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千钰安排的人手,还是把这消息传到了云良的耳朵里。
云良得到消息就沉默了许久,他有些不明白自己寄出去的那封信在云漠眼里到底算是什么。
千钰眼看着云良颓废到腰杆子都直不起来,赶忙开口缓和对方的心情。
“云将军说不准还有其他要事,实在脱不开身来接岳父大人也说不准,咱们就先办事,等事成之后回营地再做打算。”
云良倒是想多颓废一会儿,可这会儿不知是那个小国家来偷袭他们,外面响起此起彼伏的‘走水’声。
“先出去看看吧,总不能什么事都不做。”
好在来偷袭的只是一支不到五十人的队伍,解决的很快,甚至没有伤亡。
云良平静的听着千钰汇报来刺杀的队伍究竟是从哪国前来的。
“加快动作吧,我有些累了。”
云良一声令下,众人纷纷收拾行囊,继续西行。
这两日攻破的两座小城池中,能接收的健康的坤泽不多,要么是年纪太小,还没有分化,不好依据体型直接将人带走,要么就是身子被摧残的很差,甚至是在那苟延残喘。
云良不仅没有成功带人充军,还留下不少人手留在那里照顾坤泽,总不能不管那些人。
好在一路上再没出现什么搅局的人,倒显得顺畅的多。
千钰都忍不住发问,“咱们这一路,顺畅到好像有什么人在庇护一样。”
云良也忍不住点了点头,“就是不知道帮咱们的那人是不是跟咱们一路的,就怕咱们做好所有的前期准备,最后却被那人得了利。”
千钰本想说是得了天人庇佑,是天命所归来着,但听了云良所说,也忍不住开始担心。
“那咱们就小心些,千万不能中任何人的圈套,还要小心不被人惦记。”
“那应该是不可能做到的吧?”云良无奈道:“我能想到的,别的人也能想到,根本没有办法避免,想来咱们也只能尽量让自己强大些。”
话音落地,两人同时皱紧眉头,满脸迷茫。
这几日不说让自己的队伍更强大些,还损失了不少人手,不是打仗损耗的,而是损耗在为了照顾弱小。
“要不,咱们下回就不留人手去专门照顾那些……”
“不行!”云良干脆的打断千钰的话,“如果咱们破了国,带走所有强健的人,只留下那些弱小驻守在本地,让他们怎么活?”
“如果咱们走到哪里人死到哪里,这不是跟咱们的旨意相反吗?”
千钰恼道:“那咱们也不能为了照顾那些人,留下的人越来越多,咱们还怎么打仗,怎么完整一统天下的梦!?”
“你已经接受了打仗就会有人牺牲不是吗?那些人的名字你分明都记不住,为什么非要供养他们,直接他们让他们自求多福,不是能省下更多的资源吗?”
云良不肯,“怎么可以那样?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非要被活活饿死才行?”
千钰反驳:“就算咱们安排了人手留在那里,也不一定能让他们好好活着,说不准还要搭上咱们留在那里的人手。”
“本来死的人只有那些生了病的坤泽,可要是你非要留人去照顾他们,咱们好不容易组建的这支队伍迟早会被消耗殆尽!”
千钰的声音不小,门口准备要进来汇报的张泽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顿时有些怀疑云良的用心,都忘了听云良之后说了什么,就失魂落魄的走回自己暂住的地方。
一开始,云良带头惩处朱越,请大夫入队做军医,改善各位坤泽的处境和生活环境,他是真的相信云良是为了全天下的坤泽在努力奋斗。
可现在他不相信了,原来云良也不是为了所有坤泽才努力,云良要的只是天下一统而已,所以留在队伍里的坤泽只有身子比较强健的,体弱的只会被留在原地。
他怎么可以相信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公子哥,去体谅平头老百姓的生活啊?
这些公子哥本就是靠吸底层人的鲜血活着的,只有像这种需要用到人的时候,才会说要跟他们在一起奋斗。
还有那个名叫千钰的人,一看就是乾元,还在那里撒谎说自己只是个强健些的中庸,真是不知羞!
但张泽什么都不能做,甚至连复述云良的话给别的坤泽听都做不到。
他能有现在这样的地位,全靠云良的一手提拔,归根结底,还是他运气好,被朱越欺负的时候,正好引起了云良的注意。
但实际上,他跟其他的坤泽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连跟千钰云良说自己的想法建议都做不到,不会被采纳,甚至不会听他说话。
张泽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件事,但想的越多,他的脑袋越痛,只好合上眼休息下。
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还是想通了,准备以后不再关注那些有的没的,做好自己手头的活计就好。
他不过是为了好好活着而已,管那么多别人的事,只会徒增烦恼而已。
摆正心态之后,他也不会觉得心里难受了,连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都利落了不少。
有关病弱坤泽的事情,千钰和云良没能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先放下这件事,先做眼前的事比较好。
可越往西走,手底下的兵越少,千钰云良只能带着人重新往回走。
千钰还好,云良的眉头却皱的死紧。
“咱们先回去休息一段时间也好,总不能把手头所有的兵都耗光了再做打算。”
“往回走还能看看咱们留下的人有没有把差事办好,回去吧。”
一路上千钰都在好好的给云良提供情绪价值,只恨自己不能将人揽进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但最后还是没敢,只能离得老远,说些好话,想要云良的心情好些。
但看到一片荒芜的营地时,两人脸上同时充满了不可置信。
“这……这是怎么了?”
千钰率先跳下马去查看情况,可他跳下去就踩到了一具尸体,大着胆子将尸体翻到正面,立马认出是被安排在营地值守的坤泽。
“真的有人跟在咱们身后收割……”话说到一半,千钰突然想起沈河所在的营地,赶忙上马提醒云良。
“阿良!咱们快回去找岳父大人,如果我猜的没错,跟在咱们身后收割的人现在一定在岳父大人那里!”
“快啊!”
不等千钰催促第二遍,云良双腿夹住马肚往前跑去。
往西行一共花了三十日,但往回走时,云良一行人只用了不到十日。
千钰猜的还真没错,云良带着人到营地外的时候,沈河正被一众人围在中间护着,大战一触即发。
“云城!?”
云良一眼认出蒙住半边脸的领头人,明明身处地方,但云良就是认了出来。
“是云爹派你们来的吧?”
云良猜的很准,甚至猜到了自己目的被云漠发觉的原因。
“想来云爹看那封信看的很认真,才会这么快就让派人过来了,动作还真是快啊。”
云城不理云良,不是因为不想理,而是不敢理。
被安国前太子捉住的时候,他的确怨过云良,但后来也明白做错事的并不是云良,是安逸畅才对。
但一切都没用了,他重新回到了云将军的手下,重新开始帮云将军办事。
自接手这次的任务开始,他就站在了云良的对立面,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可以为云良出头的人了。
而且他说不准还会跟云良正对上,他如果现在认了云良,就不能在对仗的时候狠心下手,还不如现在就装作自己不是云城,从来没认识过云良。
云良问完话之后,也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提起手边的武器就杀了过去。
混乱中不知道赵乐怡怎么逃了出来,光着身子就往沈河身边冲,他要拿下这个对云良好的人,他绝对不要看到任何一个比他还要幸福的人!
可沈河身边的那些人没一个是吃素的,不等他凑近,箭已经射进了他的胸膛。
他还不肯放弃,提着手头的武器继续往里冲,沈河都被他这股非要杀人的心吓了一跳,但下一秒,赵乐怡就被人砍下了头颅……
赵乐怡只是个小插曲,最重要的还是云城带来的乾元大军。
虽然在那场大战中,云家军损耗不少,但只要云漠想集结,也能迅速集结出一队像样的人马。
即便云良再能干,这一段极短的时间也很难培养出能抵抗对方的人手。
但……
“云城,你就算不敢承认自己认识我,也不该装出不认识我爹的模样吧?”
“你不想报救命之恩了吗?”
云城听到这话瞳孔微缩,他的确做不到伤害救过自己全家的救命恩人,但……
“阿良,你这小子,还没学会怎么带兵嘛。”云漠边说这话,边从云城的身后揭下自己的面具走出来。
“挟恩已报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儿子,你跟你爹比,还是差得多。”
“云将军?”千钰是第一个惊呼出声的人。
这样看来,云漠还真的看完了云良写的信,亲自来了。
只不过不是来接沈河离开的,是来抢自己儿子功劳的。
“云爹,你真的让儿子很失望。”云良举起手中的剑直指云漠。
“一较高下吧!”
“别,我觉得不用。”云漠直接将自己的匕首丢到云良手边。
“这东西是能号动云家军的信物,往后就用这东西带着云家军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说完这话,他翻身下马,往沈河那边走去,虽然沈河身边的围着的人很多,他还是往那边凑去。
“小水儿,咱们先回大黔,那座将军府咱们还没好好享受过呢,正好趁这次机会回去看看。”
“我们在外奔波了这么久,应该回去安养天年了,让这混小子自己去闯一闯吧,咱们不守住最后那点底线,这小子失败了,连个回头的地方都没有。”
“你这段日子就是去召集这些人的?”沈河这么久没见到云漠,还有些陌生。
“那你有没有受伤啊?”
沈河不想问的,总觉得问出口就想自己在示弱一样。
但看着胡子长得比头发还长的云漠,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声。
“我一切都好,只是你受苦了。”云漠想隔着人群摸一下自己日思夜想的脸颊,但千钰安排的人没得到吩咐,一步都不肯挪开。
“都退下!”千钰这会儿反应过来了,赶忙吩咐人退下。
中间碍事的人散开之后,云漠终于如愿以偿摸到了自己的媳妇。
“媳妇儿,咱们快些走,不要再留在这里碍年轻人的事。”
“爹!”
云良冷着脸喊道:“你们能不能成熟点,我跟他已经没可能了,你们要想走就自己走,扯上我算怎么回事?”
“再说你们怎么回大黔,大黔的人不是都以为你们死了吗?你们用什么身份回去?我的养父母?”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要我们在这里养老吧?”云漠这会儿抱到了媳妇,就开始嫌弃自己的儿子碍眼了。
“反正你现在也和离不了,不如好好跟着人家,培养培养感情,生个孩子就好了,什么问题都能得到解决的。”
云良听到他爹这话就生气,“生孩子生孩子,你这辈子就只会生孩子这一句话吗?”
千钰敢说话吗?
千钰根本不敢说话,只能静静的跟在媳妇的身后,期望媳妇听得岳父的话不会生气到根本不想理他。
显然他的那位乾元岳父不是很有眼色,明明看到他媳妇生气了,还在那里一直说孩子的事。
“阿良,你看我跟你爹,不是因为有了你,才多了这么多的共同话题吗?你怎么还放不下心结,生个孩子……”
“云爹,你还想带我沈爹回家吗?”云良开口打断云漠的话,“我爹险些因为那个不合时宜的孩子丢了性命,你还在那说生个孩子就好。”
“看来你还是一个人生活比较好,或者说,你不配跟我爹在一起。”
云漠听到这话也冷了脸,“那你说,谁配的上跟你爹在一起?你爹这段时间有了新欢?”
“你别抹黑我爹。”云良气到要命,“非要说你们两人之间谁会出轨,那肯定也是你,不会是我爹。”
“我爹宁愿伤害自己,也要把肚子里的孩子多留几天,你敢说我爹不爱你?你敢说我爹心里揣着别的男人?”
千钰见云良激动,刚想伸手拽一拽媳妇的衣袖,安抚媳妇两句,就看到媳妇几步上前抱住了坤泽岳父,硬生生挤走了乾元岳父。
沉默半晌,千钰和云漠对视一眼,突然想到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奇怪场景,遂问道:
“岳父,先前那些小国的坤泽被送去了哪啊?需不需要被接回来啊?”
云漠听到这话一脸莫名,“啊?你问我做什么?我们是在你们回来半个时辰之前到这里的,你们召集的人不都在这里吗?”
“啊?不是岳父大人做的吗?”云漠惊讶道:“那就是说还有别的人偷偷跟在咱们身后!”
“会是谁!?”
千钰被自己的猜测吓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总不会是安逸畅的人吧?”云良这会儿也正经起来了。
涉及自己手下的人,总不能还带着自己的想法做事。
沈河却想起了曾经吓到云良的那些人,急忙凑过去问云良,“阿良,你现在还会做噩梦吗?”
原本,沈河是想跟云良一起睡,想要安抚会做噩梦的儿子。
可不知为何,这段时间云良就是不愿意跟他睡在一起,怎么说都不肯跟他一起睡。
“你这段时间做噩梦的时候是怎么解决的呢?会不会跟小时候一样一直哭呢?”
沈河的声音不大,但千钰也听到了,好奇心驱使他走近云良,想要听得更清楚点。
但云良不想让千钰听到,主动拉着沈河走到另一边去,直接远离了人群。
可才站定,又怕遇到上回的事,只好往回走了些。
“爹,你放心吧,这段时间我没做噩梦,也没有哭。”
“这段时间我只想着怎么打仗能更好的锻炼手底下的人,我从来没锻炼过别人,只能靠实战来锻炼,连我自己也是。”
“每天都很累,根本没有做噩梦的劲,每天能睡够两个时辰,都算好的了,怎么会做噩梦?”
“爹,我不跟你一起睡的理由也很简单,每晚睡觉的时间都不一定,我又不想打扰你,只能一个人睡。”
沈河笑道:“阿良,你真的长大了。已经开始为爹考虑了,这是爹期望了许久的,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