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的声音并不小,而皇帝好像听不见一般,抬手示意安国太子入座。

  他原本不想把接见安国太子的宫宴办的这么大,更不想要楚王夫妇前来,楚王妃的服丧期也没过,他不想触这个霉头。

  偏他没挡住那股子耳边风,不仅请了四品以上官员入宫,还叫了今日成婚的楚王夫妇进宫。

  安国太子恭敬行礼后,就示意身后的使臣将带来的礼物奉上。

  整整二十个四人抬的红木箱子,明明看不到里面的东西,可价值几何,众人心里已经有了大概。

  安国太子这回前来,怕不只是来选妃,更像是来表述安国忠心的。

  随着一个个箱子被打开,众人的唏嘘声不断此起彼伏,云良只觉得都是俗物,没有什么好看的,直到最后一个箱子被打开……

  云良突然眼神一缩,猛的起身就要冲过去抢。

  那是父亲的东西!

  还好千钰反应快,一把拽住他拉进怀里。

  “你想做什么都先忍着,父皇还在上面,等到宫宴结束,我带你去国库拿那个东西。”

  云良朝着千钰使劲比划,他不是贪慕某样东西,他只是想看清楚,那是不是他爹随身带着的龙首短刃。

  可他再怎么努力,千钰都看不懂。

  千钰看云良急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他也急,可他只能把人扣在怀里,在云良耳边小声哄道:“你信我,只要这东西入了国库,我今晚就带你拿到手。”

  “你现在不能冲过去,父皇还盯着你,你不能再做错事,求你,求你多留在身边一阵子。”

  他最清楚父皇的为人,若非大黔关注云家的人太多,云良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把云良塞到他身边,也不是什么侮辱人的做法,而是想试探云良,试探他,想看他们两个还有没有其他保命的手段。

  他不知道云良知不知道他父皇的心思,但是他心底明白的很。

  云良看着千钰紧张的模样,突然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

  ‘告诉他你不是傻子,拜托他将那柄短刃拿到手。’

  可……

  云良不敢。

  四处都是人,难保附近没有皇后的人。

  他摇摇头,推开千钰重新窝回席位上。

  清竹怎么还不回来?

  要是连清竹都弃他而去,他要怎么办?

  与此同时,御膳房。

  清竹被人压在地上,一脸愤懑。

  “章公公!小的如今是楚王府的人,岂是尔等能动的?”

  也不知道公子现在怎么样了,他就不该听楚王的差遣!

  章公公换了一身青绿色的衣裳,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小厮,瞧着不怎么像中庸。

  即便清竹是中庸,闻不到那所谓的信香,但仅凭直觉,他都不信章公公能做出什么好事来。

  “章公公,您胆子还真不小,居然敢携乾元入宫门内院?当真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章公公根本不搭理清竹,只盯着自己的指甲瞧。

  “这人闲下来,还真是会长指甲,照这么说,心闲长头发也是真的。”

  “咱家这段日子手头没什么活干,瞧着指甲长得这般快,几乎是得隔个两三日就得剪上一回。”

  说罢,走前单手捧起清竹的头发端详片刻,啧啧称奇,“瞧着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这心是得有多闲,才能长得这样好?”

  “反正我瞧这阖宫上下再找不出第二个来,该伺候的人主儿留着这样好看的头发,招摇的过分,若是被陛下看见,你这脑袋可就保不住了,不过嘛……”

  话说到一半,章公公突然停下来,扭头示意身后的乾元上前把清竹拽起来,“今儿个咱家心情不差,就帮你这么一回。”

  “将你这头发剪短,虽然不体面,但怎么着也比被陛下瞧见你不尽心伺候楚王妃来的好吧?”

  这话说的极为冠冕堂皇,可章公公的私心清竹心里清楚的很。

  不过是条皇后身边的狗,一个中庸把握了皇后宫里的大权,就以为做了宫里的主子。

  可实际上都是伺候人的主儿,谁也比不得谁高贵。

  清竹也知道,但他现在只在乎公子,旁的都可以往后推。

  “章公公,希望你能记住今儿个嚣张的模样,不要……”

  啪!

  按着清竹的人显然没什么耐心,一巴掌扇过去,直接打断他的话。

  “有什么话都等回那座楚王府再说,这可是宫里,不是你随便说话的地方!”

  因着清竹挣扎的幅度不大,这头发剪得轻松的很,可以说得上是章公公为难的人中,最配合的一个,弄得他都觉得有些无趣。

  但只要事成了就行。

  “走吧,松开他,把这头发收好,难保日后会不会有用得上的时候。”

  章公公带着人走后,清竹在地上瘫了许久,才恢复了点力气站起身来,方才看楚王府手令对他卑躬屈膝的人,竟是没一个敢上前问他一句。

  走出御膳房的瞬间,清竹回头看了一眼,尽力记下了所有仆从的特征。

  公子可以不记仇,但他不行。

  他要所有欺负过自己,欺负过公子的人都记下来,一找到机会就报复回去!

  ……

  就在云良忍不住要张嘴跟千钰求助的时候,清竹顶着一头杂乱的短发,被宫人引着,走到了他的身边。

  霎时间,云良的泪珠就跟断了线似的砸在地上,几番张嘴想问发生了什么,可在他心底的戒备心又歇不下来,直到清竹单膝跪在他身边,还是没能说出半句话来。

  最终还是清竹先起手问道:“怎么了?委屈成这个样子,是楚王又动手动脚了吗?”

  云良也抬起了手,可举了半天,才闭上眼睛用手语回答,“我看到了一柄短刃,很像父亲的那把。”

  这下,清竹也不淡定了,走上前轻拍云良的后背,只想让云良好受些。

  云良想像从前一样抱住清竹,却被清竹侧身避开。

  云良不解,为何自己会被拒绝,眼泪流的也更加汹涌,抬眼望向清竹,想知晓原因,却被千钰一把拽进怀里。

  千钰瞪了清竹一眼,才抱着人开始安抚。

  “别哭,不是说好等晚上就把那东西带回家的吗?清竹这头发是谁剪得,也很清晰不是吗?皇后不止看不惯你,同样看不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