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低着头看表。
秒针一刻不停地在动, 分钟隔六十秒动,时针隔很久会动。
已经快一个小时过去了。
距离一开始阮秋自己给自己定下的等待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五分钟。
可他看着滴答滴答走的秒针,就忍不住想, 再等一下,再等五分钟。
那人会来的。
为人师表, 怎么能不守时呢?
晚秋的天黑地快, 学校处于市中心附近, 来来往往的人不少,阮秋蹲在路灯底下,这样出神地看着表, 又提着一个粉红色的袋子。
每个人路过时都会看一眼这个奇怪的少年一眼,在看到袋子时又一副了然的样子。
又是个和小女朋友吵架的!
而当人想再多看几眼时, 又会被阮秋抬起的眸光吓一跳,悻悻溜走了。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阮秋蹲的膝盖发麻, 他站起身子, 面无表情。
或紧张或羞哧或忐忑的心情被时间洗刷地一干二净,他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是假的, 都是顾芒又像上次和他在床|上包成一团第二天又装不认识一样。
只是一个简单的亲吻, 他就像个没尝过酒精的人喝了一杯烈性b-52轰炸机鸡尾酒一样被醉地晕乎乎的了。
丢不丢脸啊, 那人说不定背后笑话他好骗呢。
阮秋越想越气,气顾芒不守信用, 也气自己像个傻逼。
闷痛的心情在胸口呈网状地扩散,他咬着唇把手里的粉红色袋子摔到地上, 猫咪形状的粉色唇膏可怜巴巴地从袋子里滚出来, 撞到树根底下, 沾上尘土。
正当阮秋要大步离开时, 手机铃声响起。
他立刻精神一震, 以为是顾芒的电话,掏出手机一看却是夏宇。
“呵......”阮秋扯了扯嘴角,啪嗒把电话摁掉。
手机揣进兜里,却好像中病毒似的,电话铃“叮叮叮”响个不停,阮秋摁掉一个接着一个,那电话就一个接一个地响,好像他不接这电话就要打到地老天荒似的。
阮秋本来心情就不好,他烦的不行,接通电话后寒声道:“你最好祈祷你有什么要紧事。”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嘈杂,接着传来夏宇急切的声音,
“我现在跟我哥在外面——刚才听黄跃说......隔壁班的那个张护,说是要找顾老师麻烦,我走不开你去看一眼吧!”
阮秋整个人像被棒槌敲了一下,隔了几秒,急切道:“地址在哪??”
地址发过来,就在不远处的巷子,阮秋忙把树根下的唇膏捡起来放进袋子,马不停蹄朝巷口那边跑去。
黄跃正坐在矮墙上看着热闹,这边人不少,都挤在一块儿,二班的阮秋的小弟们都在,盘坐在地上嘎嘎乐,不远处是张护叫来的外校人把顾芒围成个圈儿。
“护子哥,你这‘家’都被个小老师偷了,今儿不好好来顿大的哥几个可看不起你啊!”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
“就是就是!”
黄跃一听不乐意:“怎么叫张护的‘家’被偷了,明明是我阮哥的‘家’!”
二班小弟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那个人有些尴尬,但也是万万不敢得罪阮秋的,笑笑道:“两个人的‘家’,两个人的‘家’。”
黄跃点点头,觉得这才对味了,补了一句道:“我阮哥的部分得更大。”
这边吵得热热闹闹,其实张护那边的人把顾芒围成一圈儿,黄跃这帮显眼包什么也没看到。
但黄跃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立成大功一件了,就拍了照简单说说事情原委发给了夏宇,最后还贱兮兮的补充一句:
【先别告诉阮哥啊,我想给他个惊喜!】
夏宇几乎是秒回他,那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显示了很久,在黄跃期待的视线中,出现一句:
【你自求多福:)】
黄跃:?
夏哥这是什么意思?
他正调动他全部的脑细胞思索这件事儿,想了没多一会儿,旁边的小弟们叫起来,黄跃顺应着一看,远处竟然是阮秋的身影!
他大惊失色,心底责怪起夏宇来,暗想这人不厚道,自己的头功竟然被人抢先报了去,不过事已至此,他做兄弟地大度,勉强不跟他计较。
黄跃从矮墙上跳下去,拍着屁股上的土,那上面的土就迎面喷在一旁顿成整齐一拍的小弟们脸上,呛地他们抽二手烟似的直咳嗽。
“阮哥!”黄跃笑地像朵怒放的菊花,“你来了?”
他眼尖地看到阮秋手上拎着的小粉袋子,“送给嫂子的?”
黄跃清了清嗓子,刚准备歌扬传颂一番自己的事迹,抬头却对视上一双泛着寒光的眸子。
“顾芒在哪?”
黄跃缺根弦地以为阮秋是因为“家”被偷了气成这样的,笑笑道:“张护说要教训他一顿,不需要咱动手,阮哥你别生气,我本来打算明天再告诉你来着,就——嗷!”
他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踹翻在地,不仅他呆鸡了,一旁的小弟们也看愣了。
黄跃挠挠头,以为是阮秋气狠了,正要爬起来安慰,却只见阮秋看都不看他,径直往前面走去。
“阮哥是想亲自上啊......”黄跃说。
几个人的脑袋像向日葵朝太阳转一样朝那边看去。
张护站在人圈里面,他叫来这帮小社会们把顾芒左右架住,圈里只剩下他和顾芒,即是张护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说顾芒长得实在俊,就算处境这样也没有丝毫的狼狈。
“你特么没有什么想说的?”
张护之前气急,已经给过顾芒一拳,眼下顾芒嘴角带伤。
顾芒说:“我没有,但我知道你明天要被记处分了。”
“老子怕处分??”张护吼起来,显得他长的潦草的脸更加潦草,“老子告诉你,就算记处分,也是你这个该死地搞师生恋的先滚出学校!”
顾芒心里一坠,只听张护道:“你特么地就这么爱勾引女学生?我告诉你,玺悦是我一个人的!”
顾芒:......
这人是憨批吧?
他彻底放下心来,也懒得再解释什么,说:“我等会儿放学还有事,你要做什么赶紧做。”
张护见顾芒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更是气地七窍生烟,挥起拳头就要再来一拳,却横腰被人直接踢飞了出去。
踢*飞*了*出*去!
一种小社会该溜子都看愣了,见张护炮弹似的射到一边,纷纷咽口水去看向来人。
那人长的没有多高大,反而算得上清瘦,却一身煞气。
这煞神还手提着一个粉色袋子。让这群该溜子纷纷绷不住了,现在打架厉害的都喜欢粉红色吗?
“放开他。”
那群社会该溜子哆嗦着放开顾芒,几个人面面相觑,竟然溜了。
显然,张护给他们的钱不多。
顾芒静静站在那里,见阮秋不解气似的转身仍要去找张护,上前拉住阮秋的手腕。
“等多久了?”
阮秋一下子就不动了。
他转过身,不回答,看着顾芒嘴角的淤青,张了张嘴,“疼吗?”
顾芒轻轻一笑,摇摇头,刚打算说话,那边张护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了,他以为阮秋也是过来要教训顾芒的,嚷道:“你特么,你你就算牛逼,你也特么的得有个先来后到!让我先教训才轮的到你!”
阮秋木着脸拉开袖子,又被顾芒拉住。
顾芒摇摇头:“明天再处理他的事,先走吧。”
众目睽睽之下,顾芒就这样牵着阮秋的手腕离开了。
临走时,黄跃还被阮秋眼刀剜了一眼。
所有人:???
他们是错过了什么吗?为什么发展变成这个走向了?
“刚才等多久了?”
顾芒又问刚才的话题。
阮秋不愿意回答,被顾芒牵着的手腕发僵硬,他不答,反而问:“那孙子还打你哪儿了?”
顾芒扭头去看他,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两人走在路上,路灯悠悠的照着,亮一段儿黑一段儿,只能看到阮秋忽明忽暗的侧脸。
阮秋后脊绷直:“拉住我干什么,那鳖孙就会以多欺少,打的就是他......你,你还被他打哪儿了?”
顾芒站住了,阮秋也跟着站住,不愿意抬头。
顾芒把阮秋揽进怀里,一手捧起他的脸,小孩儿果然眼圈红了,被他抬起脸还不愿意看他,脸别过一边儿,又被顾芒捧着正过来。
愧疚了这是。
顾芒嘴角弯起浅笑,应着月光,好看地不像真人,嘴角的伤口就显得格外碍眼。
“我没事。”
别瞎想了。
“我是老师,”顾芒说着,“就算是遇到任何情况,也不能带头去欺负个学生。”
“那是学生吗!”阮秋嗓子像堵着团棉花,“他就一个二逼,脑子被驴子踢了......”
“别骂人。”顾芒说。
阮秋蔫了吧唧地垂着头,又抬起头,眼巴巴地问:“除了这儿还有别的地方疼吗?”
顾芒笑着又说一遍:“没事了——不说晚上去吃火锅吗?走吧。”
阮秋摇摇头:“不想吃了,去买药吧。”
顾芒牵起阮秋的手,继续往前走:“我兜里有药,等到了火锅店再涂。”
阮秋愣了一下,盯了半天两人牵在一起的手,问:“你为什么有药?”
“还不是某个人天天打架,”顾芒说,“没有点儿药怎么行。”
阮秋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嘴角在黑漆漆的夜色里弯起来笑了。
两人到了火锅店,开了个小包间。
两个人吃火锅当然坐对面儿更好,阮秋却非要叫着给顾芒擦药,一屁股坐在顾芒那边的沙发上,翻开顾芒的包找擦伤药。
还没找到药,却翻出来一个没有字的小白瓶,他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顾芒家里也看到过,问:“这是什么?”
顾芒不着痕迹地把药瓶收回来:“感冒药而已。”
阮秋没太在意,翻出药膏,指腹沾了一点去给顾芒的嘴角擦药。
他从小到大打架受过不少伤,给自己处理时候向来不会上心。此时却小心翼翼,生怕给顾芒弄疼了,药上完了顾芒什么感觉也没有。
本来也就是个小淤青罢了。
阮秋却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的意味顾芒性命垂危了呢。
顾芒笑着打断他,问:“袋子里的是什么?”
阮秋愣了一下,反射性把袋子藏在身后:“这个......”
正好这时候服务员过来,彬彬有礼拿着菜单问:“两位要点什么菜。”
顾芒说要爆辣,阮秋也爱辣,挑了个辣锅,阮秋遮掩似的拿起菜单乱七八糟点了些菜,回头一看顾芒竟然趁着时候拿出来唇膏,好笑地看着自己。
阮秋脸一下子红了,“还我!”
顾芒佯装讶异:“难道不是给我的?”
他低头看着唇膏,又忍不住笑了:“你把我当成小女孩儿了?买这个干什么?”
“我乐意,管得着吗你!”阮秋羞恼地说,“不要就给我。”
虽然这样说着,却抱肩拿余光瞄着顾芒,一副“你敢给我试试看”的样子。
“为什么不要?”顾芒“啪嗒”一声打开盖子,心想着说不定在酒吧表演时候可以涂这个。
他拿起唇膏,在上下嘴唇的唇珠涂抹一点,然后抿唇,上下唇瓣蹭了蹭,那唇膏是润滑性质的,并没有多少颜色,顾芒的唇变红是因为上下唇摩擦导致的。
这时候锅底和菜已经都上好了,服务员弯腰说了声慢用,转身离去关上包间的门。
顾芒刚才还是面如冠玉,抬起头时候已经唇红齿白,轻笑着问:“好看吗?”
阮秋喉结微
动,胳膊揽着顾芒的脖子就吻了上去。
他这一次真真切切地尝到了顾芒唇舌的味道,就像这人身上好闻的气味一样,花儿一样的香,闻起来叫人上瘾,他吻地急躁,像抓不到糖果的小孩把桌上东西搅得乱七八糟。
锅底冒着滚烫的水蒸气。
顾芒揽着阮秋的腰,引导他,舌头在阮秋嘴巴搅拌,吮吸,带起暧昧的滋滋声,又坏心眼地在阮秋刚找到节奏时扣着阮秋的后脑勺深吻,理所应当地抱着软在怀里的身体。
阮秋不肯示弱,亲来亲去,始终占不了上风,急的眼睛都红了,又被顾芒一个深吻把所有声音堵在喉咙,被动承受这个男人强势的吻。
这个人是他的老师,他在被自己的老师压在火锅店的沙发上吻,而且一点反抗的力气也没有。
每个字连在一起都是错的,不对的,但阮秋不管,在顾芒怕他呼吸不畅浅浅分开时又喘息着追着吻上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耳边听到模糊的声音。
“先生......先生......”
阮秋撑在顾芒身上,抬起眼。
服务员脸色通红地站在一边,手里拿着热水壶,小声问:“您的汤快要烧干了,要加些水吗?”
作者有话说:
啊,想吃火锅了,偷偷拿走小情侣不吃的菜(bushi)感谢在2023-10-06 19:48:52~2023-10-07 20:13: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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