些古怪，他们都塌着肩，歪着腰，一条腿垫着身子，一条腿拖在了身后，身形有些佝偻。就算是看人的时候，也是斜着脑袋，微微后仰着脸那种。
但陆辛没有因为外形而对他们露出异样的眼神。
生活在荒野里，他们可能只是营养不良。
说着这些话时，他也闻到了村子深处，不知哪里传来的肉香，于是笑容更诚恳了。
炖肉与罐头的区别，简直无法更明显。
……
迎着陆辛和善的笑脸，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沉默的看着他。
陆辛仍然微笑的看着他们，笑容不变。
倒是这个村子里沉默而有些木讷的人，慢慢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有不少人都下意识的转过了头。
“就你自己吗？”
在人群里，慢慢走出来了一个老头，他穿着件破烂的羽绒服，皱纹又黑又深。
“是的。”
陆辛诚恳的看着他，道：“你们不要紧张，我只是单纯的借宿。”
说着，鼻子里只感觉不远处飘来的肉香越来越明显，肚子也明显的饿了。
又道：“如果能准备点晚饭就更好了，我会付钱的。”
那个老头沉默的上下打量着陆辛，然后慢慢摇了下头：“那你跟我来吧。”
“这就答应了？”
陆辛放松了下来。
不愧是经过了之前的商队与侦查人员探索，确定是危险系数最低的聚集点。
类似的聚集点，一般很受商队与开荒队欢迎的。
虽然他们大部分时间，在荒野上都会选择扎营驻足，但是平时也经常会在这些普通人的聚集点交换食物和盐，一来二去，早就已经将这些散布在荒野上的聚集点习性都摸清楚了。
那份信息量巨大的军事地图，就是汇总了这么多的信息制成的。
当陆辛推着自己的摩托车，跟着那位老人往前走，两边的人便有些迟缓的，分开了一条路，只是，他们的目光，还是有些木讷而迟缓的，一直看着陆辛，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
陆辛都被他们看的有些不自在，友好的向他们看了回去。
对方不眨眼，他也不眨眼。
一般在他这努力表达善意的目光下，对方都会主动挪开自己的目光。
……
“你就住在孟老太家里吧，她这里有空房间。”
那位老人把陆辛带到了村子中间，指着一间路边的，黑洞洞的房屋，嘶哑着声音说道：
“村子里的人睡的早，客人要是没有什么事，就早点歇着，别随便跑出来……”
“好的。”
陆辛答应的很爽快，又道：“晚饭的事……”
但还不等他说完，那位老人已经摆了摆手，嘶哑着声音道：“都回去吧！”
周围跟着陆辛的人也好，远远看着他的也好，躲在了漆黑的窗户后面偷瞧的也好，听了老人的话，就忽然散了去。
有人钻进了旁边的房间，有人猛得拉下了窗户，也有人蹲在了路旁边的阴影里，盯着陆辛看了一会，脸上浮现了一个木讷而诡异的笑容，然后倒退着，慢慢爬进了胡同。
……他确实是四肢着地，爬进了胡同。
……
“他可能是受过伤，村子里又没有太好的治疗条件……”
陆辛替他惋惜的叹了口气，推着车来到指定的房屋前，然后仔细的锁好了车。
“吱呀……”
他推开了虚掩的房门，扑面而来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房间里有些霉味，那是一种掺杂了老家具、湿气、旧衣服、腥臭等混合味道的气味。
陆辛在门口静静的站了一会，等眼睛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才左右看去。
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微光，他看到靠近窗户的地方，似乎有一张大炕。
炕上堆积着黑糊糊的东西，是这屋子里霉味的主要来源。
靠着床头，似乎坐着一个老太太，她一直沉默的看着自己，黑暗里的目光，显得很阴沉。
若不是因为看到了她，陆辛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在看着自己。
更奇怪的感觉是，陆辛觉得，这屋子里看着自己的，似乎也不只是这老太太一个人。
“大娘你好……”
陆辛沉默了一会，声音里多了些热情：“屋里有灯吗？”
床头的老人沉默的看着陆辛，一言不发。
陆辛笑道：“没关系，幸亏我有。”
说着，他就反手关上了房门，然后蹲在地上，从袋子里摸出了一个十几厘米的黑色长筒，轻轻拧动上面的一个圆环，顿时有刺眼的光芒从首端放射了出来，在屋子照出雪亮的一点。
“哗啦……”
陆辛听到了房间里有什么东西惊慌跑动的声音。
“别害怕，我调一下就好了。”
陆辛笑着解释，然后转动圆环下面的一个环。
这雪亮刺眼的灯光，就开始慢慢变得柔和，最后变成了温暖的淡黄色。
然后陆辛又将长筒上的一个按钮慢慢往向下拉，灯光开始不向着一个地方聚集，而是均匀的散布了开来。将手电平放在了地上之后，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没有放灯罩的台灯。
这是韩冰给自己准备的物资之一，特清部开发的多功能手电筒。
有电池和太阳能充电环，充满了电之后，可以维持高强度电量三个小时以上。
首部有一个卡槽，推上去之后，光线被折射凝聚，就成了手电。
放下来，光芒散照，就成了台灯。
……
屋子里充满了柔和的光线，也顿时将一应布置照得清清楚楚。
陆辛看到，入门右手边靠窗的位置，果然是一张大炕。
炕上堆着上一些不知原本就是黑色，还是从别的颜色变成了黑色的被褥，厚重阴湿。
一个头发散乱，穿着厚重棉袄的老太太，就靠在了窗户边上，冷漠的看着自己。
向她身上一看，陆辛也不由有些惊讶。
这才知道，刚才感觉的另外一个看着自己的眼神，是从哪里来的。
老太太的怀里，居然还抱着一个小孩子。
那个孩子看不出来有多大，缩在了老太太的怀里。
仅从他露在了外面的脑袋来看，他的脸部有着明显的畸形。
左半边的脸颊与额头，都异于常人的鼓了起来，眼睛似乎是因为不适应灯光，缩成了一个针眼般的小点，目光凝聚的非常诡异，嘴唇向上翻起，露出了上排乌黑且参差的牙齿。
他有一只手也露在了被子外面，很不自然的蜷缩着，像是痉挛。
陆辛回想了一下，感觉他有些像自己当初在图书馆查阅到的唐氏综合征。
自己当初为了搞明白自己是不是分裂了，曾经恶补了一段精神与奇怪病症方面的知识。
……
在老太太与那个怪小孩的目光注视下，陆辛向他们友好的笑了笑。
迎着陆辛的笑脸，老太太转过了头，闭上了眼睛，怪小孩则仍是直直的盯着他。
陆辛从桌子底下，扯过了一张小马扎，坐了下来，问道：“家里有吃的吗？”
老太太沉默着，似乎根本听不到他的话。
那个怪小孩则仍是直勾勾的盯着他。
陆辛笑了笑，道：“没关系，幸亏我有。”
说着，就来到了房门外面，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大包泡面，和中间吃剩的牛肉罐头。
罐头已经被打开，里面的气味飘了出来。
那个床上，缩在了老太太怀里的怪小孩，鼻子掀动了一下，忽然“嗖”的一声从床上跳了下来。
他的速度居然出奇的快，陆辛坐的小马扎，距离床起码有两米多不到三米的距离，中间还夹杂着掀被子，下床等动作。但他却是一瞬间就来到了陆辛面前，一把抢过了罐头。
“唰！”
陆辛伸出手去，抓在了空气里。
在他伸手时候，怪小孩已经抱着罐头跑回了床上。
“没事的。”
陆辛的手仍然抓在空气里，手掌虚握，像是抓着什么，一边说，一边微微摇头。
他是在向妹妹说话。
看到怪小孩居然抢自己的东西，妹妹当时就要冲上去，幸亏被陆辛给拉住了。
……
床上传来了一阵狼吞虎咽的声音。
陆辛就坐在了马扎上看着，他看到那个怪小孩，直接将罐头只撕开了一半的铁皮扒拉到一边，然后伸手掏着里面的牛肉吃，汁水从他外翻的嘴唇下面流了出来，沾湿了他的下巴。
本来就不多的半盒罐头，很快被他吃掉了大半，最后只剩了一小口时，他停了下来。
他把最后一小块，抓了起来，递到老太太的嘴边。
陆辛这才收回了目光，温和的笑了笑，道：“没关系，我还有的，而且这个牛肉罐头有点咸，要和泡面一起煮出来才好吃，泡面的面饼我带了好几包呢，一包里面有五块。”
说着，向旁边看了看，道：“有水吗？”
这一次，老太太没有再沉默，她一边嚼着嘴里的牛肉，一边有些木讷的看着陆辛。
仿佛是被陆辛脸上的温暖笑容打动，她缓缓抬手，指向了门后。
陆辛开心了起来：“太好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他好不了的
陆辛起身到门后一看，一个黑色大缸里，盛着小半缸清水。
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就在这个小屋里，把自己的便携式小铝锅架了起来。
走到外面看看，屋子外面有一排破破烂烂的木篱笆，已经完全没有什么阻挡与保护的作用了，不如废物利用，就从上面拆下了一小捆木棍，一根根的踩断了，然后抱回房间里。
拿自己的zippo打火机点燃了木柴，又倒了一大瓶水进小铝锅里，慢慢烧着。
做完这些，他才又从车上取下了简易过滤器，将老太太的水倒进里面，用瓶子在下面接。
虽然是新手，但陆辛当然也不会直接用对方的水做饭。
万一下毒了怎么办？
用青港生产的过滤器过滤过的水，自己才能喝。
说句实话，不论这水干不干净，就算是里面真下了毒，也会被自己携带的过滤器净化掉。
青港生产的特制过滤器，可不是小小的聚集点能想象得到的。
双方的科技水准，都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
“鼓嘟嘟……”
木柴安静燃烧，很快水面上就翻起了三五个水疙瘩。
陆辛撕开了密封塑料袋，扔了一个面饼进去，看了老太太和怪小孩一眼，又扔了一块。
这种压缩面饼，份量十足，一块面饼，就能煮出半锅。
拿自己随身带的筷子，搅了一下，面饼很快变成了柔软的面条。
然后陆辛又拿出了一盒罐头，全部倒进了锅里。
泡面被煮熟发出来的香气，再加上牛肉罐头被加热散发出来的香气，十分浓郁诱人。
……
怪小孩一直缩在了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铝锅。
当陆辛用筷子搅了一下，香气以更猛烈的方式散发了出来时，他再也忍不住了。
忽然又一次从床上蹿了下来，带起一股子沉沉的风。
像是一眨眼，就到了锅前，然后伸手向着锅里抓了过去。
但这一次，他却没能成功的伸进锅里，陆辛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稳稳不动。
怪小孩一脸阴狠，向着陆辛呲起了牙。
参差的牙齿，缩起的瞳孔，蜷缩而畸形，指甲乌黑尖利的手掌。
距离这么近的情况下，他的表情又吓人，又怪诞。
“哥哥，他好讨厌，不如我们把他……”
一边的妹妹，眼睛在黑暗里发着光，小声的说着。
但陆辛没有答应妹妹，也没有放过这个小孩，只是看着他的眼睛，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迎着他的目光，怪小孩忽然感觉有些恐惧，脸上狰狞的表情消失，像是有些害怕。
陆辛这才慢慢的开口，道：“去拿碗过来。”
说着话时，他松开了小孩的手腕，对方顿时害怕的向后退。
这时候才能发现，他的腿脚，也是畸形的，一边长，一边短，不是天生的，而是短的地方，弯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形状，腰也不自然的歪曲着，与外面那些人一样，只是更严重。
在陆辛的注视下，怪小孩退到了床边，然后摸摸索索，拿出了一只大碗。
陆辛皱了皱眉头，道：“拿两只。”
说着这话时，他看了那个老太太一眼。
怪小孩在他的眼神注视下，仿佛用了一点时间，才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再一次伸手，又从桌上摸出了一只碗。
陆辛摆手，让他把碗递过来，然后开始用筷子挑着，往两个碗里面盛面条，夹牛肉。
“香吧？”
一边盛着，他一边看向了那个馋的在不停流口水的怪小孩，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道：
“这样煮出来才好吃，不过现在还有点烫，你跟刚才那个吃法似的，肯定不行……给，这一碗先给你奶奶送过去，要吃就一起吃嘛……你们两人用碗好了，我直接用这只小锅……”
“别直接用手，吃面还是要用筷子的，它俩是一对……”
“……”
怪小孩在陆辛的笑容里，居然有了些局促，脸上没有了凶狠暴戾，只有一些茫然。
面分好了，陆辛给他们一人倒了点汤，准备自己吃剩下的。
也就在这时，忽然一个显得有些艰难的声音响起来：“你走……”
刚把面条挑到嘴边的陆辛愣了一下，抬头看去。
床头上的老太太手里捧着面，眼睛却看向了陆辛，灯光不匀，她的脸有些阴晴不定。
“面留下，你走。”
像是以为陆辛没有听清，她又说了一遍。
“为什么？”
陆辛放下了锅，有些不理解道：“我都请你吃面了，你却让我走？”
老太太面对陆辛的指责，脸上一点愧疚感也没有。
“你走。”
她只是脸色阴森森的，被灯光照得阴晴不定，声音也有些怪异：
“再不走，你就走不了了。”
“……”
陆辛动作迟钝了一下，然后又捧起了锅，笑道：“应该走的了。”
说完了，他开始认真的吃饭，一转头看见妹妹就在旁边房梁上百无聊赖的吊着，就向她示意了一下，妹妹望着他锅里稀稀拉拉不剩几根的面条，不满的撇了撇嘴，陆辛只好无奈的笑了笑，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块糖，递给半空之中的她，笑道：“要不你吃这个？”
妹妹脸上露出了开心的表情，傲娇的把糖接过了过去。
屋子里，出现了片刻的寂静。
老太太与怪小孩，都看着陆辛拿出了一块糖果，笑着向半空之中伸去，还开心的说着什么，然后又看着他把糖揣回了自己的口袋，这才心满意足的端起了小铝锅，开始吃面。
这动作，在这灯光柔和，安静无声的房间里，显得说不出的怪异。
床榻上的老太太，忽然沉默了下去，怪小孩也微微抖了抖。
……
“快吃吧，不然待会就凉了。”
陆辛一边吃着面，一边友好的和老太太还有怪小孩聊着天，道：“你们这个聚集点，是最近最安全的一个了，所以我才来你们这里借宿。不过，我看你们外面也种了不少田，打下来的粮食，应该够吃吧？怎么好像连饭也吃不上呢，你们两个都像是饿了好几天的样子。”
“如果真过不下去，可以去青港嘛，我们青港，已经好几年没传出饿死人的消息了。”
“……”
老太太一直死死的盯着陆辛，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但陆辛的脸上，只有友善，温和，还有热情，她找不到自己想看的东西。
于是她慢慢开口，道：“只有我们娘俩吃不饱而已，他们是可以吃饱的……”
“你闻，他们正在后面炖肉呢，都在等着吃。”
“现在让你走，你不走。”
“那你觉得，等他们吃饱了之后，会对你做什么？”
“……”
陆辛听着，有些恍然：“所以你才让我趁早走？”
老太太只是冷漠的看着陆辛，没有回答。
陆辛笑道：“趁早走其实也没用的，他们已经把前后的路都封了，怎么走呀？”
老太太的瞳孔微微一缩：“你知道？”
“当然知道，我看出来了。”
陆辛老老实实的道：“不过也没关系，我本来就是出差，加探亲，顺便也想看看周围的风土人情的，我家人说了，人需要经常旅行，出来走走，看看不同的地方，会心情好。”
他说的每一个字老太太都能听明白，但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她紧紧的抱住了捧着大碗的怪小孩，还想把他的碗夺下来。
她有点不放心让小孩吃这个人的东西……
只是面与牛肉的味道，实在太有诱惑力，小孩根本不放手，抢的急了，一口咬在了她手掌上。顿时，她的手掌出现了一排牙印，过了好一会，才慢慢的渗出来了一点乌黑的鲜血。
……
陆辛这时候已经吃完了面，坐在小马扎上，摸出了一根烟。
“大娘，你这个小孩，好像有些问题啊。”
他像是没话找话似的，一边抽烟一边聊着天。
老太太把怀里的小孩搂得更紧了，抿着嘴角，不肯回答。
“所以，就是因为他有问题，那些人才不吃了他吗？”
陆辛好奇的看了怪小孩一眼：“怕他身上有毒？”
“……”
“唰！”
听着陆辛的话，老太太哆嗦了一下，目光有些森然的落到了他的脸上。
“我开玩笑的。”
陆辛带着些歉意向她笑了笑，道：“你一直不说话，怪尴尬的。”
“谁敢吃我的小孙子？”
老太太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错乱，她身子胡乱的颤着，忽然嘶哑着嗓子道：
“我本来有四个儿子，四个，谁敢欺负我们家？”
“但是四个儿子都死了，孤儿寡母的怎么过，粮食又不够吃，还有人来抢，你说怎么过？”
“等着吧……”
她一边尖利的吵，一边絮絮叨叨的骂着：“我现在就盼着我小孙子病好……”
“等他病好了，长大了，他会比他爹还壮，那些人都要倒大霉……”
“……”
陆辛听出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异样的疯狂。
他看了那个怪小孩一眼，摇了摇头，道：“他好不了的。”
老太太忽然看向了他，眼睛里满是仇恨，牙齿都磨的嘎嘣作响。
陆辛看向了他，诚恳道：“请你相信我，我是专业的。”
第二百六十五章 她又饿了
床上的老太太，气的牙齿又已经磨得吱吱作响。
陆辛却像是没有察觉，摆出了一副专业的讲解态度，道：“大娘，你的小孩真出了问题。”
“他现在的精神力，已经损伤的特别严重，而且扭曲变形，这是受到了精神污染的特征。”
“请你相信我的专业，在青港城，我其中一份工作，就是专门处理这样的事。在我看来，现在他受到的影响已经非常严重了，这个村子的条件根本不可能治得好，除非去青港……”
“……”
“精神污染？”
老太太的声音颤着，有些迷茫，又有些关切的重复了这几个字。
“对的。”
陆辛点了下头，道：“这是一种新出现的污染症状，精神方面的污染……你能听懂吗？”
他想解释，但又不抱多少信心。
当初陈菁解释给自己听，自己都花了一点时间才能理解……
“你说的是真的吗？”
老太太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再讲讲……”
说着，她顿了顿，道：“红月出现之前，我……我是个大学生……”
“大学生？”
这话把陆辛听得都愣了一下。
在他印象中，能上大学的，都是肖副总那样的青年才俊啊……
自己才只是高中。
壁虎这样的，好像高中都没有读……
心里隐隐有些肃然起敬，就认真的看了那个怪小孩一眼。
在他的视野里，可以明显看出，这个怪小孩，已经出现了一定的畸变，不是他身体上那种人人都可以看出来的，而是精神上的畸变，他的左侧太阳穴位置，长出了一条裂隙。
当他变得凶狠时，那道裂隙里就会出现一只眼睛。
陆辛刚才，就是盯着他的这只眼睛，才吓的这个怪小孩不敢把手伸进汤锅里。
对于特殊污染源与能力者，陆辛已经经过了初级的培训课程。
只不过，培训课里，并没有像他这种可以直接看见污染的理论，所以陆辛也只好结合了自己可以看见的能力，与培训课里的理论结合着来下判断，认为这个怪小孩受污染很深。
但是，又还没到失控的程度。
所以，这时候他应该处于一个关键的时候。
要么成为污染源，要么成为能力者。
……但从目前这个情况来看，这个小孩子，明显成为污染源的可能性更大。
……
“这……这究竟怎么回事，你……请你详细跟我说说……”
在陆辛细细观察，并且梳理心中的想法时，老太太已经有些紧张了起来。
“具体怎么回事，应该问你……”
陆辛想了想，看着老太太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子的？”
“两……差不多两个月前……”
老太太声音颤抖着，焦急的说道：
“村子里，好多人都犯病……都受到了你说的这种污染，但是，他们都没有……没这么严重，就我这小孙子，可怜的小孙子，他就是吃不饱饭，身子不够壮，才这么严重的……”
“……”
“两个月前……”
陆辛沉吟了一下，道：“有没有别的什么事情？”
看着老太太有些迷茫的表情，他解释道：
“根据我处理这些事的经验，精神污染的出现一般都会有个比较特殊的开始。”
“要么就是外来的人，或是什么东西，一下子引发，要么就是你们村子里的某个人出了问题，但他出问题的话，有极大可能，也是经历了某些大变故的，多半让人印象很深……”
“外来的……”
老太太顺着陆辛的话想了下去，忽然想到了什么，用力的捶起了床：“有！”
“是那个女人，那个贱货……”
“一切都是从她开始的……”
“……”
陆辛脸上露出了好奇的表情，等着她说了下去。
“那个女人，是我儿子从外面捡回来的……”
老太太咬着牙，眼睛幽幽发着寒光，像是极其厌恶：“我家对她够好了，都没有饿着她，我大儿子还把家里最好的拿给她吃。但是那个女人，就是个祸星，她刚来没多久，我大儿子就在开荒的时候被人打死了。我二儿子要了她，但……但没过几天，二儿子也犯病死了……”
“我当时就跟老三说啊，不能要她，得埋了她，但老三不听啊……”
“他跟老四是亲兄弟，结果就为了这个女人动起了刀子。一个被砸破了头，一个肠子都流到了地上，我可怜的老三啊，他当时……他当时就是躺在地上，活活给疼死的啊……”
“……”
陆辛只是静静的听着，没说什么。
“就是这个女人……”
老太太咬着牙，狠狠叫着：“没有错，就是她来了之后，所有人都开始染病了……”
“我……我这就去跟村长说，得弄死她，必须得弄死她……”
“……”
到了这时候，陆辛终于有些诧异的开口：“她还活着？”
“活着，这该死的人还活着……”
老太太嘶声叫着，似乎连她身边的怪小孩，也给吓到了：
“这个女人，害死我四个儿子……”
“一转头，她就勾搭上了村长家的儿子……”
“臭不要脸，她该死……”
“……”
老太太的声音愈发歇斯底里，陆辛掏了掏耳朵，眉头也皱了起来。
“您先别着急，慢慢的讲讲，讲的越详细，越有利于事情的解决……”
他温和的向老太太笑了笑，同时拿出了自己的小本本。
一本正经，显得非常专业。
老太太看着坐在了马扎上准备做记录的他，总觉得有些古怪，但也确实被他温和的表情影响到了，沉默了一会，才森森然的开口，语速确实慢了很多：“那个女人，就是鬼……”
她的声音，微微颤着，但这不是害怕，而是恨到了极点，牙齿下意识的磨擦：
“从她来了我们村子，就没发生过好事，她……”
“她害死我四个儿子，还满村子里勾搭人，甚至……甚至连我这个小孙子也没放过……”
“你……你若不走，也会被她勾搭……你不知道她有多坏！”
“现在，满村子里的人都被她迷了，都向着她……”
“……”
“你，刚才不还问我们，为什么吃不饱？”
老太太猛然转头向陆辛看了过来，脸上的皱纹，像是蚯蚓一样，缓缓的扭曲：“因为，满村子里的好东西，都让她吃了，她吃要吃好的，喝要喝好的，村子里的鸡蛋，猪娃，全让她吃了，村长家的孩子……呸，以前我大儿子才是村长，被他家两个儿子抢了去的……”
“他们甚至还拿粮食，出去给她换好吃的……”
“就几亩地，一年能打多少粮食，还要被骑摩托的抢，剩下的……也都败坏光了……”
“那个女人还不满意，她要吃最好的……”
“你说……”
讲到了这里时，她眼睛一下子变得阴森，目光仿佛是阴影，笼罩住了陆辛：
“所有的粮食，鸡仔，猪羊，都吃光了，他们又会给她吃什么？”
“……”
“啊这……”
陆辛听到了这里，都懵了一下，掀了掀鼻子，自语道：“我说怎么这么香呢……”
“……”
老太太沉默了下来，仿佛一下子被陆辛打断了情绪。
陆辛低头，在小本本上划拉了一会，抬头道：
“所以，你们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吃不上饭的？难怪很多人看起来都营养不。”
“只不过……”
他挠了下脑袋，道：“但是肢体不协调的问题又是怎么来的，软骨症吗？”
“这应该不属于精神污染的范畴，难道还交叉传染了？”
“是她……”
老太太也不知是不是越来越感觉陆辛不靠谱，说话的声音低了许多，不再像刚才一样那么有激情，只是嘟嚷着：“都是她，这个女人……她把全村里的人，都给迷惑住了……”
“她还想骗我的小孙子，但只有我的小孙子，不是她的人……”
“她休想害我的小孙子……”
“……”
“唉……”
陆辛看着她絮絮叨叨的模样，不好再逼问。
只是在小本本上写下了“当事人情绪不稳定，无法进行深入调查”之类的话。
然后他微微陷入了沉思，寻思什么样的污染，才能造成这种情况……
“嘶啊……”
也在这时候，妹妹忽然顺着房顶，爬到了门边，倒吊着从门框上面的缝隙里看了出去，然后她的小脸上露出了一种开心又有些坏的表情，转头看向陆辛，用力挤压手里的惨叫鸡。
撕心裂肺的声音在这个房间里响了起来，十分的凄惨。
“来了吗？”
陆辛竖起耳朵，就听到房外不远处，有悉悉碎碎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屋里有灯光，外面却是漆黑一片，看不见事物。
但陆辛直觉的感到，这时候的房子外面，各个角落，都有人慢慢的浮出了身影。
他们佝偻着身子，拖着自己的腿，一点一点出现在了红月下。
可以看到，他们的眼睛，都微微发亮，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
有人是绑着匕首的长杆，有人拎着菜刀，有人拿着砖头。
他们沉默无声，悄悄的向这个房间凑了过来。
动作缓慢，像是在捕猎的兽。
……
老太太似乎也已经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脸上浮现出了诡异的笑容：
“你看，那个女人又饿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请不要伤害我
“回头我要通知韩冰一下，这个聚集点，已经不是最安全的那种了……”
陆辛默默的收起了小本本，心里暗想着：“还好过来的是我，若是别人怎么办呢？”
“哥哥，我可以要这些玩具吗？”
房顶上倒吊下来，趴在了门缝上面，盯着外面那些聚过来的人的妹妹，也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个可爱的笑脸，她欣喜的，可爱的，向着陆辛小声叫喊着，还带了点撒娇的意思……
在她身边，没有皮的小狗凶残的瞪着眼睛，血红色的舌头搭在了嘴巴旁边。
“你再这样，我就要批评你了……”
陆辛这次却没有惯着她，摆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妹妹最近有些太宠了，自从上次抱着她哭过一次之后，感觉她有点蹬鼻子上脸。
不仅平时不陪着自己赶路，还有点贪心了。
如果不趁着她年龄小制止她，教育她，长大之后，肯定会跑偏。
“哼。”
妹妹生了气，用力挤压了一下手里的惨叫鸡。
那只没皮的小狗，则吓的尾巴一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村子里的风景。
……
“你想怎么做？”
床上的老太太，见陆辛只是平静收起了小本本，又向空气里说着什么批评类的话。
也感觉有些怪异。
但她心挺大，居然没问，只是脸上的冷笑收敛了起来，压低声音问着。
“跟他们好好聊一聊呀……”
陆辛认真的说道，同时将自己的袋子拎了起来。
这时候，屋子外面，悉悉碎碎的脚步声，都已经消失，但在这个寂静至极，甚至连犬吠鸡鸣的声音都没有的小村子里，可以听到，外面正有许多或高或低的呼吸声。
它们压抑着，纷起着，像是一个个的风箱。
这些风箱将这个小小的房屋都给包围了起来，带着种说不出的幽森。
“张大全，你们不能害他……”
老太太看了陆辛一眼，忽然向着外面喊了起来：“他能帮我们看病……”
“他刚才说了，都是那个女人的错，你们要宰了那个女人……”
“……”
“闭嘴……”
外面有人破口大骂，拿了一块石头，用力砸在了窗户上。
之前给陆辛指路的老人，在人群里压低了声音叫着：“客人在吗？”
“客人，请你出来一下，咱有事情跟你讲……”
“……”
在他喊着的时候，他身边，有两个身材粗壮的汉子。
一个手里提着两把菜刀，一个端着一个长筒型的土制喷子，死死的盯着房屋。
周围的人，则已经一点点的，悄悄靠近。
最前面的几个，已经蹑手蹑脚的，向着陆辛停在门口的摩托车走去了。
也在这时，陆辛吁了口气，拎着袋子，推开了房门。
哗啦……
在屋子里的灯光从陆辛背后洒了出来时，外面围集过来的人同时后退了一步。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陆辛的脸上。
但因为陆辛是背着光的缘故，他们都看不到陆辛的表情。
只能听到陆辛发出了平静而温和的声音：
“我是一个借宿的客人，明天一早就要走了，对你们没有恶意。”
“就算吃了你们的饭，喝了你们的水，也会给你们报酬的，所以请大家不要伤害我。”
“荒野也不是法外之地，要遵守联盟的法律。”
“而且我是青港的人，有背景的……”
“……”
没有人听他的，在最初退了一步之后，他们又开始慢慢向前凑。
陆辛接着道：“况且，我还打算给你们解决问题，你们都已经受到了污染，所以……”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平静，以免挑起不必要的敌意。
“你他妈说谁有问题？”
这时候，那躲在了后面的老人身边，端着喷子的壮汉破口大骂：“干他！”
随着他的催促，立刻有性子急的人，用力将手里的东西向前投来。
其中一个，手里拿的是火把，夹杂在了菜刀、斧子与石块之间飞到了陆辛面前。
火光照亮了的陆辛的脸。
这时候才会发现，刚才说话那么客气的陆辛，脸上其实并没有笑容。
迎着当面飞过来的东西，陆辛的身子扭动了一下，看起来他的动作很不符合常理，但偏偏非常的巧妙，脚步像是一步也没有移动，但身体的扭动，却将所有的东西都躲了过去。
然后他再次站稳，手伸进了袋子里，再掏出来时，就已经多了一轮乌黑的左轮手枪。
陆辛抬枪，枪口闪出火光。
“呯”“呯”“呯”“呯”
枪声响了四下，陆辛身前的四个人倒了下去。
他们分别是刚才拿火把、斧子、菜刀、拳头大小的石头丢过来的人。
各有一个血洞出现在了他们胸腹位置，汩汩流血。
“大家请听我说，你们伤害我的话，我会还手的……”
“我手里有枪，你们会吃亏的。”
“……”
陆辛的脸再度陷入了黑暗之中，一边平静的说着，一边向前走来。
“啊啊……”
忽然有枪声响起，前面的人倒下，那位老人，或说这个村里的村长，已经吓得瞠目结舌。
一边向后退一边大叫：“快打死他，快打死他啊儿子……”
在村长大声喊着时，陆辛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
他身边那个端着喷子的壮汉，似乎也没想到陆辛来的这么快，手忙脚乱的去勾扳机。
兴许是长时间不开枪了，枪拴有些失灵，他用了两三秒钟，才终于勾动了枪拴。
土制喷子的口里，顿时一声闷响，有一片散碎的铁砂喷出。
但陆辛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伸手抓住枪管，举向空中。
所有的铁砂都喷向了天上，空气里有浓重的砂烟味道散发了出来。
陆辛一手握着枪管，一手拿枪抵住了这个壮汉的额头，“呯”的一声开了枪。
壮汉倒下，老人吓得失声惨叫，他身边手里提着两把菜刀的壮汉脸上则是露出了又凶又狠的劲头，喉咙里荷荷作响，用力的提起了手里的两把菜刀，口中大叫着：“砍死你……”
但叫声够大，其实他也被吓到了，并没有真的冲上来。
陆辛转头看向了他，为了预防万一，抬枪指住在了他的脸上。
微微歪头，陆辛打量着他：“你是真要砍死我吗？”
“我……”
壮汉的脸色僵住，话都没有说出口，只是脑袋在下意识的，想要左右摇动。
但陆辛仔细看了他一眼，便打断了他的动作：“你确实是。”
下一刻：“呯”！
……
整个土房子前，忽然变得安安静静。
周围身形佝偻的人，已经吓得扑倒了一片，瘫在地上傻傻的看着。
看着场间忽然多出来的几具尸体，他们甚至还感觉这是在作梦，太不真实。
也是因为这种荒诞与错愕感，让他们甚至都忘了逃跑。
“我对你们真的没有敌意。”
陆辛站在了那个老人面前，推开左轮。
将里面的六枚弹壳倒掉，然后掏出新的子弹，一颗一颗的填上。
同时，向面前的这位老人说道：“但你们伤害我的话，我肯定也要保护自己，所以，我们不如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聊一聊怎么帮你们解决这个特殊污染的事情，不好吗？”
“……我甚至都没有打算因为处理这件事，向你们索要报酬。”
“……”
老人听着陆辛平静至极的话，喉咙里荷荷作响，忽然他痛不欲生的蹲了下来，发出了一声悲愤到极点的嘶吼：“我的儿啊……大个，大个你怎么啦……二子……二子你说话啊……”
陆辛皱了皱眉头，看样子，这个老人现在不好交流。
他看向了其他人，想找到能带着自己去寻找那个污染源的人。
然后他就发现，刚才还正陷入恐惧惊慌中的人，在听到了老人的痛哭之后，像是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居然有很多人，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居然暂时压下了心里的恐惧：
“张大张二都死了……那……那个女人，岂不是就要轮到我了？”
他们的脸上，迅速爬上了异样的兴奋与贪婪，旋即忙不迭的爬了起来。
“我的，我的……”
“终于轮到我了……”
“都他妈让开，那女人是我的……”
“……”
你拉我，我扯你，他们争先恐后，拼命向着一个地方冲去。
“女人？”
陆辛微微皱起了眉头，向着他们冲去的地方看去。
他们说的，就是那个污染源吗？
正在他想着时，忽然旁边传来一声好奇的声音：“咦？”
陆辛看到一个白点跳向了自己，顺着自己的腿和胳膊，爬到了自己肩膀上。
是妹妹，刚才还摆出生气样子的她，气又消了。
这时候正好奇的看着前方，忽然有些兴奋的道：“哥哥你快看……”
……
陆辛已经抬头向前看了过去，就看到这条乡间小路的尽头，正走过来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身上只罩了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裳，一摇一晃，走在了月光下。她走路的时候，姿势很奇怪，一只手蜷缩着，一条腿拖在身后，每走一步，身体都要晃一下，笨拙而古怪。
当她的身影出现时，那些争先恐后要冲过去的人，便都一下子停了下来。
他们蹲在路上，抬起脑袋，痴痴的看着那个女人，响起了一大片咽下口水的声音。
这一幕，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陆辛皱着眉头向那个女人看了过去，就发现这个女人，似乎也在盯着自己。
她头发凌乱，披散在眼前，看不清她具体长什么模样。
但若仔细看过去时，就会发现，她的身体虽然明显有些不协调，但却出奇的美好。
身材高挑，双腿修长，皮肤在红月下，也异样的光滑。
就连她那一摇一拐，走过来的姿势，都像是符合了某种奇特的韵味。
仔细去看，那甚至像是有种在舞蹈的感觉。
第二百六十七章 红月下的舞蹈
陆辛在看向了这个女人的时候，村子里的其他人也在看她。
他们，尤其是男人，都瞪大了眼睛，痴迷的看着这个女人，有些甚至还流下了口水。
他们的脑袋，跟着这个女人的身子转动身体。
所有的眼睛，看着她一路摇摇晃晃，走到了陆辛的面前，两三米外，停下。
但是她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她还是在摇摇晃晃，并且仿佛有些不自然一样的抽动着自己的手脚，这种抽动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快，她扭曲的肢体，居然也越来越顺畅。
不知有多少人被她的动作吸引，木讷而僵硬的，活动着自己的肩膀与四肢。
头顶之上，如钩的红月，显得异常皎洁，洒落绯红的瀑布。
在这红月之下，整个村子里，所有人都被吸引，他们看她看的太仔细了，仿佛全身心都投入了进来，下意识的，也有人随着她，抬起了自己的手，扭起了自己的腰，拧起了腿。
他们像是受到了某种感染，居然模仿起了这个女人的动作。
而随着时间过去，他们的动作，也越来越快，幅度越来越大，带动了风声。
隐隐看去，他们与这个女人动作越来越一致，甚至统一。
……
“呼……”
有那么一瞬，陆辛也被那个女人优美的身姿迷住，不过很快便已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时，他就看到了一场大型而怪异的舞蹈。
他看到这个村子里，所有佝偻而怪异的人，都在努力的舒展着自己的身体，和那个人群里的女人，一起跳着那种怪异的舞蹈。
很多人明显是没有学过跳舞的，那种僵硬的肌肉与肢体，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
但他们还是跳的很认真，脸上露出了狂热的表情，异常投入。
“喀喀喀……”
有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碎裂声不时的传来，那来自于这些村里人的身体。
陆辛忽然明白了这个村子里的人身体佝楼又异样的原因。
那种扭曲而复杂的动作，明显不是这些村子里的人可以做到的，他们强行跟着她学习那些高难度高复杂的动作，便只会拉伤自己的肌肉与骨骼，甚至是……扭断自己的脊椎。
但他们没有意识到这种恐怖，反而乐在其中。
他们拼尽了力气去模仿那个女人的动作，其实是在努力摧毁自己的身体。
……
“这属于什么污染类型？”
陆辛吁了口气，下意识的询问肩膀上的妹妹。
妹妹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那个跳舞的女人，两条小手抱在胸前，像是有些不屑：
“我跳的比她好。”
“……”
陆辛心里腹诽了一句：“你先学会好好走路再说……”
如今明显不是鄙视妹妹的好时候，陆辛在考虑要不要清除这个污染源。
身为清理污染的专业人员，这是自己的本分。
但是他现在有些迟疑。
因为他发现，这个女人身上，并没有精神怪物，她虽然自己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怪物，但她却明显没有探出某个眼睛，或是脑袋去撕咬周围的人，这也就是说……她更像能力者。
污染源可以直接清理，但她是能力者的话……
……起码需要经过审判！
……
这些想法，让陆辛的动作迟疑了一会，就像是他在静静的看着这场表演。
那个舞蹈中的女人，披散的头发下，眼睛一直盯着陆辛。
当她没有在陆辛身上看到任何动作时，眼睛里似乎出现了某种疑惑。
“哗啦……”
也就在这时候，房屋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快速而瘦小的身形，冲进了人群之中。
是老太太的孙子。
那个怪小孩，他脸上满是惊喜的表情，飞快冲到了人群里，跟着那个女人舞动，他不仅最快的适应了这个女人舞蹈的动作节奏，而且模仿程度上，居然也是最像这个女人的……
某种程度上，他甚至与女人的动作，已经达到了完全一致。
陆辛顿时皱起了眉头，他发现，怪小孩的动作，与这个女人越一致，太阳穴上的眼睛，便愈越大，那颗惨白色的眼珠子，这时候已经不停的眨动，像是有种几近疯狂的表情。
陆辛预感到，他们的动作，彻底一致时，会发生一些事情。
但陆辛不知道，这时候该不该直接阻止。
因为他甚至有些拿不准，这两个人谁更像精神怪物一些。
而且，在这种奇怪的韵律之下，他有种感觉，那个女人已经与周围疯狂模仿着她跳舞的人群，成为了一个整体，自己无论清理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是在直接清理她们所有。
这时候，想要阻止她，就要破坏她的逻辑链。
但这时候，陆辛还不知道，这个逻辑链，究竟是什么。
“嘭……”
同样也是在这时，忽然间响起了猛烈的碎裂声，房屋的窗户被人砸了下来。
“该死的贱人，你该死……”
“把我的孙子还给我……”
在黑洞洞的窗户里面，响起了一个恶毒的咒骂声。
然后陆辛看到，那个躺在了床上的老太太，忽然从窗户里钻了出来。
窗棱破碎，老太太的身形臃肿又迅捷。
她上身穿着厚重的棉袄，表情扭曲，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为孙子担忧的老人，在不顾一切的冲向这些吓人的怪物，唯一看起来不对劲的地方，就是她的下半身，居然是一条脊椎。
她拖着一条光溜溜的脊椎，从窗户里爬了出来，咒骂着向舞蹈的人群冲了过去。
原来她也是精神怪物。
又或者说，她甚至都不用加上精神俩字，就是一只怪物。
……
那种整齐划一，充满了异样美感的舞蹈，因为老太太的加入，而出现了一丝不谐。
这种不谐的感觉，还在不停的增加，老太太爬进了人群之后，她身后的脊椎，就开始拖的越来越长，像是一条蛇，在不停的拉长自己的身体，并且在穿梭于人群中间时，将自己的脊椎缠绕在这些舞动的人身上，这样一来，这些人随之舞蹈的动作，自然也就受到了影响。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扭曲的动作，稍稍减轻了一些。
甚至有一部分人，像是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但却还是身不由己。
他们的肢体，仍然在艰难的，抽动着，竭力跟上那舞蹈。
仿佛这种跳舞的欲望，已经超过了他们自身的理智。
……
那位长发披面的舞者，仍然在极尽优美的舒展着自己的四肢。
她的舞蹈，像是有种异样的魔力，自身便带有某种情绪，而这种情绪已经在酝酿着。
这种酝酿达到了极致，已经有了某种快要冲上顶峰的感觉。
而这，更使得她全身心投入，不理会旁边的事。
渐渐的，周围的人又被她引动，再次模仿起了她的动作。
哪怕是被老太太绑住的人，也拼命的摇摆，哪怕骨骼被老太太勒断，也要摇摆。
这更解释了村子里的人为何会变成这样。
原来影响到他们的，不仅仅是那个女人的舞蹈。
他们是在两种不同的力量之下被拉扯，挣扎，才变得越来越严重。
尤其是那个怪小孩，他那丑陋的脸上，露出了痴迷的神色，挥手投足，眼神狂热。
身后拖着一条脊椎的老太太，脸上带着扭曲的光芒，不停的在人群里攀爬着，像是穿梭在一个迷宫里，在这个过程中，她身后的脊椎，不停拉长，缠绕住了一个又一个村里的人，像是把他们五花大绑，经过一番挣扎，她的身子，才终于冲到了最中间，抱住了怪小孩。
她眼睛里流着泪，拼命的抱着这个诡异舞蹈的小孩子。
但舞蹈仍然在继续，那些人的动作，挣动着脊椎，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喀喀声。
一个入神的舞蹈，一个拼命抱住，她们像是在争夺着什么。
这场争夺的核心，就是那个怪小孩。
难怪这个小孩的身体异变，是这个村子里最厉害的。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两个女人的争夺
陆辛站在了红月下的街道上，看着眼前怪异的场景，一直保持着沉默。
他没见过这种场景，也拿不准，自己究竟该帮谁。
这时候吸引了他目光的，便是那个在村子里的街道上跳舞的女人。
陆辛以前跟着老院长，欣赏过不少他所谓的“高级艺术”，但是那时候的陆辛，以及他的小伙伴们，都不太理解老院长盯着一群穿了白色超短裙的女人踮着脚尖跳舞有啥好看的。
心里还鄙视过老院长。
但在这时候，看着这个女人的舞蹈，陆辛却渐渐明白了什么。
这个女人的舞蹈，仿佛在讲述着什么。
她通过自己的身体，传达了某种信息，给正在看着这场表演的陆辛。
……
那是一个虽然出生在了灾变后的世界，仍然心怀热情的姑娘。
她痴迷于舞蹈，希望有一天，可以成为高墙城的明星。
于是，她与一群游走于各大高墙城之间表演的歌舞剧团演员，趁着如今的局势比较稳定，一起出发，坐着大篷车，行走过一个个的高墙城，去迎接她们那一场又一场的表演……
荒野上的生活充满了不便，很累，赚钱又少。
但这群人，却都很开心，憧憬着自己会成为新一代的巨星，被无数人追捧。
但是这样的梦想，却在一个夜晚被打破。
有骑士团袭击了她们的在荒野扎营的歌舞剧团，只为了抢劫他们的一点点物资。
在她们一开始扎营的时候，是打听过，周围没有骑士团的。
当然，她们没想过，骑士团本来就可以是任何人。
她们的团长以及剧团里所有的人都被杀掉，而她自己，则因为长的漂亮，幸运或者不幸的，被这个骑士团带了回来，来到了这个村庄，或者说是老窝，成为了其中一个人的战利品。
……
她的舞姿变得扭曲怪诞，充满着痛苦的感觉。
通过她的舞姿，陆辛仿佛看到了她被人日夜凌侮殴打的样子，感受到她心里不停递增涌动着的痛苦，他看到了她拼命想要逃离，但一次次被人抓了回来，又遭受更大痛苦的模样。
她的腿出现了反关节的扭曲，那是有人害怕她逃走，打断了她的腿。
她身上的衣服随着她的动作滑落，露出了修长而迷人的身体。
但是那身体上，却到处都是点点烟痕，还有一些火燎与针刺的伤疤。
那是有人对她的不听话，施加的惩罚。
凌乱的头发猛得向上甩起，露出了她充满刀痕的脸，那是有人担心她被别人看上，抢走。
丑极了。
……
她的舞姿开始变得扭曲而诡异，从痛苦之中，蕴酿出了一种凶狠。
那是她决定要报复。
哪怕是腿已经被打断了，她也要舞蹈，承受着那种已经超出极限的痛苦，因为她知道，自己必须吸引人，因为脸被毁了，身体也变得污浊不堪，所以自己拥有的，就只有舞蹈。
仿佛一辈子的热情，都没有比现在更强烈，她在痛苦之中，学会了这种诡异的舞蹈。
所有人都被她迷住了。
她靠这种舞蹈，成为了这个村子里的大明星。
有人为了让她满意，去抢更多东西，招惹了更强大的聚集点，结果被打死。
有人为了争夺她的归属权，亲兄弟之间斗殴而死。
不停的有男人因为她而死，而她又不停的被其他的男人霸占。
她冷眼看着这些人的丑态，让他们争夺，让他们厮杀，让他们做出那种惨绝人寰的事。
这是她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
……
“呼……”
陆辛轻轻吁了口气，抬手搓了一把自己的脸。
他已经明白了这个村子里发生的事情。
舞者仍然倾诉着她的故事，红月下的身姿，将情绪一点一点推向至高处。
老太太也已经声嘶力竭，甚至哀求般的求自己的小孙子停下来。
舞者是痛苦的，她也是痛苦的。
她恨那个害死了自己四个儿子的女人，因为在她看来，自己的四个儿子对她已经很好了，至于抢劫歌舞剧团，打断这个女人腿的事，这又能怎么样呢，其他地方，不也这么干的吗？
自己年轻的时候，不也是这样流落到这个村子里的吗？
尤其是这时候，她只想着救下自己的小孙子而已啊……
……
只不过，陆辛明白，所有受到了这个女人影响的，没有无辜的。
那个小孩子的舞姿，看样子是在学着那位舞者，但却可以表达出另外一种情绪。
舞蹈中的人，都是诚实的。
原来哪怕是这个小孙子，十三四岁的他，也曾经痴迷她的身体，并无数次钻进她的窝棚。
他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他在这个村子里，实力比较弱，还没有占据她的资格。
他的欲望与贪念，不输于自己的父亲和叔叔，以及村里的任何人。
或许，舞者心里最痛恨的也是他。
正是这个小孩子，喜欢平时蹲在山头上，看着周围的一切。
当初，也是他看到了歌舞剧团在旁边扎营，当他拖着自己本来就有些残疾的身子，来到了歌舞剧团时，这位舞者，还好心的给了他一些吃的，看着他有些惊恐畏惧的离开。
那时候坐在了躺椅上，长发如瀑的她。
并不知道，旁边的草丛里，那双贪婪的眼睛，一直舍不得离开。
至于这位老人，她则是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拯救自己的小孙子，因为她确信，当自己的小孙子，病被治好了，身体变得壮了，就会比自己的四个儿子还厉害，会再次成为村长。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的小孙子。
所以当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开始被那个女人迷惑住时，她也在保护自己的小孙子。
那个女人得到了全村人供养，他们抢走了所有的粮食，自己就想办法喂他。
她咬着牙，忍着一口气，不肯认输。
所以，她即便已经饿死，下半个身体的肉都没有了，她也仍然活着。
……或者，是她认为自己活着。
每当红月升起，这个女人用她的舞姿征服整个村子时，她就会出来阻止。
她们争夺着这个村子的所有权……
这是一团乱麻。
……
“哥哥，你要怎么办呢？”
妹妹的声音，不知何时都显得有些低落。
她伸出小手，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低头看着陆辛说道。
“我什么都不想做。”
陆辛过了好一会，才轻声回答：“打断别人的表演，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
说完了这些话，他默默的转身，来到了房屋之前，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然后推着车子来到了路的中间，当他打算发动车子，远离这场舞蹈的时候，他又心里觉得缺了一些什么。
于是，他停了下来，转头看着那位舞者，轻轻鼓掌。
“啪啪啪……”
这是作为观众，应有的礼貌。
……
“呜……”
发动机轰鸣，车前射出了两道白光，陆辛骑车向前驶去。
在他的身后，那场诡异而怪诞的舞蹈还在继续。
老太太声嘶力竭的咒骂声，已经变成了哀求声，她的脊椎也几乎被扯断。
其实从村子里的人，还有她小孙子身上的变化，就可以看得出来，在这场争执之中，她还是输了，一天输的比一天厉害，被那些人逼到了绝境，村子的边缘，只是她不肯服输罢了。
这一夜，她们的争夺，终于迎来了尾声。
那个女人的舞蹈，已经接近了完美……一种诡异的完美。
而她，却已经开始力竭。
“咯”“咯”“咯”
红月下的舞蹈，已经再次趋向了完美的统一。
她的脊椎，已经被无数疯狂扭动的村里人挣断，一截一截掉落。
她的双臂，也崩出了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
但她还是无法阻止自己的小孙子舞姿渐渐与那位舞者同步，渐渐变成她的人，这种整齐划一的舞蹈，仿佛有着某种诡异的力量，像是无形的刀，将她的身体，割得鲜血淋漓。
最终，舞者的动作忽然出现了某种诡异而协调的完美，达到了巅峰。
也在这时候，小孙子的舞姿跟上了她，他丑陋的脸上，露出了某种痴迷而狂热的表情。
这种表情永远的留在了他的脸上，动作也停下，仿佛变成了雕塑。
一个麻花状的雕塑。
“喀”“喀”“喀”
整个村子里，所有的人动作都跟着停下，动作凝固不动。
若非要形容，那是一种所有人，都像是花朵一样绽放，并停留下来的状态。
他们都保持了自己优雅的舞姿，并永远留在了这个状态。
美好从此淹没了这个村庄。
那位长发披面的舞者，静静的看着骑车而去的陆辛，有亮晶晶的眼泪滚落了下来。
那是唯一一个杀掉了她现在的男人，但却没想继续占有她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欣赏了自己的表演，给了自己掌声的人。
……
“喀喀喀……”
她的动作缓缓停下，身体里的骨骼，一点点发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身体微微蹲下，两只手伸向旁边，仿佛撩着看不见的裙子。
她向陆辛离开的方向缓缓低头。
动作优雅，向那位唯一的观众谢幕。
第二百六十九章 鬼打墙
嘟嘟嘟嘟……
摩托车在红月下的荒野之中，沿着小路慢慢的行走。
有夜晚的凉风吹到了脸上，使得陆辛的情绪很混乱，心情也有些复杂。
不知是那位舞者的能力残留，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直到这时，陆辛的眼前还总是会出现那位舞者怪异的舞姿。
心里，也总是会浮现出她与这个村庄之间，仿佛乱麻一样让人头疼的故事。
现在的他，没有去想，自己看到的怪异究竟属于什么原理，便如那位舞者，拥有的究竟是什么能力，之前的青港，也记录了一种“舞者”体系的能力，不知道她们属不属于同一种。
那个老太太，明明是个怪物，但又不是只有自己能够看到，她又究竟属于什么类型？
陆辛现在思绪很乱，没有去试着分析，只是如实的记录在了小本本上。
现在更占据他脑海的，是那种复杂到像是理也理不清的东西。
荒野之中，与高墙城里，果然还是不一样的啊……
究竟谁才是能力者，谁才是污染源？
自己在这个村子里看到，害人的是能力者，救人的是怪物。
但害人的，又未必不是值得同情的，救人的，也不是没有可恶之处。
这种复杂的感觉，使得陆辛感觉不好捉摸。
中间都已经没有了那条清晰的分界线，这让他很不喜欢。
……
“陈菁她们做的是对的啊……”
“没点秩序怎么行呢，都让人糊涂了……”
还好陆辛是个积极健康乐观向上的人，他只是默默的开着车，胡思乱想了一会，就决定不再去想这些事，他还是觉得，考虑一下怎么去主干道，到哪里找个地方休息更好一些……
大意了啊……
本来寻思在这里补充水源，但结果过滤的水，只满了一个瓶底。
倒是自己剩的两瓶瓶装水，又消耗了一瓶。
现在自己只剩了一瓶瓶装水，以及一个瓶底，怕是明天早上刷牙都舍不得了。
而且，刚才喝了一肚子面汤，可能是有点咸的缘故，不仅不觉得水够了，甚至还有点渴。
他还记得韩冰的告诫，这在荒野上，已经很危险了。
会……渴的！
……
呼，陆辛长吁了口气，抬起头来，借着红月的光芒，向荒野里四下看去。
然后他发现……
……自己迷路了。
这时候的他，正处于不知名的荒野之中，周围到处都是疯长的荒草，很多地方，连路面都已经遮住，往远处看去，他看不见大路的影子，就连自己来时的那个村落，都已不见踪影。
随处可见的，是一片一片，浓郁的森林，座落在荒野的各处。
“眼镜，把地图调出来。”
陆辛努力的看了一会，然后轻轻喊了一声。
荒野之中不敢大声说话，担心会被什么东西给听到。
左眼镜面上，一阵数据跳动，陆辛看到了地图，同时看到了地图里一个跳动的点。
这个点，显示的正是他如今正处的位置。
可以明显看到，这个位置，与他一开始想走的大道，已经偏离了很远。
原本他离开了村庄之后，是打算沿着小路往回走，回到最初自己拐下主干道的路口。
如今自己顺着小路驶了这么久，按理说应该已经接近了大路。
可结果，自己距离那条主干道，反而有了更远的距离。
“夜里的路太难走了……”
陆辛嘀咕着，抬头看了一眼鲜艳而明亮的红月，欣慰道：“还好月光够亮……”
从地图之上，确定了主干道的方向，他选了一条小路，向前驶去。
嘟嘟嘟的摩托车，在寂静的荒野里，显得异常清晰。
足有一人高的荒草之中，似乎总有些目光，在阴森森的盯着自己。
陆辛顺着小路走了一会之后，就停了下来。
因为他发现，自己走的路，好像还是有些不对，没有接近主干道，而是平行着走。
“方向搞错了？”
陆辛想着，从挂在车把上的袋子里，取出了指南针。
借着月光，打开一看，就见指南针的指针，正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这是某种磁场影响了指针的状态。
陆辛只好收起了指南针，抬头向远处看去，对比着镜片上的地图，心里慢慢的梳理着：
“主干道的走势，是一路延伸，在前面向右偏，这样的话，我只要保持直线，那么一直向前走，无论如何都会回到主干道上……反正摩托车里的油还够，就当是出来踏青了吧……”
打定了主意，他再度启动了车子。
摩托车的灯光将黑暗而洒上了丝丝暗红的世界撕开一条口子，小路在荒草中若隐若现。
“嘟嘟嘟嘟”
“嘟嘟嘟嘟”
摩托一路向前驶出去，足足半个小时之后，陆辛停了下来，再度打开了地图。
然后陆辛忽然很心疼油钱。
地图上，自己的位置似乎没有移动过，与主干道仍然保持着原来的距离。
什么鬼？
明明自己已经开了好一会了……
……
“眼镜，把我刚才走过的路线显示出来。”
陆辛轻声说了一句，左眼镜片上的画面就开始变化，很快，陆辛看到了一条绿色的直线，这是自己走过的路，可以很清晰的看到，自己这接近两个多小时里，一直在移动，但自己移动的路线，却在地图上，呈现了一个椭圆的形状，一遍一遍，一圈一圈，周而复始……
所以……
陆辛抬头看向了这片幽森诡异的荒野，渐渐想起了一个传说：
“我遇到鬼打墙了？”
“……”
陆辛不由得精神一振。
小时候，他也是爱听鬼故事的，听了太多这样的事情了，但还是第一次遇到。
遇到鬼打墙的时候，应该怎么做来着？
他想起了几个解决方案：
1，内裤套在脑袋上，一直向前走，就可以离开。
2，朝背后吐三口唾沫。
3，一路骂骂咧咧，头也不回的向前走。
……
陆辛沉吟了一会，否决了第一个方案。
又沉吟了一会，否决了第三个方案，毕竟骂人不好。
然后他犹豫着，向周围看了看，确定妹妹不在周围，就快速的向后呸了三下。
然后握紧车把，快速前行。
半个小时之后，他停了下来。
因为他明显的认出了，路边的一块大石头，这是自己吐口水的地方。
果然自己不该信那些传说的，不科学。
白走了这么半个小时，又得浪费多少油啊……
深呼了口气，陆辛坐在车上，慢慢点燃了一枝烟，开始思索一个科学的解决方法。
先清晰的概括自己如今遇到的问题：鬼打墙。
问题描述，在自己无法察觉的情况下，一直不停的在某个地方转圈子。
问题核心：有“鬼”扰乱了自己的思维与感知……
由此可以推断出，解决“鬼打墙”的方法：
找到那只鬼！
……
……
“叔叔啊，你不是老司机吗？这咋还能迷路呢？”
同样也是在这个红月的照耀下，一辆改装卡车，正一晃一晃的缓慢行进，车上，一个长着大胡子的中年男人，脑袋上顶着一条脏兮兮的内裤，狠狠的将地图拍在了驾驶板上，骂道：
“破地图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肯定是你没仔细标好地图，不然明明原路返回，怎么就是找不到回到营地的路了？”
“……”
“你没看到那地图上，我都仔细的标好了？”
旁边的副驾驶上，坐的是一个穿着牛仔衫的年轻人，同样顶着一条内裤，不服气的道：“要怪只能怪你，非说趁着天还没黑，再搜几个村子，这小小的破村子里，能有多少东西？”
“现在倒好，出不去了，赶不回营地，你说车头等不等我们？”
“……”
“就算等，也得好好收拾我们一顿……”
中年人懊恼的嘟嚷了一句，皱眉看向了车窗外：“真他娘的邪门，当真遇上鬼打墙了？”
“夜里不说鬼，呸呸呸……”
副驾驶上的年轻人微微一哆嗦，用力向外面吐了几声，然后转过头来，悄悄拉了一下自己脑袋上罩着的裤衩，道：“叔叔啊，你这内裤戴头顶的偏方好不好用啊，半天都没变化……”
“就是味越来越冲了……”
“……”
“老祖宗是这么说的呀……”
中年人也一脸的疑惑：“难道是红月后的鬼不懂老祖宗的规矩？”
年轻人听着这发虚的话，直接就懵了，哭丧着脸道：“要不，我们……天亮再走？”
“不行，绝不行……”
中年人慌忙摇头，道：“在这个破地方，一直走着，还行，一停下来，我就心慌……”
“那……”
年轻人一听这话，整个人也懵，有些茫然的向前看去。
“走，继续走！”
中年人发着狠，骂道：“老子当年打疯子，也是一枪一个准。”
“现在我他妈还就不信，走不出去了！”
“……”
卡车奢侈的加足了油门，摇摇晃晃，顺着小路向前冲去。
不过，这股刚刚提起来的劲，很快泄了去。
车灯照耀下，他们看到蜿蜒的小路前方，生长着一棵歪脖子树。
上面有明显的斧头砍过的痕迹，很是醒目。
这是他们第一次发觉在绕圈子的时候做的记号。
“这可怎么办……”
年轻人转头看向了中年男人：“叔叔，再这么开下去，油也快耗没了……”
“你先让我缓缓……”
中年人沉沉的吁了口气，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出去来着？”
“骂脏话？”
“往身后吐三口痰？”
“身上带刀，显得凶一点？妈的我连枪都带了，还不够凶？”
“……”
年轻人颤巍巍的道：“会不会是红月之后的鬼太传统了，只认刀，不认枪？”
第二百七十章 比鬼还可怕的男人
“这下完喽……”
“还说两个小时之内回去，现在看明天早上都不一定能回去啊！”
“叔叔啊，我觉得你可能又要被车头收拾了……”
“她最近本来就神叨叨的，最烦我们瞅空子出来搜荒，你说如果我们明天早上都没有回去，耽误了车队的行程，就凭她现在那个暴脾气，会不会直接阉了你，给大家伙提个醒啊……”
“你大爷的，少在这里叨叨，太吓人了……”
“叔叔啊，你是我叔，我大爷不就是你亲大哥嘛……”
“……”
红月之下，那辆受困的卡车停在了路边，只有静静的灯光照向远处。
这对叔侄在驾驶室里，一边额头上冒着虚汗，一边来回的翻着地图，同时吵着嘴。
可以看到，这地图上小块的区域里，已经被他们描上了一条条的线。
其中一条最为醒目。
那是他们从主干道上下来，经过的小路，以及各个村落。
按理说，只要沿着这条线回去，他们就可以回到之前的营地。
但偏偏，他们很确定自己没有走错，且尝试了几回，却硬是给困在了这荒野中。
这种感觉，就像是周围的道路，忽然变得不讲理了。
明明照着地图走，明明刚才走过一遍，偏偏就是出现了问题。
“有点麻烦啊……”
中年人看了一会地图，深深呼了口气，然后又捂住了鼻子。
驾驶室里的味确实太冲了。
忙摇下了一扇车窗，让外面的空气进来了一点，吹着凉风，大脑也清晰了些。
但中年男人的心里，却比这风还凉。
他长吁了口气，压低声音道：“真他娘的完蛋，这几条路我们都走过一遍了，按理说怎么都能出去，但是走来走去，总是会走到这棵歪脖子树前来，这也……太邪门了点吧！”
“叔叔……”
年轻人声音也有点颤：“你那些老故事里，有没有说，鬼打墙的后果是啥？”
“好像没有……”
中年人悄声的道：“好像要么是坟窝子里睡了一觉，要么结果还是找到路走出去了……”
年轻人忙道：“真走出去了？”
中年人摇头，道：“也有可能是，没走出去的根本就没机会留下故事？”
“咦……”
“好吓人……”
“呸，胆气壮一点，这时候可不能怕……”
“叔叔，你一说我更怕了……”
“你压低着声音，总给我一种是担心有什么东西听见的样子……”
“……”
“说实话，我确实有……”
中年人这时候也有点绷不住了，伸头向车窗外看去，只见天地只有两种颜色。
空中是弯弯的红月，安静而诡异。
下方，则是茫茫的荒野，巨大的黑暗，笼罩着大地上的一切，包括他们。
现在的一切，就已经让他们心里惊恐不安。
而那完全看不透的黑暗里，则像是时刻会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忽然间向他们冲过来。
“叔叔，在这里睡一晚上，我倒是不怕，车头一定会来找我们的……”
年轻人忍不住颤着音开口：“但如果再遇到点什么……”
“嘟嘟嘟嘟……”
也就在这个年轻人的话，让中年人也一起紧张了起来的时候，寂静无比的荒野里，忽然传来了一阵突兀声响。他们心里同时一惊，心脏都快跳到了嗓子眼，急忙伸头看了过去。
只见远处隐隐发红，浓得看不透的黑暗之中，有微弱灯光亮了起来。
那灯光离得远，看得不真切，但能够看出它正在慢慢向自己这个地方靠近。
发动机的声音若隐若现，仿佛是这片区域里的唯一声音。
也是听到了这发动机的声音里，这对叔侄才意识到，这片区域，似乎连声虫鸣都听不到。
……
“叔叔，那……那是有人过来了吗？”
年轻人下意识的觉得有点惊喜，但说出来的话，却下意识有点发寒。
“这可是大半夜的荒野，还会有人骑摩托车赶路？”
中年人心里也是微微一颤，旋即反应了过来，低声道：“熄火，拔枪，小心。”
年轻人顿时反应过来，急忙将一把枪拔在了手里。
与此同时，中年人也已经熄了车灯，只是车钥匙却不肯拔下来，发动机也在以一种缓慢的方式运转着，他们都是在荒野上极有经验的，这时候可不敢直接熄了火。事实上，如果不是这时候心里实在被这摸不清的路搞的头晕，心里恐慌严重的话，早就开车远远的避开了。
荒野之中，无时无刻，都要保持着警惕。
……
驾驶室里一片死寂，黑暗里，中年人与年轻人，都紧握着枪，死死的盯着那片灯光。
咕咚……咕咚……
这是他们彼此的心跳声，显得如此清晰。
嘟嘟嘟嘟……
终于，在他们既希望对方快点过来，又希望对方不要过来的复杂心理之中，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变得清晰了起来，那一束灯光，也渐渐的越来越亮，不紧不慢，向他们驶了过来。
他们眯着眼，仔细分辨。
很快，就从灯光的侧面，隐隐看出，那确实只是一辆银色的摩托车。
“叔叔，红月后的鬼，应该也不会骑摩托吧？”
年轻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小声的问道。
“闭嘴！”
中年男人已经一脸的严肃，低声道：“这年头最可怕的可不一定是鬼……”
“待会好好问问他，但不要乱说话……”
“……”
年轻人立刻用力点着头，按了一下紧张的微微发抖的手掌。
几分钟后，摩托慢慢悠悠的从卡车旁边驶过，车上坐着一个看起来衣服很干净的年轻人。
他似乎是到了近处，才发现这里有辆卡车，小心向路边扭转了车头。
同时他的目光也有些好奇的向驾驶室里看了过来。
中年人缓缓吁了口气，准备向他问些什么。
若在平时，他定然会选择不与陌生人打交道，但在这个怪异的晚上，却有些顾不得了。
只是心脏收紧，想着该怎么询问才最合适……
“晚上好。”
但也就在这个叔叔心里紧张的组织着语言，却还没问出口来时，就看到那个摩托车上的人已经驶到了卡车边。与驾驶室交错而过时，他向驾驶室里看了一眼，笑着打了声招呼。
然后，他就嘟嘟嘟嘟的走了。
“啊这……”
车上的两个人看着小摩托车远去，同时咽了口口水，有点懵。
“那……那人是人是鬼？”
年轻人呆了一会，才急忙向中年人道：“现在的鬼都这么有礼貌的吗？”
中年人也愣了一下，道：“我也没太看明白……”
“你咋不问路？”
“我……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呢，他就走了啊……”
“……”
有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在这对叔侄心里涌了起来，疑惑，迷茫，后悔，各种情绪进入了心脏，同时他们还有些难以理解的是，他怎么就过来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嘟嘟嘟的走了呢……
“不对啊叔叔，刚才我们绕圈子的时候可没看到他……”
年轻人忽然反应了过来，道：“这是不是说明，现在已经可以走出去了？”
中年人一怔，忙扭亮了驾驶室里的灯，拿出了地图。
粗砺的手指一直在地图上面划着，嘴里嘟嚷：“刚才他从这里过来，所以……”
但愈是划着，心里愈惊，声音慢慢落了下去。
年轻人心里更是吃惊，颤声道：“叔叔，他过来的地方，好像根本没有路吧……”
两人大眼瞪小眼，从没有路的地方过来的，这究竟是什么？
“嘟嘟嘟嘟……”
忽然，就在这对叔侄心里发毛，几乎被恐慌淹没了时，身后又有摩托车声音响了起来。
两人哆嗦了一下，又急忙熄了灯，紧张的握住了手里的枪。
转头看去，就见后方远处的小路上，车灯亮起，慢慢的向着他们这个方向靠近。
还是那个方向，看起来还是那个角度。
“不会……”
年轻人喃喃开口，有些不确定：“……吧？”
中年人也一脸茫然：“应该不会……”
在他们紧张而焦急的心情里，渐渐的，看到那灯光渐渐靠近了过来。
仍然是一辆摩托车。
银色的车身，车上坐着一个衣服干净的年轻人。
尤其是，这么一眼看过去，就感觉无比的熟悉，仿佛时间倒转了。
但是看到彼此的眼神，他们又明白，这不是时间倒转。
咕咚……咕咚……咕咚……
这一次，他们心跳的比刚才还要急促。
然后就在他们的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时，那辆摩托车从他们驾驶室旁边擦肩而过。
这一次，他们又看到了那个骑车人的脸，正是刚才经过的人。
从驾驶室的旁边经过时，车上的年轻人向他们点了点头，友好的道：“你们好。”
“……”
一种无法形容的荒诞感觉，瞬间笼罩了这对叔侄的全身，刚才还想问路的，这一次他们却硬是语言也没有组织起来，只是转过了头，傻傻的看着这辆摩托车嘟嘟嘟的远去。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究竟……是什么？”
不过，也就在他们心里的怪诞感达到了极致时，摩托车发动机声忽然停止了。
他们猛得转头，就看到前方的灯光已经停下，然后慢慢的调头。
不一会，摩托车嘟嘟嘟的驶了回来，车上的人歪头打量了他们一眼，表情有些疑惑：
“我们刚才是不是见过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吊在树上的人
“额……”
看着那个年轻人，这对叔侄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刻是彻底懵了的。
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不过，他们也很快反应了过来，毕竟常年在荒野上跑，胆量与意志总比普通人强一些。
再加上，对方毕竟主动开口询问，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这种恐慌。
会说话的再坏能坏到哪里去呢？
中年人只是身子一绷，悄悄的将手里的枪上了膛。
然后，他抿紧嘴角，向年轻人使了个眼色。
年轻人下意识的就有些抵触，不过他也知道轻重，虽然心里同样也毛毛的，但还是依着平时的经验，将枪上膛之后，就悄悄的藏在身后，脸上堆起笑容，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推开车门时，他还仔细的向周围看了看，确定周围有没有人……
虽然在这样一个红月悬空的夜晚，周围一片齐腰的荒野，就算真有人，他也看不出来。
……
“爷……爷们，你是干什么的？”
年轻人向前两步，靠在车头位置，向那个骑摩托车的人大声喊了一句。
虽然自己两人都有枪，而且论个头，那个骑摩托车的似乎都经不起自己或叔叔一顿打。
但这荒郊野岭大半夜，又是遇着了鬼打墙的邪乎时候，冷不丁遇到了这么一个平静的像是出门骑着车兜风的家伙，心里不紧张是假的，这家伙打招呼打的越热情，越显得可怕。
“你好，我是去中心城探亲的。”
那个骑摩托车的人听到了他的话，脸色顿时显得很开心，嘟嘟嘟往前开了过来。
年轻人紧张的手心都冒汗了。
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握紧了背后的枪，道：“那你刚才……绕什么圈子呢？”
好歹那个骑摩托车的家伙，虽然好像不知道荒野的陌生人打交道时，都要遵循着相隔十米以上安全距离的规矩，但他却显得……很有“礼貌”，他看出了年轻人的紧张，停下了车。
一脚撑地，呆在了三四米远的地方，笑着解释道：“我迷路啦！”
年轻人心里有些古怪：“迷路了怎么还这么开心？”
“我感觉自己像是遇到了鬼打墙。”
摩托车上的人继续笑着道：“所以我在想办法，看能不能把那只鬼找出来。”
“？”
年轻人都懵了。
看着不远处坐在了摩托车上的年轻人，就感觉，他特……热情。
态度友善，温和，坦诚……
……嗯，很坦诚的告诉自己他是在找那只“鬼”！
这特么像话吗？
大半夜的你遇到了鬼打墙就在这里转悠着找那只鬼？
……
“不要理他，让他先走……”
车上的叔叔低声开口，提醒了年轻人一句。
年轻人明白叔叔的意思，明明那个年轻人满面笑容，但心里就是瘆得慌。
刚才他们确实是想问路的，但是现在已经改变主意了。
这么一个大半夜里到处找鬼的“人”，给他们的感觉好像比鬼打墙还可怕。
于是他强打起精神，笑着道：“还是算……算了，爷们，你先走你的，我们不着急。”
顿了下，他又意有所指的笑道：“呵呵，实不相瞒，我们已经迷路了，打算就在这里等着，已经给车队的人打了电话，他们一会就该派人过来找我们了，手里可是都有枪的……”
车上的叔叔这时候已经握紧了枪。
话说到了这份上，这人如果说他可以带自己出去，基本上就可以断定不怀好意了。
“有枪没事，我也有。”
那个骑摩托车的人听了年轻人的话，反应却出人意料，笑着摇了摇头，道：“但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有人进来找你们，如果他们进来了，估计也会和你们一样在这里迷路。”
“什么？”
他的话让叔叔和这个年轻人，都感觉到了有些怪异，眼神紧紧盯上了他。
那人跨坐在车上，点燃了一根烟，道：“你们都不知道鬼打墙是怎么回事吗？”
“……”
年轻人与叔叔心里都有些紧张，又有些复杂，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当然听说过，内裤都套脑袋上了。
但他们并不想跟眼前这个奇怪的人在大半夜里探讨这个问题。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骑摩托车的人笑着开口，说了句话让人意外的话。
然后他热情的解释道：“或者说，这是一种和你们理解的不一样的概念，以前我们院长讲的鬼故事里，好像天一亮，鬼就会消失了，但现在遇到的情况，应该没这么容易解决。”
年轻人忽然反应了过来：“啊，这我知道，红月之后的鬼不一样了……”
“……”
骑摩托的人都愣了一下，笑道：“你这样理解也没问题。”
然后他热情的发出邀请：“我们一起把它找出来吧？”
“？”
俩叔侄都懵了。
那人像是怕他们不懂，又笑着解释了一下，道：“可以确定我们都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污染，才会迷路。所以，必须找到它的逻辑链，才能找到它的本体，并且想办法解决它。”
“这个污染源本体，你们就可以理解为那只鬼。”
“刚才我就一直在找它，不过已经在这里转了好几圈，一直兜圈子，也不是个办法。”
“考虑到人多力量大，所以，我想请你们帮忙。”
“……”
这年轻人与叔叔，身上都微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什么逻辑链什么污染的，他们是有些听不懂，但深更半夜的，路上遇到了这么一个邪门的年轻人本来就挺吓人，而他居然还一脸热情的邀请自己去把那只打墙的鬼给找出来……
“这个人太邪门了，快上车。”
驾驶座上的叔叔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同时发动了车子。
“还是算啦……”
年轻人也有种说不出的毛骨悚然，咽了口口水，道：“爷们，我们赶时间，就不跟你多聊了，大家都是出来讨生活的，多个朋友多条路，所以我们……下次再交朋友吧……”
口不择言的说着，他跳上了车，紧紧的关上了门。
……
叔侄两人心里莫名的发毛，自然不愿多说，车子慢慢启动，缓缓向前驶去。
这条乡间小路原本也有两三米宽，加上两边的草坡，是足够一辆卡车驶过，但如今，两边的荒草向里面生长，却使得小道狭窄了许多，前面有辆摩托车的情况下，卡车通行就很难。
叔叔已经将枪塞进了年轻人的手里，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尽量往远离摩托车的地方绕。
不过，那个骑在摩托车上的人，见他们无情的拒绝了自己，倒也没有露出不悦。
他还好心的向旁边让了让，给他们足够的空间通过。
交错而过时，他们还看到下方摩托车上，那个人正友善抬头看着他们笑了笑。
冷汗都出了一层。
但好歹，总算相安无事的擦身而过，卡车继续顺着小路向前驶去。
通过后视镜，他们看到那个年轻人等了一会，就慢慢开着车，从后面追了上来。
卡车有意加快了速度，摩托车跟的不紧不慢。
卡车有意减缓了速度，摩托车也放慢，不紧不慢，始终保持了一个距离。
……
“我去宰了他……”
年轻人发了狠，握紧了手里的枪，咬牙看着后视镜。
“胡闹……”
叔叔一把压下了枪：“那毕竟是条人命呢……”
“人命逼急了也得要……”
“可万一……”
叔叔发着颤：“那不是人呢？”
年轻人所有的勇气顿时消失无踪，缩起了脑袋。
“可能他也是真的迷路了，心里害怕，所以想跟着我们吧……”
叔叔咬紧了牙关，道：“先不理他，你盯着点，如果他忽然靠近我们，再说！”
大概心里总是有个阴影的缘故，他也下意识的踩下了油门，装满了各种货物的破旧卡车，开始加了速，摇摇晃晃的在小道上走着，车轮碾过路面厚厚的杂草，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惨白的车灯光芒下，小路渐渐变得顺畅，道路也像是平坦了许多，开的越来越快了。
“咦？叔叔，那是什么？”
刚才一心找路时，始终在老路上打转，但这时候注意力大半都被后面那个嘟嘟嘟的骑着摩托车跟着的人分了过去，他们无意中开着车向前赶，居然忽然来到了一片宽阔空地上。
“走出来了？”
叔叔也是有些意外之喜，忙踩了踩油门，卡车终于驶出了杂草丛生的野路。
……
一瞬间，有种重获新生的喜悦涌上了心头。
欣喜的抬头看去，他们呼吸忽然屏住，头皮发麻。
车灯向前照去，他们来到了一片空地之中，前方是一株巨大的树木。
这棵树，足有两个人合抱粗细，枝丫茂密，树冠如云。
而除了低垂的枝叶之外，树的周围，还有很多奇怪的东西，一些堆积着的废旧车辆，有的是轿车，也有的是三轮，还有一辆倾倒了一半的卡车，甚至还能看到一些破旧的自行车。
这些车辆的新旧程度不一，旧的已经锈迹斑斑，新的看起来刚留在这里不久。
它们围绕着这株大树，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
最吸引人注意的，则还是那棵大树，上面垂下了很多的绳子，有的是麻绳，有的是腰带，而在绳子的底端，则吊着一个又一个，服装各异的人，静静的，仿佛果实一般的垂着。
有风吹来，他们身子轻轻旋转，露出了腐烂到一半的脸。
第二百七十二章 它好享受的样子啊
“那是什么鬼？”
片刻压寂的沉默后，卡车的驾驶室里，忽然响起一阵骚乱。
那是夹杂了愤怒的唾骂，压抑的叫喊，手忙脚乱的发动车子等等声音。
驾驶室里，一大一小叔侄，明显都吓坏了。
无论是谁，在这样一个诡异而紧张的暗红色夜里，忽然间来到了这么一个地方，看到了这样的一株大树，以及树上吊着的东西……大概都会吓成这个样子。
可恨的是汽车不知什么时候熄火了，只不停的传出打火声音，车头前的灯光，时明时暗。
叔侄俩的喘息达到了极点……
呜……
像是有夜里的凉风，吹了过来，漫过了周围齐腰深的荒草，像是人的叹息。
树上吊着的人，身体同时开始慢慢摇晃。
绳索与树干系着的地方，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他们慢慢转头。
酱紫色的脸，因为气闷而外伸的舌头，扭曲而痛苦的表情，但偏偏，这种表情像是经过了某种细微的调整，使得他们嘴角都微微向两边咧开，看起来，每个吊着的人都在微笑。
似乎，吊死的时候，同时有痛苦和愉快，两种感觉出现在了他们身上。
迎着这些死人的目光，驾驶室里，正惊慌之中的一老一小两人，都慢慢沉默了下来。
惊恐的叫喊与唾骂，试图启动车子的声音，都慢慢消失。
他们在驾驶室里，安静的坐了一会之后，分别从两侧推开门下车。
可以看得出来，他们这时候的表情，都很木讷。
眼珠子古怪的向上翻着，只能看出最上面的一点点黑色瞳孔。
但他们的动作与视物，却似乎不受影响，脚步像是受到了某种韵律的影响，一起向着大树走去。无论是他们迈步的动作，迈动步子的频率，甚至是每一步的距离，都完全一样。
他们同时走到了大树下，抬起头来，像是在寻找合适自己的位置。
叔叔先找到了，脸上露出了开心的表情。
少年人也找到了，嘴角咧向两边。
然后他们就都默默的，解下了自己的腰带……
……
……
“真吓人啊……”
陆辛骑在了摩托车上，静静的看着开始将腰带往树枝上搭的两位叔侄，轻轻感叹。
同时，他的心里也分析出了具体的逻辑。
“所以，这棵树，其实是也是一个污染源？”
“或者说，不是这棵树，而是这棵树里，某个未知的东西。”
“而它的污染逻辑，就是让靠近了它一定范围的人，受到某种神秘的影响，开始在这片区域里打转，当他们累的筋疲力尽，或是开始四处乱闯的时候，就会被吸引到这里来？”
“来到了这里，就会进入污染的第二个阶段，或说最重要的阶段？”
“……”
刚才他自己决定了要找这只鬼时，其实就已经猜到了这个可能。
只不过，他骑着摩托车嘟嘟嘟的跑了半天，绕了好几个圈子，油都烧了不少，却始终找不到这个“鬼”，或者说是污染源。
关于这个原因，他也做了一些分析，自己毫无疑问，是处于一种污染影响之中。
但是，自己只知道这个污染源就和自己不远，但却无法找到它的位置。
只有找到了逻辑链，才能够通过对其逻辑的分析，找到污染源。
这就跟通过洒在了地上的血迹，找到藏身于床底下的变态杀手一个道理……
……好吧，这个比喻不是那么妥贴。
总之，就在陆辛有些心疼自己的油时，他遇到了这对叔侄俩。
这本身就很怪。
如果自己一直是在绕圈子的话，那为什么会遇到原本不在这个圈子里的人？
原因很容易分析出来：
看起来是在绕圈子，但是自己的路线，还是发生了变化的。
两个圈子交汇了，自己才会遇到这对叔侄。
所以，在第二次遇到了他们时，陆辛已经想到了一个可能的方法。
污染，都是有目的性的。
无论是同化，还是某种意义上的吞噬。
只要有逻辑，那就有逻辑的终点，那个终点，就是目标。
自己一直找不到污染源，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在这个污染逻辑里，符合它的要求。
比如说，或许只有可能在周围绕圈子，一直绕到筋疲力竭，精神恍惚，这才时候才会来到污染源的本体前，但自己毕竟年青力壮，精神充沛，所以一直绕啊绕的，就是不达标。
理论上讲，自己一直绕下去，可能也会找到它。
但陆辛不想这么耗着，毕竟摩托烧油的。
所以他决定请求这两位叔侄帮忙，毕竟一看他们的样子，就像是已经绕了很久。
内裤都套在脑袋上了……
他们两个，应该是已经接近了标准的，那么只要跟着他们，就能够找到这个污染源吧？
当然，陆辛也没想到，他们找到的这么快。
似乎是在遇到了自己之后，他们两个更紧张了，就更快的符合了条件？
……
……
“果然还是科学的分析方法最有利于解决问题……”
心里厘清了头绪时，那两位叔侄，已经惦着脚尖把脑袋往腰带里面套了。
叔叔个头矮，侄子还好心的扶着他的腰，帮着他往上窜了一下。
陆辛也就不在继续自己的分析，看了一眼自己摩托车上的一个不停闪烁的红点，心里有了数，便认真的抬头看向了那株大树，左眼上的镜片开始闪烁变化，有数值不停的跳动。
最终，数值停在了“120”，旁边的红色数字是：二级污染源。
眼镜检测的，只是它的辐射。
通过辐射，判断污染源的威胁等级。
一般情况下，数字越低，污染等级越高，不过，在青港特清部，或说是月蚀研究院建立对这些污染源的评价标准体系时，就已经考虑到，可能会有更多未知的污染源被发现，因此他们反着来，把威胁低的评价为一级，每超出一定量级，就把其威胁等级的数量提一个。
这样的话，才给评价其他更厉害的污染源，留足了空间。
在距离它这么近的情况下，辐射只是120的话，那可以大体推断出。
它真正的精神量级，应该是在一千左右。
精神辐射的力量，在没有刻意控制的情况下，一般都是自身量级的十分之一。
……
“找到了污染源本体，问题就好解决了……”
大体明白了它的污染逻辑，也了解到了它的精神量级，陆辛就轻轻松了口气。
至于解决方法……
略微一考虑，陆辛就从他的袋子拿出了一把左轮枪，抠下转轮，把上面的一颗普通子弹取了下来。然后换了一颗纯黑色的，表面细腻，看起来像是一种墨质的子弹。
这是他出城时申请的十颗特殊子弹。
合上转轮，陆辛抬手瞄准了这棵大树，勾下扳机。
“呯”
特殊子弹飞出，结结实实打在了树干上，耀眼的电光，顿时顺着树干蔓延了出去。
大树像是出现了痛苦难当的颤抖，上面挂着的尸体，纷纷坠落了下来。
“嗤喀喀……”
一半的树身，直接被烧成了焦碳。
但另一半的枝叶，却忽然疯涨了起来。
像是这么一棵安静的大树，一下子变成了活物，在红月之下，不停的摇摆着枝干，那些树叶上，居然长出了一张又一张的嘴巴，像是无数的触手，纷纷向着陆辛伸展了过来。
“哎呀不好……”
陆辛忽然意识到了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
自己该把车停的远一点的，在这样的战斗中，会不会划伤保险杠？
幸亏也就在他考虑着这个问题时，空气里忽然响起了一声开心的“嘻嘻”笑声。
陆辛转头，就看到妹妹出现在了旁边的荒草上，眼睛圆圆亮亮，盯着前方。
“最喜欢妹妹了……”
陆辛一阵心安，然后催促：“快上啊……”
父亲和妈妈还是很矜持的，不至于为这点子事出现，也只能催促妹妹了。
妹妹根本就不动，两只小手臂抱在胸前，骄傲的看了陆辛一眼。
然后她伸出了一只手，威风的指向前：“狗狗上。”
“哇哇……”
陆辛感觉到了自己的眼镜镜眶，微微发凉。
妹妹的身后，响起凶狠的犬吠，一只没皮的小狗冲了出来，跑过之处，留下了一串血色的脚印，直接冲到了那株已经被烧毁了一半的大树前，然后咧开大嘴，狠狠咬了上去。
“嗤”“嗤”“嗤”
陆辛都没想到，这个可爱的小家伙，有这么凶狠的一面。
它直冲到了大树前，咬住了那棵大树还没有被烧焦的一半，牙齿深入树干里。
顿时，大树完好的一半，仿佛抽搐一样颤动了起来。
已经伸展向了陆辛的枝叶，顿时纷纷收了回去，枝条像是细蛇一样，卷住了没皮小狗的脖子，使劲的勒住，深深的勒进了它那时时渗着血水的血肉里，将它扯的四爪离地，吊在了半空，所有的枝叶则同时“咬”在了它的身上，并且像是有生命一般往它身体里钻……
那场面，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而被吊在了半空中的没皮小狗，则是舒展着身子，咧开了嘴巴，眼睛瞳孔微微放开。
……它居然露出了一种特别享受的表情！
……
陆辛都有些懵了：“这狗正经吗？”
不过仿佛是因为他的怀疑，妹妹已经生气的大叫了一声：“狗狗，不听话！”
那条没皮的小狗顿时反应了过来，自己可不是过来享福的啊，它的身子一个激灵，身上所有被枝叶勒住，或是钻进去的地方，开始渗出越来越多的血水，这些血水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样，延着那些枝条开始蔓延了出来，一点一点的，流向了整个没被烧焦的半边大树。
那半边的大树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激烈的抖动着，想要收回自己的枝条。
但没皮的小狗却死死的扯住了它，不让它接触到自己身体的那些枝条离开，更多的血水渗了出来，飞快的流向了每一条枝叶以及那那半边枝干，仿佛要将这枝干染成红色。
“喀喀喀……”
那株大树，很快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活性。
抖动的枝叶，渐渐僵住，其中还有不少，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
半边树干，仍然燃烧着，另外一半，则像是完全变成了干枯很久的树木。
“唰”“唰”“唰”
在陆辛还没反应过来时，没皮的小狗，已经跑到了自己面前。
它眼睛又大又无辜，舌头搭在了外面，示好似的，尾巴摇的像风车。
陆辛认真的看了一眼这条小狗，又看了一眼大树。
心里渐渐得出了一个答案：“这条狗，果然不是那么的……正经！”
第二百七十三章 把人吊在树上的污染源
“真乖……”
陆辛蹲下身，摸了摸没皮小狗的脑袋，然后从旁边捡了块石头扔了出去，一指：“去。”
没皮的小狗沉默着看了陆辛一会，默默的跑出去捡石头了。
陆辛则将摩托车的脚撑蹬下，从袋子取出了一个小本本，望着眼前一半焦黑，一边死寂的树，以及树下散乱的几具脖子上还套着绳的尸体，开始默默的做起了记录，与一定分析：
污染源：荒野里的大榕树
污染方式：让人迷路，类似鬼打墙，并吸引人到树前，自杀
出现原因：……
他抬头看了看那棵树。
树只是普通的树，这一点陆辛可以通过切换到“妈妈的视野”这种方式，来确定这一点。
切换到“妈妈的视野”时，他会失去那种直接看到精神怪物的能力，但却可以明白普通人眼睛里看到的样子是什么。
就比如，刚才大树出现变化时，自己的视野看过去，那棵树的每一片叶子上，都出现了一张嘴巴。
但用妈妈的视野，树仍然还是那棵树，只是树的周围，空气里出现了一些异样的扭曲，就像是这棵树不停的散发出了辐射的力量。
陆辛可以通过妈妈的视野，理解这些精神体是处于什么状态，对自己有没有敌意等。
借着这种方式，陆辛也试图分析了一下，这个污染源究竟是怎么出现的。
一棵树不可能凭白无故的成为污染源。
那么，究竟是第一个吊在了这棵树上的人，影响了这棵树，使得它成为了一个污染源的寄生体，最终变成了这种古怪的样子，又开始影响周围那些经过的人，还是别的什么呢？
原因或许有很多，但需要一些更深入的研究与分析。
这一块，陆辛自己也不是专业的，他只是稍微思索了一下，并记录下来而已。
毕竟，这些记录回头送进了特清部，可都是钱……
特清部会根据自己提供的这些案例与记录里面的信息重要程度，给自己批报酬的。
……
“啊，叔叔，叔叔……”
“这是……这是怎么了？”
也就在陆辛把从遇到鬼打墙，再到找到这棵树之后遇到的所有事情都记在了小本本上时，那株烧了一半的榕树下，刚才想要把脑袋伸进绳套里的叔侄醒了过来。
他们先是一阵迷茫，旋及有些惊慌，大叫着爬了起来。
第一件事，就是提裤子。
他们的腰带，都搭到了树上，而他们的内裤，正顶在脑袋上，所以……
陆辛只默默的看了他们一眼，就低下了头，不忍再看。
那对叔侄，也不愧是在荒野上跑惯了的，与普通人相比，反应算是快的了。
他们提上了裤子，并清醒过来之后，就看到了旁边烧焦了一半的大树，还看到了地上散乱的枝干上面，各自用一个绳套吊着自己，腐烂程度各不相同的尸体。
更是看到了系在树干上面的，自己的腰带。
再联想到自己记忆的最后一幕，他们猛然反应了过来，脸色苍白的厉害。
“我们……”
那位叔叔嘴唇嚅动，声音发干：“我们……被鬼迷了？”
一边的陆辛笑着收起了自己的小本本，道：“刚才说过了呀，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他们的声音引起了这对叔侄的注意，两个人慌张的向他看来。
喉结紧张的上下滚动：“是……是你救了我们？”
“……”
很明显，自己已经把腰带都系在树上了，却忽然获救，这棵树又烧焦了一半。
那个跟着自己的人，则骑着摩托车好整以暇的呆在不远处，当然是人家救了自己啊。
“小兄弟，刚才究竟是……”
叔叔与年轻人对视了一眼，慢慢爬了起来，脸上努力堆出笑容，向陆辛走了过来。
“是一种污染。”
陆辛也看向了他们，笑容温和的道：“这棵树，就是一种污染源。刚才的你们，还有我，其实都是被它给污染了，所以才会在周围不停的打转。等到我们慌张或是疲惫到了一定程度，就会下意识的被它引到这里，然后不由自主的，去和那些挂在了树上的人做邻居……”
说着，他还看了一眼旁边的树枝上，那些散落在地上的人。
解释的尽可能清楚了，但叔叔和年轻人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还是觉得身上有些不自在。
但也就在这时，陆辛已经笑着向他们伸出了手，道：“认真介绍一下。”
“我来自青港，你们知道青港吗？”
“……我们青港挺好的。”
“我在青港的时候，就是处理这种事情的。一开始，我只是有些怀疑，本来想详细跟你们讨论一下，但没说清楚，不过我要感谢你们，没有你们帮忙，也不能这么快清理掉它。”
“……”
“这……”
望着陆辛友好的伸出来的手，叔叔心里一阵慌，还是大着胆子跟他握了一下。
毕竟人家这么热情，不跟他握手好像自己很没有礼貌。
然后他才咽了口口水，心虚道：“我们……我们帮了啥忙？”
陆辛认真道：“你们通过被污染的方式，帮我找到了这个污染源的位置。”
“……”
叔叔心里觉得有点怪，好像有哪里不对？
“好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陆辛收回了自己的手掌，从车上迈了下来，道：“可以请你们再帮个忙吗？”
“啊……”
叔叔一听帮忙俩字，心里有点慌：“啥……啥事？”
陆辛看向了那棵大树下，横七竖八，脖子上套着绳索的尸体，道：“把他们处理一下。”
污染的方式有很多种，一些同化性质的污染源，就是将其他的个体，变成自己的分支与延伸，就像陆辛最早接触的街角咖啡馆一样。
主体污染源死了，其他受到严重污染的个体就会分散逃离，并有可能发展为新的污染源。
这样的话，消灭污染源，反而会造成扩散。
陆辛不知道这棵树，是不是也是类似的性质，但小心一些比较好。
如果这些吊在了树上的人，也属于这种情况的话，那么将它们留在这里，很有可能会继续影响周围的人，形成其他的污染效果，当然，到时候是鬼打墙或是别的什么，就不知道了。
于是在陆辛的指示下，这两位叔侄都拿手帕封着嘴巴，将这所有的尸体，一一抬了出来。
摞成一堆，并且将那棵树还没有被烧焦的半边，折下了一些干枯的树叶，并从周围捡拾过来了很多荒草，一并堆在了这些尸体的旁边，同时没忘了，在周围清理出一片防火区。
彻底消除这些尸体继续污染的可能性，有两种办法。
一种，是最方便的，拿特殊子弹，一人给他们来一下。
但那样太浪费了。
另外一种最简单的，就是一把火烧个干净。
……
火势很快起来了，在这黑暗的荒野上，显得有些异样的温暖。
陆辛与那位叔侄俩都蹲在火堆的不远处，静静的看着这团火燃烧了起来。
“小兄弟，来一根？”
那位叔叔拿出了一个烟袋，一叠裁成了长条方块的纸条，捏了一把烟丝放在纸条里，拇指与食指灵巧的一搓，就卷了一个小喇叭，然后沾点唾沫给沾上了，殷勤的递给陆辛。
陆辛看了一眼被他唾沫沾着的地方，沉默了一下，道：“我有。”
说着拿出了自己的银色扁平烟盒，从里面抽出了一根金色过滤嘴的烟，叼在嘴上。
又用自己的ZIPPO打火机点燃了，慢慢抽着。
“这烟盒好漂亮啊……火机也很好看……”
旁边的年轻人看着，眼睛都直了，他那已经有了些风霜之色的稚嫩脸庞上，满满是羡慕。
“还行吧！”
陆辛淡淡回答，向他示意了一下：“你也来根？”
年轻人眼睛一亮：“好啊……”
陆辛看着他爽快的接过烟盒，并拿了一根点上的样子，沉默了一下，没说什么。
……
三个人抽着烟，蹲在了火堆前看着，叔叔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
“这种污染，究竟是什么啊？”
陆辛拿回了自己的烟盒与火机，小心的放回了袋子里，轻声解释道：
“其实就是一种红月亮事件之后的新型病，会传染，只不过传播的是精神类的疾病。”
“被传染的人，从外表看起来……普通人从外表看起来，不会发现他们的异常，但可以明显看得出来他们的精神状态不对……嗯，你可以把他们理解为精神病人很痛苦的样子！”
虽然签有保密协议，但如今是在荒野上，陆辛觉得自己还是可以讲的。
况且，他觉得跟这些人讲讲，是有利的。
荒野不像高墙城里，有人一直在关注着这些，保护普通人。
就像这个污染源，虽然污染效果，并不是特别强，但还是已经害死了很多人。
从最早的尸首上看，这都已经不知道存在多久了。
陆辛都不确定，如果这个污染一直在这里，没有人管它，那么，随着它污染的人越来越多，污染能力越来越强，理论上，会不会有一天，它会把全世界的人，都挂在树上？
……
“精神病人……”
叔叔听着，忽然反应了过来：“啊，那不就是以前出现的那些疯子？”
陆辛微微一怔，然后点头：“是的。”
他其实从小到大，没见过几个疯子。上次出城见到一只，还没看清，就被壁虎撞死了。
大略解释了一些，陆辛便不再多说了。
……主要是自己培训的内容也不多，再说就露馅了。
而且这时候的火堆里，火势也已经小了，里面的尸体自然不可能被这样的火烧成灰，但也都已经干枯焦臭，水份都已经被烤干。这样毫无活性的尸体，便基本上不会再有污染别人的可能了，精神力虽然可以寄生，但也要有一定的活性才行。烧成这样，就寄生不了。
陆辛将抽到一半的烟碾灭，握在了手里，笑道：“现在应该可以出去啦，我走啦。”
看着他起身走向了摩托车，打算分道而行的样子。
“这就走啦？”
年轻人明显有些不舍。
叔叔则像是考虑的更多，忽然他站了起来：“小兄弟，等等……”
陆辛好奇的转头看着他。
叔叔犹豫了一会，还是一狠心，道：“兄弟，如果你是专门清理这个的，那我们……”
“我们能不能请你帮忙看个病人？”
“……”
“病人？”
陆辛微微怔了一下，有些好奇：“什么样的病人？”
中年人像是在犹豫，旁边的年轻人也仿佛猜到了他要说什么，顿时有些紧张，但迎着陆辛好奇的目光，这个中年男人还是一狠心，大着胆子说了出来：“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换头？”
第二百七十四章 只有脑袋是自己的
“这世界上真有换头这种事情吗？”
身为一个负责特殊污染清理工作的专业人员，陆辛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疑似污染源。
所以，他很快的就启动了车子，嘟嘟嘟的跟在了这辆卡车之后。
一前一后，他们顺着荒野里被杂草埋没的小路，一路往主干道走去。
可以看得出，这些乡里之间的小道，交错复杂，再加上荒草萋迷，很难分辨清楚。
就算平时，不注意都会走错路。
那个污染源，应该就只有对周围的人施展了一些轻微的影响，扭曲了他们的分辨能力。
只在每个路口时迷糊一下，这片区域，就成了一个出不去的迷宫。
“他们车队里，这个换头的事是真的么？”
“如果是厉害的污染，这时候车队应该已经全军覆没了吧……”
“若是简单的污染，一般人又很难察觉才对……”
“……”
骑在了摩托车上的陆辛，默默的想着。
刚才他已经听这个周叔简单说了一下具体的情况。
他们是一支来自于红岭城的车队，专门在荒野上各个高墙城之间运输货物。
他们俩人就是车队里的老司机，中年人的名字叫周大昌，年轻人是他的侄子，叫周小毛。
老周已经跟着车队跑了七八年，小周也跑了有一年多了。
他们这样的商队，接受雇佣，运输货物，是最主要的业务，但有些时候，也会捞些外快，便像他们叔侄俩，就是打算趁着商队整体在休息，开辆货车跑到了周围的村落里来搜荒。
这些废弃的村落里，看着不起眼，但也总是可以搜罗出一些值钱的东西。
当然，这一次是他们倒楣，已经搜罗完了，在回去的时候却遇到了鬼打墙。
对于他们说的污染之类的事情，这位周叔却没有做太细致的介绍。
只说跟他们的车头有关。
这个车头，其实就是一种称呼，等于是车队的负责人。
看他们期期艾艾的样子，似乎满肚子疑惑，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清楚。
最后只说，让陆辛跟着回去，和车头见一面，就明白了。
陆辛对此倒不介意，毕竟溜哒了一晚上，自己无论是油还是水，都需要补充了。
……
红月高悬，车灯凌乱，很快卡车便和摩托车一起，驶出了这片荒野，来到了主干道上，无论是陆辛，还是那对叔侄，都明显的松了口气，继续向前驶去，很快隐隐看到了灯火。
那是位于一片废弃的服务区里，远远就看到，一排排高大的卡车，排成了两列。
黑黝黝的环境里，就像是一只只匍匐的巨兽。
……
“天王盖地虎……”
距离服务区还有几百米的距离，路的一侧，黑压压的荒草之中，忽然响起了一声大叫。
这声音极为响亮，是用大喇叭喊出来的。
“吱……”
开车的老周也吓了一跳，急忙刹住了车，然后伸脑袋向外喊道：“上山打老鼠！”
陆辛在后面都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鬼？”
“是老周吗？”
喇叭的声音消失，路的两侧，跳出了两个人。
这两人手里都拿着枪，一个是锯短了的来福，一个更厉害，居然是把黑黝黝的冲锋枪。
他们手里都拿着明亮的手电，站在两侧，向着天上晃着。
“哎你大爷的……”
周叔在驾驶室里伸出脑袋来骂：“什么臭毛病，拿手电晃人？”
“果然是你个老东西。”
端着冲锋枪的人收起了手电筒，冷笑道：“你倒霉了我跟你讲，说是去旁边村子里搜一下就回来，结果一去大半天，车头这时候正发脾气呢，耽误了行程，看她不要你的老命。”
说着，另外一个人看到了跟在后面的陆辛，立刻端起来福枪，叫道：“那是谁？”
“别慌，是位青港来的朋友。”
周叔急忙大声喊着，道：“妈的，你们都不知道刚才我们爷俩碰到了啥，被鬼迷了……”
一边的年轻人纠正道：“叔叔，那是污染。”
“闭嘴。”
老周训了他一声，又道：“刚才不是这个小哥，我们爷俩没准就挂在树上了，他也是往中心城去的，大家凑个伴，多少有个照应，这事也不用你们管，我待会去找车头说就行了……”
简单一交代，便又启动了车子。
这两个算是暗哨一样的人，见陆辛只有一个人，也就没有多说，又钻回两边草丛去了。
陆辛跟了车卡，一路驶进了服务区，就发现这支车队，规模居然还不小。
足有二十多辆高大的改装卡车，停成了整齐的一排。
这些卡车，比他们现在开的货车，还要大上一倍多，这才是他们运货的主体。
他们叔侄俩开的货车，其实就是整个车队里的公用车，平时负责它来在各大卡车之间运送点需要调整的货物什么的，或是与周围的聚集点打交道的时候用。
大车停下休息时，老周他们才会开了这小车去周围村里搜荒。
除了这些货车，他们还有不少摩托，也是一排排停在了旁边。
这些则都是保安队与探路队开的。
红月之后的车队，各司其职，这都是必不可少的。
……
如今在这服务区空地上，已经升起了一个火堆，旁边则搭起了一排排的帐篷，有人在帐篷旁边，一边烤着不知名的肉类，一边喝着酒说话，也有人直接躺在驾驶室里默默抽着卷烟。
老周停下了车之后，不急着卸货，就先跟陆辛打了声招呼，往服务区大厅走去。
一进入大厅，就见里面空空荡荡，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搬空了，只剩一个空壳子，那些长条型的餐桌与长椅，则被胡乱堆到了墙边。大厅中间，也搭起了帐篷，点着一个火堆。
这时候，正有几个人借着火堆的光，在那里低声商量着什么。
“嘿嘿……”
老周脸上堆起笑脸，手里捧着一个刚才从卡车上取下来的半人高试衣镜，镜面上还印着一个大红色的“喜”字，迎了上去：“车……车头，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
话还没说完，忽然一块脏臭毛巾丢了过来，直接糊在了他脸上。
只见那帐篷前面，一个腿长矫健的女人跳了起来，手里拿着一根竹竿，劈头盖脸就往老周身上抽：“王八操的，你还知道回来，天天惦记那点破玩意儿，真出了事，大家找不找你？”
“找你的话，耽误了交货的时间，你负责？”
“……”
“哎哎……出了点意外，不然早就回来了……”
老周转过身，老实巴交的用后背挨了两下，然后继续堆着笑脸把试衣镜递了过去。
“这是孝敬车头的，我瞧了，都没碎……”
说着，又把身子让了让，露出了后面跟过来的陆辛，道：“还有件事跟车头讲，刚才我们迷路了，全靠这位青港来的小兄弟帮忙，不然铁定被鬼迷了……这位小兄弟是往中心城出差去的，独自一人上路，各种不方便，我们就把他领回来了，跟咱们搭一路，成不？”
“什么鬼不鬼的？”
那位车头微微皱眉，向陆辛看了过来：“跑江湖的？”
陆辛也抬头向她看了过去，只见这位车头，是个身材不低于一米七五的女人。
一双穿着瘦身牛仔，上面缠了些灰色布条的长腿异常醒目。
她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年龄，五官居然出人意料的好看。
就是可能常年在荒野上跑的缘故，皮肤显得粗糙了一些，脸上还有道疤。
“你是干什么的？”
那个车头上下打量了陆辛一眼，似乎是看他也不像那种江湖骗子，皱着眉头问道。
“你好，我叫陆辛，去中心城探亲的。”
陆辛老老实实的回答，脸上浮现出笑脸，上前两步，伸出了手去。
哗啦。
长腿车头身后，两个沉默的男人立刻摸向了腰间，露出了黑黝黝的枪柄。
车头也没有跟陆辛握手，皱着眉头道：“你就这么一个人，要从青港往中心城去？”
“这个……”
陆辛讪讪的收回了手，道：“其实也不是，不光是我，还有父亲，妈妈，妹妹，还带了只小狗，我们一起去中心城探亲的，顺便帮着送份文件，只不过，他们现在都不在这里。”
这话听得老周和小周都怔了一下，刚才他们都没听陆辛说到有家人的事情。
车头也有些好奇：“走散了？”
陆辛认真想了想，道：“算是吧。”
他没有试图详细解释自己家人的情况。
虽然他不太喜欢说谎，但也知道，偶尔说些谎会避免很大的麻烦。
荒野上跑的人都有很强的戒备心理，自己说了家人的事情，没准会吓到她们。
为了取信，他已经准备好了说一个妹妹因为贪玩走丢了的故事……
不过，就连他也没想到，这个车头居然出奇的痛快。
她只是沉吟了一下，便没有多问，只是上下打量了陆辛一眼，便道：“大家都在荒野上跑，这破世道，彼此帮扶一把也是应该的。但我希望你明白，我们就是一群跑大货挣血汗钱的，不想惹事，也不怕事。你要跟着我们上路，可以，换点东西也行，但千万不要胡乱惹事……”
说着，微显狭长的眼睛，鹰一般盯在了陆辛脸上：“明白吗？”
陆辛有些意外，老老实实的点头：“明白的。”
“行了。”
车头挥了一下手里的竹竿：“出去吧，老周跟他讲讲咱们车队的规矩。”
“好的好的……”
老周急忙答应了下来，拉着陆辛向外走。
明明进行的这么顺利，但也不知怎么的，陆辛感觉周围的人目光似乎有点怪异。
不仅是他们，就连老周和小周，也有些目光闪烁。
当他们几个离开之后，车头身后的人忍不住道：“来历不明，不太好吧？”
“没事，反正还有两天就到了，真要有问题，躲都躲不掉，倒不如留在身边看着。”
车头摆了摆手里的竹竿，道：“况且，老周精得跟驴似的，真要有问题，他能带回来？”
身后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便不再多说。
只是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像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
“看出问题来了吗？”
老周带着陆辛离开了服务厅之后，见左右无人，便焦急的问着。
“谁？”
陆辛听了，都懵了。
“车头啊，你没看出来？”
老周明显有些意外，旁边的周小毛也凑了上来。
“她？”
陆辛听着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有什么问题？”
“她……”
老周脸上明显露出了迟疑的表情，好一会，才像是鼓足了勇气，压低声音道：“我怀疑……也不是我，其实很多人都怀疑……我们车头，已经被人换了一个头……或者说，换了一个身体……这么说吧，我们车头，她除了现在这个脑袋还是自己的，身子已经不是了……”
“？”
陆辛有些艰难的理解着老周说出来的话。
脑袋是自己的，身子不是了？
这话怎么怪怪的？
努力理解了好一会，他才皱着眉头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周和小周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摇了摇头道：“就是刚才说的……你没看出问题来吗？”
陆辛顿时感觉有些心虚。
如果那个女人真有问题，自己却没看出来，感觉像是对不住人家的信任似的。
他犹豫着转身：“要不我再去看看？”
“别别别……”
老周急忙阻止：“车头会打人的……”
小周仔细思索了一下，压低声音道：“要不再等等吧，待会你就知道了……”
老周顿时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忍的看了陆辛一眼。
……
回到了卡车旁边，老周与周小毛两个，便一个从货车上卸货，装进自己开的卡车里，一个熟门熟路的从车厢里拿出了一个简易帐篷，在卡车旁边支了起来，还铺了两床棉被在地上。
然后又拿几个馒头与咸肉，去大火堆旁边烤了吃，大方的分了陆辛两块。
陆辛倒是没有拒绝，虽然自己在村子里已经吃过了一顿，但现在这个嘛，就当宵夜了。
火光安静，周围不时有谈笑声，唱歌声，提前睡了的人打呼噜的声音。
这支车队的气氛，倒是显得平静而自由。
但约摸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忽然有一阵哨声长长的响了起来。
“唰！”
所有人立刻都紧张了起来，忙忙的扯下帘子，踩熄了火，嗖一声钻进了帐篷里面。
陆辛还在外面坐着，没反应过来。
帐篷里的周小毛已经急忙钻出一颗脑袋，紧张的喊着：“快进来！”
第二百七十五章 可怕的目的
“究竟出什么事啦？”
陆辛入乡随俗的钻进了老周和小周的帐篷里。
借着外面的一点微光，他看到这对叔侄两个的脸上，都满满是警惕而恐惧的神色。
小周的身子，甚至还隐隐能发现在微微的颤抖。
这种异常反应，也让陆辛警惕了起来，将袋子扯到了自己身前，随时可以掏枪。
“嘘……”
老周向陆辛示意，然后压低了声音道：“你马上就知道了。”
陆辛闻言，也只好耐住了性子，静静的等着。
耳中听见，这时候的帐篷外面，已经一点声音也没有了，刚才正在聊天的，说话的，唱歌的，所有声音都已突然的消失，就算是打呼噜的，这时候也像是被人捏住了鼻子一样……
整个世界，安静的出奇。
“嗒嗒嗒……”
过了好一会，才听见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如果不是因为周围太安静，这脚步甚至让人很难分辨出来。
陆辛在老周叔侄紧张的眼神里，凑在了帐篷的缝隙处，向外张望去，就看到远处的服务厅位置，一双长腿出现在了视野里，瘦身的牛仔裤，穿着一双系带的马靴，正是刚才自己见过的车头，这时候她正从服务厅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竹竿，慢悠悠在这片空地上闲逛着……
可以看到，似乎她走到了每个帐篷前，那个帐篷都微微的颤抖着。
她就这么若有所思的，每个帐篷前驻足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又慢慢的走开。
“她是在做什么？”
陆辛看着这一幕，大为不解，低声询问。
“这……这是又开始犯病啦……”
老周的声音里，带了点颤抖，压低了声音道：“每天晚上都犯，而且越来越频繁……”
“嗯？”
陆辛心里起了警惕，用很专业的语言道：“具体症状是什么？”
老周低低的叹了一声，一脸的为难，末了还是压低声音道：“陆先生，这不是我在背后说车头的坏话，实在是希望你能够帮到她……我们这个车头吧，虽然是个女的，但是人特别好，当初是她男人扯起来的车队，但后来她男人出事死了，结果她就把这件事给担了起来。”
“我们领队，长的漂亮，人又年轻，之前不知惹来多少馋的，但是都被她三拳两脚给收拾了，我们都知道，她惦记着之前的男人呢，根本没心思找别的，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在……”
说到这里，他声音都微微颤了一下：“在上次送货之后，就……变了。”
“她平时还跟以前一样，对大家实诚，办事也公道，但是一到了晚上，那就……那就是整个车队里，到处挑人陪着她……陪着她睡啊，整个车队的人现在都被她祸祸一遍了……”
“……”
“……什么鬼？”
陆辛听着都懵了，这个转折有点大。
“是真的……”
小周在一边用力的点了点头，眼睛里泛着泪光，还有些同情的向陆辛道：
“小陆哥，我觉得你得小心一些，刚才车头看你的眼神就不太对……”
“……”
“真的很头疼啊……”
老周低声叹道：“我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以前这么一个人，现在怎么忽然就变得像条母狼似的，你都不知道，她把我们带进去之后，疯的那个样子，我……我这一辈子，也是什么花样都见识过的，但是她……实在是太吓人了，被她折腾一宿，好几天爬不起来啊……”
“大家都是在荒野上跑的，本来就累，这样下去，可不是要了老命嘛……”
“……”
陆辛听着，整个都有些懵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最初他想着，就这？
不过转念一想，心里倒是警惕了起来。
一个人，忽然出现这样大的改变，确实值得警惕。
另外一点就是，类似的污染现状，他也是见过一次的，最后引出来的事情，还很严重。
难道说，这次遇到的，还是那样的污染？
只不过，这和换头换身子的说法，又有什么关系？
……
……
“嗒嗒嗒……”
陆辛还没来得及继续问，就听见外面，马靴踩地声越来越清晰。
最后时，居然一点一点，直向着老周他们搭在了最外围的帐篷走了过来。
“唰”
听着外面的马靴踩地声越来越近，老周与周小毛脸色都已变得铁青，咽了几口口水。
最终，那脚步声慢慢的，来到了他们的帐篷前，停下。
“啪啪”
那是竹竿敲打帐篷的声音，旋即车头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睡了没有呀？”
她的声音本来显得有些嘶哑，这时候却尖起了嗓子，学娇嫩模样。
听着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老周脸色惨白，看了小周一眼。
小周立刻喉咙里挤压出了一阵打呼噜的声音。
“呵呵……”
帐篷外面的车头冷笑了一声，忽然用力的一抽帐篷，骂道：“少他妈给我装睡，赶紧的，今天跟你们回来的那个小白脸给我送出来……实在不行，你们爷俩和他一起过来……”
“啊这……”
老周与小周同时哆嗦了一下。
老周歉疚的看了陆辛一眼，向帐篷外面道：“车头，人家是我们的恩人，要不……”
陆辛察觉到了不对，手已经伸进了袋子里。
外面的车头，丝毫不为所动，冷笑了两声：“你说呢？”
老周顿时话都说不下去了，他看了陆辛一眼，脸上露出了狠劲，长叹了一声，道：
“算啦，还是我牺牲一下吧……”
说着就要撩开帘子出去，旁边的小周一把拉住了他，微微咬牙：“叔叔，不行还是我去。”
“毕竟……我年轻……”
“……”
“不要了。”
老周慢慢推开了他的手，悲伤的叹道：“正因为你年轻，所以你不懂得保护自己啊……”
小周已经一脸的感激与同情，声音里带了哭腔：“叔叔，你可一定要保重啊。”
“婶婶和俩堂妹还等着你回去呢……”
“……”
老周也是忧伤的感慨：“这时候就别提你的婶婶了……”
说着话时，他已经紧了紧腰带，带着一脸的决然，掀开帘子准备出去。
陆辛一脸古怪的看着他们爷俩，分析他们悲壮的言行下面究竟存在着什么样的内心。
直到老周颤抖的手，已经要掀开帘子，他才轻轻叹了口气：
“还是我去吧！”
“……”
“啊这……”
老周懵了一下，傻傻的看着陆辛。
小周也有些紧张，压低了声音道：“小陆……小陆哥，你可别当好玩，你会后悔的。”
陆辛微微摇了下头，道：“不是，我是感觉，她确实不正常。”
说完，他拎上了袋子，向老周小周点了下头，钻了出去。
……
车头正在不远处，手里拿着竹竿，笑眯眯的等着。
她似乎是有意离远了一些，好让老周小周给陆辛介绍情况。
见到陆辛出来，她笑眯眯的眼睛里，闪过了一抹异色，轻笑着道：“便宜你了……”
陆辛点了下头，认真道：“去哪？”
“心急什么？”
车头嘻嘻的一笑，慢慢转过了身：“跟我走吧！”
说着，她摇摆着腰肢，款款走在了前面，不得不说，她这一身英气的打扮，再加上修长的双腿，丰满的臀部，这样在前面走了起来时，给人的视觉冲击感还是极大的，诱惑十足。
但陆辛却不敢有半点放松。
即使是从他的角度，也感觉现在的车头，跟刚才见的，不是同一个人。
但是，自己在她身上，看不到什么精神怪物。
这只能说明了两点，这个女人的污染，在体内，就像当初接触了油画的许潇潇一样。
要么，这个女人本身就是能力者，她不怀好意。
无论是哪种，都比较危险。
这危险不是针对自己，而是周围这些车队里无辜的人。
能力者交手，胜负且不论，让周围的人倒楣，却是再简单不过……
“呼……”
他一边让自己保持警惕，一边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眼镜。
那条狗是需要叫出来的，毕竟，它就来自于那幅油画。如果这个女人受到的污染，或是产生的变异，和那幅油画相关，或是类似的话，眼镜狗应该能够帮得上忙。而且，把眼镜狗叫了出来，家人应该也就可以感受到自己此时的紧张，该帮忙的时候，也就会出来帮忙了。
陆辛已经计算好。
证实了这个女人有问题之后，一番交手，肯定少不了。
如果自己不小心杀了她，这支车队，恐怕不会轻易甘休，说不定还要跟他们交手，自己需要在这一群手里有枪的老司机手底下，带着自己的摩托车离开，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主要是，很难保证摩托车不受到刮蹭。
……
跟着这个女人，走进了服务厅的时候，陆辛感受到了身后很多同情的目光。
不过，走进服务厅的瞬间，陆辛也就放松了下来。
他看到妹妹正趴在了服务厅最前面的一根柱子上首，脑袋朝下，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女人。
那只没有皮的小狗，在柱子下面，高高鼓起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个女人。
妈妈就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凳子上坐着，温柔款款。
身后火堆的光芒，将自己的影子照得明灭不定，像是张牙舞爪，带着种阴寒的气息。
家人都到齐了，所以……
……
陆辛抬头就看去，就见那位车头，已经走到了帐篷位置。
她慢慢转头，露出了一个媚眼如丝的表情，手里的竹竿轻轻丢在一旁，便轻轻的解开了自己衣服上面的扣子，身体像条蛇一样滑了两下，身上已经没有任何遮掩的东西。
然后她咬了咬嘴唇，笑着向陆辛勾了勾手指，钻进了帐篷。
陆辛没有跟着她钻进去，而是看着她的身体。
想到了老周他们说的话，他看的很仔细，重点看到了脖子与身体连接的地方。
这个车头很配合自己的工作，一上来就解决了“看不清楚”这个问题。
第一步的工作，就是看她身上有没有精神怪物。
但是陆辛仔细看过了之后，很确定没有。
第二步，则是认真的打量这个女人的身体，发现她身材确实很好。
只不过，在她穿着衣服的时候，倒是发现不了，她的身体上，居然有着无数的疤痕。
有长长短短的刀痕，也有一些类似于弹孔一样的疤。
更重要的是，许多伤口，看起来还是新鲜的。
火堆明暗不定的光芒下，那些疤痕，甚至像是有种要活过来的感觉。
陆辛不由得皱了起来。
虽然无法准确观察出她是不是被换了头，但应该说，她的脑袋与身体，确实不像一个人。
“呵呵……”
那个车头看到了陆辛仔细打量的目光，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
她慵懒的半转了身，有些粗砺的手掌搭在腿上，一手支起，撑着脑袋。
笑嘻嘻的看着陆辛：“来呀……”
她的声音像只猫。
陆辛抓紧了自己的袋子，目光变得有些锋利，道：“做什么？”
车头有些诧异的看了陆辛一眼，笑嘻嘻的道：“到了这时候，你还要装傻？”
陆辛微微一怔，严肃道：“你可以说出自己的目的来了……”
“目的？”
车头有些疑惑，然后摇了摇头，道：“我的目的还不够坦白吗？”
“这……”
陆辛觉得她的反应，跟自己意料中，好像有些不同。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再度认真的看了过去，左眼的镜片上，闪过了一抹异样的蓝光。
而在他的视野中，已经弹跳出了一堆数据，有蓝色线条的框框，收缩放大，最后固定在了车头的身上。然后，一堆关于精神辐射的检测结果弹了出来，都已经是最极限的检测。
结果是，接近为零……
陆辛有些不甘心，又借助妈妈的视野看了一下，只看到一团燃烧的红。
渐渐的，陆辛严肃的表情有些懵了。
好像有哪里不对。
不远处，他的家人们，也明显有些愣住了，对视了一眼，都有某些不确定。
……
“咔咔咔……”
那是妈妈的高跟鞋踩在了瓷砖地面上的声音，她第一个面无表情的起身，离开了。
妹妹趴在柱子上，捂着两只眼睛，幽怨的看了陆辛一眼，也飞快爬走了。
就连陆辛的影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正常。
没有皮的小狗，若无其事的从陆辛身边经过，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样。
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第二百七十六章 彼此厌恶的头和身子
这时候，陆辛恨不得旁边有条地缝可以钻进去。
太尴尬了。
他已经如临大敌，甚至握住了已经装好特殊子弹的枪，就等着对方露出狰狞面目的一刻，但却完全没想到，对方没有，她真就只是那么实在的脱了自己的衣服，钻进帐篷等着自己。
如果她身上有精神怪物，那么在脱掉了衣服之后，无论如何也会露出一些痕迹来了。
但陆辛看的很仔细，她身上没有。
而且，无论是妈妈，还是妹妹，甚至是父亲，或是那只没有皮的小狗，应该都有他们自己对污染的判断。
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她面对的，简直可以算是世上最严格的检测标准……
但从她们的反应来看，她们也没发现什么。
所以，这个局面就像是陆辛淘到了好资源时，被全家人围观一样。
这还是陆辛头一次，遇到了这种不知如何解释的情况。
……
微微叹了口气，他拉过一只凳子坐了下来，两只手有些无力的揉了一把脸。
“还等什么呢，快进来呀……”
帐篷里，又一次响起了猫叫声。
“所以，你把我叫过来，就真的只是……”
陆辛缓了好一会，才慢慢的发问：“那什么？”
“你能不能快一点？”
车头又明显有些不耐烦了：“年纪轻轻，罗里吧嗦的。”
“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陆辛吁了口气，也有点气，向那个女人道。
车头低低的笑着，眼睛里有火光的倒影：“男人女人在一起，还有什么比这更正常的？”
“……”
陆辛不回答，脚尖在地上探了探，碰着了她的衣服，用力挑向了她的方向。
“怎么？你这是假正经呢，还是假装自己正经好撩我的火？”
车头一碰不碰落到自己身前的衣服，动作更懒洋洋的，冷笑道：“老娘今天瞧上了你，是你的福气，搁在平时，你这样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还不一定能入我的眼……不对……”
她忽然有些警惕，狐疑的打量着陆辛：“你是不是真的不中用？”
“你这……”
陆辛有些羞怒：“人身攻击就不太好了吧？”
“呵呵……”
车头嗤笑了一声，声音忽然变得柔软了一些，道：“中不中用，证明一下自己不就好了？”
“小兄弟，你也别害臊，外面这几个，哪个我没玩过？”
“……”
陆辛摇头，坚定道：“我不会做这种事的。”
车头的目光，已然变得森冷了起来，忽然道：“少在这里装蒜，在这个车队里，我是车头，就是我说了算，现在给你机会你不要，信不信我喊一嗓子，几十条枪指着你？”
陆辛慢慢摇头：“就算那样，我也不会碰你的。”
车头气得身子发颤，忽然道：“怎么，你这高墙城里出来的，嫌我脏了？”
“你觉得老娘把你睡了，是占了你的便宜？”
“……”
陆辛微微尴尬，过了一会，才慢慢道：“话都被你说了，我说什么？”
“你……”
车头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忽然一咬牙，猛得伸手进了枕头底下，拿出了一把枪。
瞬间就已经勾下保险，然后举枪向着陆辛指了过来。
但她刚一抬头，就看到自己拿枪指向了陆辛的时候，陆辛的手也从袋子里抽了出来。
黑洞洞的枪口，同样也指住了自己。
他的脸色很淡漠，看起来像是拿惯了枪的人。
跟他有些清秀，和和气气的模样截然不同，形成了一种有些诡异的气质。
车头被他的目光看着，皮肤上的毛孔微微张开，莫名的紧张。
“你真就一点也不馋我？”
她怔了一会之后，忽然冷笑着开口，挺了挺腰身，竟主动向陆辛的枪口凑了一下。
“不馋，甚至有点反感。”
陆辛手里的枪没有往后收，表达了态度的坚定。
他的脸色也显得非常的认真，冷淡，甚至有些淡漠，看着她的眼睛：“虽然我对这种事情没有经验，但我想，无论做什么，都得讲究个你情我愿才对，你不要觉得自己是女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你手下的人都已经被你吓到了，这种事我虽然不好管，但我还是想劝你……”
“……爱惜身体啊！”
“……”
车头有些意外的瞪大了眼睛，看了陆辛一眼。
迎着陆辛坦然的神色，她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复杂，像是一下子变了一个表情。
她冷淡而不屑：“又不是我的身体，为什么要爱惜？”
“……”
陆辛听着这句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到了这时候，那车头却也已经变得冷冰冰的，忽然收回了枪，随手丢在了一边，冷冷的向了陆辛两腿之间看了一眼，道：“话说的这么狠，把我的兴致也搞没了，你走吧！”
她这态度的转变，倒让陆辛怔了一下，缓慢道：“那你……”
“后悔也晚了，快滚……”
车头忽然疯狂的大叫了起来，用力拍着光溜溜的大腿，手脚痉挛，声嘶力竭。
“这……”
陆辛看着她有些疯狂的样子，慢慢放下了自己的枪。
他能感受到这个女人身上那种深沉的痛苦，有些好奇，也隐隐有些羡慕。
微微一顿，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而是默默的将枪收了起来，转身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才小声道：“我可没后悔……”
……
服务厅外面，气氛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有些紧张。
帐篷里，关得严严实实的驾驶室里，到处都是关切而好奇的目光，偷偷看了过来。
有人从陆辛身边穿过，紧张的跑了进去，看车头有没有事。
片刻后，服务厅里又传出了一阵疯狂的“滚开”声音，所有人才都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心里则又生出了无比的疑惑。
这小伙子这么快？
……
陆辛自己，则是默默的回到了老周叔侄的帐篷处。
他们两个早就紧张的迎了出来，关切的看着陆辛，尤其是仔细盯了一眼他身上的衣服，发现没有解开的痕迹，表情顿时更显得古怪了起来，几乎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服务厅。
“我看过了，她没有受到污染。”
陆辛向他们解释道：“而且她的身体虽然好像有问题，但似乎也不是换了头……”
“那这……她这么痛恨自己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
老周叔侄脸上的迷茫反而更重。
“痛恨？”
陆辛有些诧异，向他们看了一眼。
老周点了下头，想要说什么，但又似乎有些犹豫。
“叔叔，还是我来说吧……”
小周见叔叔犹豫着，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上次我看的比较仔细……”
说着他慢慢的抬头看向了陆辛，仍然是有些吞吞吐吐的道：“我们车头吧，不光是这……”
正在陆辛认真倾听的时候，旁边忽然响起了妹妹兴奋的声音：
“哥哥，那个女人……好有趣……”
“……”
服务大厅里，火堆已经接近燃尽，没有火苗扑朔，只有木碳微微发红。
车队的车头，这时候正光着身子，坐在了帐篷旁边，默默的抽着一个烟袋。
“看到了没……”
也不知在安静的黑暗里坐了多久，她忽然有些嘶哑的开口。
声音里，似乎带着种幸灾乐祸。
“有人嫌弃你丑呢……”
“哈哈，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会被人觉得恶心的……”
“……”
说话的时候，她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身子。
她居然是在与自己的身体说话。
“你会变得越来越恶心，直到所有人都讨厌你……”
微光下，她的眼睛微微发亮，带着点兴奋的光芒，甚至能听出一点恨意。
“你的身子？”
“嘻嘻，我看你还要不要你的身子……”
“……”
一边说，她的声音放低了下来，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里微微泛起了兴奋的光。
然后她将烟袋锅慢慢伸向了自己的身体……
“滋……”
“……”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陆辛在妹妹的传话，还有小周的讲述下，大致弄明白了这个车头身上发生的事情。
“所以说，你们车头是认为，她的身体是别人的……”
“她甚至无比痛恨这具身体？”
“……”
陆辛眉头皱了起来，仔细思索着，什么样的污染源，或是能力者，能够造成这种情况。
“对对对，就是这么回事。”
老周连连点头，声音里甚至带了点哀求：“小兄弟，真的求你了，你这么厉害，帮我们车头看看吧，虽然她一般只在晚上犯这样的病，但也很吓人啊……车队里的老兄弟们，身子骨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是她继续这么折腾自己，我担心她自己会撑不住啊……”
陆辛点了点头，想到了那个女人身上的疤痕。
现在他已经可以确定，这都是那个女人自己用刀割出来的。
尤其是妹妹刚刚偷看到的，那个女人独自坐在了服务大厅里的一幕，更是可以明显的看出一个问题，这个女人的脑袋，和她自己的身体，好像已经成为了仇人，彼此难以相容。
它们，在相互折磨。
并且，为彼此的痛苦，感觉到了快意！
第二百七十七章 韩冰懂得真多
什么原因才能造成一个人的脑袋和她的身体彼此憎恨，难以相容的状态？
陆辛默默的想着这个问题，但却一时之间，找不到头绪。
虽然已经经过了一个阶段的系统培训，但陆辛心里也明白，对精神污染方面的知识，自己其实还有很多欠缺。更多的时候，自己判断污染，都是通过直接用眼睛去看，来得出结果。
这样，多少是有些不专业的。
而这时候面对着老周叔侄又担心又关切的目光，他沉思了一会，也只好说实话：
“可以确定她确实有些问题，但我现在还看不出来问题在哪里。”
迎着老周叔侄明显有些迷茫的眼神，陆辛微一沉吟，试着跟他们解释道：“污染的方式有很多的，我虽然比较专业，但也不是最专业的，以前我处理污染源，一般都是直接……”
“直接处理……”
“你们车头这种情况，可能需要更专业一些的人来调查吧……”
“你们知道青港吧？”
“青港这种专业的人很多，或许你们可以试着带她过去看看。”
说着脸上露出了善意的笑容：“我可以介绍几个熟人给你们认识的。”
“……”
既然自己看不出来，那么给他们一个其他的建议，也就尽到了自己的本分。
“这……”
但是老周和小周，听到陆辛似乎有撒手的意思，顿时都有些紧张。
“等到去青港，那得啥时候了呢……”
“要不，小陆哥你再多看看？”
小周有些不甘心的道：“可能刚才看的，还不仔细呢？”
陆辛认真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已经看的挺仔细了……”
“这……”
老周也慌忙道：“最好还是多看看……”
看着他们焦急而又关切的表情，陆辛能感觉出来他们那种慌乱的期盼。这对叔侄应该正处于一种溺水的人抓住了稻草的心情之中，大概是他们也已经被那位车头的变化搞的快崩溃了，但又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了自己跟处理这种事略微沾点边，就抱了很大期待吧。
但是自己确实没看出什么来呀……
况且自己也比较忙，本来计划着过来看一眼，有问题就解决，没问题就跟他们买点油和清水，然后继续上路的，像这种看出了问题，又不知道什么问题的情况，在意料之外。
在陆辛的纠结之中，这位叔侄对视了一眼，像是做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老周严肃道：“小兄弟放心，我们不会让你白忙活一场的。”
“咦？”
陆辛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老周狠了狠心，用力一拍自己的胸膛，指着旁边的大卡车道：“小兄弟，咱们在荒野上跑的，都是厚道人，不会让人白白帮忙的，你多废点心，给我们车头看看，咱不管最后能不能看得好，这一路上，油和吃喝我们都包了，另外，如果你真能治好我们车头的话……”
他一脸的豪爽，忽然抬手指向旁边：“看到这大卡车没有？”
陆辛心里一阵激动，点了点头。
这样的大卡车，装的可都是值钱的东西啊……
不值钱的，根本就不值当这么辛苦的运。
老周一脸的严肃，道：“这大卡车里面，有不少我们搜荒得来的东西……”
“回头到中心城卖了，分你三分之一！”
“……”
陆辛顿时有些懵。
好一会，他才看向了这对叔侄，道：“你们……这么大方呢？”
老周小周都有些尴尬。
小周看了老周一眼，道：“叔叔，你太小气了，如果能治好车头，我那一份不要了。”
老周也红了脸，忙道：“小兄弟，你别介意……分你一半怎么样？”
“啊？”
陆辛都愣了一下：“真的，太多了……”
“多？”
老周看了一眼陆辛的摩托车，小周也想起了陆辛抽的烟，用的打火机，两个人脸上的愧色更重了，小周推了叔叔一把，老周便也狠狠一咬牙：“全部给你，全部给你，可以吗？”
“……”
陆辛沉默了一下。
纯收入上来讲，可能确实不是很多。
毕竟自己在青港，处理一次这样的事情，起码好几个万呢！
但是，荒野可不是在青港……
他们跑这一趟出来赚钱，哪有这么容易。
虽然他们愿意给自己的，都是那些搜荒搜来的东西，但这些也是他们开着那辆小破货车，叮呤咣啷逛了不知道多少个村子才攒起来的啊，小周还指望着它们回去娶娟子呢……
这对叔侄，居然舍得全部给了自己？
现在他们那个车头，甚至都还不知道他们找自己帮忙这件事。
每一分钱，都等于他们自己出。
……
“你们的车头，甚至不知道你们找我过来，是为了帮她看病的……”
陆辛皱了皱眉头，道：“甚至说，如果她知道你们认为她有病，并且找我过来给她看，还会生气，不满，那么，自己花了钱，又可能讨不着好，这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
老周叔侄被陆辛的话问的有些茫然。
他们似乎没想到陆辛在这时候，居然会思索这么个问题。
过了一会，小周才小声的回答：“因为，我们车头是好人啊……”
老周跟着点头，然后有些尴尬的道：“而且，上年纪了，腰也确实撑不住……”
“好吧……”
陆辛像是努力的理解着，慢慢点了下头。
过了一会，他才抬起头来，脸色认真了些：“这件事我可以尝试一下。”
“不过，我不会要你们全部的东西，那太黑。”
“所以就按你们一开始说的，给我……一半就行了。”
“不过，就算最后看不好，你们也包油包水包吃的，这说准了吧？”
“……”
老周小周叔侄闻言，顿时又惊喜，又激动，用力捶了彼此一拳。
就是小周有些疑惑：“一开始说的，不是三分之一吗？”
陆辛装作没听到这话。
……
“我先去打个电话，多了解点资料。”
既然已经正式答应了要收报酬，这件事就与之前不一样了。
陆辛决定认真对待。
考虑到客户的要求，陆辛也无法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跑到车头的面前，询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毕竟陆辛也是看过很多精神疾病方面的资料的，上面清楚的说了，对待精神类疾病的病人时，需要有耐心，委婉，不能采用太多直接的方式，以免刺激到对方。
……一想到自己现在算是在想办法治疗一个精神病人，陆辛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细想了一会，他才明白了过来，自己都被怀疑有多重人格分裂呢，还要给别人治病，真有趣。
向老周和小周说了一声之后，他就从自己的摩托车杂物箱里，翻了一会，拿了一个小型锅盖形状的简易信号收发器，来到了服务区的边缘。照着说明书操作了一阵子，等上面绿灯亮了起来，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急忙拿过了卫星电话，翻出一个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嘟……”
电话只响了一道长音，便被接了起来，韩冰显得有些惊喜：“单兵先生，晚上好呀……”
在这荒野上，陌生的车队里，忽然听到了韩冰的声音，陆辛也觉得心情变好。
他忙笑着道：“你好你好……最近过的怎么样？”
“……”
韩冰怔了一下，才笑道：“很好呢，就是有些担心你……”
“我没想到单兵先生这么快打电话给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
“事情倒是遇到了一些……”
陆辛笑道：“我遇到了一个跳舞的村子，那里有两个可怜的女人……还遇到了鬼打墙，可好玩了……顺手帮了两个人，他们是开货车的，刚遇到的时候脑袋上还套着内裤……”
他把自己遇到的事情，都说了一遍，韩冰都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单兵先生这一天的旅途，阅历这么丰富呢？”
“……”
陆辛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出城还不到一天呢？
“好了，我已经从被窝里钻出来了……”
韩冰那边，一阵悉悉碎碎，然后笑道：“单兵先生有什么问题？”
“这个……”
陆辛被她看出了用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吧，我接了一个私人委托，但是在进行工作的过程中，意识到我的专业基础还很薄弱，所以想请你帮个小忙。”
“……”
青港城，有一间刚刚设立不久的应急信息处理办公室。
办公室里，放满了一排一排的电脑显示屏，许多数据浮动在屏幕上，并时时变化。
墙壁上，贴着一条崭新的横幅：核弹随时会爆！我们在拯救世界！
……
在陆辛电话打过来时，整个办公室里，立刻陷入一片忙碌。
“各部门汇报准备工作……”
“信息分析部门已到位……”
“远程支援小组已做好随时出发准备……”
“中心城办事处已取得联系……”
“远程制式导弹……”
“导弹那个暂时不用，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
很快，在一片忙碌里，韩冰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了起来：“请相关人员进行快速分析，什么样的污染状态，才会形成一种让人的大脑与身体，出现不协调、甚至是敌对的状态。”
“补充：受影响者已经确认，未有明显被污染状态。”
“补充：受影响者精神辐射极低，处于普通人标准。”
“……”
“单兵先生，我刚刚已经翻找了一下资料哦……”
韩冰在听完了陆辛的描述之后，很快声音就再次响了起来，轻轻柔柔的道：
“能够造成你描述的这种状态的污染，或是能力影响，其实有很多。”
“不过，同时也符合难以检测，定时发作状态的，案例倒是很少。”
“我怀疑，这个人遇到的，有可能是影响类的能力，或是污染源。”
“比较容易被检测出来的被污染状态，往往是有着异常精神辐射的。”
“而能够造成这种情况下的，多属于扭曲与支配组。”
“而影响组则往往通过暗示、催眠，甚至是手术等方式，来对目标造成影响。”
“其影响，又分为深度与轻度影响。轻度影响，往往会导制受影响者出现明显的错乱，还比较容易观察到。重度影响，则有可能只对潜意识下手，甚至完全看不到任何征兆。”
“所以，我建议单兵先生向这个方向进行调查。”
“……”
“太好了……”
韩冰的回答，让陆辛顿时精神一振，有了专业人士的指导果然不一样。
“那么，后续的调查中，需要注意哪几个方面？”
“第一，其意识有没有产生分裂迹象，第二，其身体协调是否出现明显迟缓，第三，其精神辐射是否会在某种特定条件下出现异样波动，第四，是否出现明显精神萎蘼状态。”
“……”
当韩冰一条一条，极尽细致的告诉了陆辛后，陆辛总算是微微放下了心。
有了方向，自己这个调查也就有了依据了。
“好的，这么晚了，还麻烦你，真的不好意思……”
“单兵先生这样说，我就生气了，能够接到你的电话，我真的很开心……”
“没有没有，虽然我也很喜欢和你聊天，但也确实打扰了……”
“喜欢的怎么能叫打扰呢，我也喜欢听单兵先生说你在旅途中遇到的事情……”
“……”
当电话在一片温暖的问候中挂断时，整个信息对接办公室，都长长的松了口气。
通报声响在了这间办公室里：“注意，临时对接任务等级已下调至C级。”
“……正准备赶来加班的人员可以原路返回了。”
“……”
陆辛脸上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走回了帐篷处时，小周一脸好奇的从帐篷里伸出了脑袋看着他，脸上有着掩不住的羡慕表情：“小陆哥，你出门的时候，还随身带电话呢？”
“对啊。”
陆辛有些骄傲的回答着，将电话与信号接发器放进箱子里。
他的心情特别好，这就是有靠山的感觉。
另外，韩冰懂的真多。
第二百七十八章 默默观察
“嘟……”
第二天清晨时分，薄雾还未散去，一声响亮的哨声，传遍了整个车队营地。
“哗啦啦……”
整个营地里的人，立刻都清醒了过来。
忙不迭的收帐篷，分早餐，检查车子的油量与水箱。
之前在周围散布着警戒的人，也一个个的拎着枪，懒洋洋的走了回来。在他们身上，还能够看到青草与沾着露珠的痕迹。经过了一夜的守备，每个人的眼睛都是红肿惺忪。
陆辛也跟着大部分起来，拿起了自己的洗漱用品，蹲在路边刷牙擦脸。
等他一口水吐出来时，整个车队，已经整装待发了。
……这群老司机，好像根本没啥刷牙洗脸的习惯，跟他们一比，自己过的精致多了。
刷完牙后，陆辛登上了老周他们的车，心安理得的接过了一张大饼卷咸蛋。
这是老周和小周给自己的超贵宾待遇。
包油，包吃喝，还能分一半他们搜荒赚来的钱。
不过，他们的包油，就是把陆辛的摩托车，仔细打包，放进卡车里。
不开车，就不耗油了，这就是包油。
吃喝倒是更简单，他们吃啥，陆辛就跟着吃啥。
至于搜荒的钱……陆辛不是很专业，倒看不出来能赚多少。
……
“清点人数！”
拿着竹竿，穿着一条瘦身牛仔裤与马靴的车头，倒像是好歹洗过了脸。经过了一夜的睡眠，她的眼睛却还是微微有些红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痛哭了一场的原因。
但她这时候的神色，却是严肃而冷静，在身边的一个平头男人点过了人数，确定没少人之后，便大声吩咐：“这次还是我和老孙的车开在前面，赵家兄弟的车在后面押后，其他人按着编号走在中间。距离中心城就只有三天不到的路程了，大家都上点心，到了再放松。”
说着，声音猛得一扬：“听到了没有？”
所有的车队老司机们，同时精神一振，大叫：“听到啦！”
“很好。”
车头竹竿敲了敲掌心：“出发！”
整个车队，顿时忙碌起来，响起了一片车门关合，发动车的声音。
“呜呜呜……”
先是有三辆摩托车，尾座上插着两杆旗子，一杆红色，一杆绿色，带头向前冲了出去。
然后车头那辆高大结实的卡车，才慢慢驶出了服务区，其他车依次跟上。
那些摩托车，都是用来探路的。
荒野上，道路的变化出人意料，泥石流，暴雨，野草，风吹日晒，都时时改变着路况。
之前能走的路，现在不一定能走，之前安全的路，也说不定短时间内，已经充满了危险。
所以，对这么大一支车队来说，探路是很重要的工作。
若是发现了不能走的路，就要提前回来通知，不然整个车队陷入里面，调头都不方便。
……
“这位高姐挺厉害……”
一直在暗中观察车头的陆辛，都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他虽然没有在荒野里跑的经验，但也知道指挥这么大一支车队，需要多大的精力。
这不仅仅是要对付那些荒野里乱窜的骑士团，还要考虑到各种天灾与影响，以及与发货和收货方打交道，另外，仅仅是这么一群桀骜不驯的老司机凑到一块，都不是很好驾驭的。
车头一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女人，可以把车队调教成这样，已经非常难得了。
“那可不是？”
小周在一边感叹着：“高姐这个人，其实真的挺不错。不多克扣大家的钱，考虑事情也细致，遇到了事，比男人还猛。半年前我们遇到了一支骑士团，买路钱都不收，硬是要我们一半的货，结果高姐笑嘻嘻的走了上去，直接在对方人堆里开了枪，一口气干死三个。”
“从那件事之后，大家就彻底服气她了。”
老周也叹道：“我跑了十几年的大货，必须得承认，这是我见过最好的车头。”
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没有晚上那毛病的话。”
……
陆辛听着，也多了点好奇。
这种人一般意志与心态，都是最强大的那种。
而在精神异变的范畴来说，她们一般不会出现突然的变化。
要么像陈菁那样，属于从一开始，就发现了自己的变化，甚至还自己慢慢的分析归纳了出来，在被白教授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了一个熟练的能力者。要么就是，根本不会异变。
某种程度上说，就算她们受到了污染，抵抗力都会比旁人强些。
这位车头，又怎么会忽然出现了这么大的变化？
毕竟，昨天虽然没有看出她身上的异状，但陆辛也必须得承认。
昨天晚上看到的她，和今天早上那个理智而稳重的她，真的像是两个不同的人。
“精神状态变化极其明显……”
思索了一阵之后，他默默的取出了小本本，在上面记了下来。
姓名：高婷
特征：身高腿长，腰细胸平，喜欢穿紧身衣物，晚上喜欢XXOO
症状：憎恨自己的身体，疑似脑袋与身体彼此仇视。
观察员：陆辛
次观察员：妹妹
……
“呜呜呜……”
大头卡车，一辆辆驶上了大路。
陆辛坐在了副驾驶上，小周则回到了后面的长条形座椅上歪着。
他们这些跑荒野的，一般都是一辆车配两个司机，方便随时替换。
如果不是考虑到荒野上的危险，他们甚至可以一个休息，一个开车，二十四小时赶路。
“距离中心城，还有不到一千公里的路。”
陆辛心里计算了一下：“如果摩托车的话，速度会比卡车快一点，但是需要找油找水，吃顿饭都很麻烦。这样的车队，本来就有一辆专门的加油车，前面又有人探路，寻找最合适的路况，无形之中，节省出来了很多时间。所以两者需要花费的整体时间，差不太多……”
“这个私人委托，不会对我的行程造成太大影响……”
“还是可以准时去中心城探亲的……”
“至于这个车头的问题，就趁着路上仔细观察一下，如果能够找到她究竟哪里出了问题，最好，如果实在无法发现什么的话，这一路上省了油和食物、水，我也还是赚的……”
“……”
这么想着，陆辛脸上便不由露出了开心的表情。
中午时分，车没有停，只是老周和小周交换了一下位置，然后拿出了掺了玉米面的粗砺大饼，搭着腌好的胡萝卜咸菜，三个人分了，就在车上吃。他们这支车队，习惯了趁着白天的时间多赶路，因此中午是不休息的，到了晚上的时候，则不会贪心，提前就找地方扎营。
也是因为这种习惯，所以才会有人趁着开始扎营休息的时候，去旁边村落里搜荒。
当然，这还是车队比较规矩严谨的情况下。
类似的车队，一路走，一路客串骑士团，到处抢劫东西与人口的，也不是没有。
早上七点出发，中途没有停下休息，一路开到了下午三四点钟，前面的车辆，已经找到了新的扎营地点，然后摩托车来回穿梭，提醒着这些老司机们，依次进入营地之中。
车队里的人各自有条不絮的忙碌着，传递消息，检查地面，安排巡逻、暗哨等等。
老周叔侄，也同样忙着，一边开车，一边还看着地图，盘算有什么地方可以搜刮一下。
其实陆辛也很想加入搜荒这份让人充满向往的工作，但他还是克制了自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自己现在的责任就是……
观察车头！
……
当这个长腿车头指挥着大卡车一辆一辆停在划定区域时，陆辛在暗中静静观察着。
车头开始分配巡逻与暗哨的人员时，陆辛静静观察着。
当两个司机为了争抢那几辆公共小货车打了起来，车头冲上去一脚踹翻两个时，陆辛静静观察着。
车头逮了只野兔，烤的焦黄流油，大口的吃肉喝酒时，陆辛仍然静静观察着，并且咽了口口水。
车头去了树从后面方便的时候，陆辛……
……这次陆辛没有观察，真的没有！
……
“叔叔，小陆哥现在这个样子正常吗？”
在陆辛进行着自己的观察工作时，卡车旁边，老周与小周，一边偷瞧一边开始准备晚饭。
见陆辛专注而认真的样子，他们说话都不敢大声。
“正常吧……”
老周心里也发虚：“可能这就是人家专业的样子……”
小周嘟嚷着：“不过我怎么觉得，他这是有点馋车头的身子呢？”
“有吗？”
“有的，你看他一直看着车头，刚才还咽口水了……”
“嘘，无论他是馋了，还是在治病，对我们来说，其实都是有利的！”
“……”
相比起早午两顿，晚饭明显是要丰盛一些的。
这些老司机们的车上，都放了不少食物。
有自己准备的咸肉，咸蛋，大饼一类，还有些不少晒干的白菜叶子、腌胡萝卜、粉条等等，都是些很经放，不容易变质的。到了晚上，就烧上一锅开火，杂七杂八的往锅里这么一烩，煮嘟嘟煮熟了就能吃。大饼干了的话，就架在锅上溜一下，一会就变得软绵绵的了。
东西虽然不咋地，但热汽冒了上来，味道还是很香的。
“换头的女人，观察记录……”
眼见晚饭准备的差不多了，陆辛就坐在了小马轧上，把这一天的观察结果记录下来。
“白天，一切如常，雷厉风行，指挥得当……”
“骂人也特别狠……”
“怀疑她还没有放弃对我的贪念，今天见着时，她狠狠瞪了我一眼……”
“今天晚上，注意保护自己，并由次观察员继续对其观察……”
第二百七十九章 白塔镇子
见陆辛认真记录的样子，老周与小周悄悄对视了一眼，不敢打扰，也不敢偷看。
他们对陆辛抱有信心，也不仅仅是因为亲身经历了他“治鬼”的过程，最主要的是陆辛那与众不同的气质。你看看人家，答应了这件事之后，就一直眼睛不离车头的瞧着，神秘的小本本上写写画画，看起来又神秘，又专业，一看就和自己这些普通人完全不一样……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昨天晚上，车头居然放过了他，而且一整晚都没有再选人，这已经是一件出乎他们意料的事情了。现在他们也在想，是不是今天晚上，车头仍然能够像昨天一样，老老实实的休息。
如果真的可以这么下去，那岂不就等于治好了？
“咕嘟嘟……”
锅里的香味越来越浓，已经炖的差不多了。
陆辛也放下了手里的笔记，然后将自己那枝缠着金丝的钢笔，小心的放回了袋子里。
一边的小周羡慕的看着：“小陆哥真是讲究人，用的笔都这么好看……”
……
“老周，老王，老孙，老李……车龄五年以上的，去车头那里集合……”
三个人还没来得及盛饭，忽然听见有人一边吹哨子，一边喊。
刚拿起碗来的老周，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这次……这次又想怎么折腾人？”
“想什么呢？”
吹哨的人瞪了他一眼：“这次是喊你们这些人过去商量事的！”
“商量事？”
老周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好，走吧！”
陆辛也想了一下，打算跟过去，不过那个负责过来叫人的立刻向他看了过来，道：“这位兄弟，你跟着咱们车队走，没人说你什么，但我们商量事的时候，你跟来不太方便。”
陆辛想了想，认为他说的有道理，就点了点头：“好的。”
“小陆哥，我先给你盛一碗？”
小周殷勤的劝着，他自己倒没有先动筷的意思。
陆辛摇了摇头，道：“等你叔回来一起吧！”
虽然人家叔侄俩答应了包自己的伙食，但等着人过来一起用餐，是礼貌。
好在，等了也不大会，老周和其他几个被叫过去的老司机，就一起溜哒了回来。明显可以看得出，老周眉头紧皱，一脸纠结的样子。不紧着吃饭，一坐下就先把地图拿了出来。
“咋了叔？”
小周关心的问着，看了一眼老周的腰带。
“瞅啥呢？没事。”
“我是那种对不起你婶婶的人吗？”
老周瞪了侄子一眼，道：“车头把我们叫过去，是说行程的事，你瞧瞧……”
说着把地图扯了过来，道：“刚才探路的多跑了一段，回来说，这红道梁子上的大桥，前段时间被泥石流吞了，塌了有大半截，这条道咱们走不了了，必须得临时改道绕过去。”
“绕路？”
小周顿时有些紧张。
他们这些荒野上跑的司机，虽然经常绕道，但怕的也是绕道。
绕道往往代表着一些计划之外的麻烦。
“对。”
老周皱着眉头，叹了口气，道：“咱们发现的早，还没进入那段路，改路线倒是问题不大。只是这一绕的话，若是走到西边那条路上去，想往中心城，就得绕好大一个圈了。咱们的行程，本来是很宽裕的，五天之后交货，一路上玩着也就到了，但这么一绕，就不一定了。”
“我看五天之内，都不一定能赶到。”
“……”
小周顿时有些紧张了：“那怎么办？”
对于车队来说，能不能按时交货，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有些时候，耽误了行程，这一趟就别跑了。
碰到某些严苛的，人家直接不要你的货，里外里还要赔不少。
“车头也正在考虑呢。”
老周说道，指了指地图上的一片拿铅笔涂黑的区域，道：“实在不行，就得从白塔镇子上穿过去，然后直接到红道梁子后面，到了那里，大路比较多，怎么都能及时赶过去了。”
“白塔镇子？”
小周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白，道：“那是座废城啊，不是传说闹鬼吗？”
“啧……”
老周啜了下牙花子，道：“哪个废城没有闹鬼的传言？”
本来想训斥侄子几句，但想到昨天刚刚叔侄俩撞了一次鬼，心里其实也有点没底，压低了声音道：“这些事我们也商量了一通，但车头已经决定了，她会和探路的人，明天一早去这个镇子里探探，我们大部队在原地等着，确定那个镇子没有问题了，再通知我们过去。”
“要探路吗？”
小周闻言倒是精神了些，道：“都谁去？我也想报名。”
老周瞪他一眼：“你不怕车头了？”
小周道：“我晚上怕她，白天不怕……”
说着若有所思，道：“探路得有摩托车，但我没有啊……”
忽然向陆辛看了过来：“小陆哥，我借你的摩托车开开好不好？”
陆辛刚刚从锅里捞了一碗菜，闻言脸都红了。
他默默的拿起了筷子，没有回答他的话。
摩托车，怎么能随便借呢……
好在这时候老周已经一巴掌把侄子抽的去盛菜了，骂道：“你究竟是想探路还是想趁机开摩托车啊？趁早收了这个心，高姐去办的是正事，你没有经验，跟上了还不够添乱的……”
“那好吧……”
小周嘟嚷着，给叔叔少盛了一勺菜。
到了晚上，众人便都歪在了车辆旁边，烤火的烤火，聊天的聊天。
不远处，还有人捏着嗓子唱戏：“等待良人归来那一刻……”
“我来暖你被窝……”
……
陆辛整理了一下自己这一天做下来的笔记，考虑要不要再给韩冰打个电话。只不过，这一天的观察，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成果，相比起昨天晚上自己经历的，还有妹妹后来偷看到的画面，整个白天，这位名叫高婷的车头，表现的简直不要太正常，挑不出一点毛病。
但也正是因为这种正常，与她昨天晚上的异样形成了强烈对比，倒更显得怪异。
那就看看她晚上会不会再犯病吧……
陆辛心里想着，或许真在那什么的时候，她的表现可能会与平时不同……
忽然间，陆辛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妹妹是负责夜间观察的，那万一她看到了不该看的……”
一下子着急起来，妹妹还只是个孩子啊！
忙要将妹妹叫回来时，忽然听到，远处有哨声响了起来。
陆辛心里一惊，其他的老司机们，同样也都吃了一惊，急急忙忙转头看了过去。
但没想到，哨声响起之后，出来的居然是探路的老陈。
骂骂咧咧的：“都他妈别胡思乱想了，早点睡，明天车头要探路呢。”
虽然他骂的很难听，但众老司机却都知道，这是在暗示大家，车头今天不挑人了啊？
怎么会？一下子转性了？
有不少人，都因此想到了昨天的陆辛，下意识向老周叔侄的帐篷看了过来。
就连老周和小周也一脸的古怪，小周还下意识道：“陆哥，是不是你已经把车头治好了？”
陆辛自己也有些不理解，这就已经好了？
明明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但他不愿被老周和小周看出心里的疑惑，只是默默点了下头，然后又补了一句：
“还要继续观察！”
老周和小周，顿时向他投来了不明觉厉的钦佩目光。
陆辛微微感觉有些自豪，同时在想：如果她真的变好了，那算不算是自己的功劳？
这搜荒的半车货，是不是已经稳了？
……
当然了，因为习惯了被车头这个习惯支配的恐惧，所以大家这一夜都没有睡太好。
不少老司机都表示，与其这么提心吊胆的过一夜，还不如像之前那样，早早的车头把人挑了才安心呢，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听着车头的坏笑与小年青慌乱的叫声入眠……
也是一种享受啊！
整整一个上午，都闲来无事，所以老周和小周，也破天慌的吃了早饭，还擦了把脸。
两位黢黑黢黑的叔侄，脸色显得都白净了不少。
一直到了中午时分，才远远的看到有摩托车驶了回来，手里挥着一杆绿色的旗。
几位早就在路口等着的老司机，立刻迎了上去。
不一会，就有哨声传了出来，那位传话的骑着摩托车一路大声的喊：
“准备出发了！”
“车头已经带着人把那镇子来回跑了一遍，没有问题，可以通过。”
“……”
早就已经等的不耐烦的老司机们立刻上车，一辆一辆的驶了出去。
陆辛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前面一辆一辆的大货车驶上公路，在已经有些坑洼的路上一摇一晃的行驶，他所坐的老周这辆车，排在了整个车队靠后的位置，数字是第十九号车。
前面一段路，跟原计划的一样，但到了十里外的一个路口时，却有辆摩托车在这里等着。
车上的人不停的摇晃着手里的绿旗，指向了另外一条忿路。
考虑比较周全，这是担心有糊涂鬼走错了。
忿路比主干道要窄了一些，但行驶这些大货车也没有问题。
甚至是因为平时走的车少了些的缘故，这条忿路的路况，比主干道还好一些。
驶进了这条忿道，就可以看到，这条路歪歪斜斜，一路延伸进了四五里外的一座城市里。
那座城市，应该就是老周他们口中的白塔镇了。
第二百八十章 一只疯子一百块
类似的废弃城市，在这个时代的大地上，还有很多。
基于某种安全心理，更多的人，哪怕聚集了起来，也喜欢选择村庄，或是营地。
不论这样的城镇里是不是真的有危险，仅仅是那种空旷而庞大的感觉，便让人心里不安。
只不过，严格说起来，这样的废弃城市，反而是安全的。
最初红月出现在天空中时，这个世界上出现了大片的疯子，文明的崩溃与秩序的消失，都和这些疯子有关。他们一度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为可怕的捕食者，也成为了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的噩梦。直到现在，都还有人深深的恐惧着荒野，以及那些黑洞洞的，废弃的城市。
但到了这时候，当初在整个大地乱跑的疯子，早就已经消灭的差不多了。
偶有一两只，都是珍惜动物。
且据陆辛所知，那种因为精神异变而出现的污染源，也往往都会出现在人口密集的大城市或是聚集点里，这样的空旷但又荒无人烟的城市，反而没有诞生这种诡异现象的基础条件。
虽然说……
抬头看去，那一层薄雾下面，一栋栋大楼若隐若现，就像是不知名的守卫。安静的城市沉默的座落在那里。目光看不见的地方，似乎隐藏着一些让人不安的东西，静静磨着爪牙。
……确实挺吓人的。
……
卡车一辆一辆，驶进了这座被薄雾笼着的城市。
每一辆车之间，都差不多相隔十来米，而在主干道上走时，是习惯保持百米距离。
这样，即使遇到了埋伏，也不会被他们一网打尽。
“叔叔，这城市看着很肥啊……”
驾驶座上的老周，有些眼馋的看着周围那些黑洞洞的房屋。
“也不知道晚上歇在哪里，如果可以跑过来搜一圈就好了……”
陆辛向周围看了过去，也默默的点了下头。
这样的城市，庞大空旷，肯定藏着数不清的值钱玩意儿。
哪怕这样的城市，肯定已经被很多搜荒队光顾过，但也一定掏不干净。
“嘿嘿，你小子可别贪心啊……”
老周适时的教育起了侄子：“知道不，搁以前，这样的城市，搜荒的人反而要躲着。”
小周与陆辛都好奇的向他看了过来：“为啥？”
“你看你们两个小年轻不懂了吧？”
老周得意洋洋，向小周道：“给你叔我卷枝烟……”
然后开始讲述：“这样的城市，大家都知道肥，但危险也多啊，之前满世界都是疯子乱跑，荒野上的疯子好清理，它们跑的不快，也不会使枪，一队人拿着枪，很容易就给他突突了，但是在城市里，各种角落太多了，冷不丁就从哪里冒出一只来，抱着你就开始啃……”
“……”
陆辛努力理解了一下，确定老周说的应该是一种恐怖的画面。
只是为什么听起来，感觉有些不正经？
“我还以为啥呢，不就是疯子嘛，我在马戏团里见过，没啥厉害的，都打不过猎狗……”
小周听了，不以为然的把准备递给叔叔的烟，塞进了自己嘴里。
“哎你这个小年轻……”
叔叔顿时瞪起了眼：“你就是生在了好时候，没见过那些疯子凶的时候。”
“在你出生之前那几年，可是最乱的时候，多少人都被疯子吃了呢？”
“你叔叔我啊，那时候就是这么遇见你婶婶的，得亏咱有一手好枪法，指哪打哪，也不是我吹，当年十几个疯子围住了我，我只有一把枪，四颗子弹，但我临危不乱，啪啪几枪……”
“……”
陆辛被勾起了兴趣，好奇道：“然后呢？”
老周瞪起了眼睛：“然后我就一边跑一边开始喊救命啊……”
“……”
陆辛沉默，和小周一起露出了鄙视的表情。
“我挺厉害了跟你们讲，多少人一见疯子，就吓的两腿打颤呢，咱可不一样，跑的贼快，救命也喊的贼大声，话说回来，如果不是我当时喊救命喊的那么响亮，怎么遇着他婶子？”
老周得意洋洋：“这一嗓子喊的值啊，一下子就有了一个老婆一个闺女……”
“……”
小周听着若有所思：“所以婶婶说你有尿裤子的老毛病，没冤枉你？”
老周怒了：“废你大爷的什么话，把烟给我……”
在老周叙叙叨叨讲述自己当年英勇事迹的声音里，卡车渐渐深入了城中。
城市里一般不会开的太快。
虽然之前过来的探路人员已经确定过这条通过城市的大路走车没问题，一些小的障碍，也已经清理过，但大车仍然开的很小心。在薄薄的雾气里，慢慢的行过寂静无声的钢铁森林。
有风打着旋儿从城市里吹过，扑簌簌摇着窗户里的窗帘。
虽然大白天，但这种空旷而荒凉的城市，还是让人心里微微发毛。
小周脸贴着车窗，咽了口口水，道：“也不知道这些空房子里，有没有疯子……”
“嗤……”
老周忍不住笑了：“什么年头了，还有疯子？”
“真要有疯子，那还赚了呢，捉住了卖给马戏团，一只就一百块呢……”
“这可比咱们搜刮那点破烂值钱……”
“……”
陆辛听着，心里都忍不住微微一动：“还有这种商机？”
“嘟……”
忽然间，前方有尖锐的哨声响了起来，在这空旷的城市里，显得异常刺耳。
“怎么啦？”
所有听到了哨声的人，都放慢了车速，一脸茫然的探头看了去。
这种哨声，一般都是出现紧急情况的时候才会吹响。
“嘟嘟……”
哨声忽然变得更刺耳，而且越来越近。
一众老司机的视野里，看到一辆摩托车，拼命从前面冲了过来。
车上，一个探路的人慌慌张张，手里拿着大喇叭，拼命喊着：“快撤，快撤……”
“前方……有疯子！”
“……”
“什么？疯子？”
正在看外面废弃城市的陆辛，还有脸贴着车窗的小周，同时愣了一下。
第一时间，他们的表情甚至有些疑惑。
“真有疯子？”
想什么来什么吗？
现在，大部分的疯子，早就已经消失，偶尔还有一两个，也不过是抬手几枪崩了的事。
现在这城里居然出现了疯子？
那不应该是捉了卖进马戏团的事吗？
……
虽然如此想着，老周还是猛得一换车档，叫道：“小心。”
车队里平时的训练与严令起了作用。
哪怕还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老周也是第一时间决定后退。
也不仅是他，他身后二十几米开外的车，前面十几米开外的车，老司机们同样反应了过来，只是，车身都是微微一晃，就停了下来，他们的车身太大，城里的路上很难调头。
它们只能退到城中的主干道上，才有希望调头，但那也非常耽误时间。
老周一瞬间，急的汗都冒出来了。
他们车队的习惯，是保持一定距离，但又不能隔得太远。
隔得太远，在遇到了一些骑士团的袭击时，很容易就会被对方吃掉一部分，其他人想救都来不及。而跟的太近，则有可能同时被人算计，或者是包围。所以，在车队行驶之中，保持几十米的距离，是他们这些人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但在如今，却成了他们最大的弱点。
调不了头，也退不出去。
可以说，这种废弃的城市，简直就是天然克制他们这条商队的地方。
“妈的，别想了，出不去。”
发现了这一点的老周，哗啦一声拿起了枪，叫道：“抄家伙，疯子在哪，跟它们干了。”
“在哪？”
小周也摸起了枪，跟着大叫：“捉了去卖钱！”
“唰！”
还不等他们爷俩的声音落下，忽然车子外面，传来哗啦一声响，夹杂着惨叫。
从老周所在的驾驶座位置向下看去，恰好可以看到一条灰影窜了出来，那位骑着摩托车，一路大喊着向前冲去的探子，直接被灰影扑倒在了地上，口中发出了惊恐至极的大叫。
这样突兀的一幕，顿时让老周叔侄都愣了一下。
看着那扑倒在探子身上大口嘶咬的样子，他们感觉汗毛都一根根直竖了起来。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或说是人形怪物。
身上穿着一件灰色发黑的连体衣服，四肢明显比别的人要强壮粗大一些。
光头，身体有着某种不自然的扭曲，但速度却很快，跑起来如野兽。
他将那摩托车上的探子扑倒之后，立刻便张嘴咬了上去。
让人头皮发麻的骨骼嚼碎声音，伴随着血肉吞咽与惨痛的呼叫声响了起来。
老周与小周同时愣了一下，表情有些呆滞。
老周脸上的血色，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仿佛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
“呯！”
忽然一团血花在怪物的光头之上绽放，它的身子猛得扑倒在地，不停抽搐着。
这枪响也将老周惊醒，猛得转头，就看到了陆辛正从窗外收回身子。
他的枪口还冒着一缕烟。
刚才正是陆辛，在角度极不方便的情况下，身子探出了车窗，才一枪打死了这只怪物。
“你们先不要慌，在车里等着。”
陆辛向老周说了一句，然后缩回身体，推开了车门。
“你……”
老周吃了一惊：“你去干嘛？”
陆辛一边下车，一边坦然道：“我先去看看有多少疯子。”
“啊你这……”
老周和小周都有些被陆辛的行为吓到。
但陆辛却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
无论是从处理危险的角度，还是经济角度，自己这个行为都是合理的吧……
第二百八十一章 近距离观察
陆辛一边回答，一边走下了车，绕过车头，来到了较为空旷的路左。
虽然城市已经废弃，但道路中间，还残留着文明时代分开了左右大道中间的隔离。
车队在城市里行进的时候，自然是靠着右边行走，所以整条大路的左面，空间便更大一些。陆辛跨过了隔离带，站在那个躺倒在地上，身子仍然在抽搐的疯子旁边，抬头向前看去。
他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这一眼看过去，他便看到了起码十几只疯子，正在疯狂的向前扑了过来，它们四肢着地，像野兽一样在地上奔跑，不停的跳向路边的卡车，拼命向驾驶室里探出爪子捞着什么。
车里不时的有枪声响起，但看起来居然对这些疯子影响不大。
虽然对付疯子最好的方法就是一枪打在脑袋上，但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精准的枪法，更多的人朝着脑袋打过去，只有可能打空，所以更有的人，还是直接选择向它们身上打。
只不过，对这些看起来扭曲而疯狂的怪物来说，打在身上，似乎并不致命。
胸口中了弹，只是趔趄一下，血都未流多少。
“一……四……七……十五……二十一……”
陆辛目光扫过，微微皱了下眉头：“不过，这城里不该有这么多疯子啊……”
若是早知道这城里有这么多疯子，大概早就被人捉去卖钱了吧？
两千多块呢……
……
“呯！”
也就在这时，他脚边的水泥地上，忽然出现了一个深坑，往上散着硝烟。
同时响起来的，还有老周的大叫：“小心。”
陆辛顿时皱眉向老周看了一眼，他正拿着枪一脸尴尬。
刚才正是他开枪，打向了一只悄悄扑向陆辛的疯子，只是枪法明显不太好，只打在了空地上，某种程度上，甚至距离陆辛的位置还更近一些，效果就是陆辛和疯子都愣了一下。
“该小心的是你吧？”
陆辛不悦的看了老周一眼，道：“这就是你百发百中的枪法？”
“啊这……”
老周又羞又尴尬，但口中还是大叫：“小心啊……”
陆辛转过身去，就看到了一张已经跳在半空，距离自己只有一米不到的脸。
那张脸上，满满都是苍白发皱的皮肤，表面仿佛浸着某种液体，它的嘴巴正张大开来，因为牙龈退化严重的原因，使得它两排牙齿都显得又锋利又长，满嘴都是乌黑腥臭的黏液。
陆辛抬手，一把抓住了这疯子的脖子，同时拧转身体，将它从头顶甩过，按在了地上。
“咚”
疯子的身体重重摔在了地上，但它像是没有感觉到疼痛，四肢猛然扭动着向陆辛抓来。
陆辛身子微微一抬，两只手抓出，握住了疯子的两条手臂。
逆着关节一送一拉，“喀嚓”一声，这个疯子的两条手臂，就一下子折成了一个弯曲如卡尺的形状。
关节处狰狞的骨碴都刺破皮肉伸了出来。
与此同时，陆辛一条腿压下，压住了这疯子的另外一条腿，然后举枪。
“呯”
他一枪打在了疯子的另一条腿关节处。
“荷荷……”
这只疯子四肢都等于被废掉，很难再给人造成威胁。
但是它像是没有痛觉，喉咙里发出嘶吼，身子猛得仰起，向着陆辛脸上啃来。
陆辛一手拿着枪，另外一只手探了下去，再次卡住它的脖子，将它重重摁在了地上。
“他又干什么呢？”
驾驶室里，刚爬到副驾驶的小周又愣了一下：“什么不开枪？”
而在他的疑问中，陆辛按着那只疯子的脖子，也静静的观察着，看着疯子那一双瞳孔紧缩，甚至隐隐发白的眼睛，同时也感受着他上仰身子的力量，心里默默的想着：“感觉它们的力量，似乎比普通人强了一些，但也没有太夸张，只是因为疯狂，所以显得力气大。”
一边感受着，一边低头看去，左侧眼镜镜片上，弹出一个红框圈住了它，同时跳出一堆数据，陆辛看着那些数字，心里若有所思：“散发出来的精神辐射，大约在三十四左右。”
“所以，他应该比普通人强了一些，而且精神一直处于极度激烈的混乱之中？”
“这种精神量级，污染别人很难，也很难显示出特异来。”
“但刚好可以使得他们，拥有比一般人强些的感应，方便在近距离下发现活人？”
“……”
这还是陆辛长这么大，第一次近距离面对这些传说中的“疯子”。
第一时间取得相关数据，当然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
“嘭！”
差不多心里有数之后，陆辛松开卡着它脖子的手，移向旁边，拿起了一块水泥砖。
在那疯子猛得仰头向自己咬来时，他一砖拍了上去。
这些疯子，送到马戏团去，就是一只一百多块，打死了就是亏了一百多块。
已经亏了一百多块，如果再用子弹，岂不是亏的更多？
“呼……”
拍死了这只疯子之后，陆辛慢慢站起身来，抬头看去。
就见前面的疯子数量，似乎又增加了一些，这时候正在拼命向各个驾驶室里钻了进去。
它们的出现引起了车队的大乱，有人已经惊恐的驾驶着卡车，蒙头乱撞，有人的驾驶室里响起了呯呯乱响的枪声，也有一些，半个身子都已经被扯出了驾驶室，周围疯子一起扑上。
撕裂皮肉的声音，嚼断骨头的声音，枪声，惊慌叫声，交织成了一片恐怖的音乐。
陆辛微微皱起了眉头。
虽然这些疯子并不可怕，但他们一下子这么冲过来，还是有些麻烦的。
借妹妹的能力，也需要一只一只的来。
妈妈的能力，似乎也解决不了这样的状况……
而父亲的能力的话，他可以杀死这些疯子，但连带着，这些司机恐怕也活不了。
毕竟自己和父亲的关系，还没到可以从他的手底下，一下子救下这么多人来的地步……
所以，怎样才能最大限度的救人？
……
“呯呯呯呯……”
也就在陆辛安静的考虑着时，忽然一阵乱枪响起，同时无数摩托车声迅速向这里靠近。
抬头看去，只见前方正有数辆摩托，加紧了油门向这个方向冲来。
可以看到，冲在最前面的一辆摩托车上，正是那位长腿的车头，高婷。
她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握着一柄冲锋枪，与另外的四五辆摩托车，一起向前冲来。
刚才那不段响起的枪声，就是他们一路开枪打向了疯子的声音。
呯呯呯呯！
枪声响个不停，时时在周围的建筑与废弃车辆上擦出火星。
周围正在袭击驾驶室的、爬在了旁边废旧楼房楼面上的疯子，纷纷被他们集中火力打的四下里乱窜，有的产生退意，钻进了旁边黑洞洞的房子里，也有的直接被打中了脑袋，摔在了地上抽搐不已。
陆辛发现，那位车头的枪法居然出奇的好，冲锋枪扫去，命中率极高。
她们这般冲了过来，居然一时吓退了不少疯子，同时从驾驶室里救下了好几个人。
“还愣着干什么，快拿枪，凑在一块……”
风风火火冲到了跟前，车头猛一踩脚刹，车尾都掀了起来，滑了个半圆。
“嘟嘟嘟嘟……”
与此同时，她抬手一阵猛扫，一只从电线杆上扑了下来的疯子被她打成了筛子，然后她单手握着车把，把打空了的冲锋枪递给后座上的人，同时又接过了一把装满子弹的喷子。
“呯！”
喷子指地，将那只挨了好几枪，但仍在抽搐的疯子脑袋打烂。
“车……车头，没法跑，大车退不出去啊……”
老周这时候已经推开了驾驶室的门，手里紧紧握着手枪，大声喊着。
“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车？”
车头虽然是个女人，但这时候发起火来，却粗气粗气，比男人还野，狠声骂道：
“先活着出去再说，疯子又不要你的货……”
“所有人都集中起来，握紧你们的枪，按平时训练的阵型保命！”
“……”
被车头一阵痛骂，老周也猛得反应过来，一阵羞愧，跳下了车。
他与前后几辆车上的司机们聚到了一起，各自手里都拿着枪。
要么是冲锋枪，要么是手枪，要么是喷子，甚至还有抱着一架机关枪的。
这些在荒野上跑的商队，多少都有自己的家伙什，一些规模大的，甚至有专门建在了高墙城外的武器库，大型车队出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自家建在城外的武器库去拿家伙。
有枪在手之后，他们也都冷静了许多，背靠背站在了一起，指向不同的位置。
看起来，水平还是很不错的。
他们的素养或许远不如青港城的巡城军，但惊慌之后，表现的居然也不差。
刚才冷不丁碰到了疯子，所有人自然都忍不住慌乱，但车头的提醒却让他们反应了过来。
跑大货的，最要紧的就是自己这辆车，还有车上的货。
若不是有高姐这样的车头痛骂他们，还真不一定舍得就这么放弃了车。
……
“都别慌，拿枪的手要稳，当是一群野狗好了……”
“看好各个方向，一点点向外闯……”
“都他妈是老爷们，不能怂，你一怂，别人也要跟着你倒楣……”
这个车头大骂了一阵子之后，又已经抬起摩托车，向着前方冲了过去。
整个车队都陷入了慌乱，她还要去组织其他的人。
……
“这个女人，很有魄力啊……”
陆辛在人群里，静静的观察着她，心里暗暗记下了一笔。
第二百八十二章 疯子的笑声
“大家按车头说的，排好阵型，见着疯子就开火，别心疼子弹……”
车头的组织非常有效，明明才只过来，痛骂了几句，下了几个命令，就让这些惊慌的老司机们打起了精神。
一边喊着，一边和车头带过来的七八个人聚集到了一起。
这些人，再加上前后驾驶室里的几个司机，还有陆辛，就地组成了一支十几个人的小团队。
各自拿枪，聚到一起，背靠着大卡车，指向了不同的地方。
一连串紧密的枪声之后，两个疯子便倒了下去，其他的四五只跳回了空屋里。
陆辛静静的观察着。
这时候来不及拿出小本本记下，但他在心里也努力的总结着：
这些疯子，似乎还知道恐惧。
明显可以看出他们对枪弹的忌惮。
不过，有另外一种更为凶残的本能，控制住了它们，让它们对枪弹的恐惧降低到了极点，再加上，它们身体的扭曲以及体能的增加，也确实使得它们拥有了超出常人的战斗力。
所以，这究竟是疯子，还是怪物？
……
“前面怎么样？”
老周等人凑在一起，打退了疯子，胆子也大了些，大声的询问着。
“疯子一下子扑了过来，折了四五个人……”
刚才跟车头过来的几个人则大声喊着：“幸亏车头反应快，打死了几只疯子，把我们聚集了起来……真他妈邪门，刚才我们探路的时候，根本没见着这玩意儿，忽然冒出来了。”
陆辛也处于他们中间，手里提着枪。
这时候就可以明显看出这些老司机们的战斗力了，虽然大部分人口中的百发百中，其实都是像老周一样的吹嘘，但在被车头高婷组织了起来之后，还是露出了彪悍的一面，就算有疯子从旁边露个头，一排子弹扫了过去，打不中它的脑袋，也可以吓得它又缩了回去。
“快快，把摩托车搬下来！”
而在几个人指着周围的同时，其他人则手忙脚乱的去搬摩托。
这些卡车里，有不少人都放了摩托，还有放电动车的。
本来就是应急的，这时候如果要弃车而逃的话，却是正好派上了用场。
很多货车上，都备有一辆摩托车，这本来就是用来应急的。
老周他们没有摩托，小周就很羡慕，一直想要一辆。
老周与小周，也把自己车上的摩托还有陆辛的摩托搬了下来，两人一辆，很快跨了上去。
呜呜呜……
众人手里拿着枪，加速向外驶去，不一会，便又与车头带了过来的二十几人会合。
这时候聚集起来的人，已经有小四十个人。
刚才车头高姐来回的跑，就是为了把这些人都聚集起来，这时候局面已经好得多了。
他们这支车队，共有大货二十三辆，每辆车都至少有两个司机，除了司机之外，又有十一个人，是负责探路、会计的活，整个车队里的人，不算陆辛，一共是五十七个人。
刚刚受到了疯子袭击，最严重的是前面打头的人，大部分伤亡也是在那里，老周他们这些靠中间的，只算是受到了部分疯子的袭击，而在后面的，则更安全一些，几乎没有出现伤亡，所以车头只是开车冲了过去，一番喝骂之下，就立刻将他们这些人组织了过来。
但就算是这样，人数也少了很多，接近二十个人就这么轻易的丢了命。
……
“我们这些人，先活着出去再说……”
“记住，不要慌，不要乱，别抢速度……”
车头那双狭长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声音凶狠，像只母豹子。
一群大老爷们，手里还拿着枪，却已经有不少吓破了胆，这时候唯命是从。
陆辛则有些欣赏的看了这车头一眼，居然感觉，她某种程度上，有些类似于陈菁的气质。
起码就目前，她做出的几个决定，都是有利于这些司机们活下来的。
众人加紧了劲，准备一口气冲出去。
刚才忽然间出现，冲乱了车队的疯子，其实数量不多。
一眼看过去，只有二十来只。
一片混战之中，这些疯子里，至少有十几只被乱枪打死，剩下的十几只也或是被子弹打中，或是被强烈的枪火吓退，钻进了旁边空洞洞的房屋之中，街面上倒是显得干净了许多。
他们三十多个人，手里又都有枪，还有摩托，冲出去的把握很大。
“嘿嘿嘿……”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忽然听到了一个笑声。
那个笑声异常的清晰，与周围一切的声音格格不入。
像是一个不怀好意的人，阴谋快要得逞时，忍不住发出了得意的笑声。
“是谁？”
车头高婷下意识大叫，直接把枪指了过去。
不少人跟着她指向了那个地方，他们生出来的心思都是一样的。
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在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
但是枪口指了过去，却发现那个地方空空如也，只有一扇黑洞洞的，门都已经消失了的废弃房屋，墙面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植物，那里不像是有人的痕迹，那笑声也像是幻觉。
可是明明不只一个人听到了笑声。
众人顿时有些面面相觑，心里生出了一种毛毛的感觉。
“嘿嘿嘿……”
忽然间，更高些的地方，再一次传来了那种阴笑声。
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抬头看去，却只看到一个光头，一边冷笑的看着众人，一边慢慢的缩回到了房顶之上的阻挡后面。虽然只是一眼，但众人都看到了他的样子，脸部苍白，浮肿，阴森森的看着下面的众人，脸颊上的肌肉，向后抽去，嘴型是个诡异的笑容模样。
“是……是疯子在笑……”
过了好久，才有人喊了出来，声音在微微发颤。
“妈的，疯子怎么会笑？”
有人狠狠的啐了一口，抬枪向着房顶位置开了两枪。
呯呯，火光四溅，子弹打在了墙壁上。
“嘿嘿嘿……”
那个躲在了子弹打不中位置的疯子，再一次发出了那种低沉的，得意的笑声。
这种笑声让人感觉毛骨悚然，有种异样的阴森。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已经有人声音发起了颤，腿都快软了。
就连陆辛，也皱了皱眉头。
他手指轻轻扶住了镜框，想叫妹妹出来，好让她帮自己去房顶上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然陆辛见疯子见的不多，但也听说过，这些疯子，似乎都是一种愤怒的，退化成了野兽一样的怪物，却没有听过，这些疯子，居然会发出这样的冷笑。
这是变异了吗？
如果送到马戏团，这样的疯子肯定要贵一些吧……
“不管它，冲出去……”
车头高婷这时候大吼了起来，牙关咬紧，狠狠拧动了车把。
“嘿嘿嘿……”
“嘿嘿嘿……”
但也就在这时，忽然更多的冷笑声响了起来。
这些声音叠加在一起，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渗进了每一个毛孔里面。
所有人都生出了一种汗毛直竖的恐惧感，急忙抬头看去。
然后，他们感觉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慌。
周围的楼房顶上，打破的窗户里，狭窄的胡同里，废弃的车皮后面，各个狭窄而幽暗的空间里，都慢慢的，有光秃秃，渗着某种黏液的脑袋探了出来，那是一张张苍白而诡异的面孔，躲在暗中窥伺，嘴角向两边咧开，笑容木讷僵硬，发出一声声空洞而阴森的笑声。
这种笑声，仿佛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冲击着他们的心神。
“哗啦……”
这是有人单脚没有撑住摩托，差点摔倒的声音。
刚刚他们还以为自己已经打退了第一波疯子，却没想到，已经被无声无息的包围了。
尤其是，这些疯子，全都在发出那种让人汗毛炸起的笑声。
……
……
“车……车头……”
有人颤抖着喊了起来，求救也似的看向了高婷。
“妈的……”
车头脸色也明显异常的沉重，看了一眼已经将他们包围了起来的疯子，她做下了决定。
“后退，先退进这个超市里！”
他们的身后，正是一个废旧的超市。
还能看到歪歪斜斜，碎了一半的霓虹招牌，里面是倒塌的货架以及封满了空间的蛛网。
不过这个超市，还有着坚实的水泥墙，以及两侧玻璃大部分都已经破碎的窗口。
倒勉强算是一个比较容易把守起来的地方。
“哗啦啦……”
众人急切退了进来。敲玻璃的敲玻璃，拉货架过来堵门的拉货架。
所有人都心里着急，但竭力冷静。
陆辛也在这群人里，还帮着推了一把货架。
不过他现在更关心的，却是其他的一个问题。
在帮忙布置的过程中，他也在留意着外面的疯子数量。
从那一颗一颗光秃秃的脑袋和阴森的眼神里，他大体分辨出了外面那些疯子的数量：“五十……八十……一百……聚集过来的疯子，恐怕已经一百多个了吧，数量还在增加？”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现在那些疯子还没有急着冲过来，但这数量却更让人绝望。
刚才只是忽然出现的疯子，把大家冲击的有些手足无措，慌了神。
但如今，却是真真切切的把他们包围了起来。
只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疯子？
这不合理！
尤其是，这些疯子还不时的露出这种诡异的笑声，显得很不正经……
第二百八十三章 妈妈的烦躁
刚才看到了疯子的凶残，野蛮，让人感受到了极大的恐惧，但如今，疯子们忽然不像野兽一般嘶吼，也不急着冲上来了，只是躲在暗中嘿嘿发笑，却更让人感觉到了恐慌。
被疯子远远冷笑的看着自己的感觉，还不如它们直接冲上来，狠狠的斗上一场。
感觉到了众人的紧张，陆辛不动声色的走向了另一边，装着去另外一边清理货架，阻挡那扇破损后门的机会，他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小声问道：“妹妹，你看出什么来没有？”
“嘶……啊……”
在他身边，一声惨烈的叫声响起。
妹妹趴在他身边的墙上，脑袋朝下，手里抱着惨叫鸡。
这一次妹妹出现的很及时，居然没有贪玩。
不过她的小脸上，表情有些古怪，努力的抬头看向了一个方向，似乎有些出神。
过了一会，她才轻轻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
绫乱的黑色头发下，陆辛看到她的眉头皱在了一起：“哥哥，有种让人很烦的东西。”
“很烦？”
陆辛看着妹妹，微微沉默了一下。
在他的印象中，妹妹很少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更多的时候，她其实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和那些孤儿院里的，在城市里跟着爸爸妈妈逛街的，打扮的像个小公主的小孩子，在地上打着滚要玩具的小孩子，没有什么不同……
充其量，也就是她走路的方式，和别的小朋友不太一样。
有些时候，她不分场合的胡闹，陆辛也生气。
但这一次，妹妹居然没有一点胡闹的意思，反而让陆辛感觉有些担心。
他抬起手来，将妹妹抱在怀里，轻声道：“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
妹妹抬头看着陆辛的小脸，像是有些迷茫，又有些烦躁，道：“哥哥，你听到什么没有？”
“听到什么？”
陆辛皱了下眉头，细细的听去。
他听到了周围那些老司机们粗沉的喘息，听到了其中一些人上下排牙齿碰撞的声音，听到了枪械的哗啦作响，然后，他听到了外面，越来越多的疯子，死死盯着这个超市时发出的阴冷的笑声，听到了它们在墙壁上，废弃的车顶上爬动的声音，听到了它们啃食尸体的声音。
紧接着，陆辛忽然感觉周围的空气里，似乎隐隐有若有若无的波动……
他细细分辨，表情变得有些惊讶：
“有小提琴声……”
若隐若现的小提琴声，飘在了这片废弃的城市里。
琴声低沉，暗哑，而且像是距离并不近，声音低到了几乎难以察觉。
在没有察觉到这小提琴时，很难分辨出它的存在。
但察觉之后，陆辛立刻就能感觉到，这种小提琴声，似乎隐隐与那些疯子有着某种联系，他能够感觉到，这琴声里，似乎存在着一种压抑而幽缓的感觉，隐隐与疯子的冷笑声一致。
难道，是这小提琴声在控制着疯子？
……
“就是那里，很讨厌……”
妹妹在陆辛的怀里，两只小拳头用力的握了起来。
看着有些反常的妹妹，陆辛沉默了一会，轻声道：“妈妈呢？”
妹妹抬起头来，小声道：“妈妈刚才，也很烦躁。”
……
陆辛微微皱起了眉头，现在他也不清楚，这城市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冷笑的疯子，诡异的小提琴声，发脾气的妹妹。
以及，第一次听说，变得有些烦躁的妈妈……
陆辛思索着，转身走向人群，他需要先将这些情报分享给这些惊慌的司机们。
这时车队里的人已经分成了两拨，分别趴在了面向街道的两个窗口边。
火力最强的几把枪，也分别架在了窗口，随时准备喷出火舌。
谁也不知道这些疯子什么时候会冲上来，但都做好了拼一场的准备。
“我们肯定是中埋伏了……”
靠近门边的地方，那位车头，正一边抬袖子擦掉了脸上的污血，一边咬着牙，狠狠的道：
“不可能有这么多疯子忽然出现，不然刚才早就发现了。”
“一下子跑出来这么多，只有一个可能！”
她凶狠的抬头，眼睛里闪着寒光：“我们被算计了！”
“这是有人等我们进来之后，故意把这些疯子放出来的……”
“……”
“头……我们……该怎么办？”
旁边有人颤声问着。
他们虽然感觉车头说的有道理，但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情况。
极度恐慌下，还能够保持思考的人本来就不多。
“怎么办？”
车头瞪了那个人一眼，骂道：“当然是保命，刘大强你要是敢尿在这，我先一枪崩了你。”
那个叫刘大强的人夹紧了双腿，咬牙握紧了枪。
“这些疯子越来越多了……”
车头痛骂过后，目光旁边看去，旁边已经有人送上了地图，低声道：“车头，刚才探路的时候已经看过了，咱们这个位置的后面，还有一条大路。现在疯子都集中在外面，我们冲不了，但可以从后门出去，然后一路向东面冲，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闯出条路……”
“朝东边冲，需要经过太多楼房了吧？”
车头高婷明显有些犹豫，低声道：“我心里很不踏实……”
“这些疯子怎么都忽然学会了笑？”
“而且，它们只是看着我们，不冲过来……”
“妈的，这就像是狗场里，主人不发话，狗就不敢吃食一样……”
“难道是有人在命令着它们？”
“……”
不远处走了过来的陆辛，都有些惊讶，这个女人能够猜到这些，很不错啊。
因为她的理智，倒让自己对这个女人生出了一点好感。
“是琴声……”
陆辛走到了她们跟前，轻声开口。
“唰”
周围无数双眼睛，同时看到了他的身上。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还是有很多人立刻反应过来，仍是回头盯着窗外的疯子。
“什么琴声？”
车头高姐皱了皱眉头，沉声发问。
“你们没有听到吗？”
陆辛抬起左手，手指弹动了几下，道：“嘀嘀嗒嘀嘀……小提琴的声音。”
周围看着陆辛的目光，有的疑惑，有的怀疑。
不少人都缓缓摇了摇头，表示什么也没有听到。
陆辛若有所思：“那这肯定……”
不过，他没有说出来，现在说是谁的问题并不重要。
毕竟眼前这只是一群司机，他们都是普通人，自己才是专业的，所以也不能责怪他们听不见。自己毕竟是一个善于理解的人，没有再继续刺激他们，而是耐心的讲着自己的分析：
“我认为你们往东边冲不对，现在的疯子数量越来越多，有理由怀疑这些疯子已经把这整片区域包围了，东边都是以前的居民楼，小区，到处都是黑洞洞的窗口，和小胡同。”
“疯子很容易就从你们头顶上扑下来，就算有枪，你们都不一定逃得出去。”
“更大的可能是，一个都逃不掉。”
“……”
说着话时，他左眼处的镜光，微微闪过了一道蓝光。
只是，其他人无法看到陆辛这时候可以看到的，关于这个镇子的地图。
“……”
听着陆辛的话，一群老司机都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他们有些反应不过来。
“当然，正面冲出去，也是不行的，现在外面疯子数量太多了，接近两百个。”
陆辛则耐心的解释着：“这些疯子，其实也有一定的恐惧情绪，它们害怕枪弹。所以如果你们人数够多，火力够猛，再加上有摩托车，可以提升速度，还是有希望直接闯出去的。”
“但被包围了的话，你们的火力，就显得严重不足了……”
“……”
或许陆辛说的太平静，又或许是发现情况确实跟他们想的一样，气氛顿时变极为压抑。
一群老司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是深深的恐惧。
人群里，只有小周脸上挂着期待，紧张道：“小……小陆哥，你很了解这些疯子吗？”
“没有，其实我只是第二次见这些疯子。”
陆辛坦然回答，道：“不过，仔细观察一下，这些都是很容易发现并推测出来的。”
“第二次……”
听着这个年轻人的回答，不少人心里都生出了一种荒诞感。
有人脱口而出：“那我们怎么办？”
“我认为应该寻找源头，直接解决问题。”
陆辛道：“这些疯子本身，是没有这么聪明与克制的，刚才我已经仔细的对那只向我冲过来的疯子做出了检测与观察。它很狂躁，而且看起来与现在外面的那些疯子品种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那为什么之前的疯子只会咆哮，现在的却会冷笑，慢慢包围我们了呢？”
他自己给出解释：“必然是受到了某种神秘的影响。”
“我怀疑，就是有人用我刚才听到的小提琴的声音影响了疯子，他才是重点。”
“我会去找那个拉小提琴的人，请他帮忙驱散疯子。”
说着，他食指轻轻推了一下眼镜：“毕竟，他既然可以控制疯子冷笑，围堵我们。”
“那我怀疑，他甚至可以控制疯子，主动走进马戏团去！”
第二百八十四章 车头的决断
陆辛将自己的想法，有理有据的讲了出来，十分让人信服。
车队里的老司机们，却一个个的都懵了。
“解决那个小提琴声？”
车队里，有人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我们冲进城里去？”
陆辛点了点头，神色坦然，道：“准确的说，我是一定要去找他的，而且建议你们跟着我，毕竟现在城里这么危险，你们冲向其他的地方，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但在你们跟着我过去之前，我也必须提前告诉你们，你们跟着我的话，其实同样也会有极大的危险。”
“但我会尽量保护你们，比你们乱跑强一点。”
“……”
一群老司机的脸色都变得别扭了起来。
太诡异了。
这时候陆辛的平静，在他们眼里，比外面那些疯子还诡异……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又是小提琴声，又是科学分析，又是直捣黄龙的……
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讲，陆辛在他们眼里都是外人，在这么焦急的时候，冷不丁这么个人出来，对他们说疯子是被小提琴声控制的，提议一起杀出去，寻找听不见的小提琴声……
……
“车头，别信他，我觉得这个人有些不对劲……”
一片茫然里，忽然有个尖脑袋的男人低声向高婷说道。
向车头说话时，他的眼睛却看着陆辛：“他没来车队之前，什么事也没有，刚跟我们走了一天，就出了问题，到了这么危险的时候，他居然还想让我们跟着他往城市里面冲……”
“……”
“我并不是一定要你们跟着我冲……”
陆辛皱了皱眉头，轻声解释道：“我只是给你们提一个合理的建议。”
“我操你大爷的孙狗子，你再说一句？”
但还不等陆辛再开口，忽然响起了一声咒骂，是老周，他一张老脸都拧了起来：“陆小哥都他妈救我两回了，你现在说这个，你这一遇到问题就往别人身上怪的臭毛病能不能改改？”
“想打架是不是？”
不仅是他，小周也猛得向前踏出了一步，用力握紧了拳头。
那个叫孙狗子的人，是保安队里的一员，平时多负责警戒，这时候被人骂了，已经羞红了脸，叫道：“咱们整个车队，就他一个外人，现在明显是被人算计了，我怀疑他有什么问题？之前他刚来车队的时候，我好像还看到他摆弄电话来着，谁知道他是不是向外面传信？”
“我传你八十岁老娘的信……”
老周叉着腰，仰着头大骂：“陆小哥是传信给你八十岁的老娘说媒呢……”
这话说的陆辛都有点哑：“我没有啊……”
“王八操的……”
孙狗子一生气，立刻要抡拳头来打。
小周早就亮好了架势，虎背熊腰的摆手：“你来，揍你个孙子……”
眼见得一下子吵起来了，孙狗子不敢跟小周动手，但还是涨红了脸嚷嚷起来：“别的不说，反正我看到他天天盯着咱们车头看，看了就不停的记着什么，你敢说他没有问题？”
“没问题，把你记的东西拿出来看看。”
“……”
陆辛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拿出来的打算。
小本本上有很多自己记载的机密资料，况且，老周小周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孙狗子说的也有道理，确实得小心这个人……”
“就是，谁知道他说让我们去找什么小提琴声，是不是不怀好意？”
“他偷偷观察车头干什么，记录的东西又是什么？”
“……”
很快的，各种各样的吵嚷声都响了起来，说什么的都有，孙狗子和老周小周各持执一辞，针锋相对，像是两根导火索，一下子引燃了两片战火，眼看着就要烧成一团，淹没所有人。
“脾气都这么大的吗？”
陆辛夹在了中间，默默的思索。
这样的情况让他不是特别喜欢，而且他也挺着急去解决那个小提琴声。
无论是妹妹的不开心，还是妈妈的烦躁，都让他有些关心那边的具体情况。
所以，自己对这个车队，做到这种程度，也够了吧？
他们若是实在不相信自己……
“啪啪！”
也就在这时，忽然两声枪声响起，头顶之上，一片灰尘扑落。
场间正吵的不可开交的众人，同时吃了一惊。
转头看去，就看到气的脸色通红的车头，她阴森森的扫过了众人，道：“到了这时候，还有闲功夫在这里吵架，打架，你们是觉得现在疯子不冲过来，我们死的慢了是不是？”
孙狗子和老周小周，顿时都沉默了下来，不敢搭腔。
但明显，孙狗子并不服气，而且他刚才的话，也确实引起了一些人的怀疑。
“我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车头看了陆辛一眼，道：“但你们真觉得……”
“如果有人想算计我们，还需要再苦心巴拉的派个卧底进来？”
“人家炸个桥就能够把我们逼进死路！”
“老电影看多了吧你？”
“……”
“啊这……”
本来一肚子气的孙狗子，一下子被噎住。
慌乱之中的他把一肚子疑问都发泄到了陆辛的身上，还真没想到这么多，不过如今转念一想，又确实意识到，自己的车队一路走到这里，虽然确实像是陷入了埋伏，但这跟什么卧底不卧底的根本就没关系啊，在原来走的路被泥石流冲了时，他们就已经没别的选择了。
简单来说，因为自己这支车队，确实不值得别人派卧底，所以反而洗清了他。
就连陆辛，也有些意外的看了那车头一眼，这个解决方式，确实是自己没有想到的。
只是，他们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以平静：“那就，真的相信这个人？”
“……”
“你确定是有小提琴声，控制着这些疯子？”
也在这时候，车头忽然向陆辛看了过来。
迎着周围众人的目光，陆辛点了下头，然后诚恳道：“我确实听到了小提琴声，而且直觉的感受到了它与这些疯子之间的联系，但我不能说确定，而且，我也不知道怎么证明。”
“不用你证明。”
车头深深看了陆辛一眼，忽然来到了摩托车前，用力一拍。
“吱哇吱哇……”
车头上红光闪烁，刺耳的警报声忽然响了起来，让人耳膜发震。
车头高姐立刻转头看向了外面，只见在摩托车警报的传播下，外面的疯子，明显出现了异常的躁动，本来它们只是躲在各个幽闭的角落，偶尔可以看到它们闪过的诡异笑容，但在噪音响起时，却顿时有不少疯子，忽然间暴躁的探出了头来，脸上的笑容也已经消失。
这种变化，异常的明显。
车头眉头皱了起来，关闭了警报。
刺耳的声音消失，外面的疯子，也明显收敛了不少，迷茫的四下看看，居然又缩了回去。
过了一会，冷笑声再度响了起来，它们的脸色也再度变得诡异。
“兄弟，你是对的。”
车头高姐深深吸了口气，向陆辛点了点头：“是我的人误会了你，抱歉。”
车队里，其他人脸色也顿时变得有些复杂，尤其是孙狗子，脸一阵红，一阵白。
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拉不下脸。
一直没忘了观察着车头的陆辛，则点了点头，向她笑了笑。
这个车头，很不错。
“车头，那我们……我们真要冲出去吗？”
看到车头通过那种方法，确定了这个不知来历的年轻人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一众老司机们也不由得的紧张询问了起来。
实际上，他们现在能够确认的，只是声音，或者说是噪音，确实可以对疯子造成影响。
但是对那个是不是真的存在的小提琴声音，仍然不是很确定。
在这么不确定的情况下，就要冲进城里，去冒这个险？
说不清这些老司机们，心情是如何的复杂，他们甚至都不太敢向外看去，那一颗一颗苍白的脑袋，让人心里发怵。
这时候，他们甚至已经不知道有多少疯子出现在了这城市里，潜藏在了他们的周围，更不知道，在这样一群一群的怪物袭击下，自己又该如何才能逃出去。
只不过，平时他们对车头高姐特别的信服，这时候也期待的向她看了过来。
在说着这些话时，高婷像是已经有了决定，抬头看向了陆辛，道：
“那个声音从哪里来的？”
陆辛有些惊讶于她的反应，笑了笑，指向了西北方向，道：“那个地方，距离不近。”
车头点了点头：“你说的方法有道理，但一起冲过去，风险太大了。”
说着，忽然抬起了自己的双手：“给我绑上！”
“这是……”
她身边的两个跟班样子的男人先是一怔，旋即反应了过来。
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失声道：“高姐，你……”
“少废话，这是能耽误时间的时候吗？”
高姐咬牙骂着：“在床上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这么能耗时间？”
那两位跟班被她骂的脸又白又红，一咬牙，他们从自己的摩托车上，拿出了两团透明胶带，以及橡胶轮胎皮等东西，飞快的将橡胶轮胎皮给她裹在了两条胳膊，肩膀，大腿等位置，然后“吱”一声撕下透明胶带，一层一层的往她的身上缠，不要钱似的，缠了好几圈。
在场的老司机里，不少人猜到了她的目的，都有些慌的叫了起来：“车头，不能这样……”
“车头，我们几十杆枪，要去一起去啊……”
第二百八十五章 死了都要爱
“都他妈别废话了。”
一片吵嚷之中，车头冷着脸，怒骂了一声，吓得所有人都住了口。
“你们听我说，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车头微微放缓了语气，道：“疯子们一起冲进来，大家还是要死，倒不如搏一搏……”
“但如果大家一起冲过去，真出了事，也没有后悔的余地。”
“所以，我会陪他过去解决，你们在这里等着，一有机会，就赶紧往外冲……”
“……”
一边说着，她皱紧了眉头，飞快的思索着所有的事情：“如果能逃出这个地方，立刻用尽一切办法，向周围的高墙城，甚至是骑士团，总之用尽一切办法，向所有人传递消息……”
“白塔镇上有疯子，这是件大事……”
“无论养疯子的是谁，都绝不想让这个消息曝露，我们就偏他妈的给他传出去……”
“只要传出去了，也就是给我，还有死在这里的兄弟报仇了……”
“……”
以最快的速度说完了这些话时，胶带也已经将她整个人缠的差不多，那两个跟班出于某种担忧心理，明显还想多缠一点，但她已经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然后拿过了一把冲锋枪，检查了一下子弹，背在身上，又拿过一把手枪，塞在了左腿处被裹紧的轮胎皮和大腿夹缝里。
最后，她拿过一个黑色的背包，放在了车头位置。
“车头，我跟你一起去……”
小周脸憋的通红，忽然站了出来，高声喊道。
“去你大爷……”
车头冷着脸骂了一声，目光飞快的从他们脸上扫过，缓缓道：“钱不如命重要，活下来。”
一群老司机，这时候都懵住了，有人脸憋的通红，有人甚至红了眼眶。
“大老爷们别哭唧唧的，老娘还没这么容易死……”
但这个车头，却明显有些不耐烦，猛得一转车头，对准了其中一扇没玻璃的窗户。
窗户的旁边，有个斜斜的木板，这是刚才用来架枪的，她直接提起车前轮，冲到了这木板上。
然后借着速度，直接从这废弃超市的矮窗冲了出去，乍一看起来，就像是在飞一样。
众人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还不待说什么，就忽然看到，一辆银色车身的摩托也嗖一声冲到了窗边。
他甚至没有借助木板，直接就一提车把，从窗户里窜了出去，紧紧的跟在了车头身后。
“小陆哥，把我们的车头带回来啊……”
“搜荒回来的东西我们都不要啦，全部都给你啊……”
周小毛在后面大叫了起来，但他的声音很快被甩在了身后。
……
“所以，其实你也不认为我就一定是对的，所以不敢让他们冒险，只是打着相信我这个幌子出来，这样的话，就算我的情报不一定是对的，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引开疯子？”
陆辛的摩托，轻松追上了车头高姐，笑着问道。
“知道你还要跟上来？”
车头高姐转头看了陆辛一眼，道：“我也不想给你造成大太的麻烦，你可以在这里选择跟我分路走，指给我那个小提琴声的位置就行了，我引开了这些疯子之后，就过去帮忙！”
“不用了。”
陆辛笑道：“你这个办法挺好的，刚才我就没有想到。”
车头高婷沉默了一下，忽然目光光直直的看向了陆辛：“你为什么愿意这么帮我们？”
“当初第一次见面，你不是说过吗？”
陆辛笑着看向了她，道：“人在荒野上，能帮的就帮一把嘛！”
车头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我当时是为了睡你。”
“……”
陆辛有些尴尬，然后笑了笑，道：“你出发点不对，但你说的挺对的。”
“这世道还真有你这样的人？”
车头冷笑了一声，微一沉默，忽然正色问道：“刚才孙狗子怀疑你混进我们车队里来，不怀好意，确实不对，但他说的也有道理，你一直躲在暗中观察着我，究竟抱有什么目的？”
“这……”
陆辛权衡了一下形势，还是决定替老周小周保密。
老周小周请求自己在治好车头前，不要说出他们请自己过来的真实目的。
这就相当于保密协议，还是要尽量规守一下的。
“呵，不说就算了，我就当你是一直在馋我的身子吧……”
车头冷笑了一声，却不再问，深吸了一口气，她猛得掀动了摩托车上的警报装置。
刺耳的警报声一下子响在了空旷的大街上，那些疯子，在他们聚集在了超市里面，鬼影子一般，发出了阴瘆瘆的笑容盯着那个超市，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来，它们顿时焦噪不安。
但似乎，影响着它们的力量也在加剧，它们处于混乱之中，但还是没有彻底失控。
“这个音量还是不太够啊……”
陆辛嘟嘟嘟的开到了与车头高婷齐行的程度，好奇的说道。
“没关系，我还有准备……”
车头转头看了陆辛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然后，她将一个蓝白两色的喇叭架在车头，音量拨到最大，并且打开了开关。
“死了，都要爱……”
“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
瞬间，高亢的音调撕心裂肺的响了起来，嚣张的刺激着这座废弃的小镇。
如果说这所有的疯子，如今正在那若隐若现的小提琴声的控制下，强行按捺着自己扑上来的冲动，等待人数的集结，然后将车队里的所有人都一网打尽的话，那么在这嚣张的音乐声中，他们便一下子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向着摩托车扑了过来。
就像是大河决堤，一部分的疯子，引动了更多疯子的狂躁，一批批的赶向了前方。
陆辛与高姐的摩托车后面，一下子像是跟上了一片人潮洪流，而在他们的前面，楼面上，空洞的窗户后面，同样也时不时的有疯子露头，张牙舞爪的向着他们两个人扑了下来。
但他们两个脸色却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拧动了油门。
陆辛明白，这个车头，本来的目的就是这个。
她应该并不确定自己说的是真是假，或者说，她根本还不能完全信过自己，她只是在自己说出了小提琴声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并且通过实验，发现这些疯子对声音很敏感，于是她心里立刻有了决定。
看起来，她才是想不顾一切去找到源头，除掉那个控制疯子的人。
但实际上，她或许想的根本就是将这些疯子引开。
“吱……”
迎着前面扑过来的一只疯子，她猛得一拧车把，躲了过去，然后抬手就是几枪。
“呯呯……”
前方角落里，两个刚露头的疯子，被她打出了几个枪眼。
这个女人枪法在普通人里，算不错的了。
虽然她没有打中疯子的脑袋，但在快速移动里，能够命中，就已经很了不起。
陆辛心里称赞着，也用力拧动了油门。
虽然这个车头高姐，枪法与车技，都已经算得上非常不错。她的身手，在普通人里应该算是顶尖的了，这也证明了她的身体协调没有问题，倒是应该在自己的小小本上记一笔……
不过，无论怎么说，她仍然是个普通人，这时候，路的两边，夹道里，房顶上，破碎的窗户里，人头涌动，不知有多少疯子冲了过来，看起来，路的两边简直像是在下饺子，像她这样直接冲向前方，车速再快，也无法甩开所有的疯子，几秒内就已经经历了好几回危险。
如果不是她身上，胳膊上，腿上，都缠了厚厚的橡胶皮与胶带，这时候早就受伤了。
“妹妹，你不是想要会动的，会叫的玩具吗？”
陆辛双手握着车把，低头向蹲在了车把上的妹妹轻声说道。
妹妹有些茫然的扬起了小脸：“你现在怎么答应我啦？”
“这些毕竟都是怪物。”
陆辛看着她，轻声道：“而且我感觉到你有些不开心。”
妹妹像是呆了一呆，然后眼睛渐渐的亮了起来，忽然跳起来，扑到了陆辛的身上。
“哥哥你最好啦……”
声音还在耳边响着时，她已经忽然间跳了出去。
她的小手还搭在了陆辛的肩膀上，但小小的身子却飞在了周围的空中，所有靠近了陆辛的疯子，全都被她的小手摸到。手脚便一下子变得痉挛，仿佛手脚互相绊住了一样，扑的跌倒在了地上，看起来异常的凶狠，拼了命的挣扎着，但就是无法再次从地上爬起来。
这时候的车头高婷，全神贯注的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开着车，无暇转头看向陆辛，所以她也没有看到这一幕，陆辛稳稳的骑着车，周围无数疯子扑了过来，但是，就像是陆辛身边有着一个奇怪的能量场，所有靠近了他的疯子，莫名其妙就跌倒在了地上，挣扎嘶吼着。
在这一片苍白的人头涌动，乱作了一团的街道上，陆辛什么都不用管。
他只是双手握着车把，嘟嘟嘟的开的四平八稳。
周围扑出来的疯子再多，也只是嘶吼着，大叫着，形成不了威胁。
倒是身后的疯子，这时候乌泱泱一片，潮水一样追了上来。
第二百八十六章 拉琴的大脑
“呯呯……”
陆辛一边自己稳稳的开着车，一边也拿出了手枪，准确的替车头解决了两只疯子。妹妹的小手一直抓着自己，使得他一边开车一边开枪，就跟一手拿筷子一手拿手机一样简单。
而且在这时候，也可以看出自己这辆摩托车的优良性能了。
车头高婷几乎是拼了命，放着撕心裂肺的音乐，用一种随时可能会车毁人亡的速度冲着。
但陆辛却可以很轻松的跟上她，而且感觉饶有余力，甚至他有种把握，如果自己真的完全放开了这摩托车的速度，狠拧油门，那么，自己应该可以很轻松的将这个车头甩在后面。
“你很厉害啊……”
冲过了最危险的一段之后，车头这才抽空看了陆辛一眼。
微微有些诧异陆辛的淡定，然后才叫道：“小提琴在哪？”
陆辛微微分辨，道：“十点钟方向……看到前面那个路口没有？左转。”
“好……”
车头答应了一声，再次拧动了油门。
她身下的摩托车发出了愤怒的吼叫，排气筒里几乎要窜出火苗来，几秒钟后，就驶到了那个路口，然后她几乎速度不减，身子快要贴住了地面，急急的拐了过去，然后扶正了车把，再一次加速，到了这时候，她才回头看来，就看到陆辛的银色摩托，还是稳稳的跟着。
这种异样的平静与镇定，让车头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道：“你……”
但是她还没说完，忽然停了下来。
她发现陆辛正抬头看了过去，微微挑了下眉毛，似乎有些诧异。
这种表情在别人脸上，或许很常见，但出现在了这个年轻人脸上，似乎就很意外。
她也急忙转头，向前看去，然后双手一软，差点栽倒。
……
刚才她就一直在问陆辛小提琴声从哪里传来的。
因为她的摩托车上，正放着惊心魂魄的男高音，所以即便有小提琴声，也听不清楚，直到这时候，哪怕在这嘈杂响亮的音乐里，她也听到了陆辛之前告诉她的，小提琴的声音。
或者说，她直接看到了拉小提琴的人。
……如果那是人的话！
转进了这条街口，就看到了前方，大约一百米处，正吊着一块肉。
乍一看去，那只是二十多米高，吊在了街道半空里的血肉，鲜红色的肉质，上面充满了沟壑，吊在了距离地面七八米的地方，上面无数的血管延伸了出来，缠住了道路两边的楼房，电线杆，树木等等，鲜红色的血不时的滴落下来，在地面上堆积起了一摊一摊的脓液。
那是一个大脑。
它像是由无数鲜血的血肉融合而成，表面还有很多僵硬的手脚，一颤一颤。
它就这么静静的吊在了空中。
而在它的下方，有几条血管一样的存在垂落了下来，卷住了一架小提琴。
正是它在通过这种方式拉着小提琴。
琴声安静，悠扬，带着种空灵的，让人放松安静的感觉。
拉出了这种曲调的，却是那庞大的，可憎的，甚至是不可名状的大脑状怪物。
……
“那是……什么？”
车头高姐，声音发着颤，低声问了出来。
“嗯？”
听到了她的声音，陆辛猛得转头向她看了过来，有些惊讶：“你能看到？”
车头高姐深吸了一口冷气：“我又不瞎……”
陆辛皱了皱眉头，再次向那只街口上的怪物看了过去。
刚才他还并不是很意外，因为他以为这只是自己看见的怪物，毕竟自己见过的怪物也不少了，看到什么样的都不怎么值得惊讶，但是在发现车头也能看到的时候，就多少有些吃惊了，因为，如果她也可以看到的话，那便说明，现在自己看到的怪物，是真实存在的？
而且，陆辛定睛看去，很快就确定。
这甚至与当时在青港主城时，大家看到的红衣使徒不一样。
那时候，青港的人都可以看到红衣使徒，是因为大家全都受到了它的污染。
如今这一只，却是真实存在的。
也就是说，那里真的……存在一块血红色的，可怖的大脑。
它甚至还在拉琴！
而刚才就已经问过了妹妹，但妹妹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的妈妈，这时候就在那个大脑旁边，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小礼服，踩着一双血红色的高跟鞋，挎着小包，静静的站在了怪物的面前。
仿佛在认真的听着它的演奏。
优雅的女人与不可名状的大脑怪物，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
“吱……”
急刹车的声音传来，车头与陆辛同时在那肉块五十多米远的地方刹住了车。
“这究竟……究竟算是什么？”
车头高姐忽然开口，声音里能够听出明显的慌张。
陆辛觉得她已经很不错了，在这么多的疯子之中横冲直撞了这么久，又忽然看到了这么一块巨大的肉块，她居然还保持着理智，没有被吓的疯掉，这个胆量已经非常不错的。
“这应该就是咱们找的演奏家了。”
陆辛耐心的解释：“我想，只要清理掉了它，问题就差不多可以解决了。”
另外有些疑惑，他没有说出来。
妈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这么认真的听着这只怪物的演奏？
听着陆辛的话，车头猛然转头向他看了过来。
心里像是有无数的问题要问，但脱口而出的却是：“你……你都不害怕吗？”
陆辛看了车头一眼，道：“当然害怕了。”
车头脸上的表情更无语：“你这是害怕的表现吗？”
陆辛怔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认真的道：“我心里怕。”
车头高姐深深的看了陆辛一眼，忽然收回了目光。
她强迫自己看向了那个吊在了街道上空的，正在拉琴的大脑，微微咬了咬牙。
哗啦啦……
这时候，他们后面已经聚集起了看不出数量的疯子，疯狂赶了上来。
这些疯子的速度，比普通人要快一些，但追赶摩托还是有些废劲，不过，既然被称为疯子，自然也有他们可怕的一面，那就是他们居然不知道停下，一直拼了命的在后面赶。
那种疯狂而可怕的神情，让任何人看了都会感觉心惊。
“呼，不管怎么样……”
车头吸气，拧动了一下车把，发动机发动了低沉的轰鸣声，像在积蓄力量：“既然可以确定那些疯子都是被这种小提琴声控制着的，那么，只要把这玩意儿干掉就可以了吧？”
“嗯？”
陆辛又有些惊讶的看了这个女人一眼，挺猛啊这个女人……
“干他大爷的！”
“不管它是啥，我就不信它不怕子弹……”
就在陆辛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车头高婷已经狠狠的唾骂了一声，忽然用力拧动了油门，轰隆一声，摩托车直接扬起了车头，在巨大的动力之下狠狠向冲了过去，与此同时，她已经抬起了枪，呯呯呯呯呯，枪口里飞出的子弹，仿佛都带上了她的狠劲，直直冲向前方。
“真狠啊……”
陆辛想着，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左轮手枪，然后将特殊子弹推了进去。
“呜……”
在疯子追到他的身后位置时，他也猛得拧动车把，急急冲向前方。
“呯呯……”
在车头打出的子弹，冲到了大脑状怪物跟前时，那个大脑的血红色的表面沟壑，一丝丝肉芽就不停的蠕动了起来，它们的蠕动，引动了周围空气的扭曲，像是形成了一层隔离。
子弹打进了这层隔离的区域之中，顿时被扭曲了弹道。
只看见火星迸溅了两下，紧接着就不知飞去了哪里。
“果然，这种真实存在的怪物，是没办法这么容易杀死的……”
陆辛心里做着总结，同时从自己的袋子拿出了另外一柄枪。
这是一柄乌黑的，枪身上刻繁复的Q字花纹的枪。弹容量十五发，沉甸甸的，比自己的左轮要重了不少。同样的，无论是那精密的零件，还是流畅的枪身，也都比左轮高了不少。
这是在青港时，沈部长送给自己的枪，因为太漂亮，陆辛平时都不太舍得用。
不过他这时候也没急着开枪。
枪里装的是特殊子弹，用一颗就少一颗，每一颗都很贵。
只能到了近处，找到破绽，再一枪打过去。
“呯呯呯呯”
而冲在了前面的车头高姐，明显不管这些，她一边冲向怪物，一边疯狂开枪。
陆辛看到，她见到子弹无用之后，直接拿出了一颗绿色的小苹果……
“吱……”
但还不等她抬手扔出去，忽然间她座下的摩托车轮一转，猛得摔在了地上，这种冲势摔倒，顿时跌得不轻，陆辛顿时微微有些惊讶，这个女人的车技好得很，这一路上过来有目共睹，就算她一只手在不停的开枪，甚至还去掏了一个小苹果，但应该也不至于摔跤才对。
“嘿嘿嘿……”
一个念头还没闪过时，他忽然看到，摔倒在了地上的车头，一下子扬起脸来。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嘴角向两边咧开。
是那种疯子的笑容……
“这就是有实体的怪物和没有实体的怪物中间的差别？”
“明明没有看到这怪物有什么污染的举动，但她却已经受到了污染？”
陆辛想着时，同样感觉到了一阵头晕目眩。
他的耳朵里，许是因为距离的拉近，已经可以清晰的听到了小提琴的声音。
好像自己的血液，一下子加速了流动，野马一样在自己的血管里狂奔着，拼命冲进大脑，与此同时，自己的手脚，都有些异样的发软，明明很稳的步子，偏偏像是踩在了空处。
腿、脚，身体，都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不听自己大脑的命令。
又或者说，是大脑被琴声占据，与身体隔了一层。
“嘿嘿嘿……”
陆辛听到近处有一个冷笑声响起，然后才发现发出这种笑声的，其实就是自己。
地面在接近，自己也正在摔倒。
“不能摔倒！”
陆辛的脑海里，闪过了这样一个意识。
……不然车子会被划出刮痕！
他猛得松开了握着油门的手，一只脚撑在了地上，勉勉强强的控制住了身体。
第二百八十七章 她果然受到了污染
“所以，这就是那怪物的能力……”
“它能控制住我的身体？”
“不对，它是在占据我的大脑，争夺我对身体的控制权……”
“如果说，大脑之中，是有某个部位，控制着自己发出这种笑声的，那么，这个琴声，就直接入侵了自己的这个部位，让自己发出了这种笑声的同时，也在进一步的，控制自己。”
“……”
心里飞快的思索了起来，陆辛感受到了一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觉。
就好像是有一个意识，准备蛮横的钻进自己的大脑之中，将自己的意识驱赶出去，明明这时候，自己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清醒，但身体却越来越沉重，有种意识远离身体的感觉。
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一直在冷笑。
在他身边不远处，跌倒在了地上的高婷，同样也一直挂着那种诡异的笑容，跌跌撞撞，慢慢爬了起来，她的身体就像是木偶一样，有种被某种丝带扯着行动的感觉，极度的不协调。
她的目光引起了陆辛的警惕，那种阴森的，不怀好意的目光。
尤其是她正在提起枪，从姿势来看，她像是已经打算将枪拿起，对准自己。
她受到了大脑怪物的控制……
陆辛这时候思维异常清晰，可以很容易想明白这件事。
既然她像疯子一样受到了控制，那么她就极有可能会像疯子一样向自己攻击。
那样就危险了……
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像是意识被极度压缩。
但在这重影里，陆辛还是可以看到，妹妹已经在自己身边爬来爬去，冲在了最前面，快要靠近了自己的两只疯子，顿时被妹妹绊住了脚，然后重重的倒下，双腿扭成了麻花。
这时候自己已经给予了妹妹最大程度的信任。
所以，妹妹才可以不受控制的，完全自由的对付周围的疯子。
哪怕自己的大脑受到了影响，也不会牵连到她。
而依着她的性子，如果高婷向自己开枪的话，陆辛不确保妹妹会不会对她做什么……
……
正在想着这个问题时，陆辛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怪异。
他看到一只疯子冲到了车头身边，疯狂的扑了过去，但车头看起来木讷而迟缓的动作，却生硬的一蹲，居然躲过了这一下扑击，然后她的动作越来越流畅，她没有抬枪对准自己，而是飞快的扔掉了枪，她的脸上仍然带着那种诡异的笑容，眼睛也一直阴森森的盯着陆辛。
但她做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猛得扶起了摩托，并且再次跨坐了上去，然后狠狠的拧动了油门，轰鸣着冲了出去。
她像是早就已经观察好了环境，冲出了几十米，速度达到了极点之时，她便猛得一提车把，车子直接跳到了斜着挡在了她与怪物之间的一辆废弃汽车上面，发动机带起的动能，让她以这辆废弃汽车为跳板，直接冲到了空中，像是一颗炮弹，冲向了那挂在街上的怪物。
只是，也只是看起来像是冲向怪物，事实上距离还有点远。
摩托车很快冲到了制高点，然后开始下落。
而这时候，车头则直接从摩托车上站了起来，松开了车把。
她以冲到了半空的摩托车为支点，再次跳了起来。
这让她像飞一样，直接冲向了那个大脑。
……
“她怎么会比我更先摆脱了控制？”
“不对，她没有摆脱控制……”
陆辛飞快的思索着，并且瞬间想到了答案。
这就是自己一直在观察，并且寻找的最关键证据，这个女人果然受到了污染。
她的身体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异状，大脑与身体并不统一。
两者甚至有对抗意识。
也正因为这种不协调，所以她的脑袋已经受到了影响时，身体却还在执行之前的指令。
……
“嗯？”
也就在想明白了这个问题的瞬间，陆辛忽然瞳孔微微一缩。
他看到，已经冲向了怪物的车头，在半空之中，身体尽量的舒展，长腿长手的她，身材确实曼妙而矫健，而在快要冲到了怪物面前的时候，她已经扔了手里的枪，把自己身后背着的黑包扯到了身前，两只手飞快的伸进背包里面，再度抽出来时，已经分别握着一颗……
……绿色的小苹果！
陆辛忽然就知道了这个女人要做什么。
“呼……”
发现了车头的目的之后，陆辛的头脑，忽然变得清醒。
在这种清醒的感觉出现的瞬间，陆辛有种意识回到了身体里的感觉。
周围的各种声音，都忽然清晰了起来。
不再只有小提琴声，车头摩托车车把上架着的喇叭里，那撕心裂肺的音乐声，周围无数只疯子阴冷的笑着，手脚并用攀爬，快速向自己逼近的声音，同时涌进了自己的耳朵里。
陆辛深深呼了口气，然后按下了一个银色按钮。
“呜……”
按下了那个银色按钮时，陆辛就知道摩托车的速度会提升，但他也不知道会提升到什么程度，因为他还是第一次按下，而且他也知道，按下了这个按钮，油量会大幅降低的。
“嗖……”
排气筒里，忽然窜出了十几厘米的火苗，一瞬间，陆辛的身子就被摩托车带着窜了出去。
强烈的风在这时候形成了强大的力量，要将他推着掉下摩托车，但在这种几乎完全不受控制的力量下，妹妹从高空中落了下来，两只小小的手臂，用力的张开，抱住了陆辛。
陆辛的身体，像是变成了灵活，但又精准到了极点的机器，他两只手轻松又精准的控制住了摩托，一瞬间窜出了十几米的距离，冲到了斜对面的建筑前面，眼看着要一头撞上去。
然后陆辛一提车把，摩托车直接沿着墙壁向上驶去。
一辆银色的摩托车，以违反物理规则的方式冲到了墙上，一口气冲到了十几米的高度。
然后陆辛松开了车把，任由这辆摩托车冲进了对面的废弃房屋之中，自己则双脚在摩托车座椅上一踏，身体借力向后弹出，向着正冲向了空中悬挂的那只大脑的车头高婷冲去。
这时候，高婷距离这只大脑一样的怪物，只有两三米的距离。
她两只手里，一只手握着一颗小苹果，上面的拉环已经被她弹了出来。
她脸上的表情，仍然是那种诡异而阴森的笑容。
只在她的眼睛深处，隐隐可以看到一种属于她自己的，憔悴而释然的情绪。
她像是，早就在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
“唉……”
陆辛叹了口气，两只手伸了出去。
分别抓住了她的手掌，她正紧紧握着这两颗小苹果的手指，一下子就变得扭曲，细微的咯咯声中，完全不听使唤一样，紧紧握着的两颗已经拔了拉环的小苹果，自然也掉了下来。
陆辛的身体在空中翻起，倒挂金钩，将两颗小苹果向身后的大脑状怪物踢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则借着这一跃的惯性，直接撞上了车头高婷。
扑通一声。
从高空坠下的陆辛稳稳落地，车头高婷则直接被撞得滚了出去，摔的不轻。
轰！轰！
紧接着，两声巨大的声音响起，旋即是惊人的热浪散向四方。
被他扔向了大脑怪物的两颗小苹果，炸出了惊人的火焰与冲击力，这种力量，在近距离下，似乎拥有着可以撕碎一切的力量，就连那大脑怪物表面扭曲的空气，也被这爆炸的气浪，冲击的一阵动荡，那种软绵绵的皮质层，像是果冻一样晃动不已，甚至渗出了红色血水。
这两颗炸弹虽然没能完全炸在它的身上，但似乎也对它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与此同时，也有不少火焰与冲击力，以及散乱的弹片，向正背对着他们的陆辛冲了过来。
“嗤”“嗤”“嗤”
但这些冲击力与弹片飞到了陆辛身边时，空气同样出现了扭曲。
冲击力忽然间消失于无形，像是被某种力场同化，弹片则一块块的镶嵌在了半空。
……
“活着有什么不好呢？”
陆辛低头看了一眼摔在地上的车头高婷，微微摇了下头。
然后他才慢慢转过身来。
只见妈妈这时候就站在了自己身前，她提着一个精致的小挎包，穿着一身黑色的小礼服，脚上踩着的，是一双很少见她会穿的，红色的高跟鞋。
她背对着陆辛，一双纤细柔美的手，轻轻按向了前方。
以她的手掌为中心，空气都出现了一层一层的扭曲，并不停颤抖，扩散。
这层扭曲的空气，抵挡住了冲击力，还有那波及过来的弹片。
“咯咯咯……”
陆辛的身边，有牙齿磨擦的声音传来，那是妹妹，她在死死的咬着牙，警惕的看向前方。
对于她来说，脸上很少出现这种表情。
陆辛的右边，没皮的小狗本来一脸悠闲的看着。
忽然它留意到了陆辛家人们的态度，顿时也作出了一副呲牙咧嘴的凶狠样子……
……它都没有皮，其实呲不呲都一个样。
……
“所以，就算是你，也受到了它的影响，时间差不多是……”
“五秒钟？”
妈妈温柔的声音响在耳边，她转过了身来，略带了一点疑问，看着陆辛。
第二百八十八章 到底谁是怪物？
“是有一点影响的。”
陆辛轻声回答，然后看向了那颗挂在半空中的大脑：“那是什么？”
他这时候很好奇。
这个怪物，与他之前见过的不一样，能力似乎也不一样。
从表面上看，它对自己的影响，只是比别的污染源厉害了一些。
但细细想去，又似乎不只这么简单。因为在受到了它的影响时，陆辛需要自己付出很大的努力去对抗那种影响，这就导致，陆辛很难集中精力，也就无法请父亲帮忙。
自己已经与父亲达成了和解，现在遇到了问题，父亲才是最能帮大忙的。
但是，当自己的注意力无法太集中的情况下，陆辛不敢让父亲帮忙。
父亲和妹妹、妈妈，还是不同的。
自己已经给了妹妹最大的信任，所以她现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自由的行动。
而妈妈，从一开始，她就是自由的。
父亲则不一样，为了家人的团结，陆辛已经开始尝试相信父亲，但是这种相信是有限度的，注意力不集中的情况下，就不能太过大意。过度的信任是放纵，是容易出乱子的。
这也让陆辛对这个怪物有些不满。
它影响了自己家人之间的团结。
你看，如果没有它，就不会曝露自己还不是那么相信父亲这件事……
……
“那是世界上最让人讨厌的东西。”
妈妈轻声的开口，精致妆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源自于最没有底限的实验。”
“哥哥，我讨厌它，我要撕碎它……”
妹妹在一边咬着牙。
她是第一次没有露出想把对方变成玩具的想法，而是直接就要撕碎。
“所以，这东西是人造出来的？”
陆辛的脸上，也渐渐没有了表情，轻声的询问。
妈妈忽然露出了笑容，只是和平时的温暖善解人意不同，这次她是冷笑：
“当然是人造出来的，不然这世上怎么会出现这么恶心的东西？”
“……”
陆辛轻轻点了下头，眼睛慢慢的眯了起来：“那我们毁了它吧？”
妈妈点头，轻声道：“可不仅是要毁了它呢，这里似乎还有其他人在看着这一切……”
陆辛面无表情，轻轻点头：“没关系，都毁掉好了。”
妈妈转头看了陆辛一眼，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轻轻点头：“好的。”
……
“滋滋……”
在陆辛脚下的影子出现了晃动时，大脑状怪物，似乎也感觉到了警惕。
刚才两颗炸弹的冲击，让它感受到了威胁，表面血红色的沟壑里，闪过了一丝丝的微弱电流，这种电流使得它的小提琴声忽然变得更为响亮，周围的疯子都像是疯了一样，不要命的向着它面前不远处的陆辛还有高姐冲了过来，与此同时，它身后，响起了沉重的脚声。
那是一种大型机器，重重轰击在地上的声音。
随着这种声音，大脑后面，薄雾笼罩的小镇上，隐隐传来了浓重的血腥味。
两个怪物出现在了大脑状怪物的面前，其中一个，像是一条蜈蚣，浑身血淋淋的，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它居然是一个由七八只疯子融合而成的怪物，一条条的爪子，就是一条条乌黑粗壮的手臂，嗒嗒嗒的撑着地面，身上，则是一张张苍白而诡异的脸，露出了阴森微笑。
另外一个，则是身材高大，足有三米高的巨怪，双腿肌肉虬结，像是蕴含着无法形容的爆炸性力量。它也是疯子融合而成的，在它鲜红的身体上，可以看到一只只滚动的眼睛。
这两只类似于疯子，却又不是疯子的怪物，似乎和大脑怪物本质是一样的。
只是，它们明显更擅长打架。
“滋……”
大脑怪物上的电流闪烁的更明显，这两只巨型怪物，忽然迈开大步向前冲来。
与此同时，周围那无数的疯子，也潮水般向陆辛淹来。
……
这似乎是，这只大脑受到了威胁，所以召唤了疯子还有别的怪物保护它？
陆辛看着那两只怪物，还有周围涌动的疯子，心里暗想：“它们的样子好可怕……”
与此同时，他脚下的影子开始变化。
在这薄雾笼罩的废弃城市里，影子本来显得极淡，甚至于看不见。
可在这时候，却一下子变得黑暗清晰了起来，而且像是被无数强烈而散乱的光源照着，影子张牙舞爪，就像是黑色的潮水一般，以陆辛的双脚为中心，不停的向周围扩散着。
在这黑色的影子里，有双血红色的眼睛睁开，似乎有些不满的看着陆辛。
陆辛对此装作看不见。
父亲明显有些生气了，因为发觉了自己对他的限制。
但这能怪自己吗？
明明该怪这只怪物嘛……
“你不要生我的气，等到了中心城，我好好请你喝杯酒好不好……”
陆辛轻轻说着，慢慢向旁边伸出了手。
妹妹听话的把小手放进了他的手里，陆辛的身体，顿时出现了一种异样的扭曲感。
与此同时，他的影子一下子变大。
……
“那是……”
从空中硬是被陆辛撞了下来，摔的浑身骨头都几乎要断掉的高姐，刚才清醒了过来。
小提琴的声音，在炸弹冲击时就已经消失，不再让她处于混乱状态。
只不过，高处摔下来的疼痛，却也同时涌入脑海。
尤其是，她十指都已扭曲，传来钻心的剧痛。
但她甚至来不及去体会浑身上下各样各样的疼，又或者是因为，她本来就已经快要习惯了这种疼，抵抗力比别人强的多，所以，她第一时间，就留意到了不远处陆辛的变化。
当她的意识回到脑海时，她正听到陆辛在自言自语。
因为陆辛背对着她，所以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却可以听到，他的声音一会显得迷茫，充满了疑惑，一会又像是极为冷漠，憎恶。
他像是在与自己商量什么，又像是在解答着自己的什么问题。
这种感觉，有种异样的诡秘与阴森，甚至比那个大脑状的怪物，更让人压抑。
然后，还不等她问出什么，就看到前面两只巨大的怪物已经向着陆辛冲了过来，与此同时，周围那几乎数不清的疯子，也密密麻麻的冲到了跟前，甚至不管自己，直冲向陆辛。
“小……”
感受着那无法形容的压迫感，她几乎晕厥，下意识大喊，却发现声音都哑了。
周围疯子黑压压的人头，就已经足以让人疯狂，而那两个像是无数疯子组合了起来的怪物，更是恶梦里才会出现的形象，仅仅是它们的存在，就已经给人一种言语很难准确形容的压迫感与恐惧，而在它们大步向前冲来的时候，则让人有一种，直接放弃所有抵抗的想法。
那样的怪物，怎么可能是人能够对抗的……
“呵呵……”
但是在车头高婷内心几乎崩溃的时候，她却听到陆辛在笑。
然后她就看到，迎着这么多冲到了面前的疯子，陆辛忽然低头，身子诡异的扭曲了起来，那么多的疯子冲向了他，即使忽略那些疯子粗壮尖利，有些变形的爪子，充满了恶心黏液与尖牙的嘴巴，野兽般强壮的身躯，也会被它们淹没，一个叠一个压在地上，动都动弹不得。
但陆辛在这么多疯子包围下，身子却出现了极不合理的扭曲，居然从不可能的角度，直接从疯子堆里躲了出来，与此同时，他两只手飞快的抓向了这些疯子的身体，像是抚摸。
“喀喀……”
被他抚摸过的疯子，身体顿时变得异常古怪，像是一群后现代风格强烈的雕塑。
“嗒嗒嗒……”
“嘭嘭嘭……”
那两只大型的怪物也冲了过来，一个爪子搭在地上，响起了一连串清脆的细响。
身上的每一张脸，都露出了疯狂而兴奋的表情。
一个脚步沉重，将地面踩出了蛛网般的坑。
巨大的拳头挥了出来，似乎隔着十几米，都能够感受着刮脸的劲风。
诡异而狂暴。
在它们面前，任何人心里都会产生一种无法形容的压迫感。
“呵呵……”
但迎着那两只怪物，陆辛还是直接冲了上去。
他手指抬起，扶住了自己的镜框，左眼镜片上，飞快的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框框，圈定了右侧那只明显力量强大，给他也带来了一种压迫感的怪物，然后陆辛喊出：“……锁定。”
“机械狗……”
“……”
“嘀嘀嘀嘀——”
立刻有声音响起，声音来自于他的摩托车冲进去的二楼。紧接着，那辆已经歪倒在地上的摩托车，靠近地面的一个箱子里，忽然箱盖被撞开。然后一只银色的，布满了各种机器零件与线路的古怪机器爬了出来，它身子四四方方，没有脑袋，只有四条灵活的金属细腿。
冲出了箱子之后，它嗒嗒嗒的冲到了二楼窗口，身子中间，一个红点射出了扫描射线。
然后，一架多管转轮枪，从它的身体里弹射了出来，咔的一声架在了头部。
枪管开始转动，然后，疯狂的子弹呼啸而出。
“啪啪啪……”
那个身材高大的怪物后背，顿时血肉迸溅，窜出了一串串的血花，它艰难的转过了身，但子弹却一通倾泄到了它的身上，直将他一点一点的撕碎，最后时，半边身子都被打没了。
它的血肉在凝聚，像是有复原的能力。
但是身子碎得太狠，只有两条腿和腰部还蹲在地上，已经不可能再复原回来。
但机械狗还是在开枪，子弹倾泄不停。
直到三百发子弹打完，那已经发红的多管转轮枪口，咔一声收回。
然后机械狗嗒嗒嗒的跑了回去，钻进箱子。
工作完成，收工！
同样也在这时，陆辛以速度像是鬼魅一样的冲出了十几米，双足离地，跳起了两三米高，矫健灵活的身躯，在这时候倒像是野兽一般，直接扑向了那颗吊在了街道中间的大脑。
他没有理会那只多手多脚蜈蚣状的怪物，只是他的影子笼罩了怪物。
“嗤啦啦……”
那只多手多脚的怪物，在散乱不堪的影子笼罩下，明显的出现了一种惊慌感。
它身上的各个嘴巴里，传出了一种怪异的吱吱叫声，然后它身上粗壮而扭曲的手脚，忽然一寸寸折断，直接摔倒在了地上。这还不算，它那让人恶心的身体，也在一点一点的碎掉。
就像是把一件碎器，先摔成了块，再把不同的碎块，一点一点的碾碎成粉。
在这个过程中，陆辛却已经冲到了大脑状怪物的面前，人在半空，掏枪射击。
……
“那究竟是什么怪物？”
车头高婷低声的叫着，眼睛里满是恐惧的意味。
她看的不是大脑状怪物，而是陆辛。
第二百八十九章 神之大脑三号实验体
“呯呯呯……”
陆辛在空中向着那只大脑状怪物开枪的时候，用的已经特殊子弹。
只不过，闪着电弧的特殊子弹打在了这大脑状怪物的表面时，却顿时被它紧紧依附着血红色的本体的那层扭曲状的空气给阻挡了下来。有两颗子弹，直接便被弹向了其他的地方。
又有一颗子弹，直接卡在了扭曲的空气里，甚至没有爆开。
“太浪费了……”
陆辛心里想着，身子已经开始下坠，干脆收了枪，直接向大脑状怪物扑了过去。
“吱呀呀……”
小提琴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且变得剧烈，陆辛心里又出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又来吗？”
这让他感觉到了一点意外。
他之前很少受到重复的污染。尤其是像面对这只大脑怪物的时候，它污染自己的时间，似乎比以前受到别的污染时，持续性久了一差，达到了足足的五秒钟。另外，自己刚才已经清醒过来了一次，但当它的琴声响起时，居然还可以影响到自己，就更感觉少见了。
他立刻转身，看向了妈妈。
不远处，站在了大脑的面前，欣赏着这场小提琴表演的妈妈，也正转头看着陆辛。
然后她的手伸进了挎包，拿出了一柄剪刀。
“喀嚓……”
陆辛耳边响起了清脆的剪刀合拢声，紧接着，陆辛耳边一阵清静。
他可以听到周围空气被磨擦的声音，阴冷而带着血腥味的风吹过这座空旷城市的声音，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以及父亲喘息的声音，但是，小提琴的声音，却一下子消失。与此同时，那小提琴声给自己带来的血液加速，以及手脚都变得不听使唤的感觉也消失。
陆辛深深呼了口气，牵着妹妹的手，直接抓向了大脑怪物的表面。
既然妹妹讨厌，那就撕碎它。
……
“嗡……”
也就在陆辛的手伸到了那血红色的大脑之前时，忽然一片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脑表面，那些复杂又深邃的沟壑里，有细微的电流闪过，与此同时，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扭曲，而且像是潮水一般，从整个大脑的表面向外散发，把陆辛也笼罩在了里面。
在这扭曲的空气里，大地忽然裂开了一道道细微的裂隙。
废弃的汽车外壳，以及绫乱的电线，同时出现了一圈圈的扭曲，像是被烧焦的头发。
那是一种无形的力量，可以影响到真实事物，并将他们扭曲。
……
“精神冲击……”
陆辛被冲击得向后退出，眉头微微皱了下。
他知道这种力量，这是一种精神力量的直接使用。
另外一个称呼，叫作念力。
不管什么体系，能力者，或说是污染源，多少都会使用这样的力量。本质上讲，这其实是一种精神力的辐射，只不过，精神量级比较低的能力者，能够影响到的真实事物很少，更多的是将其当作一种感知能力，精神力量强大的，却可以直接将自己辐射范围内的事物扭曲。
但正常情况下，很少有能力者，或是污染源会这么做。
因为这种程度的精神量级消耗，很容易就会让自己的精神力量消耗干净。
一下子陷入极端的大脑疲惫，甚至昏死过去。
太浪费了。
“喀”“喀……”
在陆辛心里闪过了关于精神冲击的概念时，他已经落在了地上。
周围的一切，都像是扭曲着的，任何影物，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拉长或是变形，这是因为自己周围的空气被大脑怪物的精神力量影响的缘故，不过陆辛自己，却没有出现异样……
这种精神冲击，没有影响到他的身体，只是像一堵墙，挡住了他冲向前的行动。
“该让父亲出手了……”
陆辛没有犹豫，抬起手来。
他的影子，顿时从笼罩着的那只多手多脚的蜈蚣状怪物身上，转移向了大脑状怪物。
就好像有人在他身后放了一个明亮的光源一样，他的影子一下子飞涨了起来，变大，变宽，就像是一只黑色的魔鬼一样，瞬间将那整个大脑给笼罩了里面，并且不停的勒紧。
大脑怪物的精神冲击可以扭曲一切，却扭曲不了影子。
“呵呵呵呵……”
空洞的笑声响了起来，影子覆着在大脑怪物的表面，并一点点腐蚀了下去。
大脑怪物，仍然在释放着精神冲击，这种冲击的力量，使得周围的一切，都无法接近它，影子也被它阻挡在了十厘米之外，但这种阻挡，明显是有些吃力的，影子在一点点染黑了这十厘米的距离，丝丝突破，就像是无数的虫子努力的向里面钻去，蚕蚀掉这十厘米空间。
这是父亲的力量，在腐蚀着它。
大脑怪物的精神冲击力量，实在太强了，这让它可以隔绝一切靠近它的力量，自己借用了妹妹的力量，都无法靠近它，就连父亲的力量，想要消灭它，居然也需要一点时间……
而在另一边，妈妈仍然欣赏着小提琴的表演。
她似乎是在用这种方法，对抗怪物的小提琴声，以免它影响到陆辛。
“怎么会有这种可以长时间，高强度释放精神冲击的东西？”
陆辛心里暗暗想着。
好麻烦啊……
……
“那……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在陆辛考虑着怎么快速的解决这只大脑怪物时，这座废弃的城市，地下，某个隐秘的实验室里，同样也有许多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正呆呆的抬头看着监控上面的画面，看着那个站在了大脑怪物的面前，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影子张牙舞爪覆盖了大脑的年轻人。
他们简直无法理解。
第二阶段的疯子怪物，居然被他瞬间消灭了？
他居然直接站在了第三阶段造物——神之大脑三号实验体面前，却没有被绞成肉沫？
“这明明只是一次普通的进食实验而已啊……”
有工作人员失声大叫了起来：“怎么会忽然出现了这样一个人？”
“他是能力者吗？”
“不对，得多强的能力者，可以正面对抗神之大脑？”
“……”
无法形容他们这时候看到的荒诞与不解。
在他们的认知里，这是一种自己的三观直接崩溃的感觉。
“不管他是谁，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一位留着白胡子的男人忽然冲向了操作台，低声叫道：“加强能量输入，除掉他！”
……
“滋滋……”
在那个隐秘的实验室里，一个红色的把手被推了上去时，陆辛面前的那个血色大脑身边，忽然传来了刺耳的滋滋声，那仿佛是强大的电流，穿过脆弱的电线时发出来的噪音，陆辛抬头看去，从扭曲的画面里，可以看到那血色的大脑，正变得愈发鲜亮，甚至透出微光。
它有无数的血管散发了出来，缠在了周围的建筑上，电线杆上，甚至钻进了周围那些废弃的房屋里，正是这些血管，将它吊在了半空，但没想到，这些血管似乎还能传输能量。
“嗡嗡嗡……”
有刺耳的声音，不停的冲击着自己的脑海。
那血色大脑的精神冲击，一下子加强了好几倍。
陆辛感觉到了自己周围，正有什么东西挤压着自己，甚至想钻进自己的身体。
就连已经腐蚀到了，距离大脑怪物的本体只有两三厘米的影子，也被这急居加强的精神冲击，一点点向外挤来，从两三厘米，挤到了四五厘米，然后一点点增加到了七八厘米……
影子更狂暴了，陆辛已经听到了父亲的咒骂。
他在生气，催促着自己不要多管闲事，放开他更多的力量。
但是陆辛还是没有同意。
第二阶段之后，自己与父亲的关系修复了很多，所以，才不再将父亲一直关在那个房间里，但是，该小心的时候还是要小心，自己并不确定父亲的力量释放太多的话，会不会无法控制他的情绪……唉，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问题，情况在向好的地方发展，但也不能忽略。
某种程度上，他产生了一种压力从内外夹击的感觉。
这让陆辛，也隐隐有些压力。
压力之余，生出来的，则是一种不满的感觉……
……
“不用着急，这是一种肮脏的东西，和你是不一样的。”
“它是怪物，而你是……人！”
“那你为什么要去和他们硬拼呢，既然是人，总有属于人的处理方法……”
妈妈的身影，出现在了陆辛身边。
在周围一片扭曲散乱的影子里，只有妈妈显得异常真实，而稳定。
这大概是因为爱美的她，不喜欢别人将自己的模样扭曲。
“通过理性的分析，找到它的污染逻辑，再斩断它的逻辑链？”
妈妈的声音，让陆辛心里的不满情绪稍稍减退，有些好奇的抬头看了过来。
“是的。”
妈妈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看着陆辛道：“你看出来了吗？”
“它是用小提琴声控制那些疯子的，而控制那些疯子的方法，就是传递情绪。”
“而且，它并不完整，所以，它的琴声，才如此单调！”
“……”
“传递情绪？”
陆辛微微点头，明白了妈妈的意思，转头看向了一个地方：“所以……”
妈妈脸上露出了微笑，向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陆辛肩头，因为伤害不到那只大脑怪物，正在托着下巴在一边生闷气的妹妹也看了过去。
陆辛黑色的影子里，忽然睁开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也向那个地方看了过去。
在他们的目光之中，没皮的小狗吓的夹紧了尾巴。
第二百九十章 优雅的脚步声
“所以，还是下次再放开你吧，我们需要先培养一下感情……”
陆辛带着歉意，跟父亲说了一声，于此同时，他集中了自己的注意力。
从他的脚下蔓延出来的影子，忽然就出现了极大的变化，本来这影子巨大，覆盖住了整个大脑怪物，但在这时候，却在急剧的收缩，像是一个黑色的包袱，一下子收拢了起来。力量的收缩，就导致那颗血色的大脑之上，强烈的精神冲击，一下子就向着周围蔓延了开来。
“噼啪啪……”
那是道路两侧的墙壁，玻璃，正在被精神冲击扫中，变得破碎，崩塌的声音。
大脑怪物几乎影到了周围的一切。
就连站在了它三四米之外的陆辛，也被这忽然加强的力量冲击到，向后滑出了一两米。
但也在这个时候，陆辛的影子，在收缩之后，又猛然向前冲击。
这种剧烈的变化，使得影子凝聚了无穷的力量，更有一种在较劲的时候，先一收劲，再趁击打出去的感觉。嗤啦一声，影子冲到了血色大脑的前面，在覆盖了整个大脑怪物的精神冲击力量之下，将它周围那一层扭曲的空气，或说是力场，硬生生的撕开了一道口子……
这口子撕的极深，甚至伤到了大脑怪物的本体。
大脑出现了明显的蠕动，像是感受到了痛苦，然后大脑表面的电流闪动更为密集。
这点小伤口，似乎对它来说算不了什么。
而且立刻就可以修复。
但已经和家人商量好的陆辛，却趁着这一个小小的机会，猛然俯下了身，他一把扯住了身边不远处，正夹着尾巴的没皮小狗，然后用力的向前掷了出去，砸的又快，又准。
“嗷……”
没皮的小狗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就从那道口子里，钻进了大脑怪物的力场中间。
大脑怪物的血肉蠕动，下意识的包裹并吞噬一下，也包裹它。
瞬间，没皮小狗就已经被吞噬了一半身躯。
它惊吼的大叫，感受着身体被吞噬的感觉，然后……脸上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身上开始有血水渗了出来，与大脑怪物交织到了一起。
……
小提琴声忽然变得混乱。
那是一种嘶哑而绫乱的感觉，像是完全不懂音乐的人在胡乱拉扯。
与此同时，周围涌了过来的疯子已经越来越多，它们野兽一般冲了上来，嘶吼着张开了满是不知名黑色液体的嘴巴，苍白的瞳孔缩成了针眼，脸上有种疯狂且残忍到了极点的表情。
狠狠的向着陆辛和高婷扑了过来，数量之多，几乎要将他们两人淹没。
但在小提琴声产生变化的一瞬间，这些疯子，也一下子变得手脚痉挛，身体扭曲的跌在了地上。
混乱的小提琴声仍然在极力的响起，愈发的急躁，也愈的绫乱，完全没了章法。
琴声像是一种幅射，从大脑怪物，蔓延向了整个废弃的城市。
“荷荷……”
无数的疯子，这时候都已经狂乱的仰天大叫，有的拼命拿脑袋撞着墙壁，一下，两下。
有的则直接抱在了一起，互相嘶咬，啃噬。
“天啊，这……这是怎么回事……”
靠近废弃城市的一条街道上，正抱着枪要冲出去的老周小周等人，看着周围的混乱不知所措。
本来面对这些疯狂的怪物，他们已经做好了丢命的打算，没想到它们忽然乱了。
若非要形容，那就是，这些疯子，疯了。
还疯的挺厉害……
“难道是车头和陆小哥得手了？”
老周忽然颤声大叫了起来：“那我们现在……”
疯子的混乱，使得周围的场景却变得更为疯狂而可怕。
但他们的压力毕竟小了。
其他的老司机们，也顿时明白了老周的想法，彼此看了一眼，用力的点头。
“走，去接他们回来……”
“不要全部过去，车龄低于三年的，还是往外冲，需要有人传递这里有疯子的消息……”
“其他人，跟我去救车头……还有那个小哥！”
“……”
“滋滋……”
周围火花四溅，有更强大的电流涌进了那颗大脑怪物，但是，大脑怪物已经出现了无法形容的混乱，它表面还保持着完整，甚至随着能量的输入，它的力量更强大了，但是它的琴声却已经混乱不堪，与此同时，它身体表面的扭曲力场，在这时候也出现了一个个的洞。
有的地方，精神冲击的力量加强了，有些地方，则出现了大片的空白。
“呼……”
陆辛吁了口气，到了这时候，这只怪物已经完全不成问题了。
清理这些东西，果然还是要找准方法。
“喀嚓……”
妈妈的身影出现了好多个，并且同时张开了剪刀。
随着那清脆而悦耳的声音，大脑怪物延伸出来的那些血管，同时整齐的被截断，然后轰鸣一声，大脑怪物直接掉在了地上，像是一个巨大的软体动物，在地上颤巍巍的蠕动。
“哇，打死你……”
妹妹抓准了机会，从陆辛肩膀上跳出，凶狠的扑了上去，两只小手向怪物用力的打。
她两手落处，怪物血红色的表面，顿时出现了一片片的扭曲，原本那些通过它表面的沟壑流动的电流，也一片片的出现短路，鲜红色的血肉，都在这时候变得灰败而干枯。
“你们先在这里忙哦……”
妈妈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轻轻嘱咐陆辛：“我去别的地方看看。”
陆辛不知道妈妈要去哪里，但还是点了一下头。
他脚下的影子，睁开了血红色的眼睛，看了妈妈一眼之后，传出了一阵空洞的冷笑，然后，影子忽然间暴涨，像是一片黑色的潮水冲向了那只大脑怪物，这时候，已经有大片的面积被妹妹扭曲，而且自身的精神冲击也出现了问题的大脑怪物，根本无法抵挡黑色的影子。
“噗……”
大脑怪物瞬间就被分成了好几块，污血溅到了七八米高，像是喷泉。
腐烂而腥臭的血肉里面，不正经的没皮小狗四脚朝天，直挺挺的躺着，身子一抽一抽的。
舌头搭在了嘴巴外面，一脸的回味无穷。
……
“这是……这是发生了什么？”
同样也是在这时候，白塔镇位于地下的实验室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呆呆的看着屏幕。
他们感觉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
明明只是一次简单的强化实验，最后却出现了这样的转折？
监控画面里，那个身材单薄的年轻人，正静静的站在了那里，看着“神之大脑”三号实验体一块块的解体，最终崩溃成一滩血肉，仿佛在处理什么不起眼的小事，但只有他们知道，这具单薄的身体，需要具备什么样的精神量级与诡异能力，才可以把事情做到这种程度？
他们清楚的看到，那个年轻人，像是站着不动，身边空气出现了扭曲，就将“神之大脑”的扭曲力场破开，然后他静静的注视，神之大脑的各项指数，便忽然出现了异样的紊乱。
神之大脑，是整个实验的核心。
它的紊乱，瞬间就造成了整个基地里，所有低级实验体的疯狂与认知错乱。
他们在主控制里，甚至可以听到，地下的几个仓库中，那些没有被释放出去的低级实验体与不完整的二级实验体，正在发出痛苦而疯狂的吼叫，彼此吞噬，用脑袋咣咣撞着厚重的水泥墙壁。
……
……
“他是谁？”
“这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车队里？”
压抑而噪动的办公室里，过了好久，才响起了一个人吞咽口水的声音。
“我们……报告怎么写？”
“……”
他的提醒，忽然惊动了白胡子的男人，他猛然大叫了起来：“快，切断一切对外链接……”
只是，在他的声音响起的同时，监控画面上，那个年轻人忽然转过了身来。
他看向了屏幕，然后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
“啪……”
所有的监控画面都已停止。
办公室里，出了奇的安静，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我……我们要撤走吗？”
过了很久，才有工作人员低低的开了口。
白胡子的男人喉结动了动，还没开口，却忽然一个激灵，向外看去。
办公室外面，是长长的走廊，有柔和的灯光。
但是，灯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闪烁不定，电线连接位置，都出现了一串串的火花。周围一切的嘈杂声，不知何时消失了，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清楚的听到。
室内柔和的光源，开始不停的闪烁，光芒强暗不定，就好像，灯光都在颤抖。
“咔”“咔”“咔”
有声音从走廊传了过来。
那是一种高跟鞋踩在了光滑地砖上面的声音，清脆而悦耳。
但是，这时候还没有被切断的内部监控屏幕上，却显示这时候的走廊，空无一人。
“咔……咔……”
脚步声一直响起，并渐渐接近，仿佛踩在了每个人的心脏上。
终于，那个脚步声来到了门口位置，暂时消失。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向着门口看去，感觉像是有人站在了门口，静静的看着他们。
但是，他们什么人也没有看到。
压抑到疯狂的气氛里，白胡子中年男人脸上出现了异样恐惧的表情，忽然一步迈了出去。
他的手掌高高的扬了起来，拍向一个代表着“极度危险”的红色按钮。
表情狰狞，这时候他抱着种毁灭一切的决心。
“喀嚓……”
只是在他狠狠一把拍在了红色按钮上的时候，空气里却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就像是有人在轻轻的合拢一把剪刀。
鲜血飙飞，这个人的手腕猛得擦过工作台，挥到了地上。他这才发现，刚才按住了红色按钮的感觉，其实是一种错觉，他的手掌离开了手腕，吧哒一声摔在了地上，轻轻颤抖。
断面光滑，有种异样的美感。
“啊啊啊……”
整个研究所里的人都惊慌的大叫了起来，开始你推我攘，四下奔逃。
但在这一片慌乱之中，那个清脆而悦耳的脚步声，再次响了起来。
脚步声响在了各个地方，像是在这群惊慌的人群里，有着一个优雅而从容的人。
于是这些惊慌奔跑的人，有的忽然跌倒在地上，看着自己仍然站在地面上的双腿。有的人惊恐的看向对面，发现玻璃反光的倒影里，自己的喉咙已经出现了一道整齐的裂口。有人着急的去拔枪，但却一下子发现自己的手指消失不见，只有鲜血，从断指处汩汩流出。
……
咔咔咔
优雅迷人的脚步声，响在了实验室的每一个角落。
所过之处，实验室里，就绽放了一朵朵盛开的鲜艳花朵。
像是一幅鲜血涂抹成的油画。
第二百九十一章 赔了还是赚了
“车头，车头你在哪？”
“车头，赶紧答应我们一声啊，我们过来帮你了……”
“陆小哥，陆小哥你有没有事？”
远远的，惊慌关切的呼喊声响了起来，中间夹杂着摩托车轰动油门的声音，还有散乱的枪声，以及一些疯子野兽般哀嚎的声音。
长街的尽头，薄雾后面，出现了一排影影绰绰的身影，一群骑着摩托车的老司机，一路喊，一路向着这条破败的街道尽头寻找了过来。
当他们看到了这条街道尽头的画面时，每个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看到的，是一地的狼藉血腥。
不知名的肉块碎屑，铺满了几十米的地面，像是一幅抽象的行为艺术油彩画。
以这油画为中心，周围的钢铁，树木，塑料管道，都出现了明显的扭曲痕迹。
就连地面，也有一道一道，像是被什么锋利而硬实的物体擦过刮痕。
油画的一边，他们的车头高姐，正神情呆滞的坐在了地上，两只手搭在膝盖上，十指都出现了异常的扭曲，像是被人狠狠的折断过，她的表情，是一种夹杂了空虚的迷茫感。
“车头，你没事吧？”
“车头，你的手怎么变成这样了，发生了什么？”
一群老司机慌忙跳下了摩托，纷纷围了下来，惊慌的叫喊着。
期间，老周也有些担忧的喊：“陆小哥呢？他没事吧？”
“我没事！”
不远处的一个空房间里，响起了陆辛的回答，只是显得有些低落。
老周急忙大步向那个空房间跑去，就看到这是一个原本的商店，靠近街口的大窗，已经被撞碎了，陆辛这时候正在空房间里，蹲在了他的摩托车前，用块捡来的破布一点一点擦着。
老周担忧的向前，颤声道：“陆小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
陆辛声音低沉，情绪压抑，道：“就是摩托车被刮了好几个地方……”
“啊这……”
老周有些懵，没太反应过来。
好一会，他才向正皱着眉头擦着车的陆辛，小心的问道：“刚才……怎么了？”
“也没怎么样。”
陆辛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有着明显的不开心，道：“我和你们车头一起来到这边，看到了一个外表跟大脑一样的怪物，正是这个怪物拉着小提琴，控制着那些疯子，于是我们就把那只怪物给解决了，不过当时我为了赶时间，没能好好停车，你看……刮成了这个样子。”
他心疼的摸了一下保险杠上的刮痕，情绪更低落了。
“就……就这？”
老周觉得有哪里不对。
感觉陆辛的讲述，跟这里的血腥场面，不是很成正比……
但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问。
……
“问题暂时解决了！”
“快，先让大家把剩下的疯子杀干净，然后把大车开出去……”
同样也是在这时候，车头高姐被他们的呼喊叫回了神，声音嘶哑的嘱咐着。
这些老司机，却已经不需要她的嘱咐了，在他们决定要回来寻找车头的时候，理智就已经回归，急忙将车头扶上了一辆摩托的后座，然后找人骑着，先带她先离开这个镇子。
另外还有人冲了进来，要骑陆辛的摩托。
“别……”
陆辛急忙拒绝了他，表示自己现在不需要伤号待遇。
自己的车自己骑，他跨上摩托，看了一眼血腥的现场，嘟嘟嘟的跟在了后面。
……
往镇子外面走时，陆辛看到了城里的乱象。
地上有着一具一具，横七竖八的尸体，都是之前那些疯子留下来的。
它们有的脑袋瘪了下去，旁边的建筑或是电线杆上，则有着呈喷射状的血液图案，有的彼此抱在一起，双方的身子都被啃烂了，有的无意识游走，有的呆呆的坐在了路边。
这个城市里，究竟有多少疯子，还不好确定，保守估计，应该有两百只以上。
这样的数量，聚集到了一起，会显得十分恐怖。
但在它们分散之后，倒又不算是特别多。
这时候，车队里已经分出了大胆的七八个人，各自拿着枪，看到了还在游走的，或是呆滞坐在了路边的疯子，就上去给它们一枪，以求尽可能的清除威胁，方便把车开出去。
“还活着的也全都杀了吗？”
陆辛嘟嘟嘟的加了点速，向前方叉开腿坐在一个人摩托车后座的老周询问道。
老周愣了一下，忙点头：“对啊，不然待会它们再疯了怎么办？”
陆辛迟疑了一下，有些不确定自己现在说这个好不好。
但还是问了出来：“不是说，一只一百多块吗？”
老周一听脸都皱在了一起：“陆……陆小哥，你是真把这个当生意了？”
陆辛摇了摇头，就不再问了。
人家车队一切以保险为主，自己要求他们活捉疯子，去卖钱，挺过分的……
要怪，就怪刚才自己没收住手，把拉小提琴的打死了。
……
老周他们，先将车头与陆辛，送到了这座城市废墟的外面，与刚才送出来的小周等年轻人会合，然后才又大声呼喊着，安排人手，一批一批的进入城市里面，把他们的大车开出来。
这一次疯子的袭击，害得他们损失了二十多个人，但剩下的人，开这些车还是没问题的。
在城外临时找了片空地，扎营，烧热水，包扎伤口，清点人数，停车出来。
陆辛看着他们忙碌，感觉心里很舒服。
在荒野上跑的人，胆量与素质，确实要比普通人高一些。若是普通人遇到了这样的袭击，恐怕吓的大病一场都有可能。但这些老司机，在本身受到了惊吓，又损失了二十几个同伴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冷静下来，抢救货物，安营扎地，布置人手望风，放哨。真的很不错了。
陆辛感觉自己笨手笨脚，帮不上他们太大的忙，就坐在帐篷里，拿出了自己的小本本。
解决大脑状怪物一只，变形疯子两只……
疯子偌干。
消耗：特殊子弹三颗，机械狗专用3毫米钢化弹三百颗……
未确定收入：搜荒货物半车……
……
记录了几笔之后，手有些颤。
一抬头，看见了自己的摩托车，心里又一阵黯然。
“小陆哥，你要喝水吗？”
“小陆哥，要不要我准备点吃的给你？”
“小陆哥，你刚才受没受伤，要不要青霉素啊？”
小周没有被安排进入城市里往外开车，进去的都是年纪大点的老司机，所以他只是留在营地这边，帮着调整一切车的位置，并准备烧水做饭，搭建帐篷，照顾伤员的事情。
这时候他明显有些慌，一会跑来问陆辛一句。
“不用了，其实我没什么事，你还是照顾那些受了伤的人。”
陆辛在他问最后一遍时，收起了小本本，看着他说道。
“哦，好吧……”
小周垂头丧气的往回走，忍不住又转身，道：“小陆哥，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其实现在我也不太清楚。”
这个问题前后已经有好多人问过了，但陆辛还是摇了摇头。
他说的是实话，虽然解决了那个大脑状的怪物，但这个怪物究竟是怎么来的，这些疯子又是怎么回事，他也不是非常的明白。甚至于，妈妈为什么这么憎恶那个怪物，妹妹又为什么会因为察觉到了那个怪物的时候，就表现的这么不开心，自己现在也不是非常清楚。
他在等妈妈回来，很多事，都应该询问她。
不过，他看出了小周有些六神无主的样子，就还是笑了笑，道：“但肯定没事了。”
“哦哦，好。”
小周特别相信陆辛，顿时放下心来，跑去别的地方帮忙了，明显多了些动力。
……
一趟趟分配司机，逐辆将陷在了城市里的卡车驶出来，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当所有的卡车都开到了营地附近，一字排开，并且清点了伤员和损失人手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
营地里，渐渐笼罩了一片悲伤的气氛。
很多人到了这时候，才有精力伤心。
陆辛静静坐在了这一片沉默悲怮的营地里，倒是渐渐觉得，自己这番忙碌，还是值得的。
物质上，自己确定赔本了，但是其他方面，又大赚了。
生命的欢欣、喜悦、悲伤、愤怒，其实都是特别美好且真实的东西。
他喜欢这种活生生的东西。
“那个……谢谢你！”
正心里慢慢想着时，不知何时，有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了陆辛身边。
陆辛忙抬起头来，就看到了车头高婷。
这个女人脸上贴了创可贴，十指都缠上了细细的绷带。
她的神色显得有些憔悴，这是明显受到惊吓之后的表现。
只是不知道这种惊吓，是完全来自那些疯子，那颗扭曲而恐怖的大脑状怪物，还是别的什么，但可以明显看到，她在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惊恐情绪，让自己显得平静从容。
“啊，这……不用这么客气啊！”
陆辛忙收起了自己的小本本，从旁边抽了个马扎子给她：“坐。”
高婷看了一眼马扎子，沉默了一下，坐了下来。
她像是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才看向了陆辛，道：“如果不是你，可能我们这个车队，都会死在这个鬼地方。是你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荒野上跑的人，恩怨分明，所以……”
她认真道：“这一次跑大货的钱，除了一些抚恤金，我……全部都可以给你。”
“什么？”
陆辛明显有些吃惊，诧异的看了高姐一眼。
高婷这时候脸色有些迟疑，不好意思的开口：“我们，实在没什么可以感谢你的……”
“这个……其实不需要的。”
陆辛微微缓了下神，才笑着道：“大家都在荒野上走，互相帮一把，是应该的嘛。”
高婷听着他第二次说出这个话，心里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
第一次听他这个话时，只感觉有些浮夸，并且拿不准他是认真的，还是调侃自己。
这一次，在见到了他干掉那只怪物的样子后，再听到他笑容温和的说这样的话……
……有些违和，但又真的，产生了一种安全感。
……
“如果你真想感谢我，我倒有一个问题想询问你。”
倒是陆辛，看着这个平时雷厉风行，极为干练的车头，如今露出了那种凄楚柔软的模样，心里倒是微微一动，一边看着高婷的眼睛说着，他一边微微坐正了身体，露出了诚恳的表情。
再次拿出了小本本，还有自己的那根绣着金丝的钢笔，坐姿非常专业。
之前在与大脑怪物交手的时候，他就已经确定了，这个车头，身体出现了某种异变。
这说明，她极有可能接触过污染源，或是受到了能力者的影响。
之前不好询问，现在，或许是个机会。
第二百九十二章 调查结果确认
“问题……”
车头高婷听了陆辛的话，也微微有些迷茫。
她不是担心会被陆辛问到什么秘密，而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问的……
有什么问题能比自己愿意付给他的报酬更贵重呢？
这个人明明把自己的身体都看过一个遍了……
……
“之前在这个城里，你表现的真的很不错，但其实我有个问题不了解……”
陆辛慢慢的，学着当初那位心理学医生跟自己谈话时的态度，尽量语调柔和，轻声的询问道：“你之前的有些做法，很不合理，比如说，刚看到了那只大脑怪物时，你都没和我商量一声，就拿着两颗炸弹冲上去了，与其说是解决掉怪物，怎么感觉……你更像是自杀？”
高婷微微扬起了头，看了陆辛一眼。
不远处的火光照在了她的脸上，使得她看起来一半明亮，一半阴暗。
陆辛迎着她的眼睛，轻轻点了下头，以示鼓励。
高婷微微低下了头，过了一会，才轻声回答：“我确实有这个打算。”
陆辛微微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这……”
她轻声的回答：“既能帮到兄弟们最后一把，又可以把我这讨人厌的身体毁掉，不好吗？”
“果然。”
陆辛心里轻轻叹了一声，之前救下她时，看到了她眼底的释然，就猜到了和这有关。
然后他疑惑的抬头：“为什么？”
高婷过了好久，都没有回答，然后她忽然起身，大步离开了。正当陆辛觉得有些古怪时，就见她又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一瓶液体金黄的酒，上面外国字的标签已经污了。
她试图拧开酒瓶，但缠着绷带的十指，却根本使不上劲。
于是抬头看了陆辛一眼，把酒瓶递了回来。
“嗯……”
陆辛看了一眼她受伤的手指，道：“你手怎么了？”
高婷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陆辛也不好劝她受伤了不能喝酒的话，默默的给她拔出了木头塞子。
高婷灌了一口酒，才干咳了一声，忽然看向了陆辛，道：“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嗯？”
陆辛顿时有些警惕，过了一会，才道：“……挺好的。”
“呵……”
高婷冷笑了一声，道：“我不是在勾搭你，而是想问你，我做人怎么样？”
“这个……”
陆辛沉默了一下，道：“挺好的。”
“我也觉得自己挺不错。”
高婷笑了笑，道：“老娘是个女人，但打架不会输给男人，打枪也打的比大部分男人都好……你例外……当年爷们死了，死的很不值，那么条汉子，犯个痢疾就死了，他死的时候跟我说，让我照顾好兄弟们，还说让我趁着年轻，再找个男人搭伙过日子，省得累……”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道：“但我不想找，这有没有问题？”
陆辛怔了一下，忙道：“当然没问题。”
“是吧，我也觉得没问题……”
高婷慢慢说了下去：“爷们刚死那阵，确实很多人不服我，但我一个个的都给收拾了，也有很多不长眼的，惦记我的身子，我也全都修理了一遍……我是个女人，我也想找个男人疼着，但是，除了我那个英雄了半辈子，拉肚子拉死的男人之外，我不想要别人……”
“你明白这种感觉吗？”
“……”
陆辛被她突如其来的询问问得有些乱，撒谎道：“明白的。”
“其实你明不明白，都不重要。”
高婷低低的叹了口气，又灌了一大口酒，道：“总之我就是觉得，我那个爷们真不错，他死的早，也没留个孩子什么的，但我替他亏的慌，我不想让人碰我的身子，因为别人都不是他。其实我也知道，他让我再找个男人，是担心我一个女人，在这个世道，不好混。”
“可是我觉得自己本事还挺大的，带着这么支车队来回的跑，事情处理的还凑合，能吃上饭，兄弟们也信我，这么几年跑下来了，真的，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的了……”
“……”
她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过了一会，才又重新想起：“直到两个月前那一趟。”
“我还是像以前一样，带着兄弟们去中心城拉货，交接的时候很仔细，该塞的好处也都塞了，我本来以为会和以前一样，结果却被他们的一个主管给拦住了，他说我有一车货出了问题，照规矩他不能收，让我再拉回去，我当然不能答应，就想办法要打通他的关系……”
“于是……”
她微微抿了下嘴角，道：“他指给了我一条路，那是一个酒店的门牌号。”
“啊这……”
陆辛有些惊讶：“那你？”
“呵呵，我当然不可能答应他……”
高婷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不屑道：“我一点面子也没给他，直接把那门牌号扔了。”
陆辛听到了这里，微微松了口气：“然后呢？”
高婷沉默了一会，道：“然后他就生气了，我所有的货都进不了仓库，只能等着。”
“当时的天气，还比较热，东西放久了，会变质。”
“每多放一天，就会坏掉一部分。”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异样，慢慢道：“所以，我开始慌了，就到处找关系，这才知道，那个新调过去的主管，居然很有背景，他父亲是在研究院里任职的，据说比行政厅权力还大……反正，是我们在外面跑大货的绝对惹不起的，他放了话，那就没人敢接我们的货！”
“于是，求来求去，最终，我还是只能跑过去求他。”
“我放下了所有尊严，求他放过我们一马，给这些车队里的兄弟留碗饭吃……”
“……”
说到了这里之后，她自嘲的一笑，道：“你知道结果是什么吗？”
陆辛认真想了一下，轻声道：“大体明白了。”
高婷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像是有些兴奋，呼吸都微微急促了起来，眼睛发亮，道：“他把我带到了酒店里，赞美我，他说我长的只算一般，不如城里的干净，但我的身子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从他见我的第一面开始，就已经迷上了我的身子，他要定了我……”
“然后……”
“他像玩弄猪狗一样玩弄我，他在我身上留下了记号，他还在我忍不住掉了眼泪的时候，给了我几个巴掌，掐着我的脖子告诉我，让我不要端着，这个身子，以后就属于他了……”
“他，还说我其实也是喜欢的，不然身体为什么会出现反应呢？”
“……”
高婷一点点的讲述着，表情越来越丰富，但声音却越来越平淡。
陆辛的记录停了下来，感觉这些不该落在纸上。
“然后，从那次开始，每次去送货，他都得要我……”
“我很不服气。”
高婷轻声道：“我特别的讨厌他赞美我身子的话，我也特别受不了他像是看宝贝一样看着我的眼神，于是，我就开始想着，凭什么我要这么便宜了你呢，既然你觉得我的身子这么好，觉得我的身子是你的，那我干脆就不要了好了，反正是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嘛……”
“毕竟，平时我们车队里，也确实有不少人总是偷偷看我的。”
“……”
不知她自己有没有察觉，她的脸上，这时候已经露出了一种诡异的笑容：“我是个没骨气的女人，在荒野里横得很，一进了城里，就成了人家的玩物，我也没有勇气，真的偷偷带把枪进去崩了他，毕竟车队里的兄弟们都要吃饭，要活命……所以，我就毁了她呀……”
“你想要好东西，我偏偏要给你一个垃圾！”
“你觉得自己独霸了这个身子，我偏偏把她给任何人……”
“哈哈……”
她掩口笑了起来，脸上有些幸灾乐祸：“你都不知道，他上一次看到我身上出现了这么多的伤疤时，有多么的气急败坏，他疯狂咒骂我的样子，真是我这几年最开心的事情了……”
“……”
陆辛看着她笑，沉默着没有说话。
等到她笑过了，开心过了，沉默了下来的时候，才微微皱起眉头。
“车队里的人都不知道吗？”
“……”
高婷冷漠的看了他一眼，道：“我怎么告诉他们？”
“就说我们送的每一批货，其实都是靠我用身子去换来的？”
“……”
见陆辛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下来，高婷轻轻叹了口气，捧住了瓶酒，道：“我不知道你天天偷偷的看我，不是因为馋我，而是因为好奇这件事，呵呵，这个误会闹的有点大……”
“我也能看出来，你是有本事的人，但很明显，我遇到的问题，不是你能解决的。”
说着，轻轻摇了下头，道：“也不知道这个回答，有没有解开你的疑惑，但是，事情真的就只是这么回事，用这个来偿还你的救命之恩，或许还不太够，只是可惜了……”
“我的身子毕竟是脏的，不然倒也可以用这种方法来感谢一下你……”
“……”
看着她提着酒瓶，转过要走，陆辛沉默了一会。
“等下。”
他忽然道。
高婷迟疑的转过身来，表情似乎有些疑惑。
陆辛先翻开了自己的小本本，在上面唰唰写下了“调查结果已确认”几个字。
然后他才合上了小本本，若有所思的抬起了头来，道：
“调查已经结束了，但我还有两个问题。”
“第一个。”
他认真的看向了高婷，道：“你的身子并不脏，之所以有这种想法，是因为你有病。”
高婷的表情明显有些错愕，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这句话。
似乎是在骂人，但这个人说出这句话时的样子，又莫名让她有种得到了安慰的感觉。
“第二个……”
陆辛思索了一下，才坦然说了出来：“请我过来的，就是老周和小周，他们很担心你。”
高婷没有说什么，即使陆辛不告诉她，她当然也能猜得出来。
陆辛笑了笑，接着道：“他们请我过来，是为了治好你，而不仅仅是调查问题啊。”
第二百九十三章 神之躯体培育计划
红月高悬，气氛不知何时变得有些凝固，周围的声音都像是离得远了很多。
“那你……”
高婷过了一会，才迟疑开口，她有些听不懂陆辛的话。
陆辛这时候看起来很严肃，他用食指托了一下眼镜，又低头翻了翻之前自己记在了小本本上的内容，道：“现在我已经可以确定了，你确实受到了污染。只不过，你受到的，是一种我之前没有接触过的污染类型，准确的说……你是自己，污染了自己，才有了这种症状。”
他说的很认真。
高婷确实已经出现了污染症状，之前对付大脑怪物时，她可以不受怪物影响，或者说，极大的削弱了那种影响，在脑袋里被塞进了一个想法时，身体却又执行着其他的指令……
这是一种很诡异，且扭曲的状态。
而她之所以会有这种状态，就是因为她受到了污染。
问题只是在于，她的污染来自于内心。
“等等……”
高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是说真的吗？”
陆辛很认真的点头。
高婷脸上，也像是泛起了一些苦笑，道：“老周爷俩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这么帮我？”
“包吃包住，包油。”
陆辛道：“然后，他们搜荒的钱，答应分我一半。”
高婷是真的愣了一下，苦笑道：“你知道他们这一趟跑下来，最多也就赚个千八百块的吗？”
陆辛道：“不少了，我以前在公司，一个月也就一千。”
“这……”
高婷沉默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复杂，过了一会，她轻声道：“谢谢你了。但是我的问题，你是解决不了的。虽然我能看出来，你不是普通人，但这种事，本来就不是别人可以管得了的。这件事我不想让兄弟们知道，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断了我们车队的生路，毕竟……”
她缓缓摇了下头，道：“都是我自愿的。”
说出了这句话时，她脸色明显有些不自然，但她也只能这么说。在荒野上，她已经见过很多这种少年意气，路见不平激怒而起的年轻人，而他们，一般下场都并不是太好……
荒野，本来就不是个诞生英雄的地方。
“你不是。”
陆辛看着她下意识躲闪的眼睛，道：“你如果自愿，就不会落下这种病根了。”
“那又有什么不同呢？”
高婷沉默了一会，道：“这种事，本来就说不清，也无人管得了……”
“我也确实遇到过一些说不清的事，但你这件事属于说得清的。”
陆辛看向了高婷，脸色有些认真，道：“你说的，做的，还有你担心的，我都能理解，但我还是要说，这是不对的，他的做法不对，你这种认命了的想法也不对，所以，我会……”
或许是见他的脸色太认真，高婷忽然微微有些担心。
她担心陆辛真的去做了这些事，毕竟别的少年拔刀而起，可能会送了自己的命。
而眼前这个的恐怖，她是见过的，所以……
正当她急切的想着打消这个年轻人的想法时，就听他认真说道：“我会帮你举报他！”
“……”
车头情绪都被打断了：“举报？”
陆辛很认真：“对！”
车头一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举报就能解决问题的话，这世界上哪还有这么多事？”
她心情放轻松了，是因为她以为这个年轻人在开玩笑。
“但是举报也是规则的一种呀……”
看着车头的表情，陆辛认真的道：“当然，如果举报不能解决问题的话……”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笑了。
车头的情绪又一次被打断了，她发现这个年轻人不是在开玩笑。
他要举报的样子居然是认真的……
虽然在她心里隐隐觉得，如果这个年轻人说去把那只怪物吃了，违和感或许更少一点。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过了很久，她才低低叹了一声：“不论怎么说，还是谢谢你的好意。”
说着，她在帐篷外站了一会，悄悄的走了，走进火光里之前，她用力抹了抹眼睛。
当火光照在了她的脸上时，又已经是一副平静且坚强的表情。
……
“我都说了帮她，怎么没点反应呢？”
陆辛嘟嚷了一句，但还是望着高婷离开的方向，轻轻叹了一声。
有些感慨。
只希望，当那个欺负她的人被举报之后，她能够消除心结，对自己的身体好一些吧。
毕竟，当时她和自己一起冲向那个大脑怪物时，真的挺好看的。
摇了摇头，他低头继续在小本本上写写画画。
算着该如何能减少一下消耗成本。
因为是私人委托，所以没办法找特清部报销……但或许找韩冰钻钻漏洞，能报一点。
机械狗装弹的钱，或许也能找特清部结算一下……
不是自己想浪费，是这只狗天生就是浪费的脾气呀……
机械狗的设计上是有缺陷的，还无法准确的辨识出目标的生命特征。
所以，为了防止那种被打倒的对手装死，冷不丁爬起来给正义的反派一刀的桥段出现，特清部研发部门的同事，给它设计了一种，一旦锁定目标，就直接将库存子弹打完的程序。
这就是说，在重新装弹之前，机械狗是一次性的。
……
有微风从身边轻轻吹了过去，头顶之上洒下来的红月光芒，似乎更迷离了一些。
陆辛心里有所察觉，转过身去，就看到了妈妈。
她穿着白色的小礼服，上面有着大片的红色花纹，像是玫瑰一般。
这种白色小礼服，一般人穿起来，肯定会显得艳俗一些，但是偏偏她穿在了身上，就显得又优雅，又有气质。
宽边小礼帽戴在了头上，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能看到，她的红唇，颜色更鲜艳了。
“想去走走吗？”
妈妈将小挎包交到了左手，笑着向陆辛伸出了手。
“好的！”
陆辛点了下头，抓住妈妈的手，站了起来。
他陪着妈妈，向白塔镇的方向慢慢走去，荒野的红月之下，两个人并肩而行。
因为急于休整的缘故，车队并没有离开白塔镇太远，只在差不多十里之外扎下了营，所以走到了一处高坡之后，抬头看去，就能够看到那一座红月之下的废弃城市。如今是晚上，薄雾却像是比白天时少了些，可以隐约的看到，那座废弃城市里，高耸的大楼与参差的建筑。
“你看一下这个。”
妈妈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拿出了一份厚厚的文件。
陆辛注意到，这文件上似乎染着一些血渍。
他不动声色的接过，借着月光看去，就见这文件上面贴着的白色标签上，有着“绝秘”两个字的印章，另外便是整整齐齐的铅字：“神之躯体培育计划——第三阶段启动项Ⅲ”
陆辛静静的记下了那个名字，然后打开了文件，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
都是密密麻麻的公式，还有一些关于脑部构造的图片、模型。
陆辛看不懂这个，便将它放了回去，握在手里，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我在这个城里逛街的时候捡到的。”
妈妈笑着道：“或许这与你们今天遇到的东西有关。”
“原来妈妈只是去逛街了吗？”
陆辛眯着眼睛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道：“今天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一些很诱人，但又不该出现的东西。”
妈妈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道：“以前，就连我也没有想到，已经有人可以做到这一步了，这说明，他们真的挺大胆，而且水平不差。另外，既然他们已经开始设计这种有关第三阶段的东西，我想，或许在某种东西的研究上，他们已经迈出了很大的一步了……”
“第三阶段吗？”
陆辛沉默的回忆了一想，按理说，好像应该是种很厉害的东西。
但今天遇到的那只，似乎也并不太可怕。
妈妈似乎了解陆辛的想法，微笑着向他看了过来：“你觉得那东西是什么？”
陆辛道：“怪物。”
顿了顿，他又道：“真实的怪物。”
那个大脑状怪物，给他的第一个印象，便是实体。
陆辛遇到的精神怪物很多，实体的却很少。
另外就是，这个大脑状的怪物，似乎可以影响到疯子，甚至给予疯子一种思维与意志。
在距离比较近的情况下，它也可以影响到普通人，甚至是自己。
这种影响，比一般的污染源要强烈。
毕竟影响了自己，足足五秒。
只是，这么强烈的污染能力，如果只是用来影响疯子的话……
……
“或许那不是影响疯子。”
妈妈似乎可以知道陆辛的想法，微笑的看向了他：“而是制造疯子呢？”
陆辛微微怔了一下，脑海里浮现了那些疯子的样子。它们身体都很强壮，与平时的荒野上，遇到的那种因为长时间不进食，瘦得干干巴巴，风一吹就倒的珍稀动物不同。
它们都穿着统一的衣物，一种结实的蓝色连体衣。
它们的身体，似乎也比一般的疯子要强壮一些，与其说是疯子，不如说是怪物。
它们对子弹的畏惧更明显。
所以，如果这些疯子，都是从普通人转化过来的……
他嘴角绷紧了一下。
……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妈妈看向了陆辛，脸上的笑容更优雅了。
“当然是把他们找出来了。”
陆辛轻声回答：“这种不道德的事情，一定要严查的。”
“那就好。”
妈妈笑着点了点头，道：“不过，既然发现了这件事，我也会去看看老朋友，我需要知道他们已经把那种力量研究到什么程度了，所以中心城的事情，就靠你多努力了哦。”
“你要走吗？”
陆辛微微沉默，抬头看了一眼妈妈，眼神里有很多东西。
就连他脚下的影子，似乎也微微动了动。
“就是出趟门，几天时间而已。”
妈妈笑着瞥了影子一眼，然后看向了陆辛，道：“你这么大的人了，还离不开妈妈吗？”
“了解了情况，或是你遇到了危险，我就回来了。”
“……”
妈妈轻轻抬手，抚摸了一下陆辛的脸，笑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照顾好父亲和妹妹哦，你现在毕竟长大了，能够欺负你的人不多，当然，遇到了那些与第三阶段有关的，还有和青港的人提到过的十三种精神体有关的怪物或者是事情时，还是要小心一些的……”
“小心……”
陆辛像是微微有些迟疑，道：“小心什么呢？”
妈妈笑容变得有些玩味，眼睛微微发亮：
“当然是小心控制自己的脾气，不要把事情做的太过火呀……”
第二百九十四章 紧急通报
“妈妈说的肯定不是我，我脾气一直都挺好的……”
听着妈妈的嘱咐，陆辛微微沉吟了一会，心里厘清了一些思路，然后抬头，笑道：“我会努力照顾好家人，等你回来的，不过，确实长大了，所以你也该告诉我一些事情了吧？”
“嗯？”
妈妈笑容显得有些神秘，目光轻轻落在了陆辛脸上，道：“你想知道什么？”
陆辛像是在思索，缓缓的询问，道：“那十三种精神体，都是什么？”
妈妈看着陆辛，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
陆辛看着她，继续发问：“他们说眼镜狗是十三种精神力量之一，是从那幅画里抽取出来的，而那幅画，又可以吞噬情绪，可以帮着我稳定，还能用来对付那个丑陋的怪物……它似乎是通过扰乱了那个怪物的情绪，来对付它的，所以我想知道，它究竟算是什么？”
“不同的人，看到的角度是不一样的。”
妈妈顿了一下，轻声回答：
“它确实有吞噬情绪的能力，之前它寄生的那幅画，又叫作红月的凝视，所以青港那边的人，给了他一个‘凝视’的代号，但我想，或许我们可以理解的直观一点，叫作混乱。”
陆辛微一迟疑，接着道：“父亲呢？又属于什么？”
脚下的影子蠕动更明显了，它似乎不想被人看出来它在动，但又掩饰不住。
妈妈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道：“这一点，你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那么……”
陆辛点了下头，也慢慢的鼓足了勇气，忽然道：“你呢？”
问出这个问题时，他认真的看着妈妈。
妈妈也平静的看着他，良久良久，才忽然间笑了起来。
她没有回答，而是拎着自己的包，慢慢向前走去，忽然又回头，轻笑道：“对了。”
“要找是谁在做这些事的话，可以从这支车队下手哦……”
“……”
“妈妈还是把我当小孩子。”
陆辛走回了营地时，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当然知道，如果要查这些事，应该从车队下手了。
这支车队，怎么会这么巧，偏偏赶在了这个时候，不得不改道进入白塔镇呢？
若在平时的时候，又去哪里寻找整整一支车队的人？
另外，是不是原本这些疯子盯上的，就不仅仅是车队的人，而且还包括了他们的货呢？
若真是这样，那就太过分了。
不仅要收了车队的人，还要收了他们的货，还不给钱。
陆辛慢慢的想着这些问题，走到摩托车旁，取出了信号收发器和卫星电话。
这次捣鼓的熟练了一些，很快就给韩冰拨了过去。
“晚上好，单兵先生……”
韩冰的声音有些微的模糊不清，但还是很好听。
陆辛道：“你在吃什么？”
“草莓……”
韩冰道：“我妈买的，又大又甜，还没完全熟，有点酸，但很脆。”
说着喀嚓一声。
陆辛嘴巴里有一点口水渗了出来，忙转移了话题，道：“之前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真的吗？”
韩冰有些惊喜：“你怎么调查出来的？”
陆辛沉默了一下，道：“被调查的目标直接告诉我的。”
“……”
韩冰愣了一下，笑道：“我必须得承认，这好像一直是单兵先生的风格。”
陆辛仔细想了一下，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道：“不过她这种事情，倒不像是正常的污染，应该说是，自己的精神受到了创伤，然后引发了一定程度的变异。我观察过她，她现在甚至还不能算是能力者，就算是异常最强烈的时候，精神辐射，也处于很低的水平。”
“呼……”
韩冰似乎微微松了口气，然后又有什么东西塞进嘴巴的声音，道：“那太好了。”
“我晚饭还没吃呢，你还一直吃草莓，吃的这么甜……”
陆辛心里嘀咕着。
但其实他并不真的介意，他能感受到韩冰在自己面前态度越来越放松了。
这让他感觉很好。
也是他越来越喜欢给韩冰打电话，胜过陈菁的原因。
“另外呢，我在调查车队车头的问题过程中，也遇到了另外一件事。”
陆辛笑着道：“我们遇到了一些疯子，还有一个古怪的大脑，它可以控制疯子。”
“哦……”
韩冰顺口答应着，嚓嚓咬着草莓，忽然声音猛得一挑：“什么？”
陆辛被她吓了一跳，都有些结巴了：“一个……一个可以控制疯子的大脑啊……”
“咕咚……”
电话那头传来了韩冰用力咽下草莓的声音，急忙道：“具体……具体是怎么回事？”
“哦，是这样的。”
陆辛慢慢解释道：“因为泥石流冲垮了一座桥，所以车队只好从一个叫白塔镇的废弃城市穿过，没想到这个城市里藏了很多疯子，不仅会咆哮，扑击活人，甚至还会发出一种冷笑的笑声……我听到有一种小提琴声在控制着它们，就一路找了过去，遇到大脑形状的怪物。”
“对，已经解决了……”
“疯子和那个可怕的大脑怪物都解决了……”
“挺吓人的……”
“我还捡到了一份关于什么第三阶段神之躯体打造计划的文件……”
“感觉挺重要的，所以跟你说一声。”
“……”
“这……”
韩冰的声音都紧张的发颤：“这这这这……这何止是严重啊……”
“呜……”
挂着“核弹随时会爆！”“我们在拯救世界！”“不要怕加班，加班报销打车费”等标语的应急信息对接办公室里，忽然有紧张的警报声响了起来。
所有正在喝着咖啡，玩着游戏的工作人员都慌忙抬起头来。
脸上带着“这是核弹轮胎爆了，需要我们远程提供补气方法吗”类的表情。
“紧急通报！紧急通报！紧急通报！”
“单兵在白塔镇发现禁忌实验室！”
“初步怀疑与第三阶段的神之躯体打造有关……”
“立即汇报陈大校，制订应急方案……”
“……”
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懵住了，慌乱的放下咖啡，关掉了蜘蛛纸牌游戏界面。
加班人员被一通通紧急电话通知：“快回来，打车来！”
同时有人无奈的嘟嚷着：“他……他是怎么做到出去逛悠两天就遇到这么个事的？”
……
“单兵先生，事态非常紧急。”
韩冰坚持让陆辛在她忙碌的过程中，等待了五分钟，不能挂掉电话，更不能收起信号接收器，不然人在荒野之中的陆辛，很有可能会立刻失去联系。
五分钟后，她的声音响起：
“针对这件事，我们会制订一份周密的应对计划，但是现在，需要单兵先生做一件事。”
陆辛听她说的郑重，自己也紧张了起来，道：“什么？”
韩冰道：“立刻带领那支车队，离开白塔镇，越远越远，最快速度赶到中心城。”
陆辛微一皱眉，道：“为什么？”
韩冰道：“虽然我们现在还无法知道那具体是什么实验，但是，能够进行这么庞大的实验，甚至控制两百多只疯子的，一定是非常强大且有实力的势力，他们的实验体被毁，一定会最快时间得到消息。他们的选择只有两种：1，消灭痕迹，销毁证据。2：杀人灭口！”
“这种禁忌的实验，是联盟明文规定禁止的。”
“无论进行这种实验的势力多么强大，都不会希望这种事被人知晓。”
“我甚至怀疑，单兵先生和那支车队再不离开，随时可能会有一颗导弹落在你们头上。”
“……”
陆辛一下子警惕起来，抬头看了一眼夜空。
一道白芒划过了天际……
……还好，只是流星。
他意识到，自己好像确实把这件事想的简单了。
他就没想到导弹这一茬……
“好，我明白了。”
陆辛点头答应，约好了再度通话的时间，便立刻回到了营地之中。
“小陆哥，吃点东西吧，给你放了一大块肉……”
小周端着个不锈钢的小盆，眼巴巴的等着陆辛过来，老周也拿出了珍藏的老白干。
“没时间吃了，快收起来。”
陆辛向他们说了一句，然后急急的来到了车头高婷的帐篷前，扯开帘子。
里面，正自己拿着碘酒往肩膀上涂的高婷吃了一惊，下意识掩住了领口，有些惊讶的抬头看着陆辛，但陆辛心里却想着，我什么没见过，嘴上只是着急的道：“现在，立刻组织车队启程，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中心城，到了那里，人多的地方，才最有可能保证我们安全。”
车头高婷愣了一下，才道：“你的意思是……”
陆辛向她点了点头，便又合上了帘子。
帐篷里面，高婷想了一会，脸色忽然一变，猛得钻出了帘子。
“嘟……”
紧急的哨声响了起来，整个车队，忽然陷入了一片忙碌的混乱之中。
……
“怎么可能，他才出去两天……”
“这样的实验室，就算真的存在，难道就不懂得做保密工作，这么容易被人发现？”
同时在这个夜里被惊醒，并紧急赶往应急信息处理办公室的不仅是苦逼的加班人员，还有正因为海上国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的沈部长与苏先生。
听着沈部长的低吼，刚刚翻看了韩冰紧急报告的白教授笑了笑，道：
“也许不是对方不小心，只是无论怎样都会被发现而已。”
“以单兵的身份而言，发现这些事物，在某个神秘逻辑上而言，不是很合理的事情吗？”
“……”
“当务之急，是让单兵与那支见证了这件事的车队，赶往中心城。”
“本来让他们回到青港，受到保护，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如今，他们距离中心城的位置，已经比青港更近一些，而且，回青港的路途是大片的荒野，中心城周围则座落着大量的聚集点与卫星城，他们可以更快的进入人口密集区，这样也更容易让背后的势力投鼠忌器。”
“……”
“问题在于，中心城的办事处人员，恐怕并不足以处理这样的大型事件。”
“没关系，我们可以考虑组织一批支援人手过去。”
第二百九十五章 地狱小组
在荒野上跑大货的人一般不会选择夜里赶路，因为担心遇到未知的凶险。
但是在得到了陆辛通知，且引起了车头高婷的警惕之后，一群刚刚经历了一场大难的老司机们却还是拿出了自己彪悍的劲头来，立刻熄灭了篝火，分配了人手，进入了驾驶室。
这支车队原本五十多人，每辆大货，都配了两个司机，另外还有专门骑摩托的探路队，保安队等。
但刚刚在这废弃的城里，损失了二十多人，配备自然没有之前那么齐全。
不过分配一下，每辆大卡车配上一名司机还是没有问题的，另外还余下了五六个人负责探路。
于是很快的，红月之下，一辆辆的大货驶出营地，进入了大路。
车头高婷亲自驾了头车，走在了第一的位置，负责控制速度与路线。
陆辛与老周的车，则行驶在了最后，负责压阵。
小周已经被安排到一辆空缺了司机的车里，跑到中间去了。
星夜兼程，车队开始向着中心城进发。
……
“眼镜！地图。”
陆辛调出了从这里前往中心城的地图，扫过了一眼之后，已经大略有了数。
从白塔镇，到中心城，大约还有六百多公里的路途。
按照红月之后的路况来看，这支车队，差不多要走两天多一点。
不过，从地图上看，中心城周围，几百里内，都座落着大量标注为绿色的聚集点。
这是因为中心城名气太大，秩序也好，体量更大，因此吸引了很多的流浪者过去，哪怕不进城，也会在周围城镇生存下来。
也就是说，其实走上一天，就能够进入“有人”的区域。
在荒野上跑，遇到了人是件危险的事，但又有些时候，让人感觉安心。
……
当长蛇一般的车队顺着大路远去之后，整个白塔镇周围，便再度陷入了安静。
只有城外的营地里，没彻底浇熄的篝火，还有些微的火星，有风吹来的时候，微微一闪，便又灭了。
红月静静高悬，照着这座城市。
零零星星的，会有一声不知名的嘶吼声响起，回荡在这片沉默的大地上。
“鼓嘟嘟……”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有螺旋桨声音划破了夜空。
明亮的灯光撕裂了深沉的黑暗。
有两架直升机，落在了白塔镇外，一片隐秘的停机秤上，一队武装战士冲了下来。
他们簇拥着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全员警戒，大步进入了白塔镇。
这里的一切，都让他们感觉到了困惑与可怕。
他们看到了空旷荒凉的路边，那些身体扭曲，面目僵硬诡异的疯子，也看到了地上的一摊摊血迹。而当他们通过一条隐秘通道，进入了实验室的时候，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种无法形容的冰凉感觉，顺着脊椎，一路传到了自己的后脑。
每个人，都有种汗毛倒竖的惊惧感觉。
整个实验室里，已经没有任何活着的生物。所有的成员，这时候仿佛在用自己的身体展示着各种死亡的创意。大片的鲜血泼洒在墙壁上，随处可以看到空洞干涸的眼睛。即便是身经百战，心理素质极强的他们，站在这个实验室里，也生出了一种来到血腥地狱一般的感觉。
“是谁做的？”
“究竟是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才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屠杀了整个实验室……”
“甚至，他们都来不及传递出消息？”
“……”
而在这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微微咬着牙，发出了这些疑问时，武装战士已经迅速检查了几个地方，然后快速的回到他身边汇报：“安保系统没有受到损坏，警报系统也正常运作。”
“也就是说，实验室明明没有受到入侵痕迹，但这里面的人……”
“……”
穿着西装的男人沉默的挥了下手，忽然道：“跟我来。”
在武装战士的簇拥下，他很快来到了一间防御森严的办公室前，取出门禁，打开了门。
看了一眼这间办公室里仍然闪烁着蓝光的电脑屏幕，他径直走向了保险柜。
在打开了保险柜的时候，他深吸了一口凉气：“秘密泄露了。”
很快，一通加密的电话，拨到了一间装修豪华的会议室里。
有人早就在这间没有开灯的会议室里坐着，沉默而安静，像是一尊尊的雕塑。电话响起了三声后，有人才准确人抬手，按下了扩音键，男人焦急又尽量冷静的声音响在了办公室内：
“我已经来到了白塔镇实验基地前，经确认，白塔镇实验基地已被毁灭。”
“入侵者不详。”
“入侵方式不详。”
“无幸存者。”
“核心机密已确认流失。”
“监控硬盘被毁，无法调取监控，技术人员正设法恢复。”
“目前唯一能确定的，便是此事，应该与之前准备的‘材料’有关。”
“通过城外痕迹确认，‘材料’已连夜动身，赶往中心城。”
“……”
会议室里，坐在了黑暗中，像是雕塑一样的人都沉默的听着，没有人开口，等他们听完了所有的汇报，其中一人伸手，将电话挂断，然后细声细语的开口：“该派谁过去处理？”
“能够在我们毫无反应的情况下毁掉整个实验室的人，一定不会简单。”
“怀疑对方起码也是稳定的第二阶段能力者，或是S级能力者。”
“……”
对对手的能力猜测，使得会议室里，有些人的身体，不自然的动了动。
过了半晌，黑暗里，终于有一个冷静的人轻轻开口：“所以，派地狱小组过去吧。”
“地狱小组？”
旁边的人有些吃惊：“整个地狱小组吗？还是地狱小组里的某个人？”
“婴、迷藏、心魔，整支小组都派过去。”
冷静的人轻声开口：“我们需要保证他们的任务万无一失。”
“不要给他们做好准备的时间。”
“基地毁了没什么，但一定不能引发大的变故。”
“……”
意见似乎在很快的时间里就得到了统一，然后这间没有开灯的会议室里，所有人都默默的起身，他们通过不同的门，悄然离开。前后一共四个人，每个人都把自己保护的很好。不仅戴了兜帽，面具，甚至有人的鞋底也刻意加厚，以免被人记住了自己的身高与体型。
当他们全部离开之后，会议室里就剩了一个人。
他沉默的坐了很久，慢慢拿出了一根烟叼在嘴上，然后缓缓点燃。
火光亮起时，便照亮了他清秀的面孔，微皱的眉头，还有反着微光的金丝眼镜。
……
“到了中心城，就安全了……”
当车队拐过了一片绕过山脚的大路，看到了那座落在平原上的高墙之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整整在路上行驶了一夜一天，终于在夜幕即将降临的时候，来到了中心城。
说起来他们感觉非常的幸运，这样不寻常的急行军，居然没人掉队，也没遇到什么危险。
当然，整整一夜一天的急行军，也让这些本就神经紧绷的老司机们，疲惫不堪。
“嘟……”
前面有尖锐的哨声响了起来，孙狗子骑着摩托，从前面向后驶来，一边吹哨，一边扯着嗓子大喊：“车头说了，大家都加把紧，赶在七点钢铁吊桥放下之前，进入七号城，都打起精神来，进城之后再休息，好酒好菜还有热水都等着呢，千万不要在最后时刻掉了链子……”
“醒醒，马上到了……”
陆辛听见，就摇醒了老周。
老周毕竟是上了年纪，连续的驾驶已经有点顶不住了，于是陆辛就大胆的在中途替换了他，帮着开了这最后的一段。结果还不赖，陆辛发现，自己居然开的稳稳的，只是在某些危险的时候，需要借用一下妹妹的能力来化解危机就是了。
整整三四个小时，也就借了七八回。
看样子自己还挺有开大货的潜质……
陆辛心里想着，也许以后特清部用不着自己时，还能出来跑运输。
“哦哦……”
打着鼾的老周一下子惊醒，急忙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十分钟时间到了吗？”
“你都睡了三个多小时了……”
陆辛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放缓了速度，让老周接过了方向盘。
然后两个男人用一种稍显尴尬的姿势，调换了座位，各自长长的松了口气。
“入城之后，应该就安全了吧？”
陆辛拿出了自己的小本本，上面记了一笔，然后默默的思索着。
入城之后，他就可以联系办事处人员。
另外，青港那边针对这件事的计划，估计也很快就会做好，并且实行了。
虽然陆辛也明白，根据韩冰的分析，自己遇到了这种事，幕后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别说入了卫星城，哪怕进入了中心城主城，对方也一定会动手，但还是安心了许多。
韩冰在电话里是这样跟自己说的。
只要入了城，对方就不可能动用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或是武装力量来试图灭口。
那么，对方如果不肯放弃的话，就只会出动能力者。
……当然了，对方如果出动了能力者，更危险！
……是的，更危险！
第二百九十六章 最重要的事
车队进行中心城七号卫星城的时候，夜幕已经开始降临。
和青港城一样，中心城七号卫星城，查的并没有主城那么严，车队因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过来送货，所以集体都办有通行证，如今在他们手上，通行证甚至比他们人数还多。
陆辛也持有正式的青港身份，且是特殊的，有钢印的身份证明。
别说入城了，在中心城办理小额贷款都行。
不过，入城之前也和青港一样，必须经历一个特殊的环节，那就是交出武器。
无论青港还是中心城，无论主城还是卫星城，持枪械进入高墙之内，都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事情，不过作为常年跑大货的人，高婷他们自然了解这些规矩，早就在入城之前，就已经有摩托车过来，收走了所有的枪械。这些枪械会送到城外的某个寄存点，出城时再领取。
一些服务好的寄存点，甚至还负责补充弹药以及枪械保养。
这也算是红月之后兴起的一种新类型服务行业。
陆辛心疼了一下，然后还是将自己的枪交了出来，与高婷等人的枪械放在了一起，只不过，他只交了枪，还有普通子弹，那些特制子弹，却是仔细的存好，偷偷的藏了起来……
这玩意儿太贵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交给别人。
……
当车队一辆一辆，进入了七号卫星城时，已经到了晚上八点。高婷带队，一溜卡车直奔城内一家熟悉的汽车旅店，这是专为了她们这些跑荒野运输的车队准备的，里面设有大面积的停车场，各类型客房，有餐食与热水提供，周围还座落着大大小小的各种按摩与洗头店。
这是为旅途紧张疲惫的老司机们，提供正规的头部按摩和心理疏导慰藉等服务。
一群老司机们，都是接近了两天一夜没睡，早就已经困倦的不行。
车一停下，就有趴在了方向盘上打盹的了。
只有高婷和老周、孙狗子等人，还强睁着满是血丝的眼，过去办登记，要房间，要吃食。
老周鄙视的看了一眼那些累的不想动弹的老司机：“这些人，身子骨就是不行啊……”
“看咱，快五十的人了，这精神头多好？”
“……”
荒野后的世界，没有那么复杂的手续，一切从简，很快就已经定好了房间。
孙狗子吹起了响亮的哨子，叫醒困倦的老司机们：
“都先起来，车头说了，都吃点东西，洗洗脚，然后回房间睡。”
汽车旅店，房间也有限，再加上车队要节省开支，因此房间要的不多。
大多数都是要在大通铺里挤着睡的，比较有身份的才能睡带卫生间的标准间。陆辛就分到了一个算是比较高档的标准间，不过是跟老周和小周叔侄两个一起睡，这也没办法，不跟这俩睡，就只能跟车头住一个间了，陆辛权衡了一下，觉得还是跟他们俩住一个房间安全点。
“叔叔，我不想跟你一起睡……”
小周是年轻人，精神头比较好，两天一夜没睡，这时候还挺有精神，先稀里呼噜吃了一小盆旅店里提供的白菜猪肉炖粉条子，再加上四个馒头，还咕咚咚的喝了两瓶啤酒。
到了睡觉的时候，才有些嫌弃的看着自己的叔叔，道：“跟你挤一张床睡不着，和你一头的话，你晚上睡觉磨牙又打呼噜，不跟你睡一头的话，你还不洗脚，熏的我头晕……”
说着，一脸期待的看着陆辛道：“小陆哥，我跟你挤一张床好不好？”
刚刚也吃了一盆猪肉炖粉条的陆辛，正从卫生间里洗完了澡出来，闻言一脸尴尬。
“不好。”
他委婉的拒绝了小周，然后拿着自己的袋子出来。
虽然才只八九点钟，但汽车旅店里，已经非常的安静了。
老司机们入住了这里，要么这时候已经吃了饭，跑去洗头解乏了，要么已经睡了。
确定了周围没有人，陆辛就拨出了一个之前韩冰告诉自己的电话号码。
“你好，蓝风筝宠物商店……”
对方很快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非常的平静，很有磁性。
陆辛依着自己离开青港时韩冰给的暗号，压低声音道：“你们那里有猫吗？不掉毛那种。”
对方沉默了一下，道：“正经猫怎么能不掉毛？”
陆辛道：“正经人谁养掉毛的猫？”
对方道：“越是正经的猫越掉毛。”
陆辛道：“那是我不够正经？”
“……”
电话那头的声音停顿了一会，换了一种口气：“是单兵先生吗？”
陆辛笑了，忙点了下头：“是我是我。”
电话那头的人道：“之前青港已经给了我电话了……另外，单兵先生你直接打另一个电话给我就好，我是正经的驻中心城办事处人员，不是间谍，那个暗号也是有突发情况下才用的。”
“……”
陆辛微微有些尴尬：“主要是我还没试过打电话的时候对暗号……”
“现在你已经试过了……”
对方道：“单兵先生现在已经到达了中心城吗？”
“对。”
陆辛道：“我现在住在了七号卫星城的一个旅店里。”
“好的。”
对方说道：“青港已经给了我通知，我会负责帮你打理在中心的城的事宜，并且接收你在路上……捡到的那份文件，并对这份文件及你遇到的禁忌实验之事做初步的评估，但是现在城际高列已经停运，我得到明天才能过去找你。现在需要你注意的是，晚上一定要小心。”
陆辛微微有些好奇：“还真会有人找过来？”
“不确定。”
对方道：“但我需要告诉你的是，之前你通知了青港的白塔镇实验基地，当我们青港的特谴小组过去收集证据的时候，发现整个白塔镇都已经被一场野火烧毁，证据全无……”
“嗯？”
陆辛微微警惕了一下。
从车队和自己离开白塔镇到中心城，一共也才过去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这么短的时间里，对方就已经清洗了白塔镇？
动作很迅速，实力也很雄厚啊……
他想了一会，道：“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说着，给对方报上了旅店的名字，还有房间号，挂断了电话。
“设计办事处这套暗号系统的，本质应该是个杠精吧？”
回房间的时候，他心里还嘀咕着。
……
通过窗户看到，睡在床上的老周和睡在地上的小周这时候都已经睡着了，两个人呼噜都打的震天响，只有孙狗子这时候还在走廊里，坐在长椅上巡逻。他们这支车队小心惯了，再加上遇到了那么一件怪事，所以哪怕是到了卫星城里，也会安排人醒着，以防有什么动静。
看到了陆辛，坐在了破躺椅上的孙狗子不免有些尴尬，欠了欠身子，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之前在白塔镇时，他怀疑过陆辛，这事还没说开。
“辛苦了。”
陆辛向他点了点头，抬头看向了天花板，道：“今天晚上一定要看好呀……”
“说不定会出事，有你看着我才放心！”
“……”
“啊？”
孙狗子听了，脸色有些错愕，旋及露出了激动而兴奋的表情，急忙站了起来。
“陆……陆小哥，你放心，有我守着，大家都可以放心的睡个觉！”
“嗯？”
陆辛看了他一眼，旋及点头：“哦。”
男人就是这么容易被感动。
明明自己是在跟天花板上的妹妹说话，他倒是一脸激动的快哭出来的样子。
“好的，麻烦你了。”
陆辛向他点了点头，又笑着看了楼顶上吊着的妹妹一眼，转身走回了房间。
床上硬板床，被子还有些馊味，但对在路上呆了好几天的陆辛来说，却感觉很好了。
睡到了第二天七点来钟，陆辛准时醒了过来，浑身骨骼啪啪作响。
出了房门一看，就见老司机们都已经精神抖擞的吃早餐了，小周一看到陆辛，就殷勤的端着一盆粥和用旧报纸包着的四五个肉包子跑了过来，笑道：“小陆哥，昨天睡的好吗？”
“前半夜睡的一般。”
陆辛老实的回答，这叔侄俩一直比赛打呼噜来着。
一个如大江奔涌，高起高落，一个流水绵绵，猛得来个异军突起……
太激烈了，打的难分胜负，最后俩人双赢，只有陆辛输了。
“那就是后半夜睡的很好啦？”
小周开心的说：“快吃饭吧，呆会就要去交货了。”
“交货？”
陆辛先是怔了一下。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还急着交货……
旋及反应了过来。
对这支车队来说，可能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如交货重要……
把货物交接利索，完成了这一趟的任务，拿到货款，才是他们眼中最大的事情。
毕竟，他们跑这一趟，拼死拼活赚的就是这个钱，还指着靠这个养家。
另外，车队里死了的二十几个人，也需要这笔钱来发放抚恤，给安家费。
退一步讲，就算真出了什么事，在交了货之后，也就可以集中精力对付了。
每个人眼中的世界都是不一样的啊……
陆辛想着，点了点头，接过了包子和粥，道：“那我呆会和你们一起去。”
第二百九十七章 我是来举报的
吃完了早餐的时候，还不到八点，车队便在高婷的指挥下从汽车旅店出发。
陆辛算了一下时间，青港驻中心城办事处的人员，要乘坐城间高列从三号卫星城过来，城间高列最早的也得九点钟发车，等他过来，起码也得十二点左右，自己应该有足够的时间陪着高婷她们卸了货，然后赶回来相见，就放心的出来了。不过还是留了张纸条，以防万一。
这一次，他没有坐老周的车，而是和高婷坐在了最前面打头的车上。
昨天他们一个在前面开路，一个在后面押阵，到了旅店之后，又太晚了，都困顿不堪，一直没来得及好好聊聊，高婷自然也明白陆辛的意思，驶出了旅店之后，便直接问道：
“所以，你是感觉，那些养疯子的人，有可能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陆辛点头：“这是必然的。”
高婷沉默了一下。
在她最初打算弃了货，甚至把命拼掉时，她嘱咐兄弟们一定要将这个消息散布出来。
那时候，散布开消息，已经成了这些逃出去的人惟一有可能保命的方法。
但是，当大部分人都逃了出来之后，她又完全不想惹任何麻烦了。
如果可以，她愿意完全装作没有遇见白塔镇的事情，以免任何人会找上自己。
当然，她也知道这是奢求。
能够在白塔镇藏起那么多的疯子，制造出那么可怕怪物的人，背后势力一定不会小，而且她虽然不是特清部人员，但也知道这样的事情一定影响很大，对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这两天一夜的旅途，应该也已经足够让她想明白一些事，意识到一些可怕的可能。
对此，即便是她，现在心里最多的也是恐慌。
那样庞大的势力，无论从哪个角度想，都不是她们这么个运输车队招惹得起的。
所以，虽然她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有些期盼的向陆辛看了过来。
“你们是跟哪个公司合作的？”
陆辛也没有给她保证什么，只是拿出了小本本，还有缠着金丝的钢笔。
“大地建设集团。”
高婷沉默了一下，才道：“这是总部在中心城主城的一个大型集团公司，主要营业范围似乎是大型机械制造，修缮公众设施等等，我听人说，在中心城建起高墙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存在，并参与到这样的建设中来了。对于这个公司，别人都说他们一头硬，一头软。”
“硬的就是指他们建设高墙，并帮其他的聚集点清理并修缮废弃的城市。”
“软的，就是指他们还承包有搭建网络、电话系统等业务。”
“他们与几个大的开采公司，一直有着紧密的合作，我们只是给他们服务的车队之一。”
“……”
“大地建设集团……”
陆辛默默的记了下来：“所以，有可能就是这个公司，出卖了这只车队？”
按理说，能够造出那种疯子的，似乎应该是生物科技什么的公司。
当然了，挂羊头卖狗肉也是有可能的，红月世界之后，有不少公司趁势而起，一些大的公司集团，其实力甚至足可比得上一个高墙城，便如那些大型的开采集团，他们自己就是不弱于高墙城的势力。所以，如果他们想，建造这么一处实验基地来搞事情，也是很有可能的。
话说回来，无凭无据，直接这么猜测似乎也不太好……
所以，先过去看看好了。
……
交货的地方，位于中心城七号卫星城的城西，这里地域宽广，居民稀少，有着许多大型的仓库。大地建设集团的总部自然不会座落在这里，这只是他们的一个仓库位置罢了。
“老高，你们这次来的倒比计划中快啊……”
“是不是考虑好了，要在我们中心城找个男人安家了？”
看得出来，这个仓库里的普通员工，明显不知道这支车队遇到的事情，甚至没有留意到车队老司机们脸上藏都藏不住的一些低落，还笑着打趣了几句，不过见到这支车队的人脸色都不怎么愉快，便忙笑着岔开了话题，然后便和之前一样，清空场地，安排大卡车排头进来。
一边安排人清点货物，一边组织人手集中过来，准备卸货运货等等事务。
陆辛坐在了副驾驶上，没有下车，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流程。
毕竟自己挺有开大车的天赋，没准以后也会做这一行呢。
提前了解一下没坏处，做人就是要爱学习。
清点货物，组织装卸，然后安排入库，检查人员验货，收货单上签字……
无论是高婷还是仓库这边，都处理的有条不紊。
惟一的问题是，大概是高婷等人比预计中来早了一天，仓库的空间都没能提前留出来，所以这仓库里值班的小主管，也只能一边像以前一样清点货物，一边打电话通知领导过来。
“吱……”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货物正在清点中，忽然一辆跑车冲进了仓库前的广场。
从那条“车越不实用，开车的人越有钱”原则来看，开这辆车的人肯定非常有钱，他开的车底盘极低，车身快要贴到了地上，流线型的车与闪闪发亮的漆面，以及开车的时候，那个直接掀到了顶上的车门，无一不显示了这辆车属于那种哪怕不实用，也想要一辆的类型。
车上走下来的，是一个穿着蓝色夹克，灯芯绒裤子，黄色系带皮鞋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身材偏胖，脸上戴着一副眼镜，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便大步向着车队走了过来。
“赵管好……”
“赵管您过来啦……”
周围的仓库管理员与装卸工人的头子，见到了这个人，都立刻点头哈腰的打着招呼。
但这个男人却一言不发，直接走到了正在盯着货物清点的高婷身边。
他微微歪了脑袋，冷淡的打量着高婷。
高婷的脸上，明显露出了一种低沉的表情，她装作看不见这个男人，只低头看着货物。
“呵呵，你居然真的……居然还来的挺快！”
那个男人脸上露出了冷笑，自语了一句，然后向高婷道：“你跟我到办公室来！”
高婷脸色，明显有些慌：“我在忙！”
“我也很忙。”
那个男人看了高婷一眼，道：“所以，别耽误我的时间。”
说着话，他直接转身，向着办公楼走去，跑车就停在了中间，所有搬卸工人都要绕着走。
高婷像是经过了一番迟疑，但还是将货单给了老周，自己跟在了后面。
……
“嗯……”
看着高婷跟那个男人走过去的样子，陆辛沉吟了一下，推门下车。
这时候几十辆大卡车排在了一起，人流混乱，没有人留意到他。慢慢的从车堆里穿了过来，跟着高婷身后几十米，进入了那个虽然有些破旧，但气氛仍然高大严肃的办公楼。
然后他在楼里慢慢的逛着，背着两只手，像个退休的老领导。
一点点的，看过了楼道里贴着一些标语，都是有关工作的原则与需要遵守的纪律等。
在一楼的左侧墙壁上，陆辛看到了一排照片。
上面是这个仓库里的管理层照片，上面是仓库主任，下面是入库主管、质检主管、保安主管、协调专员等，刚才那个把高婷叫了过去的赵主管也在上面，是质检主管，名字叫赵会。
“看起来也不怎么厉害，在青港时，我也升为主管了……”
陆辛心里默默的想着。
“哥哥哥哥，他们在吵架……”
不大一会，妹妹欢快的从走廊墙壁上爬了过来，神秘兮兮的向陆辛道。
陆辛压低声音道：“怎么吵的？”
妹妹开心的学舌：“那个男的上来就摸那个女人，女人打掉了他的手，男的就很生气，骂那个女的别以为你做的事情我不知道，想用这种方法恶心我，你就是找死，然后还揪着女人的头发，问她是不是跟其他人勾搭上了，还说，无论你搞什么，都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一边说，妹妹一边攥起了两只小拳头，用力挥着，加强力度。
陆辛看着一脸兴奋的妹妹，纠正道：“那不是吵架，那是骂人。”
“所以，我们把他做成玩具吧？”
妹妹的眼睛晶晶发亮，并不理会陆辛关注的重点。
陆辛摇头道：“不可以的，违法。”
妹妹气呼呼的道：“他是坏人。”
“为什么感觉妹妹嘴里说出坏人这俩字，有些怪怪的……”
陆辛在心里想着，脸上露出了笑容，道：“我有个更好玩的方法，要不要听？”
妹妹脸色微微有些惊喜，这是陆辛第一次主动提出陪她玩耍。
……
打发走了妹妹之后，陆辛就背着两只手，一层层的上了楼梯，看着各个办公室不同的标牌，最后时，他在三楼位置，看到了一个标着“总经理办公室”的房间，就轻轻敲了敲。
“请进。”
里面过了一会，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陆辛拧开门把手进去，脸上也同时堆起了笑容。
看着办公桌后面坐着的一个穿西装，倒梳了头发的瘦削男人，把他和照片墙上的模样对照了一下，然后陆辛就笑着向他走了过去，远远就伸出了手，道：“王总是吗？你好……”
那个男人微微怔了一下，疑惑的看向了陆辛：“你是谁？过来做什么？”
“我是过来举报的。”
陆辛脸上的笑容更浓了，道：“你手底下的人，在索贿呢……”
第二百九十八章 就是我举报的你
“索贿？”
这位戴着眼镜，精瘦干练的总经理明显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笔：“什么索贿？”
陆辛脸色认真了些，道：“领导，我正式举报，你们公司的质检主管赵会，正在向与你们公司签约的车队领导索取X贿赂。事实上，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很多次，严重影响了你们公司的利益与名声。如今，他不思悔改，又一次光明正大的欺负高车头，犯下了严重错误！”
“……就在楼下办公室。”
“……”
这样认真的表情，把这位总经理说得都愣了一下。
然后他迅速调整了表情，上下打量了陆辛一眼，道：“慢慢说……你是谁？”
“我是一个看不下去这种事的人。”
陆辛皱了皱眉头，道：“重要的是，这件事你们管不管？”
这位领导见他的表情一直很严肃，脸色也变了变，似乎在想这个人是什么来头，因为事发突然，他也没有露出轻视的表情，端起茶缸喝了一口，向陆辛笑道：“这位小朋友，我希望你可以亮明身份，我们公司的赵主管是个体面人，你说这些话，可是要有证据的呀……”
一边说着，他一边看向了旁边桌上的电话，像是考虑要不要拨出去。
“证据……”
而陆辛听着他的话，则是微一沉吟，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
说着，他向这位领导伸出了手。
这个总经理明显有些不理解，看了下陆辛伸出来的手，道：“你的意思是……”
陆辛道：“我带你去看证据。”
说着话时，他伸出去的手往下一按，主动抓住了总经理的手。
然后，他转身向外走去。
那位领导这样被他拉着，顿时慌了起来：“你干什么？抓我手干什么？”
下意识的想挣扎，但却没想到，被陆辛拉住之后，他的身体，却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踉踉跄跄跟在后面，不像是被拉着，倒像是自愿的，只是有些不协调的跟在了陆辛身后。
身为蜘蛛系，最强大的地方，就在于控制自己的身体。
而且，这种控制，其实也可以在有接触的时候，蔓延到其他人的身体里。
所以，妹妹在接触到别人时，才可以将对方的身体扭曲。
陆辛的能力当然不如妹妹那么强，但是当他开始模仿妹妹的能力时，也是可以勉强做到这件事的，如今他拉着这位领导的手，便可以让对方无法反抗的跟着自己走，就是这个原因。
“哎，哎，你撒手，撒手……”
“你究竟是什么人？拉我去哪？”
“保安，保安……”
“……”
这位领导慌慌张张，身体不由自主被陆辛拉着，口中惊慌的大叫了起来。
如果妹妹的话，应该可以让他连话都喊不出来。
但陆辛觉得，他喊出来也没关系。
他只是径直将这位领导拉出了办公室，然后向着楼梯走去，主任的大叫声，顿时吸引了很多人出来，先是一慌，又觉得有些古怪，倘若总经理这时候是被拖在地上拉着走，他们恐怕早就一拥而上了，但是在他们眼里，却是总经理一边说着，一边非常配合的跟在对方身后。
看起来手拉着手，还挺亲切的样子。
这倒让人有些摸不清路数了，只是疑惑的看着他们。
“都愣着干什么啊，快过来啊……”
“保安，保安，快把这个人撵出去啊……”
总经理喊得越来越响，也终于惊动了越来越多的人，纷纷快步赶了上来。
但在这时候，陆辛已经来到了三楼位置，一间标着“质检主管”标牌的办公室前。
看到不远处走廊里，赶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其中甚至还有几个拿着橡胶棍的保安，陆辛微微感觉满意，向着这些聚拢过来的人，又向着被自己拉下楼来的主任，轻轻点了下头。
然后，他直接拧开门走了进去。
门是在里面拴上了的，但陆辛推开门时，没有一点阻碍。
办公室里，质检主管赵会，正一脸阴森的看在了车头高婷的脸上，像是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脸颊上有着蚯蚓一样扭曲的青筋，这让他看起来异常的愤怒。
而车头高婷，这时候则像是认命了一般，垂着头，似乎就像以前很多次一样，任由这个人对自己做任何事。
当然，只有她自己明白，内心里在紧张的听着这个人说的每一个字。
她也想搞明白，这个人是不是真和车队遇到的事情有关。
“你……”
但是赵会死死的盯着高婷，哪怕是心里有着无穷的怒火，很多话涌在了嘴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他只是用手狠狠点了点高婷，压抑着怒气道：“别以为你很聪明，很得意……”
“你这样的烂货，在我眼里就跟条狗一样，生死都不值钱！”
“……”
说完了话，他已经转过了身，愤愤的要走。
也就在这时候，房门外面，出现了些许的嘈杂声，这让他下意识看去。
偏偏也在这时，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忽然有一阵冷风刮了过来，赵会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忽然感觉一只冰凉的小手摸在了他的脸上，与此同时，似乎还听到了一个小女孩的笑声。
嘻嘻……
他浑身汗毛一炸，猛得转身，向高婷看去。
还以为是这个大胆的女人摸了自己一下，借此撒娇求饶。
但一转过身，却发现高婷正站在了墙边，后背倚着墙，正思索着什么。
她距离自己起码有两米远。
那摸了自己的是谁？
还不等他这个念头闪过，他忽然莫名的手脚一抽，整个人站在原地不动，只是转了下身罢了，却莫名的绊了一跤，身子顿时往前一个踉跄，直接跌倒在了高婷身上，抱住了她。
也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两个人走了进来。
不仅是两个人走了进来，在门外，还有很多脑袋探了起来，无数只眼睛瞬间瞪大。
……
“啊这……”
看到了办公室里的景象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公司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哥，最年轻的质检部主管赵会，这时候正双膝跪了下来，抱住了那位女司机的双腿，脸部都深深的埋进了对方的小腹位置。
而那位长腿的女司机，这时候正用力的推着他，像是要把他推开。
一幅不堪入目的凌乱画面，瞬间就让人想到了很多。
“你看，我没骗你吧？”
陆辛转身，松开了拉着总经理的手，认真说道。
“啊这……”
这位总经理也被眼前这一幕吓到了，脱口而出：“小赵，你干什么呢？”
“唰！”
赵会猛得推开了高婷，从地上爬起，因为刚才那一吓，表情还有些懵，但一看到两个人直接闯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外面还有这么多人看着，想必自己摔跤的样子，都被看到了。
他又羞又怒，骂道：“姓王的，你想干什么？”
这位姓王的总经理明明官大一级，甚至两级，但却被他直呼其名，有些紧张了起来。
忙道：“赵……赵主管，这不怪我啊……”
“是他……”
他指着陆辛：“这个人举报你，潜规则，硬……硬拉着我来的……”
“嗯？”
赵会瞬间变脸，死死的盯在了陆辛的脸上，狠声道：“你是谁？”
陆辛上前了一步，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道：“我叫陆辛，青港过来的。”
“因为你违反了法纪，所以我才举报你的。”
“……”
“举报我？”
陆辛认真的样子，被赵会看成了挑衅。
下意识就要破口大骂，猛得挥起了手掌，就要向陆辛打出。
但是，在他的手掌抬了起来时，却发现眼前这个人，正平静的看着自己。
他不仅不慌不忙，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自己甚至可以从他脸上看到一点鼓励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这让他心里瞬间起了警惕，最后一刻强行忍住，举起的手没有打下去，骂声都止住了。
看看门口，那无数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似乎已经说不清楚了。
当然他也没有必要说清楚，只是这一连串的事，实在显得有些怪异，他不愿继续待在这里，忽然重重的哼了一声，目光冷冷的从陆辛脸上扫了过去，然后又看向了车头高婷：
“我记住你们了。”
说着话，他大步走向了门边，两只手粗鲁的一推，分开众人，快步冲下楼。
当陆辛和车头高婷走了下来时，办公楼里的嘈乱，也已经引起了下面老司机们还有装卸工的注意。赵会这时候早就坐进了车里，呜的一声速度提到最高，向着仓库外冲了过去。
不少人都诧异的左顾右望：“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啦？”
“没事了。”
陆辛向老司机们笑了笑，道：“刚才那个质检主任想占你们车头的便宜，大家都看到了。”
“……”
迷茫的跟着下楼的仓库王总顿时一个激灵，一下子感受到了无数凶恶的目光。
车队里的老司机们，那也是平日里带枪，遇到了疯子都敢拼一场的，这时候忽然听说了这么件事，瞬间怒气就已冲到了极点，眼睛里都露出了几分阴狠，这种荒野上跑的人特有的气质，使得这仓库里的装卸工和办公楼里跟着看热闹的管理人员们都不由得汗毛一炸。
“我操他大爷的王八蛋，我弄死他……”
小周一声怒吼，从旁边抄了个搬货的铁钩子就向着跑车离开的方向冲去。
追出去了好远，又走回来了，愤愤道：“幸亏他跑得快。”
周围没人理他，只是目光复杂的看着车头高婷，又阴冷的看向了仓库里的人。
“大家不要慌，打架闹事是不对的。”
一片凶恶的死寂之中，陆辛转头向王总经理道：“事实俱在，这事你们会处理的吧？”
这位王总心里的疑惑与惊恐，可不比驾车远逃的赵会少。
事实上，他本来才是场间这么多人里，心里的疑最多的一个，只不过，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时，就一下子看到了这么多人的目光，其中还有很多，本来就是自家公司里的人。
心里一惊，他下意识的点头：“会的，会的，一定会处理的……”
陆辛放下心来，露出一个笑容，道：“这就好。”
第二百九十九章 奇怪的消失了
面对一群愤怒的老司机，这位仓库大领导也是急得一头汗水，只是竭力安抚着这些老司机们，并快速的完成了验货与接收的工作。还不停的向这些老司们保证着：“大家放心，我们公司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很有可能是个误会……我们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直到送走了这群愤怒的老司机，心里还满满都是迷茫，怎么忽然就这样了呢……
……
“这样可能就好了。”
回去的车上，陆辛坐在副驾驶，似乎轻松了很多，笑着向高婷道。
高婷沉默的开着车，过了一会，才道：“谢谢你。”
“这是应该的。”
陆辛笑道：“先看看他们公司会给他什么样的惩罚，惩罚重不重再说。”
高婷看了陆辛一眼，慢慢的“嗯”了一声。
她这时候也有些看不明白眼前这个温和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着一个怪物的年轻人。
他究竟是真这么想的，还是在装傻。
似乎他说的话，做的事，也有一定的逻辑和道理，但就是让人觉得难以理解。
他是真的认为大地集团一定会对赵会做出惩罚？
认为车队不会受到报复？
只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开始她没有太在意举报这件事，但现在这场面，好像也确实闹的比想象中大些。
她现在已经开始担心另外一件事。
“我刚才也想探他的话。”
高婷过了一会，才轻声道：“我怀疑，如果我们车队，真是被人故意送到白塔镇上去的，那么，赵会可能多少知道些什么，我本来想激他一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关键的话来，结果他很警惕，一直没有说。倒是从他的反应上，能够感觉出来，他确实像是隐瞒了什么。”
“比如，他很愤怒……”
“是因为我糟蹋自己的身子，才愤怒的吗？”
她说着，冷笑了一声：“他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我在糟蹋自己的身子了，为何这么生气？”
“咦？”
陆辛不由得转头向她看了一眼：“这个女人有一套啊……”
刚才在仓库那边，看她一直垂着头任由被欺负的样子，还以为她已经被吓傻了呢。
“所以，事情有可能是这样，因为你对自己不好，惹怒了他，所以他因为报复也好，还是有别的原因也好，干脆就安排你这支车队进入白塔镇去……对他来说，这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提前定好交货日期就行，你们自然就会主动送上门，只是，他值得为了点小事这么做吗？”
“赵会这个人占有欲很强，也很小心眼，但似乎……也不至于这样。”
高婷努力回想了一下，道：“或许，还有其他的原因。”
陆辛点了下头，微微转头，道：“那会不会，和你们运的货有关？”
这件事他早就想过，车队赶得这么巧，只是因为有人想把这些司机喂给那些疯子吃掉？还是说，有人根本就是一开始便计划着，连这些司机，带他们拉的货，都是白塔镇想要的？
“按理说，我们拉的只是一些红岭那边挺常见的矿石，不应该吧……”
高婷皱着眉头，第一反应觉得不该，但又不是特别肯定。
“可惜货物已经交过去了……”
陆辛笑了笑，看着高婷道。
高婷沉默了一下，从驾驶座下面拿出了一个粗布背包，放到陆辛身边，道：“这里还留了点样本，从出了白塔镇后，我心里就一直不安宁，虽然直到现在，我也想不到这里面会有什么关系，但还是提前留出来了一点，以免后面用得着……或许可以找懂行的人看看。”
“厉害了……”
陆辛赞许的看了看她，提了提自己的袋子，道：“来的路上，我也偷……拿了一块。”
高婷深深看了陆辛一眼，脸上忽然露出了点笑容，转过身认真开车。
只是在她转头看向了前方时，眼睛的余光却恰好扫到了一个红色的人影，正站在了路边杂乱的摊位里，因为是余光扫到，所以非常模糊，只看到那个人身材矮小，四肢生长的就好像是触手一样，轻轻的蠕动着，给人一种一眼看到，身上便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感觉。
她忙转过了头，定睛看去，表情顿时有些疑惑。
那几个摊位之间，已经空空如也，好像刚才看到的，只是自己的幻觉。
而且，她下意识的就感觉不想提起这件事。
……
“呜……”
车身几乎贴着地面的跑车，一口气冲到了七号卫星城，一处废弃的工厂。
“咯噔”一声，车轮驶过了一个水洼，车身晃了晃。
赵会推开车门走了下来，看了一眼水洼，还有车身上溅起的污泥，低声咒骂了一句，转身顺着一个满是铁锈的楼梯，向着废弃工厂的二楼走去，来到了一个空旷无人的车间里。
“那个女人肯定有问题！”
他向着空空荡荡的车间，低声道，表情显得压抑着怒气：“我能感觉到她和之前不一样了，我试着旁敲侧击一下，问问她究竟在路上发生了什么，她也不肯说，我担心问的太多，反而曝露了我的事，只能先放她走……实验室究竟发生了什么？黑台桌的决定是什么？”
“没事的，黑台桌没有打算清理掉你。”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只是他回答的，和赵会询问的完全不是一个问题：“但是对于你想进行强化身体的请求，可能要晚一些，毕竟你这次的任务失败了，还造成了严重后果。”
赵会愣了一下，才咬牙道：“我愿意补救！”
“你本来就需要补救。”
那个声音道：“现在首要的任务是消除这件事有可能引发的后续影响，而且……”这个声音顿了一下，道：“你的怀疑是对的，那个‘举报’了你的人，很有可能是就是导致这次任务失败的人，黑台桌对这个人很感兴趣，当然了，当务之急，是需要将他控制住。”
赵会与这个人交谈时，心里不可抑止的生出了一些恐慌。
他咽了口口水，道：“要不要我拉几个枪手进来？那些跑大货的，在城里是没有枪的。”
“你想赎罪的想法值得表扬。”
那个声音道：“但需要你做的不是这个。”
“对于封锁消息，扫清手尾的事，将会有地狱小组接手，而你要做的，是另外一件事。”
“……”
“地狱小组？”
赵会缓缓重复着，脸上露出了羡慕、恐惧，而又放松的表情，不过听到了另外一件事时，他的脸色还是顿时有些惊慌，用力摇头道：“我知道你们想让我做什么，但那样不行，我那个老子不会饶了我的……之前我们说过，我只需要在一定的范围里面，帮你们一些小忙！”
“对于封锁消息，扫清手尾的事，将会有地狱小组接手，而你要做的，是另外一件事。”
对于赵会的拒绝，那个声音像是没有听见，又把这个话重复了一遍。
赵会脸色有些犹豫，低声道：“我知道你们想让我做什么，但那样不行，我老子……”
“……而你要做的，是另外一件事。”
那个声音，又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不紧不慢。
赵会脸上渐渐露出了有些狰狞的笑容，微微咬牙：“是吗？我想这么做很久了……”
“哈哈，我要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
“很好。”
那个声音满意的称赞了赵会一声，轻声道：“去准备吧！”
……
……
“他娘的，明天再去仓库里闹，王八蛋们不给个交代，去城外拿枪干了他们！”
“鲁莽！你去仓库里闹有什么用？得去他们总部！”
“枪不好带进来，犯法，不如直接拿刀去砍他！”
“我现在的纠结的问题是，到底是他占了车头的便宜，还是车头在占他的便宜？”
“噫……有道理！”
回到了汽车旅店之后，一群老司机还在骂骂咧咧，一个个义愤填膺的。
虽然这件事情里，也多少夹杂了一点不确定性，但是心里的怒气，却是实打实的。
听说自家车头居然受到了别人的欺负，哪怕早就听说那个主管不是一般的背景，一群老司机们也都生出了一种先砍他两刀再说的心情。一般不领头的，反而不怎么怕更上层的人。
当然了，一边说，也一边偷瞧着车头的表情。
毕竟车头晚上有这个习惯，所以大家不是很能拿得准，是不是她晚上的习惯犯了……
“都废什么话？有这功夫不能想想拉点什么货回去？”
“今天都好好歇着，记住，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离开旅店！”
高婷冷着一张脸，不愿与他们多说什么，吩咐了一声，就道：“我先回房间休息一下。”
众人看着，脸上的表情渐渐难看。
很明显啊，这次车头不乐意了，那就是被人强迫的。
忍不了忍不了。
一群老司机们散开之后，不少人都偷偷商量着哪里能搞把枪之类的。
……
正常情况下，他们这支车队把货运到了中心城，也不会就这么空着回去，而是尽量的在中心城采买一些稀罕的东西，或是接几个顺路的私货，再运回去，里外里又能赚一些，当然了，回去的时候，拉的货就不确定了，基本上是需要临时定，看看什么东西赚的多要什么。
车头给放了假，众人也难得的松快了下来。
搁在平时，这会肯定是要出去逛一圈的，但车头有了命令，谁都不能离开旅店。
于是，也只好三三两两的散开，下棋的下棋，调戏老板娘的调戏老板娘。
“这都快两点了，怎么对接人还没过来？”
陆辛趁着这个空里，联系了一下那位对接人，电话没有接通。
问过了前台，也没有人给自己留口信。
这倒有些奇怪了，咋还能放了自己鸽子呢？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倒是发现自己之前留的纸条还好好放在了一边，只是位置有些移动了，陆辛琢磨了一下是不是风吹的，却也有些拿不准，不过，还没想出个答案来，小周已经给自己打来了一盆饭，是一盆烩菜加四个拳头大小的馒头，还横着一根白嫩嫩的大葱。
陆辛就暂时不再想那些事，在房间里和小周两个头对着头刨了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
刚才犹豫着没跟小周抢最后一个馒头，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混乱。
陆辛和小周放下筷子走了出来，就见一群老司机都聚集了一起，特别的慌张，急忙上前去询问，就见一个老司机满脸的慌乱，高声叫着：“是老李，老李刚刚，奇怪的消失了……”
“消失了？”
众人都没有听明白：“什么就消失了？”
“就是，就是消失了啊……”
老司机指着厕所方向，道：“刚才，刚才我跟老李过来放水，我结束的早，就先出来了，里面味太冲，老李说要大的，就还没出来，我等了一会，想着跟他说借钱的事呢……见他一直不出来，就进去找他了，没想到……没想到那么大个老李，居然……居然就没了……”
“什么没了？”
周围人听着又古怪，又诧异：“还能掉里面了？”
“你捞没捞？”
“……”
老司机气的狠狠一跺脚：“说什么呢，真没了！”
“老李那么大个子，坑那么浅，掉里面了还能看不见？”
见这老司机如此紧张，众人才着急了起来，急忙跑进了厕所里去看。
陆辛也跟在后面探了探头，捂着鼻子瞅了几眼。
只见这是一个公共厕所。这个汽车旅店里，不是每个房间都有卫生间的，只有中至高档的房里有，大部分的普通房间，都是临时搭建了起来的，甚至还有很多是睡大通铺。
这些厕所，也是旱厕，里面是一个一个的坑位。
空间不大，一共也就七八米长，三米多宽，一眼就可以看到头。
里面空空荡荡，确实一个人也没有。
只是，这么大个人，怎么可能真的说不见，就不见了？
……传说中的尿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