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对于海的认知大概就是电视上的漂亮图片,以及他们县城旁边的一条河。

  那条河挺脏的,满是污泥和垃圾,在上面坐摆渡船的时候他真的担心船翻了,他要掉进这么脏的河里面。

  所以他经常觉得电视上那些海的照片经过美化。

  但没想到那些照片其实没有经过美化,真实的大海甚至比那还美。

  真正深海里的海,海水很清澈,一眼就能看到海里的鱼虾。

  杜澜站在甲板上低头看海,饶有兴致地观察鱼虾,直到君丞走到他身边问:“要不要浮潜?”

  “有装备?”

  君丞点头。

  杜澜立刻说:“要。”

  君丞去把装备拿到甲板上,还在游艇旁边放下一艘小船,杜澜一边穿救生衣一边戴潜水镜,一边看着君丞往海面上放游泳圈。

  汪洋的大海一望无边,此时海面风平浪静,头顶还有几只鸟在盘旋,十分的原生态大自然。

  他穿着救生衣浮在海面上,憋一口气下潜到海里,立刻尝到了又咸又腥的海水,之后马上就看到成群的小鱼从他眼前游过,他甚至还能感觉到有小鱼在啃咬他的脚趾。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有点点痒,有点点麻。

  君丞游到他身边,问:“感觉怎么样?”

  “有点害怕,又有点兴奋。”杜澜实话实说,“这里是大海,入目所见就是我们两个人,海水还很深,万一救生衣有什么问题我就真的万劫不复了,这里沉下去可能都没人知道。”

  说来也真的很神奇,他当初能一点顾虑都没有的同意跟君丞一起坐游艇,没想过茫茫大海,那么深的海水,看着没什么,仔细一想很危险。

  他为什么当初就一点担心都没有的同意跟君丞一起来游艇了,也许是……本能中的信任吧。

  但大海确实很美,杜澜这一天沉迷看海看小鱼,晚上吃饭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晒伤了。

  杜澜在灯光下看着晒伤的地方,“啧”了一声,“没想到居然晒伤了。”

  君丞去药箱里面找药膏,一边找一遍无奈问:“你有多久没晒太阳了?”

  “我每天都晒呀,虽然可能晒得不多吧。”

  其实杜澜挺白的,比君丞这个local看着都白一些,皮肤白的人不禁晒,所以杜澜晒太阳的时候也不多。

  君丞开始给杜澜的手臂和脸涂药,涂的时候杜澜在“嘶——”地抽气,一边抽气一边说:“其实冰敷一下就行,不一定要涂药。”

  君丞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回答:“很多时候,你们医生都是分情况说话,你现在不想涂药,所以就说冰敷一下就可以。”

  杜澜就笑了,“其实也差不多是这样,很多可做可不做,有很多种方法解决的问题,我们都会看场合说话的。”

  大概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一种吧。

  没想到他来游艇避暑的,结果第二天就把自己晒伤了。

  之后几天,杜澜学会了浮潜,在海里面看鱼群看虾,在影音设备厅里趴在君丞腿上看电影,一共五天时间过得很清闲很悠哉。

  当然他也更了解君丞一些。

  某天他看新闻时,看到某议员又提交了一个政治正确的提案,指着这个议员说:“真的很会做表面功夫。”

  君丞扫了一眼,直接说:“这是我的一位堂姐夫。”

  杜澜当时正在喝水,差点被呛到,又连忙喝了几口冷静一下。

  喝完水冷静后他去看君丞的表情,有点担心对方介意他这么说自己的堂姐夫。

  但君丞却主动说:“我和那位堂姐不熟,只在家族聚会时见过一两次,甚至都没说过话。”

  ……行吧,这么看来也不是什么很好的关系。

  “我是家族里的边缘人物,从前只在爷爷过整寿的时候去过家族的聚会,爷爷去世后就几乎没参加过大型的家族聚会,父亲那边的圣诞节聚会偶尔去,但父亲的孩子们也并不欢迎我去,后来就慢慢不去了。”

  杜澜就问:“你们家族是不是真的很大?”

  君丞点头道:“是很大,大部分人都不熟,只熟悉自己的直系,但关系不一定好,很多时候都比不过熟悉的同学或者朋友。”

  “说起同学,你的同届校友里应该有很多很厉害的吧?”

  “有很多优秀的。”君丞回答,“我只是其中非常普通的。”

  “不,我觉得你挺厉害。”杜澜“哈哈”笑了两声,“就不用多吹捧你了,你们有同学聚会么?”

  “毕业十年的时候有一次,我去过。”君丞说到这件事情摇了摇头,“就是和普通的商业酒会很像。”

  杜澜闷笑着,“我感觉毕业后的同学聚会就是吹牛以及炫富大会,混得不怎么样的都不好意思去。”

  “过两年我本科也要毕业十年了,可能也要搞一次同学聚会,我看看吧,可能会去,也可能不会去。”

  君丞跟杜澜聊天的时候顺手查了邮件,之后问杜澜:“最近有拍卖会,要去看么?”

  “拍卖会上有什么?红酒、名画、古董之类……”君丞说:“我见过一些国内的古董,有些买得起,有些买不起,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买一两件。”

  “算了算了。”杜澜摇头,“我去看看就行,至于买古董这件事情,还是交给其他有钱人去做吧。”

  最后他们决定六月中旬去看个拍卖会。

  君丞说这种小的拍卖会一般一个月一次,大的拍卖会半年一次,12月份圣诞节前的那场拍卖会更大,君丞说他看到了元青花。

  “后来我去查过,元青花应该很罕见。”

  “是挺罕见,但也特别贵。”杜澜说,“反正我也不懂古董,印象最深的就是我爸当年告诉我,我家其实有古董的,但是后来六几年的时候我太爷爷和太奶奶特别便宜的卖了,听说是什么年代挺不错的铜钱之类,那个时候人都不懂那些,银元比不上米面。”

  现在想来是挺可惜的,不过据说当时吃饭困难,这些能看不能用的东西还是换吃的比较好。

  每一个时代都有自己的特点和难以忘怀的事情,杜澜说着就跟君丞这么感慨。

  “嗯。”君丞回答,“是这样的,我们这个时代可以做到很多从前做不到的事情,物质文明大成。”

  杜澜想了下,也的确是这样。

  之后几天,他和君丞就在海上一起吹吹风,看看海景,偶尔浮潜,最后一天开船回去。

  说是在游艇上玩五天,其实真正每天在海上的时间也就是三天。

  回去后,双脚踩在地面上,杜澜莫名其妙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他看着负责打理游艇的人上游艇检查,小声跟君丞感慨:“我感觉养个游艇还挺不划算的,这玩意除非叫人一起在公海上开party,不然自己用的话,一年就出去那么一两次,还要花这么多钱养着,太不划算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君丞缓缓点头,“既然你对海上出游不感兴趣,我准备把它租出去。”

  “租出去?”杜澜愣了下,“游艇还能租出去?”

  “能。”君丞点头,“很多娱乐公司性质的赌场会租借游艇,或者大型游轮,在公海上面做一些事情,毕竟很多事情在国家的领域内做是违法的,只能在公海上。”

  杜澜表示自己学到了,有钱人玩的可真花,公海绝对的三不管地带,这要是想做点什么,还不是特别方便。

  “其实租出去挺好的。”杜澜说,“坐游艇么,我觉得体验那么一两次也就够了,下次我们再想的时候,可以干脆花钱去做游轮。”

  “好。”

  君丞没有提出任何的反对意见。

  杜澜看着君丞的样子,感觉有点奇怪,君丞现在这样很像是跟他商量事情的一家人,仿佛他也可以参与决定似的。

  两个人独处五天,是非常能看清楚两个人性格和三观是否相和的时候,如果在一起不合适,五天可能会吵翻天。

  但他跟君丞之间并没有出现这种五天吵翻天的情况,甚至还很和谐地商量一些事情,气氛很友好。

  身体的契合只是决定他们能不能在一起的第一步,毕竟床上都不合适,那就不可能合适了。

  但真正能决定他们会不会长久在一起的,还是性格和三观。

  他们的性格和三观都很合适,合适到几乎不会吵架,他们两个都不是能跟其他人吵架的类型,在一起也没什么太多的争执,大家在很多事情上都观点一致。

  他们真的很适合在一起,当然这是除了某些生活方面。

  一起生活在船上五天,君丞在生活上还是对他诸多忍让,同时教他如何收纳整理。

  他的眼睛总说自己会了,但实际上脑子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