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自然不会用这东西来给承桑景解毒。

  因着追查那些时疫的毒,他才来到了溯宇。

  几经探查,查出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岁寒之毒是几十年前才出现的一种毒素,问世之后也鲜为人知。

  他也是因为承桑景的原因才知道有这么一种毒。

  不知道季初时是从什么地方找到的这种毒,他在晟遇也查过一些,却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如今才清楚,岁寒之毒最初是在溯宇出现的。

  并且岁寒刚出现的时候,并不算是无解的毒,而是保长生的药。

  虽然也会残食人的体质,周身似冰,但是不会让人早逝。

  季初时并没有在岁寒之中掺入别的东西,承桑景的身体状况如今成了这样,只是因为岁寒之毒在制作的过程中缺了味药,就化成了无解的毒。

  一开时服用岁寒的人如今应当早就不在人世了。

  长生本就是奢求,这世上求长生的人数不胜数,可长生的办法也各有各的说辞,不过也没见谁可以真的成功。

  多了那味药之后,岁寒也没有让人长生的作用,顶多有些益寿延年的功效。

  如今那缺了的药就可以做解药的引。

  见宁淮不打算说些什么,承桑景也就没有多问。

  那人又在纸上写了些什么。

  承桑景抬眼看了看,只见宁淮不知为什么写了个宿樆。

  “师叔想问关于他的事情?”

  承桑景眸色未变,一时有些不明白,宁淮先前除了药理很少关注别的事情,甚至连外面的季节变化都没什么察觉,如今怎么会好奇这个人?

  说起来,宿樆那个人上次还要了些他的血。

  垂眸遮住了眸中的思绪,承桑景简单的介绍了几句,他本来对宿樆也没什么了解。

  两个人简单说了说,宁淮就没有久留,直接离开了。

  承桑景一时得了几日清闲。

  轩辕桓羽不知为什么,一连几日都没再说要出去什么的。

  承桑景自然也不会非要给自己找麻烦事。

  初春已至,四周多了几分若有若无的暖意。

  轩辕桓羽不知是忙完了什么时,到了院子里的时候身上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血气。

  承桑景原本正在院子中小憩,没被轩辕桓羽来的动静吵醒。

  却也因为血腥气没有久睡。

  他轻眨了眨眼,适应了一下光线,看了看立在不远处的人。

  轩辕桓羽身上并没有什么沾染的血迹,那血气应当是来自他身上的伤。

  唇边失了几分血色,那人却像没事人一般,仰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察觉到人的视线之后将目光移了过来。

  “今夜大人和我入宫一趟?”

  指尖不自觉的点了点扶手,“做什么?”

  “皇帝生辰,进宫给他庆贺啊。”

  “这个我知道。”

  轩辕桓羽轻声笑了笑,“大人只需要知道这个就可以了。”

  承桑景也没有执着。

  入了夜之后,京都也要比往日热闹了几分,许是因为帝王生辰的缘故。

  皇城中比起外面却显得冷清不少。

  一路上有大臣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

  轩辕桓羽似是人缘有些不好,一路上那些大臣看见他似是看见了什么煞神一般,面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难看了些,问了礼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轩辕桓羽应当是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

  承桑景也不好奇,慢悠悠地跟人进了大殿。

  他们到了没多久,宴会就开始了。

  承桑景也见到了溯宇那个荒唐名声在外的皇帝。

  比轩辕桓羽要年少几岁,眸中却黯淡无光。

  可不像是一个荒唐嚣张的皇帝。

  不觉得意外,承桑景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视线。

  就有光影闪了他的眼睛。

  承桑景轻敛了敛眉,大殿中央歌舞升平,就算有人看这边,不应当看轩辕桓羽吗?

  朝光影的来源看了过去,就见君陌途冲他举了举手里的酒杯。

  轩辕桓羽轻瞥了那人一眼,手腕轻转,手中的酒杯就飞了出去。

  君陌途没等轩辕桓羽的酒杯到了他面前,就将自己的酒杯也扔了出去。

  两杯相撞,因着冲击力炸成了碎片,清脆的声音在大殿上似是还有回响。

  乐声断,歌舞止。

  高台之上的人却什么都没说。

  只听得君陌途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抱歉,方向没找好,可惜了殿下的一番心意。”

  话是这样说,谁都知道他没有可惜的意思。

  承桑景如同看戏一般,周围的人也注意不到他。

  自从知道了君陌途这个人之后,他就派人做了些调查。

  不管怎么看,这个人其实都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家世清白,父母健在,官途平坦,难得的顺风顺水。

  并且从查到的事情来看,轩辕桓羽和君陌途的关系其实可以算得上不错。

  这两个人的关系,如今可算不得是不错的样子。

  “一杯酒而已,谈不上心意,左相不必放在心上。”

  “扫了这么多人的兴就是大过了,我等宴会结束在给殿下赔罪,各位继续吧。”

  闹剧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大臣们还没有弄明白这两个人是想做什么,就被别的惊吓扰了思绪。

  那些舞女中有人脚尖轻点,离开了地面朝高台上飞了过去。

  变故来的是有些突然,不过本应出来护驾的人没有半个人影,就不是突然的问题。

  殿中一时响起些惊叫和呼喊,慌乱极了。

  那舞女一脚踢开了挡在她面前的几个宫人,轻松得手,刀刃递在人的脖子旁,没有动手。

  不等那些大臣们说些什么,就有大批的人涌进了殿中。

  血腥气蔓延。

  承桑景却没看清殿中是什么景象。

  有东西遮住了他的眼睛。

  身旁似是落了个人,“想请公子去个地方,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不知轩辕桓羽去哪儿了,如今说话的是君陌途。

  承桑景没去管遮住眼睛的东西,语气如旧,“走吧。”

  宫中显然已经成了炼狱,杀伐声不歇,君陌途却旁若无人的就带着人离开了。

  大约是走出了皇宫,承桑景听得走在他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

  有人上前汇报了些什么。

  君陌途没有应声就让人退下了。

  回头看了一眼承桑景,才发现他已经把眼上的东西扯去了。

  也不在意,先人一步上了马车,没有直接进去,立在一旁说了个请。

  承桑景也没有心情同人虚与委蛇,应了声就直接上去了。

  君陌途进去之后,就让驾车的人出发了。

  “今夜的事情,不觉得有些好奇?”

  承桑景抬眼看了看他,“好奇什么?”

  君陌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不愧是迁雨带回来的人,胆子不小。”

  承桑景没有应声。

  君陌途也没有要等他回答,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车窗都被锁上了,承桑景也不在意。

  如今是要去什么地方,他还不至于一点都不清楚。

  世人皆以为,君陌途只是个性格怪异的左相,却不知,这人手中还有兵权。

  今夜轩辕桓羽是要造反,不过应当不会说的这般直白。

  待到事情平息,传出来的应该是叛臣犯上,帝王不幸命陨,轩辕桓羽平定叛乱,顺利登基。

  至于以后的叛臣,现在的君陌途,在和轩辕桓羽的这场战争中已经定了输赢。

  这人似是并不在意如今的地位,也懒得去管他手中的兵权。

  把他带走是为了什么,承桑景并没有准确的消息,只是也有了几分猜测。

  先前那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君陌途可能身体有疾。

  后来用了点方法取到了君陌途的血。

  不知道该不该说意外,这人体内有岁寒。

  并且君陌途体内的岁寒,要比他体内的岁寒发展的还要厉害。

  只是君陌途的经脉皆如常人,没有半点受损的迹象。

  知道岁寒的人本就是少数,当初季初时拿到岁寒,也是因为有人利用了季凌崎,才让季初时知道了世上还有这么个东西。

  即使是在溯宇,知道岁寒的人也没几个。

  世上少有巧合,也可归于运气,只是本就是和事情有牵扯的人,谁又能真的不留痕迹。

  这人和养毒的那些地宫有关系。

  君陌途似是有必胜的把握,丝毫不在意他能清楚这些事情,也不在意他会做些什么。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那马车才有了要停下的趋势。

  等立到了地上,承桑景不紧不慢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不同于在晟遇的荒土,这里是不见星月的木林。

  古树高大,遮天蔽日,月光难得找了几丝空隙,落在地上就耗尽了美意,有些瘆人。

  周围隐约传来些兽类低吼,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中就显得格外清晰。

  君陌途拍了拍手。

  承桑景就朝他看了过去。

  “我先前听说你怕黑,如今的反应,是不是过于平静了些?”

  承桑景也不意外这人能清楚他是谁,“要如何才算不平静?”

  君陌途轻叹了声,“可惜我没有要怕的东西,不然还真的会告诉你。”

  承桑景没有应声。

  君陌途也不在意。

  他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地下就传来了些轰隆的声响,一个地道慢慢地展现到了人的面前。

  几缕幽幽火光随着声音落下也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