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说爱,却全然是爱

  初一的交通拥挤不堪,飞机落地,即使是vip通道,不用走,都被人群拥着漂到了外面。

  出口外人头密密麻麻,宋涵试图从里面找出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却在慌乱中被人踩了脚。低头嘶气的时候,他的手突然被握住了。

  那只手宽大炙热,用力一扯,他就被剥离了人群。

  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还有清冽的花香。

  “你一出来我就看到你了。”张邈远搂着人低头笑,“你视力可不如我。”

  宋涵戴着口罩,但笑意已经从眼睛里窜了出来,他像只小麻雀似的欢腾,手伸进张邈远的大衣里扣住他的腰:“嘿嘿。”

  张邈远怀里还抱着一束百合,那是清香的来源,张邈远用大衣把人和花一起罩在怀里,低声说:“祝贺我涵下乡演出顺利。”

  人群中宋涵说:“回家。”

  到了千里江山,宋涵又揣着火热的心慢悠悠地换着鞋子,看到张邈远直起身的那一刻,他抱着花就扑了上去。

  宋涵一把勾住张邈远的脖子,两条腿用力往上一跳,张邈远反应极快,一把就搂住他的两条大腿,任由宋涵挂在他的身上。

  两人半月未见,心在雪里越埋越热,血液翻腾起来,呼吸都熬干了。

  宋涵看着张邈远的眼睛,目光灼灼:"现在是上午十一点,电影是晚上九点,你就说,你行不行吧。”

  张邈远的头凑近了一点,几乎要贴到宋涵的唇上,他一说话,热气就打在宋涵唇齿间:“我行不行你不清楚?”

  “哈哈哈哈。”宋涵低眉看向张邈远的脖颈,伸手把他的围巾一点点敞开,然后食指压在那段锁骨上来回摩挲,“不清楚啊,我这个人健忘,俗称好了伤疤忘了疼。”

  手指从左往右,抵到锁骨正中的时候又往上,弯曲起来,指节刮了刮那个凸起的喉咙。

  张邈远眸子下放,手上用力捏着宋涵的大腿:“那确实。”

  ———宋涵这种人,疯狂的时候他也不藏,抱着人说舒服,说爽,磨他的时候他又得骂你有没有吃饭,受不住的时候又开始直接踢人。

  皮得很,坏得不行。

  张邈远眼神戏谑,宋涵被逗得忍不了了,低头就吻上那两片薄唇。舌头缠绕起来,似是万年的藤蔓疯长。

  从玄关到客厅,那束娇艳的百合被蹂.躏得折了花瓣,断断续续掉了一地,但没人心疼它了,两个人都忘乎所以。

  最终整个花束掉在了楼梯上,宋涵树袋熊一般地挂在张邈远身上笑了一路,张邈远低头看他,在上完最后一截楼梯之后,他把人用力一抛,几乎抗在肩上。

  “我的小松果回家了!”仿佛两个人的见面到此时才变得真切,张邈远拖着宋涵的大腿,欢呼雀跃地转了一个圈,“张喵喵他好高兴。”

  宋涵搂着张邈远的脖子笑傻了,手指插进张邈远头发里,忙说:“别转了,我要晕了。”

  张邈远说:“那不行,你得让我抱个够。”

  宋涵忙说:“够够够,去浴室去浴室,我让你抱个够。”

  洗澡肯定是不可能好好洗的,热气蒸腾起来谁都看不清谁,也分不清是谁的身体,毫无章法毫无羞耻心,仿佛只有如此这般,才能把这段时间的分离填补个结实。

  “一会儿给我件你的衬衫。”宋涵脸贴着冰冷的瓷砖,胸腔在水流下如同水母游动的起伏。

  张邈远伸手掰过他的下巴,唇贴着他的鬓角:“干什么?”

  “我睡衣没洗。”宋涵稍稍睁开被水雾迷住的眼晴,“理由充不充分?”

  张邈远鼻腔中漏出笑意,另一只手松开宋涵的两个手腕,按住他的后脖颈:“还有吗?”

  宋涵也笑了:“你香水再借我用一下?”

  张邈远手指一用力,就在那片雪白的皮肤上留下几条红色的痕迹。

  “你怎么穿我衣服还用我香水?”他咬宋涵的耳朵,“谁要借你?”

  宋涵奋力一个翻身,背整个贴在了壁砖上,凉不凉的,他感觉不到了,只是一把勾住张邈远的脖子把他拉近,被水洗过的眼睛亮晶晶的:“既然要浪就贯彻到底咯。”

  “这词怎么这么熟悉?”张邈远笑开了。

  宋涵也忍不住了,清纯也好,低俗也罢,都不装了,粗暴地就去吻张邈远的唇。

  “反正机会给你了,哈哈哈哈。”要接吻还要笑,氧气真的不够用了,宋涵脸上浮出一抹荷粉,声音都低沉起来,“用不用的,就随你了。”

  结果是什么宋涵也不记得了,反正也不止用了那两样,主卧的床上,领带,围巾,衬衫,东一条西一件,五位数的香水,整瓶翻倒。

  香水穿透被子,渗进床单,熏得人喘不上气,睁不开眼。

  什么东西都不能太多太过,宋涵事后是这么总结的。

  你要问他事前为什么不思考,他得回答那你问我的多巴胺去。

  “你说,IMAX影院能不能搬到家里来?”宋涵整个人卷在被子里,只露出两个眼睛,毕竟脖子以下没法看了,“别说出门看电影了,下这个床我都够呛。”

  张邈远不愧是健身达人,衣服一穿依旧人模人样,而且还不好好穿,把那件满是褶皱的衬衫捞起来套上,扣子也不扣,露出窄窄一道胸肌和腹肌,惹人遐想,吸人眼球,性感得要命。

  他把地上的皮带捡起来扔沙发上,坐到床边扯住宋涵嘴巴下的被子,笑得满面春风:“当然可以,不过眼下是不可能了,我带你去公司的影厅看。”

  宋涵拽着被子不肯撒手,身残志坚:“不行,我要去电影院。”

  张邈远笑了笑,一把扯开他的被子:“行,只要你还能走。”

  宋涵快速捂住自己脖子上的勒痕,愤愤道:“禽兽!禽兽啊!”

  出门自然只有穿高领毛衣,配一件黑色长款大衣,黑色长裤。

  张邈远很喜欢宋涵穿黑色,黑色一到宋涵身上,他就变得像个吸人的黑洞,特别是紧身的高领毛衣,描得他又白又长。

  宋涵在衣橱里翻出一顶帽子,还没戴上就被张邈远从背后搂住了腰,宋涵侧仰着头看他,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递过去:“喏。”

  张邈远把下巴放在宋涵肩膀上,右手接过捻了捻:“好薄啊。”

  宋涵哈哈一笑:“我下乡的工资。”

  张邈远惊了,忙把红包攥紧:“天啦,太厚了吧,我何德何能。”

  宋涵笑得眼睛都迷成一条线了,右手抬起来托着张邈远的侧脸,然后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新年快乐张喵喵。”

  分开时两个人的眼睛都看着对方,一个深情一个缱绻,一触即发间吻又要凑上来了,张小喵不合时宜地蹿了出来,蹭着宋涵的大腿喵喵叫。

  宋涵蹲下去摸猫头:“哎呀对不起,回来只顾着下半身了没顾你。”

  他把张小喵抱起来,一人一猫竟然都是黑白配色,真真父子装,“明天我和你干爹去给你买零食大礼包好不好,咱们张小喵当然也要有新年礼物啦。”

  宋涵抱着猫一边说话一边往更衣室外走,张邈远笑着看他,然后把手里的红包打开,他捏的时候感觉到了里面还有别的东西。

  那是一张正面印着哆啦A梦的贺卡,他把贺卡翻过来,只见背面写着———

  “祝你在新的一年,事业顺利,身体健康。我也想陪你走一段路,那段路我希望很长很长。”

  落款:给张.哆啦A梦.邈远。

  每一笔每一划都像是用刀刻进了心里,形成永恒的刺青。

  这条路必定很长很长,他不会松手,他松不了手了。

  关于电影,宋涵说不紧张是假的,所以他也没去看网上的分析,而是打算自己先看一遍电影自己做个心理建设,再去关注数据。

  从路演的反馈来看,《迎风而上》的评价还是不错的,感性的普通观众评价前面笑得有多开心,后面哭得就有多惨,而影评人评价这部电影大多说后劲很足,回味起来有种哭笑不得的伤感和遗憾,当然也有评价说中规中矩,是合格的商业电影,值票价。

  电影本身反正不是烂片,只是喜剧元素的电影,今年除了《迎风而上》还有另外一部,撞类型那真就谁烂谁做弟弟,春节档上映的电影第一天的上座率是很重要的,会直接影响到第二天影院的排片,如果第二天的排片就开始下降,后面扑街的风险就会很大。

  晚上九点算是影院的黄金时间段,在影院外停好车,宋涵也给张邈远戴了帽子口罩,两个人并肩走进人流拥挤的电影院。

  黑压压的人,谁也不会注意到谁,张邈远拉住宋涵的手,怕他丢似的。

  宋涵低着头笑,紧紧反扣住那只手。

  他们选了一个巨幕厅,两个人的座位在最后一排的角落,有点远,但能看到整个影厅的情况。

  这一场影厅占座率大概在百分之七十,看着还不错,开场前宋涵深吸了一口气,张邈远笑话他:“演的时候也不见你这么紧张。”

  宋涵在座位下轻轻踹了他一脚:“我这可是为你紧张的。”

  张邈远拉着他的手:“好吧,是我不识好歹。”

  话音刚落,影院的灯就熄灭了,宋涵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不再看张邈远了。

  电影一开头是万一乐在菜市场卖菜,宋涵还记得他在那个菜市场枕着张邈远的头睡觉。

  然后糖果店老板黄椿穿着一袭粉色裙子,很有风姿地把一包糖果扔在万一乐手边,整个影厅都是她柔媚的声音:“欢欢今天不在啊?”

  万一乐从一堆萝卜后面抬头,尴尬地笑笑:“没呢,去幼儿园了。”

  故事的剪辑从送糖果的小举动开始代入,引出万一乐提着糖果去医院看女儿的情景,整个影院的环绕音效立体清晰,画面光影闪烁,带得宋涵挺胸抬头,目不转睛。

  当故事里万一乐从金店的盗洞里探出头的那一刻,从万一乐的视线出发,镜头上扬,罗嘉学的脸就出现在了画面里。

  大荧幕把他的每个毛孔都露了出来,他一整张脸在荧幕上晃悠,痞气地笑起来:“哟,修地铁挖穿了?”

  万一乐左右看看,手抓紧了铁锹,灰溜溜摆手:“对对对,我,我路过,先走了。”

  罗嘉学蹲下去一把抓住万一乐的头发,活生生把他拽出来半截:“别走啊,给我介绍介绍你挖的几号线。”

  正在这时宋涵听见坐在他前排的一个女生小声对同伴说:“这个就是宋涵吧?就之前网上自爆性向那个。”

  她同伴说:“嗯,是他。”

  这两句话过了,就没有再听到什么了,两个女生又转头专心看电影,宋涵也收回了耳朵。

  飙车那场戏剪辑过后刺激非常,每一秒都肾上腺素飙升,宋涵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表情里还是透着不合时宜的紧张,但观众是察觉不出来的,他知道只是因为他了解自己。

  张邈远开车撞向早茶店的那一幕宋涵整个人就是一抖,瞬间捏紧了张邈远的手。

  “卧槽。”宋涵说,“你牛逼。”

  张邈远凑到他耳边笑道:“你夸人雅一点吧。”

  宋涵想了想,转头道:“厉害了我的邈。”

  前面的剧情紧凑刺激,笑点频繁,观众嘻嘻哈哈,接近结局,偶尔就能听到周围传来一两声啜泣。

  罗嘉学被警察按在地上,他灵魂出窍一般地说:“求你们放了我,求你们了......”

  罗嘉慧整个人趴在家里的窗户上,她没有光亮的眼睛掉下一滴眼泪,她自言自语地说:“现在是白天吗?哥哥。”

  黄椿穿着条牛仔裤坐在糖果店门口抽烟,她的背后是花花绿绿的彩色糖果,身后的顾客问她价钱,她吐出烟说:“八百万。”

  万一乐挂掉了电话,屏幕上显示110。他头靠在医院掉皮的墙壁上,胡乱地揉了一把鼻子,然后转身换了个笑脸,走近病房:“欢欢看,爸爸给你带了你想要的小鸭子玩具。”

  欢欢躺在病床上问万一乐:“爸爸,这只小鸭子长大是不是天鹅?”

  万一乐趴在病床前摇着手里的小鸭子,笑着说:“是啊,它就是丑小鸭,丑小鸭会长成天鹅。”

  “它怎么才能长成天鹅?”

  “嗯,爸爸想想......大概要一些勇气,也要抛弃一些别人的目光,嗯......”

  万一乐看着女儿已经沉睡的可爱脸庞,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的嘴角从上扬到下垂,在上下的来回切换中,他把脸埋进床单里,手指插进头发,看不见他的眼泪,却能听见他哽咽的声音。

  “还要有一些坚持。”

  “欢欢,爸爸想陪你到最后……你别恨爸爸,别恨我……。”

  落幕中,宋涵的眼眶也终是蔓延出无限的酸涩。

  为这个没有开口说爱,却充满爱的故事,和一路走来,依旧用爱演绎角色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