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久安已经走进了客厅。

  李川海连忙跟上,突然很羡慕秋望雪可以坦然的拽着盛久安的衣角,他其实也很想拽!心里可怕上去后下一个从二楼掉下来的就是他!

  爬上楼梯,不算宽敞的楼梯口一眼便看见右手边那一间房门紧闭的屋子,左手边的门透着一条缝,应该就是客厅之上相连的两间。

  与女鬼还隔着一段距离站在台阶上,已经可以看到那似血般鲜红刺眼的红盖头。

  盛久安没继续靠近,怕把鬼给吓跑了。

  脸上挂上温和的笑,正当他想开口说鬼话时……一道白影倏地出现在了眼前,伴随着“砰”的一声震耳轰响,整个房子都颤了三颤。盛久安无奈地从云澜岄的背后探出身子来,就见一个只有上半身的鬼影,正十分粗暴的单手掐住鬼新娘的脖子。

  女鬼受到攻击,周围开始陆续从墙里冒出来残魂,还没嗷嗷叫出声就被同样的鬼影给桎梏在手中,挣扎得像只即将待宰的兔子。

  鬼新娘的红盖头下发出尖锐的嘶吼,有着锋利长指甲的双手挣扎不断,快速的挥舞袭击着桎梏她的鬼影,可惜……那手只能从晃动的黑气中穿过,而无法伤及黑影分毫。

  盛久安:“抓稳了,我还有事问她。”

  属于女鬼的翻腾怨气包裹着鬼新娘,可比起云澜岄更为凶狠的力量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不论她怎么挣扎,怎么愤怒,都无法从黑影的手中脱逃。云澜岄偏开身,让盛久安往上走,走到了破碎的窗户前。

  盛久安看着眼前费劲儿伸来的手。

  纤瘦到只剩下一层灰黑色的皮包裹着骨头,就似几根枯树枝。

  盛久安抬手摆了摆,让好奇缩在他身后缓缓靠近的两人退开,要知道在鬼情绪不稳定的情况下,若是贸然接近绝对会被她攻击。

  云澜岄站在盛久安身旁,眼底隐隐浮现出几抹红。

  “啊——”撕心裂肺的尖叫从胸腔喷涌而出狠狠的刺中鼓膜。

  秋望雪和李川海捂住了耳蹲下身来,痛苦的溢出低吟。

  盛久安感受着耳边的冰凉,心底再次冒出那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像有些软软的,像冬日埋进了被窝,痒痒的,像一根羽毛骚动着心头,还有点暖,天知道他怎么从那双冰得要命的手上感受到了温度。

  朝着盛久安伸过来的手臂,瞬间被切掉了一半。

  不成形的灵魂碎片和怨念,都被桎梏着女鬼的黑影吸收,就算鬼新娘想要再收回去凝成型也做不到。鬼魂也会感觉到痛的,而且那撕裂灵魂的痛可比□□上的疼痛还要可怕百倍。

  盛久安抬手拍了拍云澜岄的手:“你怎么生气了?”

  云澜岄收回手,冷冷的看着只能发出断音的女鬼,扣在脖颈上的黑手似乎在用力,但他的声音依旧十分温和:“此鬼伤人,自是该受些教训。”

  盛久安轻叹一口气:“可你增加了我的工作难度。”

  云澜岄沉默片刻,竟有些不知所措:“我……抱歉,下次不这样了。”

  盛久安看了他一眼:“嗐,倒也没事,我毕竟打不了鬼,现在有你这武力值就上来了。”

  “别说,虽然之后难度提升,但现在看着挺爽的。”

  以前呢他看着作恶的怨魂厉鬼,能做的不是镇压而是净化。

  虽说之后下了地狱都会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受到严厉惩罚,但……有时候真是忍一时血压飙,退一步脑溢血,他有多次拳头硬了又硬,想把那鬼揍一顿,可惜实力不允许他这么做。

  盛久安眯了眯眼,人眼可见心情愉悦的走到女鬼身旁。

  女鬼嗷嗷艰难的发出叫声,他却看了一眼后就转向旁边的门。

  刚刚这女鬼指的就是这房间。

  门紧闭,上面还扣着一个大铁锁。

  盛久安正在思考这锁要怎么弄开,贴心千年老鬼就出手了,锁咔咔发出脆弱的裂响,最后在他眼前崩得四分五裂。

  转头看了眼云澜岄,正好对上那含着所谓十分温柔七分迷人三分宠溺的眼神,心脏顿时砰砰发紧,刚刚冒出的奇怪滋味似乎又添了点调料进去,就和架着一大锅,温火炖煮的美食开始散发出令人垂涎的香味。

  锁掉落下地,唤回了盛久安的思绪。

  门,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

  透着一条缝,里面是漆黑一片。

  秋望雪和李川海见女鬼被制挣脱不开,手忙脚乱的贴着一边挪到他的背后,视线转移到被推开一条缝的门,漆黑的,阴冷的……总给人一种寒毛直束的危机感——?!

  “啊——”正盯着瞧的秋望雪毫无意外的发出一声尖叫,退后撞在了李川海的身上。

  一只泛着血丝的眼睛骤然出现在了门缝的中端。

  盛久安微微弯下腰,与那只眼对上。

  怎么说,就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眼神,更像一只受困的野兽。

  抬手敲了敲门:“我能进去吗?”

  眼睛眨了一下,再度没入到黑暗中。

  盛久安推开门,瞬间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冲进鼻腔。

  零星的亮光从缝隙里钻出,却照不亮屋内这浓厚的黑,盛久安看了眼被铁皮封住的窗户,摸到门边的灯绳一拉……入眼一片狼藉,搭着这味道真像进了一个垃圾处理厂,而就在这些乱糟糟的东西中,趴着一个姑且还能称作是人……的人?

  盛久安视线一转。

  昨晚上响起的那“哐哐”声,应该就是这人脖子上拴着的铁链子。

  有手有脚甚至不算瘦,但浑身都是漆黑的污渍,头发也乱糟糟的一蓬搭在背上,也不知道多久没好好清理过。身上似乎没有穿衣服,但从那平坦的胸部和整体的骨架来看,应该是个男性。

  “你想给我看的就是这个?”

  盛久安偏身看向还在闹腾的女鬼,沉思片刻。

  “这么说来,这应该不是个例吧。”

  怨气上头的女鬼可不会听人话。

  盛久安抬起了手,虚放在还不至于凝结成实体的女鬼肩膀上。

  “安静,听我说。”

  “若你有怨,还想报仇,就乖乖的回答我的问题。”

  只是温和的两句安抚,却真的起了作用,眼看着女鬼就渐渐平静了下来。

  盛久安又问了一次:“是不是还有其他这样的人?”

  女鬼双手垂落,慢慢的点了下头。

  “那你最近有没有看到隔壁家老人的孙女带回来一个外乡男性?”

  说到这秋望雪就精神了,顾不得害怕差点扑上去,还好被李川海给抱住,她挣扎着大声开了口:“身高一米七八,上半身穿白T下半身穿灰色运动裤,一双白黑相间花纹的球鞋,肤色比较白头发偏蓬松,脸上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下巴上有颗痣!”

  女鬼并未搭理她。

  只面对着盛久安,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没有愤怒时的尖锐,没有爆发时的疯狂,只有充满绝望的脆弱低吟。

  面对着情绪转变比翻书还快的女鬼,盛久安似早已习惯,只等着她窸窸窣窣的哭得差不多了才蹲下身来,继续询问:“还有谁?带我去看看?”

  “能说话吗?这村子什么情况你能告诉我吗?”

  女鬼瘫坐在地上,抬手轻轻一挥。

  红盖头晃动着掀开一个角。

  秋望雪倒吸一口凉气,后仰屁股坐在了地上。

  苍白的下巴上,是一张血肉模糊的嘴,它被一条漆黑的线上下缝合着,难怪这个女鬼发出的声音很奇怪,闷却又十分尖锐,带着重重的气音。怨鬼的状态会受到怨恨来源的影响,记忆里对某些场景有多恨有多怨,就会直接表现在身体上。

  所以普通人猛地的一见到鬼,大部分时候都是非常可怕的场景。

  盛久安手指微动:“我没办法帮你解决灵魂上的痛苦,你心中怨恨不消就会一直痛苦,我能帮你只是一时的,所以……”

  手再次虚放在鬼新娘的头顶,声音又温柔了几分: “好好告诉我……你要我做什么?”

  鬼新娘枯瘦的手指缓缓抬起,尖锐的指甲颤抖的避开盛久安的皮肤,只余那一点冰冷的触感落在他的手背,如摩擦着老树粗糙的表面,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令人听不清晰……盛久安压低了身子,将耳朵凑到红盖头前。

  她说:“……东、杨、树、十、十二点、呼……冷……啊——!”

  触及到过去的伤疤,女鬼最终无法忍耐,翻涌的怨气近距离的将盛久安包裹起来。

  云澜岄眼神一沉。

  怨气里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压住了他的怒气。

  “呼——”

  拂过的力度很轻,很温柔,就似那晚抹去他一切怨恨和痛苦的风。

  云澜岄看着盛久安,压抑住伸手的冲动。

  盛久安站起身来从破碎的窗户看出去。

  女鬼已经消失不见,应该是逃走了。

  “东边啊……是那边,杨树?还是yang和shu呢?”

  盛久安沉默片刻,转身下楼:“走吧,我们去那边看看。”

  临走前,李川海转眼看向漆黑的屋内,隐约可见那人正害怕的蜷缩在一个角落:“他怎么办?”

  盛久安扫了一眼:“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报警啊,这里有人搞非法拘禁和虐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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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爪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