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朝谁抛媚眼呢?

  闻逍送走德顺,和孟临知刚往院内走,就被大皇子拦住了去路。大皇子怪异道:“三弟主动去缈州是有什么打算?”

  “打算?”闻逍挑眉,自然不会把他们的计划告诉大皇子,他一本正经道,“哪有什么打算,不过是缈州战事吃紧,我想去那边历练一番。”

  一时间,大皇子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心里想的却是,闻逍这是吃错药了吧!

  但无论如何,闻逍这一下确实是帮了他一个大忙,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他闻逍清高,愿意去缈州那个破地方锻炼自己,他可不愿意去。

  但他也会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待闻逍走了,他便会借机在京中培养自己的势力,让那些墙头草纷纷倒向他。

  想到这儿,大皇子一阵轻松,他甚至心情很好,还将一块令牌交给闻逍,故作关心道:“三弟这气度和魄力,我是拍马不及的。为表心意,我便将我舅舅的这令牌交给三弟了。我舅舅曾在缈州任刺史,在当地颇有威望,若三弟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直接拿着这块令牌找现任刺史便可。”

  孟临知看着这块令牌眼睛一亮,一个许朋涵竟然还能换来这种好处!

  早在闻逍提出要去缈州之时,孟临知就将缈州上上下下的官员都研究了个透,对其中的人员构成和人际关系早已了若指掌。

  其中前任缈州刺史正是大皇子的舅舅,这也是皇帝之前想让大皇子去缈州的原因之一。

  而这位前刺史除了有些贪慕虚荣、一心想往高处爬外,平常倒也尽心尽责,不失为一位合格的官员,现任缈州刺史时禹也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与他交往甚密。

  如果能跟缈州官员打好关系,自然对他们多有益处。

  这样一桩好事放在眼前,哪有拒绝的道理,闻逍自然地收下了大皇子的令牌。

  一时间,几人都各有各的满足,闻逍和孟临知得了大皇子的令牌,大皇子得知闻逍即将离京很长一段时间。

  大皇子看着被盛方明和魏尧摁在角落里的许朋涵,搓着手对闻逍道:“那三弟,这许世子……”

  闻逍掂了掂手上的令牌,和孟临知对视一眼,答道:“那便请皇兄把他带走吧,免得脏了我王府的地。”

  许朋涵知道自己这条命大约是保了下来,他他忙跪下朝闻逍和大皇子磕了几个响头,唯独盛方明的眉眼微皱。

  而大皇子成功捞回了许朋涵,目的达成后也不想再多留,带着许朋涵便要离开:“那三弟,今日我便先走了。”

  “皇兄慢走。”

  “我送送大殿下。”

  孟临知收了令牌后之后心情明显好了不少,他看许朋涵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偏偏大皇子又是一个人进来的,他便主动叫了个下人来把许朋涵提溜起来,一路把大皇子送出了晋王府。

  内院逐渐安静下来,唯独盛方明心中相当郁结,闻逍要离京去缈州?

  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闻逍和他是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但今天闻逍的所作所为却让他觉得看不透:又是放走了许朋涵,又是准备去缈州?

  其实盛方明跟大皇子的想法一样,都认为缈州远离京城,对闻逍而言去了并无益处,相反还会丢了自己在京中的优势。

  闻逍到底在想什么?

  盛方明干脆直接问了出来:“殿下为什么想去缈州?”

  闻逍睨他一眼:“你调查本王这么久,不知道本王想找崔铮卢报仇?”

  盛方明低头道:“殿下如果想报复崔铮卢,属下现在就可以让人去砍了他的项上人头。”

  “杀了崔铮卢,然后呢?”闻逍嗤笑一声,“即使崔铮卢死了也还有崔济开,只要崔氏犹在,就有卷土重来的一天。”

  “那那个许朋涵呢,”盛方明心中仍有些郁闷,“殿下就这么放他走了?”

  那可是刺杀,就这么饶过他,是不是也太轻易了?难道闻逍是这么好相与的人?

  闻逍摩挲着手中大皇子的令牌,莫名笑了一声:“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许朋涵一而再再而三地挑事,想刺杀他也就算了,竟然还想伤害孟临知,他真当有大皇子给他背书,就可以一次次逃出生天了?

  也不想想大皇子在他这儿有这么大的面子吗?

  看着闻逍脸上的表情,盛方明如释重负,他们这条路上最忌讳的就是心软,这是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闻逍并非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仁慈就行。

  盛方明自认猜到了闻逍的意思,他道:“殿下不如将此事交给属下去办。”

  闻逍审视地看着盛方明,他仍不信任盛方明,但想到孟临知一次次地跟他说盛方明的重要性,心中不觉有些烦闷。

  “做得干净些。”最后闻逍还是点头同意了,但说到刺杀,闻逍忽又想起了另一桩事道,他道,“对了,前段时间京城中除了一起疯马闹市的事故……那跟你们有关系吗?”

  盛方明古怪地停顿片刻,最后如实答道:“确实是我等放的暗针想刺杀皇帝,只是没想到当时皇帝已经到殿下府上了。”

  闻逍看着他道:“此事你们做的不周全,之前皇帝已经对周国起疑了,好在我和临知替你们转移了嫌疑。”

  盛方明这才知道刺杀一案背后的弯弯绕绕,他愧疚道:“抱歉殿下,这确实是属下失职。”

  “以后多注意些,”闻逍已经不太在意此事,他摆手道:“对了,再查查给许朋涵介绍刺客的那几个狐朋狗友,看看他们背后有没有蹊跷,我总感觉有些过去凑巧了。”

  盛方明:“属下明白。”

  而另一边,孟临知看似好心情地把大皇子一路送到王府门口,却在大皇子即将登上车架时叫住了他。

  “殿下。”

  大皇子回头:“何事?”

  孟临知仍旧是一张笑脸,让人见了都生不起气了,只是说出的话却不太客气:“麻烦殿下以后管好自己的人,否则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大皇子差点被孟临知说懵了,现在一个小小幕僚都有资格对他颐指气使地说话了?

  他目光不善地盯着孟临知:“你以为你是谁,有晋王护着就可以为所欲为?”

  孟临知一点也不怵,还是一副冷静从容的模样:“若殿下不想四年前,你给郑国刺客和纭红牵线搭桥的事被其他人知道,这段时间就低调些吧。”

  刹那间,大皇子呼吸一滞,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他警惕地看着孟临知,这孟临知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四年前郑国使臣意图刺杀皇帝,想联系纭红做内应,可纭红久居深宫,郑国人很难和她说上话,最后还是大皇子一党意外察觉到了此事,这才悄悄为两方人马搭上关系。

  大皇子自认此事做得相当隐蔽,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怎么会让孟临知这么个小角色知道此事……难不成是有人向闻逍泄密了?

  被戳中心事的大皇子心脏狂跳,他咬牙道:“你怎么知道?”

  孟临知比了个禁言的手势,他在唇前竖起了一根手指,语焉不详道:“有些事,殿下不需要知道得太清楚。”

  大皇子最后深深看了孟临知一眼,无言地点了点头,登上车架走了。

  看着大皇子的车架逐渐远去,孟临知总算吐出一口气,大皇子此事他都没有跟闻逍说过,这毕竟只是当年那场刺杀计划中的小小一环,他甚至拿不出任何物证。

  但如今许朋涵却已经做出了□□这种事,如果今天大皇子不出现,他肯定不会让许朋涵活着走出晋王府。如今许朋涵被大皇子带走,即使大皇子百般承诺会处罚许朋涵,可孟临知也不能百分百相信,谁知道大皇子打的什么主意?

  而且他们再过一段时间就要离京前往缈州,还是得再上一道保险。

  过了中秋马上就要离京了啊……

  微风拂过面庞,孟临知的思绪逐渐偏远,不知不觉也已经在京城中待了十一年了,现在却要离开了,缈州会是什么样子呢?

  .

  八月二十,刚刚过完中秋不久,闻逍和孟临知便要启程前往缈州。

  缪一娄来京城外送行,孟临知看着他苍白的面容,心想前两天明明给他放过假了,怎么还是这么憔悴?别人看了不得以为是他和闻逍压榨缪一娄了吗?

  他有些不放心:“缪大人,你看看你眼底下的青黑,平常还是得注意身体,别把自己累坏了。”

  “我懂的,”缪一娄泪眼汪汪,“我这是感动得哭了一晚上哭出来的。”

  孟临知哑然:“……倒也不必如此感动。”

  闻逍要前往缈州,京兆尹的位置自然就空了下来。而在闻逍的推荐下,缪一娄这个原本的京兆少尹就成功上位,即将代替闻逍坐上京兆尹的职位。

  缪一娄知道此事后激动到热泪盈眶,一时间都忘了自己曾在孟临知那儿受到的惊吓。

  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升职当上京兆尹,这可是从三品的官位,而他原本只是个在京城没有任何根基的小人物,这升职的速度可以说得上是飞速了。

  管孟临知是不是什么修士,他只知道晋王殿下和孟大人是大好人!

  最近闻逍离京一事在朝中传得沸沸扬扬,对皇帝的这道圣旨,不少人觉得匪夷所思,之前看皇帝的意思分明是要立闻逍为太子,现在怎么好端端地就把人“发配”去缈州了?

  就在众人以为闻逍会闹事让皇帝收回成命时,闻逍却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任务,终日安安分分地在家收拾行李准备出发,众人不解,闻逍这不是自毁前程吗?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闻逍前途堪忧时,缪一娄却心里跟面明镜似的,从虞音和孙氏一案上,他隐隐嗅到了缈州的不同寻常之处,知道闻逍去缈州自有用意。

  闻逍坐在马车上,透过窗子叮嘱缪一娄道:“缪大人,如果碰到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记得去找王怀王大人。”

  王怀,贤妃的父亲,翰林大学士,是当朝大儒,自从当年闻逍被寄养在贤妃膝下开始,他们和王怀便常有联系。虽然来往不算密切,但两家人毕竟已经被迫捆绑在一起,这些年关系倒也很是融洽。

  一个有些咋呼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缪大人,差不多送送得了,廨署还在等你回去主持工作呢。”

  缪一娄有些不舍:“既然如此,那便祝晋王殿下和孟大人一路顺风。”

  眼看着缪一娄终于走了,那人自己凑到了马车的窗前,有些谄媚道:“两位大人,那我们这就出发。”

  孟临知无语地看着他:“窦大人,你们殿前司是没人了吗?”

  皇帝怎么正么巧就派了窦咸来陪同他们的去缈州!

  “嘿嘿,”窦咸搓着手冲孟临知挤眉弄眼,“咱们殿前司人手紧,也说明我和孟大人有缘嘛。”

  闻逍嫌弃地看了窦咸一眼,心中颇为不爽,这小子朝谁抛媚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