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沉话里有话,但于慕行实在没听懂。
宋沉笑了笑,放下手里的杯子,对于慕行说:“于先生,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他说着,动作干脆利落的起身,迈着步子往大门走去。
被人丢掉的猫,再次被捡起,还是有被丢掉的可能。
与其担心自己随时会被丢掉,宋沉还不如不再接受任何人的好。
因为他,不想再被任何人丢弃。
…
宋沉刚出咖啡厅,管家正好把车开到门口,他走下台阶,打开后座的门坐了上去。
宋沉靠着椅背,头往后仰,抬手捏了捏眉心,一脸倦意。
管家轻声问:“小少爷,还去看太太吗?”
宋沉摆了摆手:“回老宅。”
管家从后视镜看了宋沉一眼,答了声好,便没再说什么。
老宅翻新后,风格由欧式古堡换成了法式庄园,浅白色系的外墙建筑和祁墨的别墅风格有些像。
宋沉摇了下头,要不是管家说这是新翻修的宋家,他还以为自己又到了祁墨家。
沿路开往大门的路栽满了玫瑰花,殷红的花瓣正随风摇曳着舞姿。
宋沉看到不远处那片高尔夫球场,才确定自己是回到了宋家,而不是祁墨家。
宋沉下了车,佣人立即有序排成两排,夹道欢迎宋沉回家。
宋沉目不斜视地沿着红地毯走向大门,空气中还是那熟悉的冷杉香味道。
他轻皱着眉,问管家:“陈叔,大厅为什么是这种味道?”
“祁总说少爷您喜欢,所以……”
管家知道祁墨和宋沉闹离婚的事,说话声音很小,明显底气不足。
宋沉面无表情地往楼上走:“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个名字,还有屋里的味道,我不喜欢,尽快换掉。”
“是。”
管家目送着宋沉的背影,宋沉需要休息,他也不好过多打扰。
看宋沉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管家才转头吩咐佣人们把整个屋子的香薰蜡烛都拆掉。
宋沉辗转了好几个卧房,无一例外都是那讨厌的冷杉香味道。
他忍无可忍,最后随便找了个卧房,用自己的信息素味道把那冷杉香全部掩盖。
近一个月以来,宋沉几乎没有一天睡过好觉,导致睡眠严重不足。
洗了个澡后,宋沉什么都没想,往床上一躺,脑子沾着枕头,没五分钟就睡着了。
…
半夜。
宋沉感觉身上黏糊糊的,浑身滚烫。
屋内浓郁的紫玫瑰信息素昭告着他易感期的来临。
宋沉意识到什么似的,半睁着眼,手摸到床边的手机,准备打电话让管家给他送抑制剂。
他全身泛着红,身上的睡衣早已被挣开,露出一片透着粉色的白皙胸膛,看着似一朵诱人的娇嫩玫瑰。
他难受地蜷缩着,视线朦胧地按下一个电话号码。
电话秒接通,宋沉喘着微弱的气息,嗓音低哑地叫:“陈,陈叔,抑制剂……”
“沉沉?”
低沉的嗓音从电话另一边传来,震得宋沉后脑勺发麻。
他听出来了,是祁墨的声音。
宋沉不想应他,紧皱着眉,纤长手指抓紧床单,强忍着那深入骨髓的难受。
他很想要祁墨信息素的安抚,可极强的自尊心让他开不了口。
祁墨听着他微弱的喘息,心跳下意识加快。
他意识到什么似的,猛地从床上起身,抓着手机对宋沉说:“沉沉,等我。”
说完,他也不顾自己只穿着睡衣,给管家打了个电话。
管家过了两分钟才从睡意中清醒,看是祁墨,立马接起:“喂,祁总,怎么了?”
现在是凌晨两点,会接到祁墨的电话他有些惊讶。
祁墨本来就失眠,神经因为宋沉的电话更是处于紧绷状态。
他拿着车钥匙,一边往电梯走,一边对管家说:“沉沉易感期,你做好防护先去给他打一针抑制剂。”
管家听到“沉沉”两个字,顿时睁大眼睛。
他戴上床边的眼镜,对祁墨说:“好的祁总,你先别担心……”
祁墨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现在心率不稳,以防万一,随手拉了个站在门边的保镖开车。
…
祁墨赶到宋沉房间的时候,管家刚给宋沉打完一针抑制剂。
他虽然是beta,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穿了一身防护服。
祁墨快步走到床边,对管家道:“陈叔你先下去吧,剩下的交给我。”
只有祁墨自己知道,宋沉现在的易感期不是简单的易感期,而是因为他上个月,给宋沉做了临时标记。
管家没有多问,收拾好东西就快步离开了房间,顺带关上了门。
祁墨坐在床边,伸手触碰着宋沉发红的脸。
宋沉感受到来自他指尖的冰凉,缓缓凑近祁墨,含住了带有冷杉香味道的指尖。
冷杉香……
是他喜欢的冷杉香……
祁墨感受着宋沉湿润的舌尖在指尖缠绕,呼吸一滞,残忍地抽离了自己的手指。
Alpha的易感期和Omega的发情期一样,会丧失意志,而且只会屈从于自己的本能。
宋沉被祁墨拒绝,心里抑制不住地着急。
他往祁墨的方向挪动着身子,难受地呢喃着:“祁墨…给我……”
祁墨伏在宋沉上方,单手解开睡衣扣子,指腹摩挲着宋沉的脸,轻笑:“给你什么,沉沉……”
宋沉勾住他的脖子,轻轻嗅着他的颈间:“信息素……”
他要信息素,可祁墨腺体处什么味道都没有。
宋沉喉咙似着了火,干涩生疼。
他难受地吞咽了下,轻吻着祁墨的腺体,低声哀求:“给我,好不好,信息素……”
他知道面前的是祁墨,意识想要逃离,可是本能却拉着他靠近,让他现在只想贪婪地占有祁墨的信息素。
祁墨附在他耳边,轻轻含住宋沉的耳垂咬舐,“还离婚吗,沉沉?”
宋沉被他这一刺激,头往后微微仰起,哀声求饶:“唔…祁墨,好难受……”
祁墨轻轻动了下腰,轻笑了声:“回答我,还离婚吗?”
宋沉难受地呜咽着摇头,理智完全崩线:“不,不离了……”
祁墨并不信他的话,但还是释放着信息素,安抚他难受的Alpha。
他知道宋沉一觉醒来,肯定又会不理他。
不过在此刻,他能尽情占有他的Alpha,就算宋沉说谎,他也接受。
宋沉的一切,他都接受。
祁墨吻着宋沉腺体,在他耳边低声诱惑:“沉沉变成我的Omega好不好?”
紫玫瑰的情动信息素让他也难以自控,Alpha的易感期更容易被标记,他想永远标记宋沉。
宋沉意识迷糊,问他:“为什么,要变成Omega……”
祁墨瞳色变成幽幽的绿色,他用指腹温柔地拭去宋沉眼睛的泪:“这样沉沉就可以永远是我的了……”
宋沉搂着他的后颈,用一个吻代替了回答。
甜腻的紫玫瑰信息素味道缠绕着冷杉香,肆意侵占着整个房间的每个角落,旖旎霸道。
*
五天后,宋沉在一片明亮中醒来,他动了下身子,顿感全身酸痛。
窗外小鸟啼鸣,围绕着树枝转动。
宋沉眼神微一瞥,就看到旁边睡颜祥和的祁墨。
易感期时发生的一切荒唐,瞬间浮现在脑海里。
宋沉心下一跳,轻轻往床的另一边挪动,想着祁墨醒来之前离开房间。
他刚挪到床边,手腕就被一把抓住。
“老婆,一大早准备去哪?”
祁墨低哑磁性的嗓音在身侧响起。
宋沉一急,颈侧瞬间爬满绯红。
他深呼吸了口气,压下心底无端的悸动,回眸冷冷看着祁墨:“松手。”
祁墨看他心跳加速,表面却故作镇定的模样,不由得勾唇一笑。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宋沉的手腕,轻声道:“沉沉说话不算数?”
宋沉瞪他一眼,挣扎着想从祁墨手里挣脱出来。
可他还没反应过来,祁墨就已经贴上他,伏在他上方,两手撑在他脑侧,把他圈在了身下。
祁墨看着宋沉那略显慌乱的紫眸,笑着,重复问:“沉沉确定要说话不算数?”
宋沉不想看他,脸别开看向窗外:“易感期冲动说的话,不算。”
祁墨抿唇笑着,手往他的小腹探去。
宋沉被他微凉的手刺激得瑟缩了下。
他呼吸一滞,耳根渐渐爬上红晕。
祁墨看着他羞涩的反应,指尖在他小腹上圈画着,低声喃喃道:“沉沉这里,有我的宝宝……”
“你……”宋沉回头瞪着他。
祁墨手指沿着他的小腹上滑,落在他的唇瓣上按了按:“不要叫你,叫老公,明明前几天叫那么好听……”
宋沉张嘴,一口狠狠咬住他的指尖。
祁墨吃痛,皱了下眉,但很快又舒展开来,眼带笑意,温和地看着宋沉。
这才是他的小疯子,只有在需要他的时候才会乖。
宋沉看他不怒反笑,顿时觉得自己一拳砸在了棉花上,整个人泄了气般无力。
看来他这辈子是逃不开祁墨了……
他别开脸,声音有些发颤:“祁墨,我不想再被丢下……”
祁墨怔了下,瞬间明白过来,宋沉心底的不安感来自于抛弃。
可祁墨从来没有想过抛弃他,上次只是意外。
他掰正宋沉的下巴,俯身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你了,沉沉,我的Alpha。”
番外
祁墨新买了一个庄园,比之前那个小洋楼要大,说是以后宝宝出生需要更大的空间。
婚礼举办那天定在一周后,地址就是新家。
自从那次易感期后,祁墨只要有空就黏着宋沉,宋沉走哪他跟到哪。
公司的事务也全部包揽,不再让宋沉操一分心。
宋沉并没有觉得无聊,在婚礼之前除了安排婚礼现场,就是照顾杨艺。
日子似乎和之前没什么不同,但又和之前好像有了那么些不同。
这天,宋沉带着祁墨来接杨艺回家。
杨艺看到祁墨的第一眼就感叹:“你就是沉沉在我耳边提过的那个Enigma吧?”
祁墨笑着说:“是的,妈。”
“诶,”杨艺乐呵着答了声,眼里对祁墨的欣赏不加掩饰:“小祁一表人才,沉沉真是找了个好夫婿啊……”
她拉过宋沉的手,接着又拉着祁墨的手放在宋沉手背上,眼眶霎时红了,哽咽道:“沉沉这辈子跟着我,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她说着,一脸感动地看着祁墨:“小祁,谢谢你,可以给我们沉沉一个完整的家……”
宋沉看场面突然煽情,怕一时控制不住,一把拉过杨艺抱住她。
他拍了拍杨艺的背,轻声安慰:“妈,别哭,今天是出院的好日子,要开心。”
杨艺点了点头,嘴倔:“妈没哭,妈只是太高兴了……”
祁墨抱住两人,对杨艺承诺:“放心吧妈,以后我会好好对沉沉的,只要有我在一天,就没人敢欺负他。”
杨艺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好,妈信你……”
……
婚礼那天,洛天川带着林绪,还有韩雪,沿着一路的玫瑰花把车开到大门口。
他刚下车,背对着旁边的豪车给韩雪开门,伸手对韩雪喊了一声:“妈,到了。”
韩雪一身高定礼服,优雅地借着洛天川的手下了车。
“哟,几年不见,我儿子都换妈了?”
于嫣取下墨镜,站在洛天川身后冷嘲了句。
洛天川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脸上的笑顿时一僵,整个人都不好了。
林绪从副驾驶座上下车,一套黑色西装让他看上去沉稳不少。
他看洛天川抓着韩雪的手一脸呆愣,从洛天川手里抽过韩雪的手,看了一眼洛天川身后的女人问洛天川:“她是?”
虽然他依稀猜到了什么,但还是想知道一个确定的答案。
洛天川僵着脸,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就是想把林绪支开。
他推了一把林绪的背,压着嗓子低声说:“你先带妈进去,我回头跟你解释。”
林绪踌躇不定地在女人和洛天川的脸上来回扫视,发现两人之间长相有几分相似。
为了不让洛天川为难,林绪先带着韩雪进了会场。
身后的两辆车暂时被开走,道路一下子空阔了很多。
于嫣一件抹胸银灰色亮钻礼服,全身上下一副贵妇人的打扮。
她把手中的墨镜递给旁边的助理,助理接过,立即给她肩上披了个小香风外套。
看洛天川一直不回头面对她,于嫣主动向他走去,站他身后问:“怎么,不认妈了?是不是等结婚有孩子了也不准备告诉我?”
林绪没走多远,听到于嫣的话,立即把手中的韩雪交给侍者,转身往于嫣走去。
洛天川捏着拳,听到于嫣的话,全身都在轻颤。
他低着头,也不知道林绪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林绪拉着他的手腕,把人带进怀里,看着他身后的于嫣说:“这位太太,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洛天川把脸埋在那炙热的胸膛,耳畔传来林绪熟悉的声音,紧张的心一瞬间安定了不少。
于嫣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我跟我儿子说话,你插什么嘴?”
林绪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是洛洛,好像并不想和你讲话……”
于嫣淡淡看了他一眼,把视线移到他怀里的洛天川:“洛洛?叫这么亲密,所以你宁愿去一个医院当个小医生,也不回洛家,就是为了他?”
“够了!”洛天川突然低吼一声,他捏紧拳,从林绪怀里挣脱出来,转身看着于嫣:“我当医生不关他的事。”
于嫣眼里闪过一抹痛楚,这么久不见,没想到自己儿子连句妈都不叫了。
她偏头笑着掩盖过去,用凌厉的眼神看着洛天川继续道:“天川,那你不回洛家是为什么?”
洛天川眼底泛红,直视着她,一字一顿道:“因为,我不想成为你联姻的工具……”
洛家看重门当户对,家族里的每个孩子都像被安排了人生一样,行尸走肉地活着。
他父亲不在后,于嫣更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洛天川身上,就是为了把他培养成为家族最强大的继承人。
从于慕行小时候对他那么严,他就已经知道了于嫣的计划,所以他从小就想逃,逃出于嫣的掌控,逃出名利场上的勾心斗角。
他想要独立和自由,而不是依附家族生存的傀儡。
只不过就算他再努力,在于嫣的眼里,他这些努力都如草芥,上不得台面。
于嫣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怔了两秒,最后还是无奈地笑了。
她也知道自己把洛天川逼得很紧,这几年也反思过,只是习惯了强硬不愿意让她暴露内心的脆弱。
于嫣妥协道:“行,天川,你现在长大了,妈可以不管你的私事,那现在可以跟妈介绍一下,你旁边这位……Omega吗?”
她闻不到林绪身上的信息素味道,也没想到洛天川竟然会找一个比自己高大的Omega。
林绪嘴角弯了下,舒展开洛天川紧握的手,然后紧紧和洛天川十指相握,对于嫣说:“妈,我不是Omega,我是beta。”
于嫣被他的称呼惊到,她知道林绪在给她台阶下,没想到情商还不错。
于嫣压住眼底那丝窃喜,抱着手走到林绪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我家天川眼光不错,到时候婚礼记得通知我就是。”
洛天川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这是……同意我和他在一起了?”
于嫣从助理手里拿过墨镜,笑着白了他一眼:“你做事什么时候征求过我的同意?现在问这个是不是有点晚了?”
洛天川:“……”
于嫣带上墨镜,补充了句:“再说,他都叫我妈了,我能不同意?”
洛天川突然笑了,他松开林绪,给了于嫣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妈!”
于嫣也笑了,还好戴了墨镜,不然她眼底的泪意就被人看见了。
她拍了拍洛天川的背,故作轻松道:“行了,婚礼快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洛天川点头:“嗯。”
天气很晴朗,阳光不燥,微风正好。
会场宾客满席,人群都向台上的两对新人投去祝福的目光。
牧师在主席台上宣读着誓词,交换戒指那一刻,宋沉看见了那对萤火虫钻戒。
他的眼眶一下就红了,强忍着不让眼泪冒出来。
这一路走到今天,他们也算是不容易。
祁墨觉察到他心底的变化,站在宋沉对面,安抚地握紧他的手,小声问道:“紧张?”
本来他以为自己会更感性,只是宋沉站在他身边,他心底除了高兴就只剩高兴。
能重新紧握住宋沉的手,让宋沉接受他,他现在比以前任何一刻都感到幸福。
祁墨相信,这样的幸福他们以后还会有更多。
宋沉抬眼看他,淡紫色的眸子泛着莹莹泪光:“不是紧张,是感动的。”
祁墨笑着抹去他眼角的泪:“嗯。”
牧师看他俩还在温情,小声提醒:“新人可以交换戒指了。”
宋沉这才反应过来,下面还有那么多宾客看着他们。
他别扭地挪开祁墨的手,小声道:“好了,先戴戒指……”
祁墨嗯了声,拿过戒指,轻轻套在宋沉左手的无名指上,笑着夸赞:“好看。”
宋沉也把戒指戴在了他右手的无名指上。
“好了,新人可以……”
牧师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宋沉就捧着祁墨的脸凑了过去,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吻:“祁墨,我爱你。”
会场顿时传来喧哗和起哄声——
祁墨怔了一瞬,在万千瞩目下,他搂紧宋沉的腰,加深了那个吻。
“沉沉,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