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以后记得跟我保持距离。”

  云良可不会给千钰日久生情的机会,提早将事情说清楚,对他们两人都好。

  可这跟千钰的想法正好撞上,但他还不能拒绝,不然他这媳妇是真的抱不上了。

  “行。”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句话,“只要能帮到你就好。”

  得了这话,云良立马掀开轿帘,示意云化扶沈河上车。

  “爹,咱们上来说,下头怪冷的。”

  云良的注意力一直在沈河的身上,都没注意到身后的千钰眼神死死黏在他身上,像是连怎么眨眼都忘了。

  过往难回首,可前路真的能一帆风顺吗?

  沈河上车后,就开始跟千钰商谈其中一方违约要怎么办,最重要的一点,还得是要千钰闭紧嘴巴,不能让风声走漏出去。

  沈河和云漠没死这件事牵扯的人不少,前大黔皇后母家的余孽说不准会跟安逸畅的人联合。

  虽说皇后跟安逸畅已经倒台,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得不防。

  ……

  沈河这边才草拟了第一份合约出来,甚至双方都没能继续多聊些细节,加上赌注,马车外就打起来了。

  是赵乐怡。

  云良才掀开轿帘,就注意到浑身是血的赵乐怡站在人群正中,握着长剑的手还在颤抖。

  马车内的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仅有一直守在马车边上的云化知道一点,但他说了半天都没说到点子上。

  云良在他混乱的言语中搜刮了半天,只听懂他说赵乐怡是突然站起身杀人的,动手之前,更是一句话都没说。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杀人,更不知道为了什么杀人。

  但现在两边打起来,要么尽力安抚求和,要么就痛痛快快打一场,争个高低出来。

  “停手。”

  千钰缓步下车,想让一部人先停手,可这会儿打的难舍难分,只有有人敢停手,就有人敢一刀把人脑袋砍下来!

  歇战的时间还不到一刻钟,两边就又缠斗在了一起。

  杀在最中央的赵乐怡挑衅般看了千钰一眼,舞剑的手腕快的像是转了机关一般。

  可……

  千钰这种顶级乾元散发的气势,不是寻常人的能比的,几乎是一瞬间,就杀到了赵乐怡身边,一件兵器都没带,直接掐住赵乐怡的脖子将其举起。

  “若要大皇子命丧于此,尔等可继续放肆!”

  须臾,整个战场上的血腥味都被霸道的牡丹香覆盖!

  云良也下了马车,就站在马车边上,周身清雅的感觉,怎么看怎么跟这地儿配不上。

  “先回车上吧,这里很快就能解决。”

  千钰不想让云良沾染上血腥味,他宁可牡丹花香中永远掺杂着血腥,也不愿幽兰香中有一丝杂味……

  “为什么突然杀人?是有你看不惯的人?”

  云良满脸不解,“所以你出宫就是为了杀人泄愤?”

  赵乐怡脖子被紧握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越是难受,他握住千钰的手指甲就陷入肉里更多些。

  千钰不怕痛,但他感觉到痛就会将手收的更紧些,让赵乐怡更加说不出话来。

  都不等云良问下句话,赵乐怡求生欲到达极致,努力抬腿往千钰身上踹。

  千钰直接猛的将人丢到地上,狠狠一脚踢在赵乐怡后脑勺上。

  赵乐怡狠话都没能放出来,就直接昏了过去。

  云良皱着眉看了半晌,说道:“先找人看着他,别让他跑了。”

  “最好是你能信得过的,把他衣裳扒光了盯着,要是藏了什么能伤人的利器就麻烦了。”

  千钰立马应下,召来自己培养的暗卫去办这事,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把这件事搞砸,不然他也得完蛋。

  ……

  需要照顾的伤员增多了,随行的人就更少了,还有一个云良在意的人还没找到,怎么都安不下心来。

  沈河一直盯着在底下忙碌的儿子看,只一眼就明白儿子心里揣着事呢,当即开口让人喊云良回来。

  云良只能先将所有事交给千钰去做,才回到车上问他爹怎么了。

  “爹,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他还是担心他爹会留下什么不可逆的病根,年纪大些会受罪。

  “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沈河明明脸都发白了,还嘴硬说自己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爹找你来,是想问你你在找谁?”

  “你的眼神没有放在手下人的伤处,放在了他们的脸上,你一定是在找人。”

  云良哑然,“爹,我就不能是在认人吗?”

  “这会儿什么人都有,说不定有细作掺和在里头呢?”

  “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沈河肯定道:“真要找细作出来,你就不会一个人在那看,最起码也会拉着云化一起,可云化一直待在马车边上。”

  “行了,快说吧,到底在找谁,找的这么认真?”

  “别找其他借口,我是你爹,你骗不过我的。”

  闻言,云良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

  “儿子在找康雅,就是先前跟在爹身边伺候的那个侍从。”

  “自从出事之后,儿子再也没瞧见过他的身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连万柳和杨清都找到了,就是找不到康雅。”

  听到这话沈河也皱紧了眉头,犹豫道:“会不会康雅已经……”

  “检查过尸体,没有他。”云良也懂他爹的意思。

  “儿子原本就怀疑他是云爹那边派来的人,为的就是劝您将腹中的孩子留下,想着等您的身姿好些,再仔细盘问。”

  “可这回一出事,他就失去了踪影,就不可能是云爹那边派来的人,就算他觉得爹不重要,爹腹中的孩子肯定是重中之重。”

  听了云良的分析,沈河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了。

  “说不定,他是被逃走的人带走了,咱们没看到也正常。”沈河劝道:“你别总想这么多,自己不害怕吗?”

  “好好的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

  云良突然又感觉到了那股注视着自己的视线,猛的冲下车就要去找人,可他顺着感觉找过去,却什么东西都没有。

  沈河在车上急的要命,却没办法追下去,腹部的坠痛一阵一阵的,这会儿正是最剧烈的时候,只能打发一直守在车边上的云化去看情况。

  云良没找到人,只能垂头丧气的往回走,却正好碰上云化赶过来。

  “公子,先回去吧,这里人少,不太安全。”

  云化一过来就觉得云良身边阴森森的,明明旁边的篝火燃的很旺,可就是感觉不到热意。

  “走快些吧。”云良也感觉不舒服的很,伸手想要云化的胳膊汲取勇气。

  可有另一只手更快,从天而降揪住云化的头发就把人劫走了。

  “云化!”

  云良急着扑过去想要将人救下来,可对方猛的转过身来,面朝向他。

  那张被剥了半张脸皮的脸再次出现在他面前,血红的肌理恶心的他险些当场吐出来。

  “你到底是谁!”

  云良忍着恶心和害怕,揪住云化的腿问出了这个问题。

  可对方渗人一笑,用力一拽就带走了云化,临了还给了云良一脚,狠狠踹在云良的脸上。

  听到动静的千钰赶来的时候,就见满脸灰尘的云良倒在地上,手里还揪着一块布料。

  他下意识矮身将人扶起,又怕云良不愿意让他碰,只好单手扶着人,保持一定的距离问道:“阿良,这是发生了什么?”

  “云化被人抢走了。”云良双眼空洞,像是被人吸干了脑髓,“那个只有半张脸的人突然从天而降,还朝着我笑,他的脸真的很恶心,我问他是谁,可他不说。”

  云良一股脑说完了一长串话,才猛的蹲下,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膝。

  千钰注意到云良不对劲,一把将人抱起就往马车边走。

  沈河也听到了云良的尖叫声,顶着一张灰白的脸凑过来问道:

  “阿良这是怎么了?去看他的云化呢?”

  千钰没回答沈河的问题,一边小心的将云良放进马车内,一边催人去请大夫过来。

  “岳父大人,还请您先上车陪着阿良,小辈感觉阿良有些奔溃。”

  千钰皱着眉,有些不敢相信那伙儿没有被抓住的人能这么猖狂。

  虽然方才赵乐怡突然动手砍伤了不少人,但不至于剩下的人连防备外敌的事都能忘。

  更不用说暗处还有人盯着……

  千钰猛的反应过来,看着沈河上车后试着召暗卫出现,却一个人影都没有,果然全军覆没。

  看来,没有被捉到的部分,才是主力军。

  千钰立马做好守卫沈河父子的部署,才去想办法抽调人手。

  幸好先前趁张子越离京,吞并了不少张子越手下的人,现在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不得不说,张子越这个人,除了太宠自己的弟弟,练兵真的练的不错……

  沈河一上车就看到云良团成一团,防备的意图很明显。

  “儿子,来跟爹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许是太过担心儿子,沈河甚至觉得自己腹部的坠痛感都消失了,上前俯身将云良揽在怀里抱紧。

  “别怕,有爹在,爹什么都能帮你搞定的。”

  云良一开始被人抱住还有点害怕,直到听到熟悉的声音才放下戒备,靠在沈河的怀里,揪住沈河的衣裳不放手。

  他动了好几次嘴皮子,却总是一张嘴就后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重复了好几次张嘴又闭嘴,像是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一般。

  沈河忙安抚道:“说不出来就不说了,先让爹抱抱,等缓过来再说。”

  云良连忙点头,缩在沈河的怀里,疯狂的汲取安全感。

  沈河看着心疼极了,都生出了将云良送去云漠身边的想法,怎么都会比现在好过些。

  云漠就算再想往上爬,应该也会看好儿子。

  只是现在这么乱,都不知道自己递出去的信件能不能平安的送到云漠的手里。

  ……

  千钰送完第一批信件,到马车上来看情况的时候,清楚的看到了云良因为他的到来瑟缩了一下。

  莫名的,他就有些嫉妒沈河,不知到底什么时候,云良才会想依靠沈河那样,依靠他。

  他不想要云良成长的有多厉害,他只想要云良如他初见时一般天真。

  “注意点刚才那个突然暴起的人,说不定是个内应。”

  沈河见千钰一上车眼神就落在云良身上,赶忙出言打搅。

  他也希望自己儿子有个好的伴侣,可他有些担心自己的儿子跟自己一样运气不好,至少现在来看,千钰的确不值得托付。

  也不是不能容忍,只是不能让一个人一直容忍,这样做谁都扛不住。

  沈河想到的事情千钰也能想到,但他还是恭敬道:“岳父大人放心,晚辈已经照阿良的吩咐,命人好好盯着了。”

  “为确保之后的路能好走些,晚辈还去借了些人手,五日内到赵国边境,不知岳父大人可还有其他吩咐?”

  说到底,千钰还是不怎么信沈河。

  从前云将军一个人出征便能大获全胜,唯独跟沈河出兵了那么一回,就折损了十几万兵力。

  这期间就算有再多的不可估量,也不能让那么多冤魂停留在战场上,自己带着人逃离。

  他想,要是云将军一人带兵出行,再怎么做都不可能假死逃离。

  但现在阿良很信任沈河,他要重新将阿良待在身边,只能想办法拉拢沈河。

  沈河沉思片刻,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在手里紧握许久,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将其递到了千钰面前。

  “拿这玉佩去赵国与白国边境找姓沈的将军。”

  白国跟赵国接壤,但国土面积比赵国大得多,掌权者也在尽最大的努力安养生息,更重要的是,白国有沈家的两支旁系,所以沈河才将第一个动手的国家定在了赵国。

  “拿这玉佩跟他要一万人,如果他不肯,就请他来见我。”

  说罢,又伸手将云良内兜的金锁找出来,同样递到千钰面前。

  “如果你的人能进宫,就问皇后借人,总之,能借多少人借多少人,咱们先吞了这赵国。”

  沈河已经不想施行什么怀柔政策了。

  “咱们要用胜利者的姿态改变这片土地的规则。”

  “人总要一死,咱们就拼一把。”

  云良还紧紧抱着沈河,嘴唇打架了半天,这会儿才说道:“方才我看清了只有半张脸的人,就是康雅。”

  “是那个跟在爹身边唯唯诺诺的康雅。”

  “我清楚的看到了他眼中的恨意,我想救云化,可他拽着云化的头发,踩着我的脸就飞走了。”

  “爹,云化会不会也被剥了脸皮,会不会也站在我们的对立面?”

  沈河这会儿明白了,云良不是被只有半张脸的模样吓到,云良是怕曾经跟在自己身边的人都叛变。

  “儿子,你要知道,没有什么人会永远跟咱们站在同一阵线。”

  “就算是至亲都会有反目为仇的时候,咱们能做的,只有狠下心来,在对方叛变之后将对方当做仇敌。”

  云良将沈河的衣裳抓的更紧些,“爹,你说云爹会不会也站在咱们的对立面?”

  “那个时候咱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