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厉声的喊叫似是吓住了怀里的孩子,那原本安安静静的孩子突然大哭了起来。

  在这空旷的地牢中显得尤为清楚。

  承桑景用指尖逗弄着怀里的孩子,没有抬眼,“那你也死吧,我再考虑要不要放过他。”

  他还是好奇,当年这人用他的命避他母妃自尽时,也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吗?

  至于外面所传的抑郁而终,真的会有人信吗?

  就是不知道,言伯允清不清楚,他父亲通敌叛国,答应和晟遇的暗探合作,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言伯允爱上了这个晟遇的探子。

  失了理智的人不停的咒骂着,也不记得自己当初做过些什么,“承桑景,你死后是要入十八层地狱的,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那就请你先去十八层地狱等着我吧。”

  不停咒骂的人没了气息,怀里的孩子也安静了下来。

  依着他的角度,只能看见承桑景的那张脸。

  察觉到怀里的人的视线之后,承桑景垂头看了一眼,轻声笑了笑,空荡的牢房传来些回声,多了几分凉意,“多亏了你年纪还小些。”

  不然他不会留着。

  怀里的小人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只是见他在笑,便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承桑景也没有在意,也不打算在这死牢中久待。

  让纪尘派人打扫一下以后,自己就转身出去了。

  到了死牢的门口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雪,落在地上一片银白。

  郁时正撑着伞在外面等他,见他出来以后就扬唇笑了笑,大步迎了上去,“哥。”

  承桑景抬眼朝他看了过去,郁时和郁落向来不喜欢南邺偏好的服饰,便常常着一袭劲装,用发冠将墨发束起,显得干练不少。

  轻扬了扬唇,“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郁时将伞往承桑景那边遮了遮,“我今天回府的时候没见你,问了他们才知道你来这里了,过来接你回去。”

  这一对双生子性子还是有些差别的,两个人在外人面前都不怎么喜欢说话,只是郁时在熟人面前的话并不少,至于郁落,就不分人了,见谁的话都不多。

  “郁落也回来了?”

  郁时面不改色,目光落到了承桑景怀里,“我和他不熟,你抱着的是谁家的孩子,还是说,你后院那些人已经能生孩子了,只是我不知道?”

  有人轻咳了声,郁时抬眼看了一眼,就嫌弃地收回了目光。

  承桑景将怀里的孩子递给了刚来的郁落,“找个人家好生养着吧,至于郁时,这两天就先让他留在相府吧。”

  郁落和郁时也有他们自己的宅院,平日里会去晟遇或是溯宇调查事情,回来的时候也只是往相府看看,就又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了。

  郁落冷眼看了看立在一旁的郁时,“你别给哥添乱。”

  郁时冷哼了声,“我又不是你。”

  周围落下一片寂静,只有雪落在地上沙沙的声音。

  郁落将视线移到了承桑景身上,“那我就先离开了。”

  “好。”

  郁时:......

  这两个人是不是对他有意见?

  他盯着人的眼睛,“哥,你怎么能帮着他欺负我?”

  “我又没说你的坏话。”

  承桑景说完轻笑了笑,却因着寒风不自主的轻咳了两声。

  郁时见状也不打算再理论些什么,“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去。”

  立在一旁的马车见状就走到了他们面前。

  承桑景不过刚动,就忽而觉得气血翻涌,眸前起了一片黑雾,他止不住的咳了起来,血液蔓延过指逢,落在地上融了些雪。

  郁时赶在人摔在地上之前将伞扔了,把人接到了怀里,“哥,哥,你怎么了?”

  承桑景微微敛眉,看着地上的殷红的血,忽而轻声笑了起来,“这报应来的也过于晚了些。”

  郁时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也没再问,当即就决定直接先把人带到丞相府。

  刚将承桑景扶起来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有劲风向他袭来。

  侧身躲过,才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个容瀛族的人,气势凌厉又骇人。

  慕非鱼却没有管他,目光落在了承桑景身上,近些日子容瀛族一些蠢货闹事,引发了不小的动乱,他忙了些日子,一直没找到时机回来。

  如今事情还没处理完,他留在承桑景身上的那抹灵力就提示他,承桑景出事了。

  眸中都染上了些怒气,周围的雪花四散,渐渐有聚起风暴的趋势。

  他动了动指尖,将承桑景抱到自己怀里以后,怀里的人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承桑景没说什么,慕非鱼却懂了他的意思,敛下怒气,催动灵力将还来不及说些什么的郁时送回了丞相府。

  他是有杀人的心思的,只是不想因为别人惹承桑景生气罢了。

  不管他有多么不情愿,还是得先把人带回丞相府,找宁淮来看病。

  若是承桑景死了,他倒是可以将毒素清理干净,只是这解毒之法,他并不清楚,往日里探脉也只是探的人体内的气脉流通。

  至于承桑景体内的毒素,他派人查了好些日子也都没有进展。

  宁淮治病的时候又将所有人都关在了门外。

  慕非鱼就脸色黑沉的在外面等着。

  他来的路上就已经探过承桑景的脉象了,原本已经和身体达成平衡的毒素不知为何失了控,混入了一种新的毒素。

  眯了眯眼,自从承桑景从广安寺回来以后,周围的侍卫府兵的规格也就如旧,没人能得手。

  他也在房间周围留下了个阵法,并没有监测到什么异样。

  承桑景在京城已经那么多年了,对京城中的人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为敌的进不了他的身,为友的也不会做这些,又怎么会中招?

  那就是这丞相府中的人?

  忽而想起了白清衍那日在承桑景房间放过的花,他明明已经将花和床底的东西都扔了,莫非还忘了些什么?

  身影轻闪,就消失在了原地。

  白清衍听说承桑景病了以后也没有出门,而是待在房间写着些什么。

  忽而房间多了几分冷风,下一秒就有什么东西缠上了他的脖子。

  他费劲挣扎,却没有半点用,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白嫩的脸慢慢变成了红紫色。

  脖子上了力才松了些。

  慕非鱼动了动指尖,灵力聚成的利爪顷刻间就散了,他轻呵了声,似是夺命的鬼,眸中的杀意似是可以聚成兵刃,又似毒蛇般瘆人,“你的心脏没事。”

  白清衍大口的喘着气,止不住的咳了起来,听见慕非鱼的话以后反而低声笑了起来,“你现在才发现,可惜,已经迟了。”

  “我说过,别动他。”

  “我不想听,怎么,你要杀了我?”

  他说完抬头看了看慕非鱼,却忽而不怎么怕这个人了,笑意不减,“我想,你还是不了解我这个表哥,他对相识的原因有执念,所以你其实并不合格,我也好奇,他为什么会对你不一样。”

  慕非鱼眸色未变,“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因为什么?”

  他先前没用灵力探过这人,如今才发现,这人不仅心脏没事,体内还有承桑景的心头血。

  白清衍起身简单理了理衣服,嗤笑了声“反应倒是快,我当然不是去救你的,至于我去做什么,也不会告诉你,不过,现在承桑景并不知道我们认识,若你无缘杀了我,这件事你可就瞒不住了。”

  慕非鱼见他时,都会用灵力聚成一方空间,就算有人突然闯进来,也不会知道他来过这里。

  所以丞相府的人现在也不知道,他们二人认识。

  “你在威胁我?”

  “至少有用,慕非鱼,你现在动不得我,我若死了,你想知道的事情也就没办法知道了。”

  慕非鱼冷眼看着他,灵力聚成爪形迫使人张开了口,一颗黑色的物体不等人反应就入了口,也再没有吐出的机会。

  “你天亮自己回晟遇,我可以考虑留你一命,否则,我不介意麻烦一点,等你死了,调取你的记忆也是一样的。”

  他说完就离开了。

  白清衍无力的躺到地上,大口的喘着气,背上的冷汗让人觉得不舒服。

  那日慕非鱼虽然将东西都丢出去了,只是没发现香炉中的异样,那香炉里是宁淮给承桑景准备的安神香。

  他只是在里面加了点东西罢了。

  容瀛族的血,和一种药材掺杂以后,会变得无色无味,似水一般,那药材普通又常见,对容瀛族的人无害,慕非鱼自然不知道那对人来说是剧毒。

  至于容瀛族的血,一是为了溶了那药材,至于二,当然是为了栽赃。

  他不信精通药理的宁淮会不知道这些。

  当初他接的任务,一是利用慕非鱼,让他去给承桑景下毒,不成想,一回合不到这人就被承桑景拿下了,下任务的人好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在他来之前就吩咐过,若是不能如愿,挑拨二人的关系也是可以的。

  至于第二个,就是让言侯造反成功,已经失败的彻底了。

  不用慕非鱼说,他也是要回去的。

  至于承桑景会真的中招,其实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也说不上来原因,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天刚刚亮,承桑景就醒来了。

  他微微敛了敛眉,作势要起来。

  察觉到动静的宁淮朝他看了过去,“躺。”

  承桑景沉默了一瞬,还是躺下了,“毒解了?”

  “嗯。”

  承桑景换了个姿势躺着,“那我为什么不能起来?”

  “虚。”

  承桑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