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非鱼都快被气笑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些什么,咬了咬牙。

  走到床边的承桑景忽而被人拽住了手腕,不等他反应过来,双手就已经被人钳制住了,人也被困在了床榻和慕非鱼之间。

  周身满是那人不加收敛的气息,危险又带着些压迫性,令人有些不喜。

  承桑景眯了眯眼,“不知好歹。”

  他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难得心情不错准备放他一条生路,既然这人这般不领情,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地在意这人是死是活?

  慕非鱼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精致锐利的眸子中似是沾染了些怒意,听到承桑景说的话反而笑了笑,“大人怕是忘了,我本就是容瀛族的人,自然不会守你们人类的礼法,惹恼了我,吃亏的只会是你。”

  他边说边欺身而下,近在咫尺的距离之间满是撩人暧昧,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那双透亮的狐狸眼,想在里面找出些许恐惧,却无功而返。

  承桑景不躲也不逃,由着他打量。

  慕非鱼轻呵了声,却也没其他动作,片刻后,他才冷静下来,松开了承桑景的手,起身立在了地上,“我已经说过了,容瀛族的人盯上的人猎物,不喜欢被其他东西沾染,你若依旧不知悔改,下次我便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此外,若你真的缺人,我不介意尽力亲为,让你长长记性。”

  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心情复杂,思绪万千,却找不到半点厌恶,他好像并不讨厌亲近这个人。

  想到这里的慕非鱼眸色轻变,却也没再细想。

  承桑景轻声笑了起来,遮住眼的手腕上留下一圈红痕。

  慕非鱼微敛了敛眉,他明明没有用那么大的力气才对,语气都有了几分不自然,“你笑什么?”

  承桑景坐起了身,垂眸看了看红着的手腕,水蓝色的眸子似是刮起了风暴,细查又好像只是人的错觉,“你说的话,我记下了,只希望你能多抗几天,别死的太早。”

  他这样的人,只会将人拽入深不见底的漩涡,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若是别人,估计早就死了,而这人这种愚蠢又不自知的沉沦,偏偏最合他的心意,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推辞,将一个乱咬人的疯犬训的听话一些,总归是有趣的。

  让一只疯狗自己听话,岂不更是好戏一场?

  这人非要闯进来,又怎么能怪他手下无情呢?

  慕非鱼冷哼了声,“你还有心情关心我?”

  承桑景弯了弯眼,“慕非鱼,你当真以为,惹恼了我也没事?”

  慕非鱼轻抬了抬眼,眸色未变。

  他确实是这么以为的,先前溯宇派了十万大军围捕他,尚且不能伤他分毫,承桑景这病怏怏的人,又能怎么伤的了他?

  承桑景轻声笑了笑,指尖轻动,隐约有丝银光忽闪,在空中慢慢结成了个印记。

  在承桑景的指尖下叩的同时,慕非鱼也变了脸色。

  明明承桑景并没有碰到他,心脏处却猛然传来些疼痛。

  银丝渐渐聚拢,束在了他的脖子上。

  慕非鱼没有挣扎,反而看向了他,轻声笑了笑,“大人想现在就要我的命?”

  承桑景慢慢地走到了他面前,微微倾身,却没心思去管他如今算不算狼狈,语气依旧,“慕非鱼,收敛些对谁都好。”

  慕非鱼微微敛眉,那痛意于他而言并不算些什么,让他意外的是承桑景刚才画的符印,“你怎么知道这个印记?”

  承桑景勾了勾指尖,收了印记,“我说过,我能杀了你,慕非鱼,不如听话些。”

  慕非鱼见问不出什么,也没再强求。

  容瀛族确实是不死之身,只是那也有前提,在没有其他外力的情况下,容瀛族才是不死之身。

  这些年来,容瀛族也死了不少人了。

  只是外人并不知道,容瀛族的首领死后可以复生。

  他现在相信,承桑景或许真的有杀死他的办法。

  却不是让他听话的理由,不过也没有将弱点暴露给别人的道理。

  他也没再说些什么,比起那些,他更好奇的是,承桑景怎么会知道这个印记,并且画出来的印记能用。

  先前也不是没有人知道这个印记,也有人画在纸上做成了符纸,也有的跑到他面前亲自实践,最后都成了亡魂。

  说起来,承桑景对容瀛族的了解好似是比常人多一些。

  慕非鱼舔了舔唇,“大人想让我如何听话?”

  再吵下去天都亮了,承桑景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他熬夜,没理会慕非鱼的阴阳怪气,“你先出去。”

  心下三寸,是慕非鱼的死穴,倘若因此而死的话,是不能复生的。

  当然,他没兴趣告诉慕非鱼。

  慕非鱼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他住的地方离承桑景住的地方并没有多远,没两步路就到了。

  一脚踹开了门,里面的人显然被吓了一跳,回头见是慕非鱼以后愣了一瞬,“你不是去给那谁道歉了吗,怎么这个脸色回来?”

  慕非鱼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心中的怒气瞬间就炸了,面上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扬唇勾出了一抹嘲意,语气平静,却掩不住幽幽怨气,“道歉?明明是他不知检点,生活混乱,我又没错,为什么要给他道歉?”

  幻麋沉默了半天,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嗯,耳朵好像也出问题了,琢磨了一下措辞,“你......这心智倒退了多少?”

  慕非鱼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周身的杀意不加收敛,似是被气笑了,“你说什么?”

  幻麋掐着手指头算了算,“虽说我们容瀛族与天同寿,你两百岁在我们容瀛族中也才刚刚算个人的年纪,只是你那两百年也是一年一年过来的,怎么到了这里,还和人家一个二十多岁的后生置气?”

  慕非鱼沉默了一瞬,收回了看他的目光,“出去。”

  “恼羞成怒?”

  慕非鱼没理他,只是动了动指尖,灵力聚集,似是从幽鬼地狱泄出来的寒气在房间里弥漫。

  光影倒映在那黑眸中,隐约溅起了些墨蓝色,鬼气森然。

  好歹也算相识多年,幻麋也算知道他的脾气,连忙垂头认错。

  慕非鱼这才收了手,“你来做什么?”

  “容瀛族的事你是一点都不打算管了?”

  慕非鱼扯了扯唇,“能出什么乱子,我刚从哪儿回来没多久。”

  已经几年没回去了的幻麋:......

  慕非鱼也没打算在这上面和他浪费时间,“你来倒底要做什么?”

  幻麋稍稍正经了些,“我前些日子在晟遇国找美人,刚好听到了些事情,和你家那位有关的。”

  慕非鱼抬眼看着他,“他不是我家的。”

  幻麋将手中的折扇刷的一下打开,遮住了下半张脸,免得笑得太张狂被人暴打一顿,“我还没说是谁呢。”

  慕非鱼眯了眯眼,丝毫不掩饰眸中的威胁。

  幻麋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正经了几分,“承桑景应当是得罪了晟遇国的什么达官显贵,那边先前就有不少人在商量着要绑架他。”

  慕非鱼想了想,就先前承桑景对待别国使团的那个态度,他不得罪人才奇怪吧?

  幻麋轻笑了笑,“奇怪的当然不是这个,而是准备抓他的人不少,却没有一个人提过,想要他的命,这可不像是仇家该有的态度。”

  慕非鱼眸色阴沉,他可真有本事,连别国都有人盯着他。

  幻麋看着慕非鱼咬牙切齿,不由得笑了笑,该说是年纪小吗,连对人家有好感都不知道?

  虽然有些好奇慕非鱼动心之后的反应,但是好歹兄弟一场,幻麋收了笑意,也少了些不正经的意味,他合上折扇敲了敲慕非鱼的肩膀,“趁着为时尚早,还是早些脱身的好。”

  慕非鱼知道幻麋想多了,却也难得没反驳他。

  容瀛族中爱上人类的也不少,只是结果美满的不多。

  容瀛族的人皆有兽态,没有例外的,就连他这个首领,都收不了头上的猫耳。

  不过容瀛族有人鱼部落,常年生活在水域,上了陆地以后会化成人腿,与人类无异。

  幻麋先前就是人鱼,和一人类姑娘相恋后又遭其背叛,鱼尾也被人切了,此后就成了如今这副样子,一个不老不死的人。

  可这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他才不会爱上承桑景,死都不会。

  幻麋伸了个懒腰,“要我说,承桑景身居高位,人家收几个美人也没什么,你看看和他同朝为官的那些人,早就三妻四妾的娶回家了,就连你都是被人送给他的,别那么小气。”

  慕非鱼头也不回的进了内殿,“慢走不送。”

  幻麋也没久留,他本就是听说慕非鱼来了才临时决定到这儿看看的。

  第二日天才刚亮,承桑景就起来了。

  当今圣上才刚刚五岁的年纪,早朝虽然没有免去,却也不用常去,开始的时辰也要比先皇在世的时候晚一些。

  如今后院有了人,家里也有客人,虽然他早膳用的是药膳,出于礼节,承桑景还是去了正厅等轩辕桓羽和白清衍,叶不离他们一起用膳。