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节,又轮到纪清祀除夕夜值班。
科室的病人没剩几个,但纪清祀还是待到了凌晨,跟住院医生做好交接班后才走。
魏泊舟开车去接他,回家的路上,时间刚好越过了十二点。
新年的钟声敲响,大街上除了他们,一辆车也没有,远处传来“砰—砰—”烟花绽放的声音。
“新年快乐,万事顺意!”纪清祀先说道。
“新的一年,平平安安,相守相伴。”
回家后,纪清祀煮了几颗大黄米汤圆当作宵夜,两人窝在沙发上边吃边看了一会儿春节联欢晚会的重播。
纪清祀打了个哈欠:“一年又一年,我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腻歪,我们能这样好一辈子吧。”
“会的,谁耍赖谁是小狗。”
大年初一,阴天,从贵阳飞往扬州的航班上,纪清祀将自己体检发现问题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跟魏泊舟说了一遍:“之前不算确诊,所以我不敢说,不是刻意瞒着你,只是不想让你白白担心,但可能弄巧成拙了。”
“一场空欢喜,谁能承受呢,还不如一开始就别有希望。”
魏泊舟伸出手握紧纪清祀的手腕:“以前知道你酒量不好,我还想着大概就是个体差异,现在合理猜测是先天性发育不良,从今天开始你一定要注意劳逸结合。”
“你不会打算让我从现在起就开始养生吧?”
“嗯,现在起就开始养生。”
“啊?!”
纪清祀奶奶走得早,后来爷爷因病去世后,家里的兄弟姐妹并不是每年都会聚在一起吃团年饭,因为大家都不想出钱买单。
前几年纪清祀因为工作也没怎么回去,纪爸不牵头聚会,亲戚们渐渐少了往来。
今年不仅纪清祀要回家过年,他还带着魏泊舟,纪爸豪气地包下了一个小山庄,让家里所有的七大姑八大姨初二一起来吃团年饭,吃中餐和晚餐。
“我爸他是想……”纪清祀后面几个字没说出来。
魏泊舟却替他把话说全了:“想替我们办酒,反正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顿饭一吃,以后家里就没人说闲话了。”
“闲话还是会说的。”纪清祀纠正道,“不过不会当面说,但如果见到你本人,他们或许背地里也不想说了。”
“为什么?”
“因为说起来就郁闷呀,这么一个年轻帅气又多金的男人,竟然属于另一个男人!”
“你知道就好。”魏泊舟对纪清祀的这番话很是受用。
两人到了家里,魏泊舟先送上了他们从贵阳带来的一些土特产,天麻、灵芝、杜仲,还有两袋上好的明前翠芽茶叶。
当然不能忘记的就是仁怀的“飞天酒”。
纪清祀已经被魏泊舟彻底下了禁酒令,以后要朝着滴酒不沾的生活方式迈进,两人很有默契地打算将他的病情隐瞒下来,父母不在身边,知道只会让他们徒增担忧罢了。
“没关系,你有我,将来不管你身体怎么样,第一时间告诉我,好吗?”
“好,你也是。”
“嗯。”
纪爸纪妈现在整个就是一个放飞自我的状态,拿他们完全就是当儿子媳妇回家了一样招待。
当然,这个严格来说的话,或许用女儿女婿形容的更准确?
不过一家人团团圆圆,谁还在乎一个称谓。
魏女士简直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也是,长魏泊舟这样的,走在大街上都会有人忍不住回头看上两眼。
纪爸拉着魏泊舟陪他喝两杯小酒,纪清祀为他们将酒杯斟满。
“爸,祝您新春快乐、福寿安康。”魏泊舟端起酒杯说道。
纪爸夹菜的手顿在半空中,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魏泊舟看着纪爸的表情,觉得自己还是冲动了,正要道歉:“对不起,是我……”
“好好好,我老纪家从此又多了个儿子,很好,泊舟,爸爸跟你喝了这杯酒。”
魏泊舟跟纪爸喝完,又敬了魏雅云一杯:“妈,祝您新的一年欢喜连连,福寿绵绵。”
“改口”这件事魏泊舟并没有提前征求纪清祀的意见,或许在纪清祀答应嫁给他的那天起,他就把纪清祀和纪爸纪妈当做了真正的一家人。
他也是想用这样隐晦的方式告诉纪清祀,不论将来发生什么,他都会替纪清祀照顾好两位老人。
纪清祀眼眶红了,魏泊舟知道他的软肋,精准戳中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在魏泊舟这个年纪,绝对没有这种魄力,大概也就只敢卑微的暗恋吧。
魏雅云煮了甜汤,银耳、红枣、莲子、枸杞、百合加入红糖蜂蜜后用小火慢熬,香气扑鼻。她给每人舀了一碗:“喝了甜汤,生活甜甜蜜蜜。”
“我们在贵阳买了新房,爸妈有空可以来小住。两套房子离得很近,就当是来度假,夏天来避暑是最好的,贵阳空气清新,是个宜居城市。”
魏雅云满口答应:“好呀好呀,说起来我们的确还没看过你们的新房子,泊舟到贵阳生活也有一年了吧,都还习惯吗?”
魏泊舟说道:“都挺好的,清祀特别照顾我。”
魏雅云又感叹道:“清祀身边有个人,我们也就放心了,总想着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那么远的地方,到底是图什么呢。”
一家人又其乐融融的聊了很久,纪爸纪妈终于彻底打开了心结。
大年初二,方家山庄,魏泊舟见到了纪清祀的表妹王笑璇。
“表哥,这位是表嫂吗?怎么不介绍一下。”王笑璇嘴角上扬,热情地招呼道:“我知道你回来了我才来的,不然长辈们催婚火力太猛,我一个人招架不住。”
纪清祀这个表妹其实只小他两三岁,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很不错。
“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说话还没个正行?”
王笑璇看着魏泊舟咂了咂嘴:“表哥,你品味真好,这么一个大帅哥,连我这种不婚主义者都禁不住要动摇了呢。”
“这么久了,还是没让你遇到那个意料之外的意外?”
“完全没有,我现在根本就没心思谈恋爱,好好搞事业,姐姐独美这样不香吗。再说了,家里要是再有人催婚,我就说,你们看,清祀表哥都找老公了,我只是不结婚,这有什么过分的,你说是不是?”
纪清祀无奈笑道:“你倒是会替自己转移火力。”
“哎呀,表哥,你就心疼心疼我嘛,女生真的特别难。随便找一个人嫁了,到时候又匆匆离婚,多没意思。”
“是,你以后就拿我当挡箭牌吧。”
王笑璇粲然一笑,接着说道:“哥,我其实特别佩服你,你真是把自己锤炼到别人都挑不出任何毛病,觉得你这么优秀的人做什么都有道理。”
“少拍马屁,小时候为了让我拿压岁钱给你买好吃的,简直就是个马屁精。”
“哪有,也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装作天真可爱的样子卖卖萌,在外面我已经是杀伐果断的职场御姐了。”
“是啊,我们小璇也能独当一面了。”
两人说话间都很是感慨。
“对了,哥,为了表示我对你和嫂子‘新婚’的祝福,我预定了一套婚纱拍摄,提前跟摄影师沟通好你们的情况,春节这几天都可以约时间拍,我想着你们应该还没想到要拍结婚照吧,哈哈,怎么样,妹妹我是不是很贴心呀。”
王笑璇果然还是非常了解纪清祀的,他们的确没想过要拍结婚照,因为他和魏泊舟好像都不是爱拍照的人。
“怎么样,心动了没?我这就把摄影师的联系方式推送给你。拍摄费用我已经付过了,你们只要报小璇预定的,再美美去拍照就行了。哦,差点忘了说,温馨提示,后期选片是个大坑,但是跟摄影师关系不大,主要是看你们会不会对负责选片服务的妹子心软咯。”
“小璇,谢谢你。”纪清祀真心说道。
“不用谢,你们一定要狠狠幸福,让我有磕CP的快乐。”
纪爸纪妈忙着招呼大家入座,山庄场地大的好处就是,人再多也不会显得拥挤,大家吃饭、喝酒、聊天,甚至还可以唱KTV,热热闹闹维持着又一年的阖家团圆。
回到家里,纪清祀看着王笑璇推给他的摄影师名片,征询着魏泊舟的意见:“我们……真的要去拍吗?”
“拍啊,刚好我们客厅的墙上还显得有些空,到时候选一张最满意的,放大后将它挂起来作为装饰。”
纪清祀点击添加好友,对方很快就通过了他的申请。
“您好,纪先生,相关的情况小璨女士已经跟我这边详细聊过,那看看你们什么时候方便拍摄,我好联系化妆师。”
纪清祀初四就得返回贵阳,于是试探性地问道:“明天可以吗?或者最迟后天一早。我们不需要拍很花哨的服饰妆容,简简单单就好。”
隔了几分钟,对方回复道:“明天早上九点,化妆师已联系到位,工作室的定位我发一个给您。具体的一些拍摄细节,等到了现场化妆时我们再沟通。”
“好的。”
魏泊舟夸道:“你这个表妹是个妙人儿,长得也好,喜欢她的人应该很多呀。”
纪清祀叹了口气,黯然说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反正,她自己看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