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不是节假日,周末的千厮门大桥依然是人头攒动。
魏泊舟和纪清祀并肩走在桥上,频频有路人回头看向他们。
重庆女生大多性格活泼,热情又大胆,她们说话时甚至不会刻意压低音量。
【路人甲】:“欸!那边有两个大帅哥,你快看嘛,他们好般配哦!”
【路人乙】:“真的假的,哪里?我靠,好帅!”
【路人丙】:“什么都磕只会让我营养均衡……”
纪清祀已经很久没到人这么多的地方凑热闹,而且他一个人时,就算有人看他也不会吸引到这么多关注的目光。此时他身边站着个人形模特魏泊舟,想低调很难。
匆匆欣赏了一会儿山城夜景,纪清祀对魏泊舟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回酒店吧。”
对于旁人的好奇打量,魏泊舟不甚在意,反正从小到大他都被人看习惯了,倒是纪清祀脸上露出了几分局促为难的神色,和他平日里冷淡沉稳的形象反差有点大,这让魏泊舟觉得他更加真实有趣:“桥上风有些大,你冷不冷?”
纪清祀摇摇头,打了个哈欠:“不冷,我只是有些困了。”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早知道就不来了。”
纪清祀微微一愣,眼神瞬间柔和下来:“这不是你的错,怪只怪夜色太美,月色太浓,你太好看。”
一想到纪清祀下班连饭都没顾上吃就去赶高铁,魏泊舟暗暗有些心疼,连忙说道:“那我们走吧,回去早点休息。”
魏泊舟他们预定的只是一家舒适型酒店,没有五星级的大床和高档的洗漱用品,但胜在干净整洁。
纪清祀先去洗了个澡,本想躺在床上等着魏泊舟一起睡,结果还没等到他从浴室里出来,已经疲倦的睡过去了。
魏泊舟轻轻走过去,将壁灯和床头灯关掉,躺下从身后将纪清祀搂入怀里。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规律的心跳音,莫名踏实和满足。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马不停蹄地忙工作,对纪清祀的关心和照顾很少。拿起工作无法陪伴你,放下工作无法成就自我,道理谁都明白,但真正能够做到理解包容的人却寥寥无几。
纪清祀是一个内心强大的人,从杭州回来后,他对幽闭恐惧症的事情只字未提,就好像那一切只是一场梦,现实里从未发生过。
可如果是梦,魏泊舟怎么会下定决心离开杭州。
魏泊舟其实早已觉察到纪清祀有心事瞒着他,但他想再等等,如果过段时间纪清祀还是不愿意跟他说,那他会主动开口询问。
纪清祀最近也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很容易犯困,好像比从前需要更长的睡眠时间。
他买的新房只差最后的家具家电安装到位就算是大功告成,房子的硬装是按照魏泊舟的审美做的设计,里面的软装则是按照纪清祀的喜好来布置。墙纸、布艺、地毯、家具、灯饰、饰品……他花了不少时间一个一个亲自挑选。
将来他们搬进去后还缺什么可以再添置,一些日用品比如衣物之类的也可以从现在的住处直接打包带过去,纪清祀甚至已经开始畅想他们在新家的快乐生活。
他以为自己只是操心过度导致的疲劳困倦。
魏泊舟在纪清祀的后颈轻吻了一下,晚安,有你在身边,真好。
第二天一早,魏泊舟带着纪清祀去到附近一家不起眼的面馆里吃面。以一碗地道的重庆小面,结束了他们这次短暂的重庆之行。
改签了两张商务座位票,上车后才发现整节车厢就他们两个人:“这趟车重庆到贵阳中途一站不停,没想到居然是包场。”
在返程高铁上,魏泊舟收到了一个同城快递的派送电话。
“麻烦你帮我放在自提柜,我到家后去取。”魏泊舟对电话那头的快递员说道。
纪清祀打开手机浏览着学生发给他的毕业论文稿,又是一年毕业季,他一贯对学生要求严格,此时就能轻松多了。自从魏泊舟回国后,不管是带研究生还是搞实验项目,纪清祀都在慢慢减少自己的工作量。
他希望能拥有一些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时间。
到了家里,魏泊舟将手里的快递箱递给纪清祀:“包裹是娟姐寄来的,你开箱看看是什么吧。”
“我来拆吗?”
“对啊,娟姐点名送给我的‘对象’嘛,而且我也有点好奇会是什么小礼物。”
纪清祀拿过裁纸刀开始拆快递,箱子里面是一个宝蓝色烫金珠光丝绒礼盒,上面还系着一条精致的香槟色蝴蝶结。
纪清祀打开礼盒,盒盖上是星空立体印花,蓝色的拉菲草铺在了盒子下层,盖子打开的瞬间,里面的感应式橘色氛围灯随即亮起。
盒子里整齐叠放着一条裙子,旁边还放着一瓶GUCCI香水和一支Dior的口红。
魏泊舟有些意外地说道:“哇塞,竟然是连衣裙!”
纪清祀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裙子从礼盒里取了出来。
那是一条法式藏青色长袖A字连衣裙,款式简洁优雅,还配有焦糖色的系带收腰。按照魏泊舟高个子女友的体型,选了XL号。
魏泊舟则拿起了香水,拆开后将喷头朝向空中喷洒,然后让雾状的香水自然落到身上。
几秒钟后清淡的花香味萦绕在鼻尖,混合了橙花、晚香玉、檀香的前中后调,十分温柔雅致。
“娟姐的品味好像不错,所以我的‘女朋友’喜欢这条裙子吗?”
“你不会是想让我试穿一下吧?”纪清祀说着就要把连衣裙放回礼盒里。
“要不你就试试?好歹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回头我找个机会跟人家道声谢。”
纪清祀半信半疑地看着魏泊舟:“你就是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吧……”
“你穿起来一定很好看。”
纪清祀又低头仔细打量了一下手中的裙子,修身立体的剪裁,面料如云朵般轻盈柔软:“我答应你穿,不过不是今天,我会找一个适当的时候穿给你看,这样行了吧。”
魏泊舟以为这是纪清祀的一句托词,但也不再强人所难:“那我可记着了,不许食言。”
离魏泊舟的生日还有两周的时候,新房的装修终于大功告成。纪清祀长长舒了口气,只有亲自装修过的人,才知道其中的千辛万苦,幸运的是,最终的效果还算让人满意。
纪清祀联系家政公司做开荒保洁,将房子彻底打扫干净以后晾着通风透气。
魏泊舟今年的生日不在周末,纪清祀特意提前跟同事换好了班。生日当天,魏泊舟依然要去公司上班,纪清祀起床后难得去逛了农贸市场,买了不少的新鲜食材,准备为他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香橙排骨、番茄牛肉火锅、白灼虾、清炒西蓝花……当然少不了一碗长寿面。
魏泊舟今天比平时提早了一些回家,两人吃完晚饭,纪清祀说想带他出去玩。
“好啊,我们这就出发!”
纪清祀开车载着魏泊舟来到一个大型室外游乐场,也是他们生日游玩的第一站——卡丁车。
整个赛道全长1300多米,有15个弯道,支持8人同场竞技,赛道还有个简易的路肩设计,压上去车子会有颠簸感,对车手走线和控车的要求更高。
来这里玩的绝大部分都是年轻人,魏泊舟也显得很兴奋,谁能拒绝速度与激情呢。
一名安全员正在耐心地给大家做着说明:“入座后,请先系好安全带,戴好头套、安全头盔以及相关护具。双手握紧方向盘,左脚刹车,右脚油门,入弯减速,刹车和油门不要同时踩。”
“清祀,我们来比一场吧。”魏泊舟提议道。
“好啊,比就比,我对自己的驾驶技术还是很有信心。”
“既然是比赛,如果没有一点彩头好像差点意思?”
纪清祀挑了挑眉,淡笑着说道:“你想要什么彩头?”
“我还记得之前你说过会穿那条连衣裙给我看的,但我现在想把这个做赌注,我俩比赛输了的人穿裙子,怎么样,够公平吧。”
“呵,你这么有自信能赢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3—2—1!”随着裁判员高举的绿旗挥下,比赛正式开始。
等赛程过半,纪清祀又一次被魏泊舟在运动方面过人的天赋所惊艳。两人一路你追我赶,早早就将另外六人甩在了身后。
纪清祀原本以为自己的驾车技术已经炉火纯青,开卡丁车自然也不在话下。
谁曾想,山外有山,天外有天,魏泊舟在最后的冲刺中以0.1秒的微弱优势赢了纪清祀。
“我愿赌服输,可是……你也藏得太深了吧,以前真的没练过?”
“在国外读书的时候玩过卡丁车,上头的时候还专程去看过F1,只学到了一点皮毛。”魏泊舟说着摘下护具和安全头盔。
纪清祀甩了甩被头套压塌的头发:“好吧,那我输得也不算冤,你这叫做‘悄悄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本来想跟你玩三局两胜,但时间有限,就一盘定胜负了,我们去下一个好玩的地方。”
魏泊舟没问那是什么地方,但觉得既然是纪清祀挑的,怎么样他都会喜欢,等着惊喜的揭晓便是。
他们到了生日游玩的第二站——游乐场旱冰馆。
旱冰,真的是很多年没玩过了,能让人一下子梦回小时候。
纪清祀先套上一次性袜子,换上双排旱冰鞋,再认真戴好护肘、护膝,“别告诉我,这个你也很擅长。”
“这个还真不太会,但……我会滑冰。”
“……”纪清祀忍不住扶额:“有区别吗?”
“有啊,冰刀和滑轮感觉不一样,我需要适应一下。”
“话是这么说……”纪清祀心想,可能魏泊舟就是那种全身所有技能都已经点满的人。
场馆里人不多,只有两三对情侣,甜蜜惬意地牵着手慢慢滑。
霓虹灯闪烁着光点,配上舒缓轻快的怀旧老歌,立刻有了老年迪士科的那种氛围。纪清祀调整好重心试滑了两圈,很快就找回了平衡感。他先放飞自我拽拽的来了一个倒滑,瞬间成为全场最靓的仔。
原来除了游泳和自行车以外,滑冰也属于一旦学会就不会忘记的技能。
纪清祀轻盈的滑向还站在场边的魏泊舟,对他伸出右手:“别怕,我牵着你滑。”
这大概是为数不多,我能光明正大牵着你的手,还可以理所当然一直牵着不放开的时候。
那么,我的心意你能明白吗?
魏泊舟觉得自己出现了“吊桥效应”,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在看到纪清祀伸出手时,他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最好的爱情。
他只用了五分钟就适应了旱冰,可是他和纪清祀牵着的手从来没有松开过,他们在不大的旱冰馆里滑了一圈又一圈。
魏泊舟心想,如果能跟纪清祀跳一支舞就更好了,他不会也没关系,自己可以教他。
从旱冰馆出来,时间已经不早了。
“回家吧,我还买了生日蛋糕。”纪清祀问道:“怎么样,今天玩得开心吗?”
“当然开心了,能比这一次更开心的大概只有下一次生日了。”
纪清祀吸了吸鼻子,假装有些为难的样子:“你这么说我压力很大。”
“骗你的,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
回家的路上,纪清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匆忙说道:“对了,我同事让我去他家里帮忙给绿植浇浇水,我差点给忘了,我们先去那边一趟再回去可以吗?”
“当然可以。”魏泊舟欣然同意一起前去。
两人不久便到了目的地,这是一个新小区,入住率还不太高,一栋楼只有星星点点的几户亮着灯。
上行的电梯在19楼停下。
纪清祀先出了电梯,熟练的在指纹密码锁栏输入门锁密码,大门“滴”一声开了。
“进来吧。”纪清祀说道。
魏泊舟刚进门,这套房子就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虽然收拾的一尘不染,但好像缺点儿人气。
几盆绿萝、吊篮和多肉放置在阳台的花架子上,生长茂盛、翠绿发亮。
“喜欢吗?”纪清祀忽然问道。
魏泊舟以为纪清祀问他喜不喜欢这些植物,于是答道:“喜欢啊,绿色象征着生命,又代表着希望。”
纪清祀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张立体小贺卡递到魏泊舟面前:“送给你的,生日快乐!”
魏泊舟接过卡片,封面是蓝底白边镶嵌,中间有一支红玫瑰,打开后就变成了一束清雅的玫瑰花,上面写着六个数字:“这是……我们在斯瓦尔巴相遇的那一天……是门锁密码?”
“答对!我记得自己当时特别不着调的对你说‘如果你没有想去的地方,可以跟我回家’,一直以来我都想兑现自己的承诺,所以从此刻开始,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新的家。”
魏泊舟当场愣在原地,盯着纪清祀一时说不出话。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眼眶渐渐湿润,视线越来越模糊。
他不是没设想过会收到纪清祀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只是这个真的超出他的预想范围,纪清祀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将他这辈子最想拥有的东西给了他,并且不求任何回报。
魏泊舟捏着卡片的手在轻微颤抖:“你之前一直忙前忙后的原来是在装修房子啊,一个人会很累的。”
“可是提前告诉你就不是惊喜了呀,我带你到每个房间转转吧,如果有不喜欢的装饰,将来可以换掉。”
“别换,每一样我都很喜欢。”
纪清祀一边走一边说道:“主卧其实都全部布置好了,洗漱用品也一应俱全,洗烘一体机我装在了小阳台上,虽然装修时所有的材料我都有严格把关,但是新房最好还是晾一段时间再考虑入住,这套房子差不多等到明年初搬进来就刚好……”
明明没喝酒,魏泊舟却觉得自己醉了。他忽然紧紧拽住了纪清祀的手腕:“快告诉我,这不是在做梦。”
纪清祀转过身,看着魏泊舟有些傻傻的表情,唇边的笑容渐盛:“是真的,不是梦。”
他说完直接吻上了魏泊舟,还在他的唇上用力咬了一下。
“嘶……”魏泊舟蹙着眉倒吸一口冷气,表情一下子生动起来。
纪清祀咬的好疼,这果然不是梦。
房子的软装处处都藏着纪清祀的巧思,甚至连浴室里新装的浴缸,都买的是他杭州家里一模一样的同款,魏泊舟越看越满意,也越感动。
纪清祀将喷壶接满水,给每一盆绿植浇了水。
“走吧,再呆下去我们俩就要甲醛吸入超标了,客厅的纱窗会一直开着通风,我让家政公司每周来做一次保洁,以免室内积灰。”
魏泊舟深情地看着纪清祀,哑声说道:“You complete 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