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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到赔偿款,我向厂子申请了值夜班,白天用来忙和孔向尚的后事,楼前搭着临时的蓝色帐篷,还摆满了我买来的快要蔫掉的花篮和雪白的纸马。平时那几个坐在门口的老太太们,看到我披麻戴孝的打扮,连忙问道:

  “大乐乐,你爹走了?这......这也太突然了?!”

  “嗯,他因为突发心脏病走的。”再往下我也没法讲了,我总不能将他死掉的情景告诉她们,孬心不说,回头给人家吓个好歹的,我可担不起。

  “唉,命里有时终须有啊,节哀顺便,大乐乐你有嘛事需要帮忙就尽管找我们。”

  “好。”

  我和几个老太太寒暄两句后又拿起孔向尚的照片仔细擦拭,白布拂过玻璃的时候,不甘、苦恨和悲伤不慎涌上了心头,手上擦得也是越来越用力,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的照片抠出来。

  老东西,活着的时候潇洒风流,一天到晚的就在外面瞎几把浪,死了也不消停,还给活人接着添堵!

  临上班之前,我抽出一个来小时的空带着达达吃麦当劳。达达看见桌上摆着一大套开心乐园餐,笑得那叫一个灿烂,一上来就拆开了小玩具的塑料兜。

  “爸爸,我爱死你啦!”达达手里握着新发行的蓝蓝路模型,兴奋地搂住我的脖子一顿狂亲,嘴上的番茄酱全蹭到我脸上了,“我以后一定要乖乖的,绝不会让爸爸生气!”

  “希望你能说话算数。”我无奈地笑笑,撕开汉堡的盒子为他挤番茄酱,“达达,爸爸需要你完成一件事,你能办到吗?”

  “能!”

  “爸爸这些天很忙,你能不能先在妈妈那里住几天?”

  话音刚落,达达的脸色瞬间变得失落无比。

  “不好......”

  “你不和妈妈挺好的嘛,妈妈也想你了。”

  “我不喜欢那个叔叔......还有那个小孩,我腻味他们。”

  达达说的叔叔是姚美心的现任爷们,小孩是他之前和前妻留下的孩子,和达达差个十来岁,没多少共同语言玩不到一块,再加上那男的很烦小孩,对姚美心也就那回事。

  说句实话,这个现任还不如我这个废物呢!我不下几次听过他冲我咬耳朵怎么说达达和美心如何不好。多亏我现在脾气沉稳了很多,也为了照顾前妻的面子,搁以前多少也得给他卸下几条胳膊大腿。

  “你就答应爸爸,爸爸保证,下礼拜五就能接你回去。”

  “不嘛——爸爸每次都是说话不算数.......”达达说着说着就趴在桌子嚎啕大哭,嗓门大到整个饭馆都能听得到,“爸爸一定是不要我了,对不对......”

  本来是一件挺小的事,被达达一闹唤,人尽皆知,扫地的,收银的,吃饭的都在看我,弄得我是尴尬之极,达达哭了一会就开始小声啜泣,眼皮都哭得红红的,两行鼻涕眼泪也是哗哗往下流。

  最后,我只好选择带着他去上班。

  “这可是你要求的,到了厂子你可别又哭着求我走!”

  我郑重其事地警告着,但是达达似乎也没听,正抱着油乎乎的鸡腿啃得尽兴。达达这孩子比一般的小孩机灵,表情转换之快能说得上是收放自如,刚才还哭得天翻地覆,现在眼泪还挂在脸上呢就开始美滋滋地吃。

  “达达,我跟你说话呢!”

  “嗯嗯,知道啦。”

  达达吃饱喝足后打了一个大饱嗝后,又趴在桌子上摆弄着玩具,等走的时候,我怕他半道三急尿裤拉裤,又领着达达去附近的公厕解手。

  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要塞牙,一件最普通不过的小事,但一趟厕所足能让我呕出来隔夜饭来,我蹲着坑正安然自得地听半导体,达达突然指着某处喊道:“爸爸,你看,有大牛牛!”

  抬眼一看,只见隔间的隔板上挖了一个高尔夫球大小的窟窿,一个紫黑色的,还冒青筋的鸡巴从窟窿里钻出来,马眼上还渗着白汤儿,时不时还晃悠两下。我被孬心得差点呕出来,尼玛的,我还带着儿子,你们这群人能不能别膈应我们爷俩啊!

  “屮,你们别他奶奶的给脸不要脸,再往里面给我伸,信不信我拿不锈钢刀子给你们剌了!”

  我气得裤子都没来及提,站起身来就是一顿大骂,只听见门口的脚步声渐渐减小,直到厕所里正剩下我和达达。

  “你别生气了......”

  达达缩在门口瑟瑟发抖,我意识到自己粗鲁的言语吓到了孩子,连忙招呼他:“过来,别靠着墙,怪脏的。”

  我抱着达达洗完手后,又要他从小背包里掏出橡皮泥,达达不解,眨巴着眼睛充满了好奇。

  “爸爸要这个干嘛呢?”

  “少打听,你给我就是了!”

  虽说很耽误事,可我正在气头上,拿着橡皮泥就将每块隔板上的窟窿堵得死死的。

  厕所里挖个窟窿不用谢就知道,鸟洞嘛,不就是隔着东西让人互相啃鸡巴捅屁眼的。我始终不能理解两个男人为嘛能忍着恶臭互相撸管,口鸡巴,操屁股,光是想想就能吐得昏天黑地。

  结果老天爷很会给我开玩笑,孔向尚就是其中一位,当初我揭穿他是同性恋的时候,他的神情表现出不安和害怕,以及玩命后的侥幸,然而往后他就变得更加肆无忌惮,晚出早归,天天如此,从公园到树林再到茅坑,哪里都留下了他战斗过的痕迹。每当他带着星星点点的精斑醉醺醺地回到家,我会提前将家具铺上一层塑料膜,生怕他将身上带来的病菌沾到上面。

  忙完头七又忙活好出殡后,我的生活恢复到了日常。上班,下班,过得有条不紊,除了为达达上小学的事情发愁,日子过得平淡如水,感觉一辈子都不会产生什么波澜。

  “达达,你九月份就要去上学了。学校面试有要求,不能通过的话会很麻烦。”

  “什么叫面试啊?”

  “老师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我向儿子递了一本口算题卡和描红字帖,“从现在开始,你每天必须写两面,写完了就给我看看。”

  “不要,我能不能不写?”

  没有一个小孩子能心甘情愿地写题,达达也一样,他翻都不乐意翻,两手揣着懊恼地鼓起了腮帮子。不过这次我没像往常一样惯着他,板着脸严肃地说道:“不行,写不完的话就别想着去出去疯。”

  我和达达正在抬杠,突然门铃响了,开门一看,只见一个男人手扶膝盖在门前气喘吁吁,看意思他是从老远的地方一路跑过来的。

  “你……已经长这么大了?”男人不可置信地打量着我,弄得我有些尴尬。

  “请问你找谁?”我的眼神反复打量着男人,男人穿着挺素净的,五官相貌也很端正,一看就知道是个帅哥,但是我的想法不经意间就将他和孔向尚的关系上引。

  “我是来找孔向尚的,请问一下他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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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轻度性描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