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承桑景就出来了,而他身后也没有半点其他人的影子。

  轩辕桓羽弯了弯眼,眸中似是沾染了几分醉意,有几分懒洋洋的,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他们都先回去了,我们在这里待久了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早些回去休息。”

  承桑景没问这人怎么知道他在这里,毕竟如今到了溯宇,别人的地盘,能手眼通天也没什么稀奇的。

  轩辕桓羽也没有要解释些什么的意思。

  入了深夜,街上就没有什么人了,王府的马车一早就在楼下候着了。

  轩辕桓羽刚上车就睡了,分不清是困的还是醉的。

  承桑景也没有叫他,安静地看着车外,眸中却没有车外事物的影子。

  如今各种消息越来越多,事情似乎也有些越来越乱,又好像越来越清晰。

  时间漫长,却也算不得无趣。

  马车在王府的门口停下,承桑景看了看还没要醒的人,“轩辕桓羽。”

  他只是喊了声,声音算不得大,就见那人的睫毛颤了颤,过了一瞬才睁开眼。

  “到了?”

  承桑景没有应声,径直下了车。

  轩辕桓羽轻笑了笑,月光映进了眸中,满是清醒。

  破案了,刚才睡着是装的。

  走在前面的人没有要等他的意思,轩辕桓羽也不着急,“早些休息。”

  回到房间之后,承桑景也没能立即休息。

  只见房中不知何时来了个客人。

  承桑景看着找了许久的叶不离也没觉得惊讶,他见到慕非鱼之前,就已经有人给他汇报过了。

  叶不离抬眼看了看他,不紧不慢地点燃了灯,烛火轻摇,周围的事物也随之清晰了起来。

  他这才朝人笑了笑,“许久未见了。”

  承桑景也扯了扯唇,“是有些时间没见了,先前派人没有成功,总不能现在打算亲自动手吧?”

  “当然不会,已经来不及了。”

  承桑景轻敛了敛眉。

  那人似是轻声自语,回过神来之后就当作没事人一般,“我怎么会对你动手?”

  承桑景轻笑了笑,没有反驳,这种事情,叶不离还真的没亲自动过手,就连最开始给白清衍心头血的时候,都是让他自己动的手。

  “你要我的心头血,是为了养些什么东西?”

  给白清衍他的心头血,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后来这人又派去了姜书寒,也是让人取完血之后服下。

  白清衍死之前,说他死了,自己会更不好过,莫非那人要的东西,能用他的心头血养出来?

  他也算懂些药理,怎么不知道心头血什么时候这么有能耐了。

  除了岁寒的毒,他应当与常人无异才对,倘若是莫钦诚那什么奇怪的蛊虫,怎么也没见莫钦诚一天天的有这么多麻烦事。

  叶不离闻言笑了笑,“是。”

  他应完就不想在过多的解释了,“这次来也没什么事,你既然无事,我也就不久留了。”

  话音未落,人就消失不见了。

  承桑景垂眸遮住了思绪,拦住了要追人的纪尘。

  “不用了,该见面的时候自然会再见的。”

  夜已经过了大半了。

  承桑景就没再一直熬夜。

  因着晚上睡的迟了,天亮了许久之后,承桑景才醒过来。

  昨天晚上喝了一晚上的酒的那人却像没事人一般,一早就醒了过来。

  见承桑景出了房门,轩辕桓羽就从院子的椅子上起了身,“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去游湖如何?”

  承桑景抬眼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看不出有哪里像是天气不错的样子。

  轩辕桓羽也随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没有半点不自在,“我今日有事情要去处理,大人若是留在府中,后院那些人应当会来扰大人的平静,我想,大人能够体会那种烦躁。”

  承桑景没说什么,有那种情况,可以用武力解决。

  不过免得多添麻烦,他还是同意了。

  轩辕桓羽将他上船之后就离开了。

  承桑景瞥了一眼江面,那人倒不如直接不准他出门还省事些。

  轩辕桓羽应当是要去见什么人,不想让他知道,只是那人是不是忘了。

  就算他想查,也不是自己过去。

  水面上的冰刚化不久,天地之间蔓延着些白烟寒气,江面上隐约有几分似绿非绿的春色。

  承桑景本以为,除了轩辕桓羽那人,没人能想到在这个时候出来游湖。

  湖面上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艘船。

  承桑景抬眼看了看,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连绵细雨,湖面泛起一片涟漪,那船外坐着个人,银色白衣精致难得,金色丝线勾出了些复杂图案,从衣摆蔓延开来。

  承桑景稍稍眯了眯眼,细看了看图案,那好像是个龙形。

  外面清风细雨,却有几分难得诗意,那人似是有闲情雅致一般,十指勾动商羽,琴音在湖面回荡,应着雨声淅沥。

  身旁有个约莫是影卫的人在给他撑着伞,才不至于看起来太过奇怪。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一曲终了,那人抬眼朝这边看了过来。

  似是有些惊讶,这湖面上还会有别的人。

  轻敛了敛眉,那人招了招手,身旁的人就倾腰听他吩咐了些什么。

  下一瞬,那影卫就出现到了承桑景船上。

  纪尘拦在了人前面。

  承桑景慢悠悠地收回了视线,看了一眼互不让步的两个人,“纪尘,让他进来。”

  纪尘这才应了声,侧身让那人过去。

  那人简单行了个礼,“我们大人有请,不知公子能否赏面过去一叙。”

  承桑景没有多问些什么,“知道了。”

  那船不知何时已经靠了过来,承桑景也就没有浪费时间,上了船。

  等他上了船之后,那影卫就不知道去哪儿了,撑船的人也没了踪影。

  方才弹琴的人已经将琴收起来了。

  桌边倒了两杯热茶,那人抬眼看了看他,“请坐。”

  承桑景道了声谢之后就没再说些什么。

  “不问些什么?”

  “将人叫过来,总不能是给我答疑解惑的吧?”

  那人微不可见的顿了一瞬,“我叫君陌途,是这片湖的主人,你能到这里,是水迁雨带你过来的?”

  承桑景应了声。

  “你就不好奇,他为什么带你过来?”

  “现在知道了。”

  “在溯宇,男宠是可以交换的,就不怕那是个没良心的,将你送给我?”

  听到这话之后,承桑景面色未变,抬眼看着对面的人,“在其他地方也一样。”

  那人忽而朗声笑了起来,“他这次倒是真的带回来了一个有趣的人,不过把这么危险的人放在身边,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

  当这人说了名字之后,承桑景脑海中就有信息和他对上了。

  他记得,溯宇的左相,应当是叫君陌途来着。

  因着聪慧过人,十几岁的年纪就做了溯宇的左相,权倾朝野。

  只是如今看着这人,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

  能在朝堂上说不一二的人,由着溯宇的皇帝荒唐的名声在外,一时竟有些分不清楚,荒唐的人究竟是谁了。

  他越来越觉得,现在的溯宇皇帝,像是别人控制的傀儡。

  此外,溯宇除了皇室的人,是不能用龙形刺绣的。

  这人却能嚣张成这样,看来这溯宇真的乱的不止一星半点儿。

  承桑景没去管他的阴阳怪气,“所以你想做什么,防患于未然?”

  “作为他的朋友,我是应该替他把把关的,不过你若出了事,他应当会找我的麻烦,还是算了。”

  见的奇怪的人多了,承桑景也差不多习惯了,“所以大人将我叫过来,只是为了说这种无聊的事情?”

  “无聊吗,我觉得还算有趣啊。”

  承桑景没有应声,君陌途也不觉得尴尬,“下雨天,心情不是很好,多有冒犯,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他说完也不给人应声的机会,“水迁雨让你过来,想来应当是想让我帮些什么忙,若你什么都不说,我可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承桑景转了转自己面前的茶杯,杯中的茶水轻晃,却没有要洒出来的意思,“初次见面,我又怎么会知道你能做些什么?”

  “自然是让你困扰的事情。”

  “目前没有。”

  君陌途似是不觉得意外,“是吗,既然没有,我也乐的清闲,不过相逢既是有缘,做个朋友如何?”

  “缘也分福和孽,我不认为有这个必要。”

  “既如此,我也不好强求,总归也算是认识了,日后相见,公子莫忘了我就行。”

  承桑景没有应声,就直接离开了。

  身后传来那人的轻笑,似是带了几分悦意,却又有些说不出的瘆人,平白的让人不喜。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承桑景回到船上之后也就没有久待,直接让人靠了岸。

  轩辕桓羽似是有先见之明一般,已经在岸边等着了。

  承桑景稍稍眯了眯眼,看了他一眼。

  轩辕桓羽扬唇轻笑,“我就知道你和他聊不下去。”

  承桑景倒是不介意这人做什么安排,毕竟各有各的目的,互相利用的时候又何必客气。

  只是轩辕桓羽和那人明显认识,有事不自己去说,让他和那人见一见有什么用?

  他先前并没有查过关于君陌途这个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